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公主真绝色 作者:逗猫遛狗 文案 文案一: 上一世和亲公主孟玄泠被人陷害与京边占山的草莽做下不齿之事跳崖而亡。 重生来过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情无爱,手刃仇人,却发现自己被那草莽紧追不舍,步步逼仄。文案二: 公主衣袂之下有乾坤可以运筹帷幄, 公主衣袂之下有美景可以夺人心魄, 公主衣袂之下有一人可以鞍前马后, 和亲公主被抢做压寨夫人的策反草莽一发冲冠为红颜的故事。 阅读指南: 1、随便看看吧,就甜文,女主是心里装着小恶魔的小妖精,男主是看似小恶魔的忠犬。 2、非无脑甜,有剧情。 3、作者女主控。 ==================   ☆、001      斗夜星空,崖边的女子再无退路,身上的药性因着刚刚的情.事得到了些许缓解,两眼却依然恍惚朦胧,衣衫还来不及整理,鬓发凌乱,喘息间稍稍稳住身形,回过身,面颊绯红的看着将她包围的一众人。      沈玎珰自黑衣侍卫中走出,随手拿过一名侍卫手里的长剑,笑看那崖边的女子:“朝颜公主,你做下与人私相授受的苟且之事,可还有脸面存活于世?可惜没有抓到那奸夫,否则你地下也能有个伴。”      沈玎珰嘴上说着话,手上持着剑步步紧逼,孟玄泠身上汗水津津,风一吹过便打着战栗,一手抓着匆忙之下穿上的衣服,眼眸由朦胧逐渐变得清晰,“是你!是你陷害我?”      沈玎珰眼睛一眯,举起手里的剑,冷笑一声,“让你来这黎山祭拜誉王世子的可不是我的主意。”      孟玄泠足下踉跄,混沌中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话,是了,她之所以会来这黎山祭拜她那短命的丈夫因的是李珩的话。      沈玎珰见她已经退居崖边,再无空隙,便不再上前,只是抬手一个示意,身后将崖边围起的侍卫纷纷竖起手里的弓箭。      她不能亲手杀了她,而要让她自我了断,省的惹那人猜疑。      见她足下踉跄,沈玎珰启唇讥讽,“你当真以为傍上了王爷?还期盼着王爷能过来救你不成?”话音一落,她眼眸的妒火一览无遗。      孟玄泠头痛欲裂,被风吹得浑身战栗,暂且不说沈玎珰话里的真假,但确实是她疏忽了,兵行险招以为找到一处依靠,奈何女人妒火却比利剑还锋利,让她落得如此境地。      一身火红的美艳女子墨发因风飘散,水光潋滟的美眸看着众人,脖颈处的吻痕更添妖娆,清风勾勒的曼妙让人心神向往,女子仿若传言中祸国的妖佞,立在崖边不像走入绝境,反而像羽化归天。      沈玎珰心底冷笑,这样的女人不能留。      若说李珩之前是为了利用她,那么如今定是受了她的蛊惑,竟然真的想娶她,父亲辅佐他掌揽大权,他却要背信弃义娶一个妖媚祸患,她早该杀了她了。      看着如黑云压境一般的侍卫纷纷拉满弓弦,孟玄泠勾唇一笑,她认了,今世命该如此她认了,幼时颠沛流离,她努力向上爬,总以为能得一处安稳,却频频流落,若有来生只希望自己能识清人看清事。      看向那逼仄而来的弓箭,孟玄泠闭上眼眸,一声长叹,唯一遗憾不能临死前再见祖母一面。      皎洁的月下,那妖娆颔首,待风欲静止之时,红唇上扬,轻轻向后倒去,她那样在乎自己的容貌岂会让自己死于乱箭之下。      衣袂随风飘动,似乘风而起的花瓣。      待那红色绝迹崖边,众人上前向那崖低探去,只能看到烈焰火红没入黑暗。      可叹一世倾城,死的如此惨淡。      那一抹大红消失后,沈玎珰彻底松下心来,垂下眼帘定立许久转身向马车走去。      秋夜寒凉,匆匆回到晋南王府的沈玎珰命人去熬些驱寒的汤水,而后随着丫鬟婆子回房换了身衣衫,涂抹了些掩盖气色的脂粉。      丫鬟为自家小姐理着鬓发,嬷嬷从外面匆匆进来,神色慌乱,“侧妃娘娘,那与朝颜公主通奸的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被杀了。”      沈玎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拿过帕子拭去红唇,不甚在意地垂下眼帘,浅笑道:“那有如何,左右结果一样。”      日暮时分,李珩闻声从宫里匆匆回来,怒目进门时只看得见庭花院中呼啦啦跪了一地仆从。      沈玎珰跪在最前,眼泪婆娑痛泣道:“妾身去时发现朝颜公主真的喝了那药,与人做下苟且之事,公主醒来之后只觉羞愤,妾身未来得及阻拦便看到她羞愤堕崖……”      “啪——”一记狠厉的巴掌打偏了沈玎珰的脸,李珩还想上前却被身边的卫官拦下,“王爷息怒。”如今局势未定,卫官生怕王爷一个冲动杀了侧妃行错差事索性死死的将人抱住。      李珩闭上眼眸,一声怒喝,“滚!”      片刻不到,面色通红的沈玎珰被赶出了晋南王府,坐在马车里时,手死死的抠进掌心,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让他如此入魔,二嫁之身也配为王妃?      秋风习习,树叶晃动沙沙作响,原本行驶的马车陡然停住。      车前的丫鬟看到来人怯怯后退两步,侍奉的嬷嬷看着那一身杀戮的男子忍着战栗佯装镇定上前,“这是岐南王郡主的马车,尔等敢拦,速速离开。”      马车里沈玎珰听到外面的响动不甚在意,闲散地靠在椅榻上,却在许久后再听不到响动时紧蹙眉头,还待开口询问时,车帘忽然被剑风挑开。      眼眸倏然睁大之际只看到一人周人血气,冷峻的脸上沾染血渍,那锈迹斑驳的剑身滴落着鲜血,马车周围的侍卫仆从七七八八的倒下。      脖颈一痛,那还未来的及开口问询的话已经随着血喷而永远问不出口。      沈玎珰倒地之际,模糊间只看那人拖着长剑越走越远,行进的方向便是晋南王府。      血气浓重,厮杀碰撞的声音越发朦胧。刚刚窃喜于杀了孟玄泠的沈玎珰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死亡来的竟然这般快。      楚良太子与晋南王僵持数年之后,以晋南王上下屠门而告终,太子一时间大权在握,民间有传晋南王之死乃太子所为,众说纷纭不知真假。      悬崖之巅,一黑色布衫男子持剑而立,“哐当”一声,沾满鲜血的剑从骨节修长的手中脱落,剑身弹起之时发出脆耳的声响回荡在山谷中。      什么是一瞬天上,一瞬地下,便是如此,明明以为自己得了她,却发现是更快的失去,她还不曾知道他的名讳,她还不曾知道天下一隅有一人时时渴盼建功立业向她求娶,是他错了,若再快些就好了。      俊逸的面容紧绷,看着深不见底的崖下,长睫低垂将那黑眸遮掩,她走了许久了,不知他现在还能不能追上她,他想告诉她,他倾慕她很久了,若有来世自己要时时刻刻缠着她,至少让她知道他的喜欢。薄唇轻启,他唤出那一直藏在心底的名字,衣袂翻动,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崖边。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一如既往第一章求收藏!   ☆、002      前夜是雨,庭花渐落,宫人们步履匆匆间溅起的水渍沾染裙摆,却怕误了吉时顾不得擦拭仍旧端着托盘行进。      为镜前的女子点绛好红唇,待红妆歇毕之时,嬷嬷起身笑道:“公主可睁眼了。”      长睫轻颤,清泉水润的眼眸微启,那井深一样的瞳孔倒影着镜中的美人。      墨发挽起,金玉抱石的簪钗错落有致,花鬓玉容,长睫纤细墨密如蒲扇,素颜之时就令人移不开眼眸,如今点了妆容更是美艳不可方物,仿佛眉目轻瞳榴红唇便是天下致美之景,不由让人多瞧上几眼。      谁能想到,前天还是混迹风月待价而沽的艺女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大燕的公主。      与朝颜公主容貌相似,却偏生看着更胜一筹,虽没有与生俱来的金贵之身,却有着比公主更盛的姣丽美艳。      嬷嬷暗叹,只怕天下再也找不出这般出众的美人了,只可惜要嫁去那楚良和亲,谁人不知那和亲的世子不过是个病入膏肓的破落贵族。      门声磕动,锦绣嬷嬷进了门来,房内的宫人嬷嬷退了出去。      孟玄泠随声看去,锦绣嬷嬷走近将一只苹果放在她手中,叹息道:“您与我们如今是拴在一个绳上的蚂蚱,老身说的话您可能不爱听,但如今您替代了朝颜公主行事便需有公主风范切不可露出马脚,此去楚良和亲,老身定为公主尽心尽力,将您当做老人唯一的主子。”话罢,锦绣嬷嬷跪在地上长拜一礼,原朝颜公主的嬷嬷近侍都因着公主的逃婚而被斩杀,她自对那公主没什么感情,对于这位顶替而来的新公主她是真心辅佐,毕竟现下来看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莹白素手轻抬,孟玄泠娇媚一笑:“嬷嬷起来吧。”是她错了,锦绣嬷嬷为人刻板常常板着脸让她错以为她不甘追随她一个假公主而苛责与她,现下想来是她识人不清了,上一世她没有培养自己的心腹,落得孤立无援的下场,身在权贵中,她若想要报仇,许多事都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锦绣嬷嬷再严厉做的也都是为她考量的事,奈何她死后才明白,现下人杂她不好多说,孟玄泠垂下眼帘,轻轻抬手,“走吧。”      新调到朝颜公主身边的宫女枝翘,枝芍被锦绣嬷嬷唤近房内,将公主扶起,一路上了步撵。      宫门口朝荣公主随着宫女簇拥而来,看着那渐渐走近身着大红的女子,笑着上前,“恭喜妹妹了。”嘴上说着恭喜,眼底却都是嘲意,她尚有兄长相护,所以这和亲落不到她头上,听闻那和亲对象是一落魄藩王之子,久病缠身,能不能等到朝颜到都是个问题,自小一起长大无论何时都被人拿来对比,所以她独爱看她狼狈,如今见她远嫁那破落藩王,只觉心里畅快。      喜帕下的孟玄泠没看那得意洋洋的朝荣公主一眼,随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她并非真公主的事只有大燕皇帝和几个嬷嬷知道,为避免祸端离开前见得人越少越好。      朝荣公主面色微沉却未再开口,冷笑着看着那远去的马车,想到有生之年再见不到她了,心底的好受许多,她与她争夺了这么久,这宫中终于只有她这一个公主了,后世她只会比她活的更好。      因为是战败和亲,所以一路并不热络,随着前去楚良的不过是几辆马车些许侍卫及看得过去嫁妆罢了,孟玄泠坐在马车里看着朦胧纱窗外的街景,心里不同与上一世的窃喜,因为知道即将面对什么,所以此时只有惆怅,此今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      从大燕到楚良快马需半月,如今马车缓慢估摸一个月才能到达楚良,孟玄泠握着手里的苹果看着官路两侧不断后退的树木葱郁,叩了叩马车。      须臾不到,车帘被挑开,枝翘探进头,“公主有何吩咐?”      孟玄泠娇柔一笑,“去唤锦绣嬷嬷过来。”枝翘第一次伺候贵人,有些局促,看到那车中人一笑,更是怔神,凤眸桃腮,如书卷走出的仙人,见那仙人垂下眼帘,枝翘陡然回神,面色涨的通红连连点头,“好,好,奴婢这就去。”      良久,锦绣嬷嬷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挑帘入内,孟玄泠撩起喜帕,盈盈一笑,“嬷嬷既然早已与我开诚布公,那日宫中人杂,这厢虽然匆忙,却无人旁听,我有一事交于嬷嬷。”      她容貌极美,一颦一笑间带着灵动,声音柔柔绵软让人心底放松。      锦绣嬷嬷心里不由暗赞这女子容貌,她向来看的准,这位小姐即便出身低微,但绝对是大富大贵之像,垂下眼帘,嬷嬷收敛心绪道:“公主吩咐。”      孟玄泠看着手里那苹果,皙白的柔荑轻轻描绘那果子之上系着的丝带,既然重活一世,决不能让自己走了上一世的老路,她独自飘零在外无依无靠,那么钱财便成了她护命的稻草,那些嫁妆再少,但也是寻常人家的贵女所不能及的,上一世她原以为嫁入誉王府便不再漂泊,却哪想誉王世子如此短命,让她早早做了寡妇,而后晋南王属意与她,她便半推半就却落得枉送性命的下场,男人无一可靠,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无论是报上一世的仇也好,还是为了后世无忧也罢,她总归要为自己时时留一条后路。      “嬷嬷可知道,本宫的嫁妆有多少?”      锦绣嬷嬷一怔,自怀里拿出一本册子,“都在这了,公主可是要清点?”      孟玄泠随手将那册子拿过,却未多看,只是随意翻动了两下美眸一抬,“我要你带着这些嫁妆先一步到楚良,安置之事你到楚良等我去信。”      锦绣嬷嬷一脸诧异,而后挑开车窗帘四下看了看,这才回过头低声道:“公主这……您可是另有打算?”      孟玄泠笑着道:“怕什么,你我都不知此经一去前路是忧是好,对于这些嫁妆我自然另有打算。”      锦绣嬷嬷眉目一蹙,“公主,若这些嫁妆先到楚良,必须走官道,难免再与咱们碰上。”      孟玄泠将册子重新递了过去,柔柔的靠在软塌上,随手抬起车帘,娇笑开口,“传本宫命令,明日派侍卫先行护送嫁妆抵楚,马车及少量侍从留下随本宫另取小路。”话罢,孟玄泠看向锦绣嬷嬷。      锦绣嬷嬷咬牙点了点头,她如今身为公主的掌事嬷嬷,自要为公主考量,钱财到何时都是最重要的,她既然存着成为公主心腹的心思便必须把这件事办好。      翌日,原本一路的车马分成两路,一路带着嫁妆从官道离开,另一路从小路直下。      马车里,枝翘,枝芍服侍公主将身上零零落落的珠钗卸下,又换了一身同样火红却比嫁衣来的轻便的曳地裙,枝翘因为初次近身服侍有些紧张,枝芍却更为大方些,一边将公主头上的簪花珠钗取下一边忧心忡忡道:“公主从小路走,多少有些颠簸,若是有不适定要唤奴婢。”      孟玄泠懒懒的靠在软塌上,一手支着额角媚眼轻抬,在两个丫鬟身上扫来扫去,老实讲她看不出什么,她一向生性多疑,上一世对着两个丫鬟从未上过心,并不确定这两人是否真的诚心待她,她既然要培养自己的心腹自然要从身边挑选几个合适的,锦绣嬷嬷自不必说,她上一世魂离之际只有她给她烧了些纸钱好歹为她掉了些眼泪,也算忠心可鉴,这一世自然要器重,但这些丫鬟到底能不能为她所用还需些时日看看。      没了大队的人马,轻车简装倒是比预计的快了许多,半个月后已经到了楚良境内,因为走了小路,越往楚良靠近小路上人越杂乱,随着马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响动,孟玄泠心陡然提起,重生来过只记得要先保住嫁妆了,忘了刚刚两国经历战事,边境流民之多的事了,上一世流民发乱冲撞了楚良三公主的仪仗后遭到楚良皇帝地绞杀震惊当时来着,那时她因着走的是官道并未遭遇这些,越想越心惊,算一算,可不就是在这个时候。      手心汗湿,孟玄泠正要开口命人另取别路,却先听外面一声娇喝,“大胆,这是安宁公主仪仗,尔等贱民岂敢阻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孟玄泠只想掀起车帘对着隔壁的马车翻个白眼,流民皆是饱受战乱失所之人,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岂会离开家乡,对着这些饭都没办法吃饱的流民自报家门只恨不得对方看不到她们的银钱是吗?也不知道上一世那安宁公主是如何在这些流民中活着回去的。毕竟她只是略略一瞥便看见那些流民的数量绝非那公主身侧的侍卫可比,若是一打十都绰绰有余。      正如孟玄泠所想,这些流民因着战乱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对朝廷彻底失望当下的心态与亡命之徒所差无几,之前只有十几个流民上前骚扰,这下一听,蹲在路边抠石子的都缓缓起身向着路中间的几辆马车聚拢。      后聚集过来的流民分辨不清到底是哪辆车传来的响动,看到一辆大红张扬至极的马车周围侍卫较少便缓缓凑近,时不时扔两个石子骚扰,因着那些侍卫腰间带刀不敢贸然上前也不肯将路让开。      孟玄泠浑身是汗,她知道这些流民不好惹,正想吩咐侍从不要轻举妄动时,另一侧那安宁公主的侍从已经与流民发生冲突。      流民似变得热血激动起来,争乱之际,石子乱飞,马儿有些受惊,频频的踏着马蹄,马车来回晃动,孟玄泠握住车橼稳住自己,异常后悔自己没走官道。      马儿鼻息渐重,外面懂马的侍卫都清楚这是马儿要发狂的前兆,领头的侍卫吩咐两句,枝翘点了点头慌慌张张的撩起车帘,“公主,您先下马换后面的马车吧,这马刚刚被打了眼睛李统领说可能受惊吓了。”      孟玄泠点头,从马车走出,站在隙板上便能看到那厢安宁公主的人马已经与流民打作一团,她这边也渐渐聚拢些个流民,遮掩了面颊正要从车上下来,马儿却抬蹄长嘶,孟玄泠身形不稳但因着扶住车橼勉强站住,但马儿顷刻便落下高抬的蹄子,一个冲击孟玄泠便要摔下马车。      绝望之际,拦腰横过一双大手,青草味道渐浓,耳畔除了有风声呼啸,还有一人轻轻喘息,浓重的气息将她包裹,几个旋身,孟玄泠已经被人轻轻抱落,但那揽着腰间的手却迟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红纱曳地裙与黑袍交相呼应,衣袂随风轻动,待那最后一缕风过,孟玄泠看清了来人,浑身僵硬,那被刻意忘记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卡大纲卡的要死,容我晚点更。   ☆、003      茶杯落地之时,孟玄泠便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奈何她已经再说不出话来,浑身炙热难耐,口干舌燥之际只听得见兵器碰撞的声音,她的意识慢慢丢失,直到被人抱起。      浑身滚烫,眼眸迷离,她一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记得唇舌交缠时的冰凉,和他愈发炙热的眼眸。      衣衫渐落,佛堂后院里一扫冷清,暧昧节节攀升。      冰凉的胸膛与她再无隔阂时,她已循着本能去摸索,难耐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耳畔那喘息声越发沉重,沙哑低沉不断在她耳畔呢喃,“乖宝贝,乖宝贝……”      她什么也听不清,只记得那声音低沉,好似忍到极致。      待衣衫交叠而落,朦胧中两人再无阻隔。      莽撞的疼痛让她眼眸有些清晰,待看清那人容貌时,另一种热潮袭来吞没了她全部理智,呜咽申今,她的声音越发放纵,不知过了多久,药性稍缓,她已经陷入浑噩,不能理事。      再醒来的时候房中只有她一人,衣衫凌乱,浑身疼痛,身上的药性又一次发作,愈发靠近的脚步声,唤起她残存的理智,胡乱敛起身下的衣物,跌跌撞撞的冲出寺庙向树林深处奔走,眼前一片朦胧,树叶斑驳,她不知自己要奔走到何时才能甩掉后面穷追不舍的人,直到到了崖边,直到看到人群中走出的沈玎珰。      跳下山崖,陷入黑暗时她仍旧清晰的记得那人的面容。      若说上一世将她害死的是沈玎珰和李珩,那么眼前之人便是他们手中的刀,她要杀沈玎珰李珩为自己报仇,那自要先除掉他们手中的刀,为今她庆幸自己当日在迷离中记住了他的容貌。      蒋深将人放在地上,俊逸的面容不见了往日的玩世不恭,高傲痞气,眼眸灼灼的对上那幽深的汪洋,刚刚在山头看的不大真切,如今少女的面容全权落入眼底,凤眸桃腮,曼妙纤细,眉目精致到不似凡尘之人,心里一阵悸动。      就像那人留下的信中所说那样,他真的遇见了一身着大红的女子,并对她一见钟情,甚至第一次起了占为己有的心思。      孟玄泠回过神来,浑身战栗,清白之于她不是什么大事,否则她也不会在上一世誉王世子一死便想着另攀高枝,她此时浑身战栗只是因为厌恶。      因为靠的很近,呼吸交错,蒋深眼眸轻移,顺着那水眸滑向近在咫尺的红唇,喉头一动。      孟玄泠心里冷哼,恢复自若,垂眸将他推开,轻轻柔柔不显山不露水,而后勾唇一笑,“多谢相救。”也好,这么快碰到也好,她能早早探清他的底细,早早做好准备。      莹眸水润流光,红唇饱满勾人,美人一笑芳华尽现,令人怔神,但蒋深自小游走在人精之间,看遍世间冷暖,虽惊艳她那一抹笑意,却也能瞧的出那笑意未达眼底。      莫不是他刚刚长时间揽着她的腰让她觉得自己唐突轻浮了她?      “大胆,你们这是犯了杀头之罪,还不赶快让开。”一声娇喝没让蒋深收回眼眸,却让孟玄泠退居到侍卫之后,再不看那长久伫立在她车前的人一眼。      蒋深直勾勾的眼神让马车两侧的侍卫隐隐抚上腰间的刀。      树丛沙沙作响,而后慢一步跑下山的少年喘息上前似追脱力一般靠在蒋深肩膀,小声道:“深哥,你不是说等那些流民抢完咱们再出手相救吗,四六分成你忘了。”少年说话间两手比划出六个手指头。      收回眼眸懒懒瞥向身侧的少年,见那少年立刻站好,蒋深这才重新看向那众人之后的女子,她面色发白应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吓得不轻,本来就是过路之人偏生受那公主的连累了,若是旁人他哪有闲心怜香惜玉,但对她不一样,收回眼眸蒋深看向那仍旧不依不饶的流民,“行了,拿了东西就赶紧走吧。”      这些流民在这条路已经盘踞数日,知道这山头是个有主的,几次较量落了下风只能听山头的,好在没将他们赶走还与他们达成协议,若是平日他们自是要听命行事,但今日杀红了眼……那流民中头目模样的人拿着刚刚抢来的刀闻声上前,穿着粗气道:“这就不对了吧,咱们如今吃一样的饭,做一样的活计,凭什么听你……”      那头目话没说完,两个石子被扔出,膝盖一痛,“噗通。”一声后便跪在地上,还未待反应,肩膀一沉,而后一痛便听到骨裂的声音自肩膀处传来,头目咬牙,额头有大滴的汗水掉落,抬头之际对上那人的略带笑意的脸。      “擦擦鞋。”      头目赤红着的眼眸散去血色,认清了眼前之人不好招惹,忍着疼痛,僵硬的抬起袖子擦了擦踩在他肩上的鞋。      蒋深挑眉看向一众破衣烂衫僵立在各处的流民,眼眸含笑,嘴唇一启,懒懒道:“拿了东西就走吧,还看什么,等着排队给爷擦鞋不成。”      话一落,原本越聚越多的流民做鸟散去,蒋深散漫地收回脚,不再看那头目一眼,转头看向那已经戴上红色围帽的女子。      孟玄泠自是感受到那略带侵略性的眸光,垂下眼帘转身上了后面的马车。      蒋深目光追寻而去,即便那一抹红艳消失在车帘下仍不想收回眼眸,他想占有她,却不想吓到她。      另一辆马车的车帘被陡然掀起,一女子含怒跳出,“你看她做什么?你看不见本宫吗?”      蒋深仿若未闻,纵身跳入林中,消失在密林深处。      被独独留在原地的少年咂咂嘴,深哥有点不对劲啊,而后便突然感到后颈一凉,回身只看见十几个侍卫手持银亮长刀,少年挠了挠头,双手胡乱作揖,笑着道:“您们慢走,小的我也先撤了。”      小路被重新让开,安宁公主气恼的回了车里,她专程为他而来,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他却只看别的女人,她堂堂一个公主难道比不上那来路不明的女人?      安宁公主心里涌起阵阵委屈之时,便听到那侧马车里一娇柔的女声响起,“走吧。”安宁公主当下更是一恼,掀帘对着丫鬟怒斥道:“还不走你们打算住着里吗?”      宫女一个缩瑟,忙命马车先行。      另一辆车里的孟玄泠不甚在意的靠在软塌上,这安宁公主深得帝宠,一向跋扈她本就不欲与她相争,见她迟迟不走日头又快要落下才吩咐车动,哪想得她又突然发作,让她们先走也好,省的一会儿再碰上。      然而不到一会儿便真的碰上了。      因为流民作乱,一再耽搁,导致两辆马车到达城门口时已经是宵禁时分,偏生今日守城门的士兵不知去了何处,凭着那些个侍卫吼叫也未曾出现。本就生着闷气的宁安公主跟着不耐烦的跳出马车与侍卫一同咒骂。      孟玄泠坐在马车里,任枝翘给她揉额头,耳畔一直传来怒骂,而后跑去前面探听消息的枝芍回来,一脸忧愁道:“公主,怎么办啊,看来这城门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了,咱们今天住哪里啊。”马车附近的几个丫鬟婆子随着枝芍的话跟着一脸愁云,都是些侍奉宫中的丫鬟婆子,哪见过那肮脏粗鄙的流民,今日非但见了,还碰了血腥,这时都吓得心有戚戚,生怕晚上真的流落城外。   孟玄泠默不作声,正是思索之际,只听到簌簌一阵声响,在一阵惊呼中,孟玄泠轻轻挑起车帘,看到一人从光影斑驳中走出,面色带笑,百无忌惮,黑眸直勾勾的看向她,孟玄泠下一瞬便反应过来,猛地将车帘放下。      而后便听到嬷嬷的声音,“公……公子你要做什么?”      蒋深在那车帘被放下之际,收回眼眸,整理了一下措辞,脑海里演练了几遍,学着文绉绉道:“夜色更深,流民向来喜好夜间作乱,若诸位不嫌弃,可到我们寨……山里借宿。”      蒋深自晌午飞入林中并未离开,而是在密林之上一路跟随,除了因为信中所说外,他对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好奇。      今日因着他的出现,那些流民才肯散去,丫鬟婆子们都看在眼里,何况这人面容俊美,气度非凡确实不像歹人,更像侠义之士,嬷嬷看了眼那护在一侧的侍卫,见那侍卫点了点头才走近马车,凑近那车窗帘,“公主您看可成?”      孟玄泠攥紧手里的帕子,比起丫鬟婆子的松懈,她反而浑身紧绷,毕竟这人曾对她犯下恶事,她恨不得杀了他才好,岂会随他去什么山里,今日那事她看在眼里,这人多半与那些流民分不开关系,同样是歹人一个。      这一路上行来也再没遇到流民,说不定靠近京中,他们不敢作乱,心里安慰自己,孟玄泠开口,“不用了,说不定一会儿城门便能开了。”      她话音刚落,一声娇声响起,“她们不去我们去,今日算你护本宫有功,本宫定会央着父皇赏赐与你”安宁公主未曾想到又能见到这人,眼眸一亮马上不顾宫人阻拦跳下马车向他走去,几步走近,一脸欣喜“你可还记得我,我们曾经见过面。”      周围一片静寂,树上一同跟来的少年跳下,嘿嘿一笑,“我说这位怎么这么眼熟,前段时间不是让刘三他们劫进咱们山里过吗,怎么,你在我们山上待上瘾了不成,看上我们刘三了?”      少年话一落,安宁公主一脸羞愤怒瞪一眼,随即羞涩地看了看那立在一处的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跳下树来的少年若有所觉,感情不是看上刘三了,而是看上他们寨主了?      蒋深没看那公主一眼,眼眸定定看着马车门帘,似要将那车帘看穿,见车里再无响动便要离开,宁安公主见他要走,忙上前去拦,“我说我要去你们山上住!”      蒋深冷呲一声,踏地而起,转瞬便消失不见。      安宁公主一脸气恼地跺了跺脚,看着那马车,狠狠一瞪。      夜色更浓,雾气升腾之时,所有人都陷入疲惫。      月光洒下,城门外几辆马车错落停着,守在马车附近的侍卫心神松弛之际,周围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谁?”一声怒喝后,原本休息的侍卫接连起身,看着将他们围困其中的流民,纷纷拿起手中的刀。      马车里小憩的孟玄泠倏然惊醒,撩开车帘便看到渐渐向马车聚拢的流民,流民与车外的侍卫僵持不下,在那包围圈愈见缩小之态时,人群中让开一条路,一人挺拔而立格外显眼,身着布衣却气度不俗。      蒋深徐徐走近,薄唇一勾,懒散掂着手里的匕首,而后眼眸一抬,“小姐现在可要去我们山里歇上一晚?”      他本山匪,何须文雅?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八百遍,总感觉没手感。   ☆、004      汛期未置大雨却如同瓢泼,夜半时刚刚安顿好马车便下起雨来,孟玄泠站在窗前看着屋檐下落成珠帘的雨水。      嬷嬷擦了擦身上雨水,将车里取回来的砚台拿进门来,“哎呦,这怎么就下起雨来了。”      房内虽然简单,但还算干净整洁,什么都不缺,嬷嬷将砚台笔墨放在一方小几上,抬起头看着立在窗前的公主,“公主,这雨夜寒凉,关了窗子吧,过会儿老奴去问问有没有小灶,给公主熬些姜汁。”      孟玄泠闻言将那窗子微微阖上,收起了突如其来低落的情绪,前世大雨之时便是她入宫之际,命运重启,不知归路在哪,此番入楚能否平安归去。      走到桌前,嬷嬷已经将笔墨准备妥当,润了润笔,孟玄泠执笔间嬷嬷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后知后觉开口,“老奴不该多嘴,但总觉得这寨子不大对劲,这里男男女女怎么都拿着刀啊,这楚良不管制刀具多危险啊。”      孟玄泠轻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听了嬷嬷的话眼帘一垂,这会儿才想起来这寨子不安全,刚刚她不想上山,一个个可都是赶着过来,在她看来,那流民看似凶狠为的却是钱财,然而这些人看似笑面却探究不到心下所想,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不过……      孟玄泠将信纸叠好放入信封中,不过上一世那安宁公主无事回京,她跟着她应当也会没事,想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嬷嬷,“那公主可进了这山寨?”      收拾好床铺,嬷嬷双手交叠腹前走上前来,点了点头,“刚刚那黑衣公子一离开,另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便让那位公主进了山寨,老奴看着是与那公主认识的。”      闻言,孟玄泠稍稍松了口气,安宁公主进来便好,就算那人反悔生变妄图将他们扣下,安宁在这里,皇室绝不会坐视不理,她也能沾光脱险,正要将手里的信递给嬷嬷,孟玄泠看着窗外不间断的雨水迟疑道:“这雨水不知何时能停,这信今日能送出去吗?”来的路上她虽坐在车里,但也能感受到山路崎岖,如今又下着大雨……看了看手里的信,孟玄泠咬了咬唇,这信今晚一定要送出,事关她嫁妆安置,她须得知会锦绣嬷嬷。      嬷嬷蹙眉跟着看向窗外,叹了口气,“楚良与我们大燕不同,这不到汛期就大雨连绵,要不老奴这会儿去问问侍卫,顺道给您熬些汤药。”      孟玄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待嬷嬷退下后,素手轻抬揉着额角,看来即便重生也不能诸事顺着心意,前路还有许多事要她应付。      烛光晃动,门声发出响动,孟玄泠侧颈看向房门并未发现异样,转过头时却看到窗前靠着一人,心里一惊,正要回身呼喊门口的侍卫,那人似有所觉几步上前大手罩下捂住了她的嘴,孟玄泠曲臂回手击向他胸口下一刻又被身后之人握住了手腕,耳畔一阵潮热,随后传来低哑的声音,“别乱动,我只是想与你说些话。”      孟玄泠面色涨红,她门前明明有侍卫把守,他怎么进来的?!      她眼眸瞪得老大,却一点没有威慑力,反而像受了惊的兔子,手下一阵柔软,那是她的唇,陌生的触感让他怔神。      因为靠的近,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窜入鼻间,蒋深不由的附身凑近,想要说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只想借机与她亲近些。      孟玄泠动作不断,极力挣扎,那日火热交缠的场景一下便钻入脑海,那侵略性的气息让她不安害怕。      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将她的双手缚于身前,他的胸膛靠着她的脊背,任凭她挣扎不断,那双臂如青藤一般紧紧缠绕,孟玄泠又气又怒,这人武功尚好,能无声无息进入她房中那门外的侍卫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他若想对她做些什么简直轻而易举,既然摆脱不了,便只能智取。      女子最得意的武器不是力量,而是泪水,她幼时学艺那传授技艺的舞伎便是这样对着懵懂时的她说的,那段流了太多眼泪的记忆她不愿回忆,却将那句话死死记住。      身段曼妙的女子,拉着束在她腰间得长巾,紧箍在肋骨的长巾不断收紧,她疼的阵阵冷汗泪水横流,那女子面色清冷的告诉她:你的泪水是对付男人的武器,而不是对付我的。      坚硬的胸膛紧靠,将人儿的起伏印进脑海,他从不信天地神佛,现下却信了,他不谙女事二十几年,如今却对一个少女迷恋至极,上天似乎早已将他喜爱的人安排好了,只等他与她相遇。腰间的大手紧握,下一刻却因着掉落在手背的冰凉顿住。      蒋深睁开眼眸松开钳制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撩起她一缕发丝,徐徐开口,“为什么哭?”      孟玄泠不理他,自顾自的掉落着泪水,蒋深蹙眉将人转过身来,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见那双水剪双眸泪流不断,心里一躁,“不许哭!”他的声音有些凌厉,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容此时紧绷。      孟玄泠拿捏不准这人的想法,但如今脱离了他的掌控,孟玄泠便一个转身便趴到床榻上继续小泣,心里却思量如何对付这人,面上故作低泣,手却缓缓深入腰际去拿药粉,她重生来过,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早早命人备了□□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蒋深从未接触过女子,更不知如何哄人,从不知女子有这般多的泪水。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正思忖如何开口便看到她手下的动作,墨眉一挑,不动声色靠近那床榻,挑起纱帘将她的动作看的清楚。      素手正要从腰间拿出,手腕便被一有力的大手握住,孟玄泠心里一惊忙又将药塞回腰间,但一个寸劲她自床上起身跌在他胸前,药包掉落在地上。      蒋深将那药包捡起,眼眸一眯,看向那眼睛痛红一脸惊慌的人,“想要杀了我?”      孟玄泠浑身僵硬,木愣愣开口:“是你先要轻薄我……”      蒋深面无表情向她走近,孟玄泠吓得不断后退直到再无退路。      蒋深见她面色苍白,沙哑开口:“怕我?”      孟玄泠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眶里的泪水便在眼眸里打转,真正惶恐。      面色虽阴沉,但蒋深心里却暗叹,当真是个能要人命的人儿。      想亲近她,故作严肃走到她跟前将人打横抱起,不等怀中人反应便飞身离开。      雨水淅淅沥沥,却没有一滴落在孟玄泠的身上。      孟玄泠不敢动作,怕他生气此时便对她下了杀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要带我去哪。”      蒋深低头,嘴唇微勾,直至将人抱落在一处高枝。      孟玄泠站定后看了眼脚下,一阵眩晕,紧紧的抓住面前之人的衣襟,面色发白,“你要做什么?”      蒋深十分满意她此时‘主动’的亲近,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此时让孟玄泠维持平稳的唯有她抓着他衣襟的手。      孟玄泠怕高,忘了刚刚的惧怕,怒目抬头,正对上蒋深玩味的黑眸,四目相对,蒋深勾唇一笑,声音磁性,气息与她若即若离,“肯听我说话了?”      面容咫尺,孟玄泠撇过头,咬牙道:“你若是想杀我便动手休要如此折磨我。”因为哭过所以大眼睛湿漉漉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面颊带着红晕,嘴唇微抿十分可人。      蒋深心里喜爱,大手不着痕迹地护住她的腰际,凑近她的脸颊,紧盯着她游移的眼眸,哑声道:“别装了,小丫头不知道我得意你?”清淡的话仿若极为自然的脱口,但手下却已经汗湿,蒋深暗道: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孟玄泠垂眸,“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旁人如此唐突我,你若喜欢我就绝不可能如此待我,你不过是贪恋美色之辈,道貌岸然之徒。”      蒋深看着她的眼眸,而后眸光落在那红唇之上,“嗯,小丫头所言甚是,贪恋美色,道貌岸然,若不落实姑娘的话岂不辜负了姑娘的给我冠上的名号?”话罢,眼眸已经轻轻落在那红唇之上,他刚刚手心碰过,极为柔软,他心里渴盼着,两人的距离似越缩越近,他的气息压迫而来。      孟玄泠眼眸陡然睁大,没想到这人这般无耻,本想激上一激却适得其反,之前装作正人君子现在却直言贪恋美色,谁想他这般无耻顺杆而下。      不过一指见宽时,蒋深停住,眼眸阴沉,冷声道:“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自己的话。”虽然清楚她不喜欢自己,但听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孟玄泠咬唇,他算什么东西,给她机会?她凭什么要他给她机会?      她梗着脖子迟迟不肯改口,蒋深喉头一动,便继续凑近那红唇。      看着越来越近的唇,孟玄泠心里一急,却因着站在树上躲也躲不开,眼眸通红,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恨死这人了,明明想要杀他后快,如今却处处受制与他,她孟玄泠无论何时都是众星捧月,做艺时也好成为这公主时也罢,因为貌美,从来都受男人追捧,前世今世男人待她无一不是小心呵护,他威胁与她大让她自尊受挫。      见他没有停止动作,心里一阵厌恶,小脸憋的通红,咬了咬唇,急促间孟玄泠慌乱抬头:“我收回!”      她眼眸通红,眼眶里的泪水要掉不掉的模样让蒋深勾唇,明明骨子里是只猫偏要学人做兔子装乖耍巧。      蒋深满意了,揽着纤腰将人从树上抱下,孟玄泠抚了抚心口,狠瞪一眼转身便要离开,手腕却是一紧重新被带到他跟前,失了面子,孟玄泠此时更恨上这人,娇斥一声:“放手!”      蒋深看着她的怒容,心里暗暗道糟,他这是当真惹怒她了,突然意识到他的小姑娘是个好面的,日后他可要娶她做媳妇的,这一开头便将人惹怒,岂不后续难做?      将人拉近,揽着那纤腰,蒋深忙开口道:“是我错了,唐突了姑娘,我真的只是想与姑娘说些话而已,可是吓坏姑娘了?我给姑娘赔不是了可好?”      既不能杀他后快,又受他威胁,孟玄泠只觉失了面子,自尊心大为受挫,这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咬着唇畔,而后淡漠道:“放手,我要回房!”      外面刚刚下过雨,此时还是湿漉漉的,刚换好的裙摆沾了些污泥,看着裙角的污渍,素手不由自主的稍稍提起裙摆,却仍旧气闷不肯抬头,一回想便要呕死自己,恨不得时光倒退重来,她就是死也不会妥协!      她不肯抬头看她,没了刚刚的怯懦和娇嗔,蒋深懊恼自己行差一步,头脑极力运转思考如何弥补?      大手环于腰际,重新将人带回高枝之上,孟玄泠一怔,而后更为恼怒,以为他要故技重施威胁她,“你杀了我算了,我就是不喜欢你,你贪恋美色,道貌岸然,做下无耻之事……”      狠狠的打在他胸口,若有匕首恨不得插上面前之人几刀。      蒋深将人揽好,树枝不粗难以维持平稳怕她伤到脚踝,一边将人护好一边点头应着,“好好好,是我贪恋美色,道貌岸然,可解气了?”      解气?      除非他死在她面前,她才解气,不过那怒意确实缓和许多,重新来这树上,孟玄泠安慰自己这便算是将刚刚的事情重演,先前她没脸面的妥协通通不算!      手也打疼了,美眸一瞥,“我要回房!”      虽声音含着怒气,但比之前那淡漠好上许多,想来是撒了气了,蒋深忙将人打横抱起。      孟玄泠一声惊呼,美目嗔圆,“你做什么?”      蒋深飞身而起,扬眉道:“地上泥水重,我这样抱你回去,省的湿了鞋。”      她的一颦一笑他都看在眼里岂能不知她那些心思,刚刚与他生气也不忘提起裙摆生怕弄脏,他得意的女子只怕是个娇娇的人。      蒋深没再为难她,一路将人抱回房中,佳人足一落地便离远了些,孟玄泠这会儿气还不顺,但已经恢复了镇定,轻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回吧。”      蒋深不想走,心怕她记恨上他,又不敢再惹恼她,坐在远些的椅子上,拿起还未来的及拾起的信封,“你要送信?”      孟玄泠看到他拿起信封,心里一急忙要上前,又怕太急惹人怀疑顿住脚步,垂下眼帘摆弄着发丝,“是又如何?”      蒋深将信放进怀中,起身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娇娇的人。“山路崎岖,雨路湿滑,小姐的人若想下山有些困难。”说到一半,蒋深看了看垂眸不语的人,随后继续道:“不如作为今日唐突的赔罪,我便帮小姐送下山可好?”      孟玄泠冷哼一声,并不接话,但心里却开始思量,她向来心眼小,本就没打算饶他,不过她既然现在拿他不得,利用他也无妨,想清楚了,回过身,孟玄泠抬眸道:“既然你主动要求帮忙,那就有劳了,不过为了防止你偷看,让我的侍卫随你一同下山。”      蒋深松了口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一直再卡文,卡的头发一把把掉,今天之后会恢复更新,每天凌晨两天(2:00)更   ☆、005      第二日雨还未停,丫鬟婆子都站在檐下看着越下越大的雨长吁短叹,时不时听得见院子外传来的怒骂。      嬷嬷端了羹汤小食进门,眉头蹙得紧,又像抱怨又像自言自语一般道:“那位好歹也是个公主,哪有丁点贵女的模样,都说楚良民风开放,未出阁的女子可行走于街市,但咱们也没见过这样贵女,要是在大燕只怕要被世人耻笑了。”说话间将托盘端放在小几,“公主先用些,都是咱们自己的东西,老奴亲自去做的。”      孟玄泠挥退服侍左右的枝翘枝芍,落座桌前,用小勺拨弄了两下汤碗,忧心着那封信,昨晚那人说会帮她送出,也不知这会投出去了没有。      “本宫要见他!凭什么让我住这脏乱?本宫刚刚见了,那女子住的比本宫好,你们如此苛待本宫,仔细脑袋!”娇喝声破空,一人懒散回道:“公主非要跟着上山,如今又怪咱们苛待你,山下估计城门也开了,不如公主你自行下山?也省得我们寨主回来看见咱们放你进来怪罪。”      “赵闯,你怎么与公主这样说话!”怒喝声后又是讨好,“并非是咱们苛待公主,实在是那院子是我们寨主的,您看要不您住我刘三的院子,坐北朝南,通透光亮,除了有点味道,好的不得了,您看成不成?”      争执声不断,孟玄泠只捕捉到关键词,她这院子是那人的?      一阵恶心,纤细玉指胡乱的戳了两下汤碗,再不去注意外面的响动。      房里伺候的嬷嬷以为公主是焦心回京,忙上前道:“老奴问过侍卫了,今天雨比昨日小些了,估计下午雨就能停,明日咱们就能离开了。”      孟玄泠闻言抬头,下午雨就能停?连忙一喜,“快,现在就去准备,雨一停我们就快些下山。”      嬷嬷有些犹豫,山里路面湿滑,路可能不大好走,但见公主如此急切便点了点头,而后挑了几个得力的丫鬟整理东西。      那厢,院子外,安宁公主恼怒的看着挡在门前的少年,见他始终不肯让路,愤恨的跺了跺脚,一侧的刘三忙讨好道:“公主别生气,他们都是莽汉不识规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和他们不一样,也算是念过些书,不如我陪您解闷一同吟诗作画如何?”      安宁公主一脸羞愤,狠瞪一眼,“你算什么东西!”话罢,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名唤赵闯的少年看着一脸讨好的刘三挑了挑眉,“咱们兄弟几个怎么不知你念过些书?”      刘三骚了骚脑袋,嘿嘿一笑,“锦屏记和快活林还是看过的。”话罢又哼了两句话中词,“交颈鸳鸯来戏水,朱唇柳腰津津……”刘三像模像样的唱了两句艳词,赵闯虽平日也没个正形吊儿郎当,但尚未经历男女之事,听他如此呲笑一声推了他一把,“去你的,你把这劳什子公主弄咱们寨子,自己解决了去,别等深哥回来发怒。”      赵闯话罢便离开,刘三摇了摇头,嗦了嗦手里胡烟嘴,而后一声长叹,他这也没办法不是,他们寨里总要有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啊,好歹是个公主不是,真惹恼了不好收场啊,一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刘三不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当初是他眼瘸怎么就把个公主劫回寨子,好不容易送走了,哪想到又自个跑回来了,刘三正思索该如何是好时,便看到远远一人一边整理袖子一边向后院走来,眼睛一亮,跳上前去,“先生您可得救救我了。”      来人玉面清冠,身量整齐,文质彬彬,一身的书卷气息与这寨子里粗犷的汉子大不相同,但却也不违和,抚了抚刚刚帮寨子里大娘挑担而染了尘土的衣袍,不甚在意的开口,“可是那公主?”      刘三紧忙拿出别在腰带上的扇子胡乱的扇打了两下,“先生料事如神。”      陆谨言一笑,“她既然不怕咱们这山匪,唯独避你如蛇蝎,何须我指点。”      刘三合了扇子,用扇把骚了骚脑袋,随即大眼一亮,拱手道:“谢了谢了。”      见刘三要离开,陆谨言无意看了眼面前不远的一处院落,问道:“寨主将院落给谁住了?可知底细?”      刘三嘿嘿一笑,“是个美娇娘,听赵闯说咱们寨主八成是看上人家了,怎么说来着,反正铁树要开花了。”      陆谨言眉头一蹙,非是他生性多疑,而是昨晚他们一行人进入寨中那轿子上的图文不似楚良字,担心这些人给寨子里带来祸患,昨日听过路人谈起似是西北又有大批流民作乱,一切虽状似平和却有混乱暗自浮动,乱世中不求显达富贵,只求明哲保身,长叹一口气,他早已不是那个想为国家尽忠抑郁不得志的鸿儒了。      没等到晌午雨便停歇,当嬷嬷急急忙忙说那安宁公主不知为何突然要下山离开时,孟玄泠便更坐不住了,“咱们也走!”      嬷嬷应声将最后一件行李拿走,孟玄泠正要跟着一起出门便看到一人跃进窗内,见他眼眸定然的看着自己,生怕他不肯让她们离开,不由的咽了口口水,“天气晴了,我们要动身了。”      蒋深心里一阵无力,他紧赶慢赶奔波一夜将那信投出又折返,刚回来便见她要离开,他倒是想留下她,可那小脾气他摸了一二,不想惹她生气,见她面色不安,知她心里怕着他,也不解释,板着脸走近。      孟玄泠不由退了两步,“你休要胡来,你若敢胡来,我便自尽了去,省的给家人丢了颜面。”她哪里有什么家人,好不容易重生她又岂会自尽,但她向来会装腔作势。      蒋深足下微顿复而继续走近,步步相逼,直到将她困于方寸之间,眼眸深深的看着她,“你唤什么名字。”      孟玄泠被困住,心里暗恼,垂下眼帘,“女子闺名岂可随意告知。”      她不肯抬头看他,也不肯告知他名讳,似是根本不想与他有任何干系,心里一阵恼怒,其他的他会去查,只是不舍这与她亲近的大好机会,他凑近了几分,哑声道:“可记得我说的话?”见她不言语,蒋深蹙眉继续道:“我名唤蒋深,倾慕与你,我不求你现在接受我,但却要你记住我今日的话,我会娶你为妻。”      孟玄泠心里暗呲,多大脸?但此时受制于他,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蒋深大手抚上那脸颊,拇指摩挲着红唇,喉头攒动,好半晌才忍住冲动将她放开,京都离清凉山不远,他半日不到便能到,安顿好了寨中之事,他便会去看她。      雨水刚停,潮气未散,空气弥漫青草泥土的气息煞是好闻,孟玄泠出了门才发现安宁公主的马车已经不在山寨里了,垂眸由着枝翘扶着她上马车,随后见那人懒散地靠在树干看着她,见她看向他时,对她做了个再见的口型,孟玄泠上了马车,心里冷哼一声,在那车帘放下之际,轻蔑一笑,也做了个口型:“再也不见。”      他当真以为他一个草莽她看的上,不说他上一世对她做的,就凭他这身份她岂会看得上。      但马车车帘刚刚被放下,孟玄泠还未松口气,便听到车外一声惊呼,随即车帘再次被人掀开,蒋深面容紧绷,眼眸微寒,勾唇一笑:“刚刚我没看清,乖乖再说一遍。”      孟玄泠一阵冷汗,攥了攥椅榻的绸缎,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昂,磕磕绊绊道:“再见。”      蒋深满意了,跳下马车,直到马车已经走远仍旧不想将眼眸收回,他是要顺着她,但也要让她知道他的态度。做了个手势,赵闯忙上前,蒋深垂眸吩咐了两句,赵闯便点头向着马车的方向追去。      安宁公主因着看不见蒋深,又被那流里流气的莽汉缠的不耐烦,生怕他乱来,便匆匆与侍从一同下山,却又担心蒋深将那来路不明的女人留下,便一直等在路口,直到看那从山上驶出的马车才松了口气。随即命人齐驱追赶。      官道上,两辆马车并列,安宁公主犹豫半晌开口道:“那人不是你可肖想的。”      孟玄泠猛然听到踢踏作响的马蹄声中传来一道清脆,微微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垂下眼帘抚了抚衣摆:“公主这担心恐怕是多余了。”      安宁公主眉头一蹙,还待开口,见城门渐近便将窗帘放下,想着到了京中便命人探探这女子的身份,却没想到,她一路驶入宫中,那马车也跟着驶入宫中。且不用她去探听,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大燕来和亲的公主,不日便要下嫁,安宁公主这下稍稍放了心。      由着宫人安排,孟玄泠洗去一身疲惫,换了大燕的宫装由一众公公引入大殿,行了拜礼。      年过半百的楚良皇帝坐在高位,轻轻打量一番后抚了抚胡须,点了点头,“一路颠簸,公主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大婚,礼部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      孟玄泠微笑点头拜礼,与上一世一样无二,但不同的是她的心态,她不再惴惴不安,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切。      皇帝应付般封了些赏赐,便将人挥退。      回到宫中,孟玄泠一边喝茶润喉一边由着宫人来来回回准备嫁衣装束,明日要成亲,不知锦绣嬷嬷将那些嫁妆布置的如何了,现在还没有嫁妆进宫的消息,她不由得有些着急。      正想着,枝芍急匆匆进门,“公主,锦绣嬷嬷进宫了。”      孟玄泠一喜,随即挥退下人召锦绣嬷嬷进来。      宫人退下后,锦绣嬷嬷几步上前回禀:“公主,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将嫁妆替换掉了。”      孟玄泠闻言松了口气,这便好了,手里有些银钱她也能做些防范,否则这些嫁妆跟她进了王府估计和上一世一样有去无回。      孟玄泠松了心,但锦绣嬷嬷心有疑惑,公主怎么知道哪里能存放货物,哪里能制作仿制工艺似是对这楚良极为熟悉,但少说多做总无错,便也没开口。      连连起落不做停歇,赵闯打探了消息一路奔回清凉山。      房里,蒋深把玩着匕首与陆谨言商讨如何处理留置在山外的流民,赵闯心急推门闯入,“深哥,那女子是大燕过来和亲的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会更一章,好像有点感觉了。 谢谢小天使们的耐心等待。 谢谢支持! 继续求收藏!   ☆、006      星斗随着云雾浮动而隐隐绰绰,勾月晦暗,一人穿梭在屋檐之上。      守卫来来回回走动,皇宫内仿佛一如既往的平静。      宫女嬷嬷收拾好一切便俯身离开,孟玄泠依靠着床栏思索上一世的种种,沈玎珰乃岐南王之女,岐南王手握重兵,地位不容小觑,她若真的与之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她需得找个靠山。      烛光晃动,打在墙上的影子变得忽明忽暗,似有一阵冷风,孟玄泠身上一冷,正要拉过被子便看到一人突然出现在房中,眼睛睁大震惊的看着出现在房里的人。      蒋深面色紧绷,深黑的眼眸定定的盯着床榻上披散头发的美艳女子,孟玄泠想开口呼救,却被一枚铜钱封了穴道。      片刻,皇宫之上一道人影无声离开。      耳边风声呼啸,孟玄泠动弹不得,心里焦急,面色涨红,狠狠的低头咬上他,口中咸腥,他却未出一声,随着他的起落,她只觉得他肩膀顶着她的小腹疼痛难忍,喉咙火烧,似要干呕一般。      直至到了城郊外,头晕目眩中双脚终于落地,眼眸泛着泪花,孟玄泠瞪着来人,“你要做什么?”      蒋深凑近,大手抚了抚她耳畔的发丝,垂眸看着她,“带你走。”      孟玄泠一怒,奋力将人推开,“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休要纠缠我。”      蒋深桎梏住她的腰身,面色微寒,“我说我要你记得,我要娶你为妻。”      孟玄泠气笑了,红缎素衣在风下略显单薄,她有些冷,由内而外的冷,他自己找上门来求羞辱,她岂会不如他所愿。      月光下,缎发披散,美艳的小脸上带着讥笑,“你喜欢我?那你没听到我说我不喜欢你吗?你的喜欢有多苍白,我不用深究,你无外乎就是看上我的脸。但我不喜欢你却有一大堆理由。”      声音一顿,孟玄泠又是高高在上的模样,红唇一启,“你不顾我的想法说将我带走便带走,一句喜欢就想让我一个堂堂的公主与你做亡命之徒?你一个草莽,一句喜欢就想让我放弃锦衣玉食与你过那打打杀杀的日子?这是你的喜欢?你的喜欢就是让我不断为你妥协?你不恶心,我自己都恶心。你怎么不为我妥协呢,为我去争功名,至少这喜欢会显得漂亮些。”      蒋深眼眸如黑洞探不到底,俊颜紧绷,走近两步,突然想起那信中所说的话,那写信之人早已告知他要做好准备,他因为母亲临死前的嘱咐而没将那信认真对待,如今看来信上的四件事已经有两件应验了。      后悔晚矣,如噎在喉。      他眼眸幽深不眨一下的看着她,四周顷刻静谧下来,愤怒之后孟玄泠有些后怕,虽然她不知因为什么机缘他会为沈玎珰卖命,但注定成为她仇敌的人,她不想在自己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激怒他,干咳一声,垂下眼帘,缓和下语气道:“你若真的喜欢我就不要强迫我,让我背上罪名。”      蒋深不愿意,但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是他的错,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本不该因他而跌入尘埃。      咬紧牙关,几步上前,孟玄泠见他面色绷紧,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背靠在树干上,蒋深将她困与树干与他之间,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你若不想为她争功名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此时的懊悔沉痛是你应得的。蒋深努力压制心口的酸意,“好,我会为你去争一份功名,等我有能力娶你时,你要心甘情愿跟我走。”      他眼眸死死的盯着她,神情严肃,孟玄泠咽了咽口水,眼神开始游移,“等……等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时机成熟他早已成为一抔黄土。      一想到她即将属于别人心口便疼得厉害,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他不想将她送回去。      “你明日……”      声音沙哑,迟迟不愿说下去,他要用什么立场要求她不与那人洞房。      孟玄泠甩开他的手,摸了摸自己被他攥疼了的手腕,似察觉他心中所想,嘴角微勾,而后垂眸,淡道:“我明日要嫁人,成了别人的妻子,与别人洞房,到那时你早该忘了我这人,何必让我现在就给你承诺。”她自知她不会有什么洞房花烛,不过是想膈应他而已。      从她口中听到那样亲密的词,只让他心口跳动骤停,黝黑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是如此恶劣,明明知道他的喜欢,偏要说出让他最在意的,心头一涩,这便是喜欢一个人求而不得的心情,闭上眼眸,蒋深哑声开口:“好,我不要你给我任何承诺,我只给你承诺,你等我娶你。”      孟玄泠一怔,看着他坚定的眸光,心头一跳,复而垂下眼帘,“那把我送回去。”      蝉鸣将熄,城内城外已经没了灯火,差役开始在街市上巡逻。      月日更替,薄雾渐浓,宫人的脚步变得急促。      寝宫内嬷嬷丫鬟来来回回走动忙碌。      孟玄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勾唇一笑,她昨晚安然无恙的回宫,说明那人确实对她有那么几分意思,这便好办,利用一个男人很简单,利用一个喜欢她的男人更简单,她现在没有能力杀了他,与他虚与蛇委却好办。      唢呐齐鸣,锣鼓震天,大燕公主从皇宫出嫁,与誉王世子和亲。      红妆几里,皇上似给足了颜面,阵势浩荡。      百姓驻足观看,稀奇这大燕宫人的服侍,又暗叹誉王世子的福分,谁人不知誉王世子已经是半个身子在阎王殿了,如今连接新娘的力气都没有,还能有这样的福分抱得美娇娘,岂能不让人羡慕,虽然是大燕来的公主,但也是公主,看看这嫁妆好歹也是一笔不容小觑的财富。      当轿子进入西城巷口,大燕随行而来的宫人多少有些咋舌,这誉王府虽然比寻常贵族府邸气派,但总能看出有些年久失修光华不再,比起宫人的震惊,孟玄泠早就做好了心里建树,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      将公主送到誉王府,大燕随行的侍卫便离开了,因为新郎官身子不便,所以酒席做做样子便就散了。      葱郁间,蒋深猛灌一口酒,看着朗朗的月色,他想起娘亲临终前的嘱咐:我儿,娘亲不求其他,只求你远离朝堂,肆意快活,我儿记得答应娘。      酒水顺着壶嘴流下染湿了衣襟,他知道娘亲为何作此要求,当今皇帝生性多疑,亲佞远贤,登基之时便将先皇旧臣斩杀殆尽,父亲虽对皇帝失望,却仍旧拼尽全力,守卫疆场,直至战死殉国。他将娘亲的话牢记于心,如今却做不到了,他想得到他喜欢的女子。      门扉一合,再也看不到人,蒋深十指握紧,飞身离开。      枝翘枝芍伺候小姐洗漱便离开了,孟玄泠坐在桌前有意无意的看着纱帐内躺着的人,誉王乃异姓王,承爵先誉王,先誉王据说与先皇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先皇一去,先誉王便也病逝,新帝登基几年后誉王承爵不久便因病常年卧床不起不能言语神志不清,誉王府走向衰败,本寄希望誉王世子能光复门楣但接着也因病卧床,吊着一口气,一病十几年,誉王府没有男丁,便日渐衰败落魄。      纱帐内传来咳嗽,孟玄泠回过神来,老实讲上一世因为落差太大她根本无暇注意她那丈夫,如今知道他命不久矣,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一个不能利用的人,早晚是家族抛弃的对象,她至少有重来一世的机会,他却仍旧要重复上一世的结局。      孟玄泠从桌前拿了一杯水起身,缓缓移步到床榻前,撩开纱帐,那气虚不顺的人睁眼看向她。      她上一世并没有仔细看过这人,他给她留下的印象便是不符合他孱弱身子的名字,严峥,他模样不差,却因着常年病痛而泛着惨白,加之缺衣少食,有些骨瘦嶙峋,他若是无病在身应该与那些驰骋在外的儿郎一样潇洒,如今却落得无人问津的下场。      他的嘴唇已经皲裂,似是长时间没有喝水,孟玄泠犹豫了一下,将水杯凑到他嘴边,她从未伺候别人,所以异常生疏,好多水顺着他的嘴角留在外面打湿了衣襟,孟玄泠忙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严峥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沙哑,“多谢。”      孟玄泠一窒,两世加起来,她都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从不知他病重如此还能说话,嘴张了又张,干巴巴道:“无妨。”她不过是因为知道他命不久矣所以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严峥闭上眼眸,孟玄泠知道他可能如前世一样一睡不醒彻底离开了,她经历过死亡,知道生命有多脆弱,她不能去想他的一身病痛是不是另有隐情或者受人所害,因为那些与她无关,她未来是否能顺利脱离这里也是未知数,又怎么会关心别人,他这一世命该如此。      拿过被子为他盖上,见他似乎已经没了人气,孟玄泠自言自语道:“这辈子的疼痛忧愁就当做为下辈子受的,你我虽陌如路人,但有了这一面之缘,我身无旁物,就祝愿你下辈子无灾无病肆意而活。”      孟玄泠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正要起身时手腕猛然被人拉住,原本应该没了呼吸的人此时又睁开了眼睛,清俊雪白的面容带着几分笑意,气若游丝,哑声道:“借你吉言。”      孟玄泠眼眸睁的老大,似受到惊吓,而后只觉手心一凉,低头时看到手中被塞过来的一枚黑玉,形似猎豹,刻着一些符号,疑惑抬头刚要问问那床上的男子,却见他又闭上了眼眸,嘴角带笑。      誉王世子大婚病逝,整个誉王府一夜灯火通明,下人被突然起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        太医摇头出来时,姗姗而来的誉王妃跌坐在床前,小心用帕子拭着泪水,“世子怎么去的这样突然,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如何是好。”      孟玄泠攥着帕子,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与上一世不一样了,上一世她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夫君并没有在临死前给她任何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要成长的,作者第一次试着写奋斗型男主,求收藏鼓励! 明天估计也会双更。 要不就后天。 谢谢支持!   ☆、007      蒋深从誉王府回来便坐在房里,烛光昏暗,修长的手将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信纸拿出,因为已经应验了两件事,他不得不将这封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信找出来。因为凌乱的折痕,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但凭着记忆,蒋深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墨迹微乱,不知写信之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所写,将烛火拿近些,蒋深蹙眉掠过每一行字。      第一,你会遇见一个身着大红的女子,你将对她一见钟情。第二,你要为这个女子做好准备,为了娶她,你要早些去参加武试争取功名。第三,监视沈家和晋南王,时机成熟时杀之。第四……      蒋深的手握紧,第四点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唯一能辨认的只有‘祭祀’二字,正想仔细辨认一番,门被急促的敲响,“深哥,昨日誉王世子大婚,你猜发生了什么事。”      蒋深蹙眉,并未出声,心里开始泛酸。      赵闯见门里没有响动,有些着急,也不卖关子了,“深哥,誉王世子昨晚暴毙,深哥,你……”      “哐当——”门被陡然打开,蒋深看着赵闯,“你说什么?”      大婚之日夫君暴毙,来往祭拜的夫人小姐看到这位大燕来的公主都带了几分同情,同情中又带了几分窃喜,模样再好又有何用,这一世也就只能这样了。      誉王妃因着丧子之痛卧床不起,里里外外都由孟玄泠操持。      孟玄泠一夜未合眼,此时有些精神不济。      哀乐声响起,起幡儿后几位与誉王妃交好的夫人上前走过场一般安抚后便离开,等府里所有人散去后,誉王妃才姗姗而来,衣衫整齐,脸上也没有难过之色,孟玄泠叹了口气,这便是来了。      正堂内,誉王妃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小啄一口,随后放下茶盏,抬眸上下打量了下垂眸坐在旁侧的这位公主,悠悠开口,“虽然峥儿去了,但公主也算嫁进了我们王府,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不分里外,娘便直说了。”      声音一顿,誉王妃清了清嗓子,“公主那些嫁妆放在公主的院库里不大安全,虽然京中少有作乱,但仍旧有不是,时日久了旁人知道公主院子里守着这么多东西难保不招人惦记,如今你初来楚良,对着这面风气不甚了解,不如先将那些嫁妆搬到府中库里,有侍卫把守总比放在小院子里安全。”      孟玄泠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状似为难。      誉王妃见状,垂下眼帘,提高了声音,“怎么?怕我贪图你那些东西不成,公主这是人嫁进来,心还没嫁进来,可怜我们峥儿去的早。”说话间便要低泣。      孟玄泠心里冷笑,且不说严峥的死是不是有她一份功劳,单就严峥并非她亲子,她也没资格在她面前摆婆母的姿态,上一世她傻头傻脑不知这个中关系,任她将她嫁妆夺了去,今日做好了准备也不怕她夺走。      装作犹豫片刻,孟玄泠松了口,“全凭娘做主。”      誉王妃心底一松,带了几许哭腔道:“公主这是将我们当做一家人,公主不要怪娘失态,实在是一想起峥儿便心里不是滋味。”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誉王妃抬头,“公主还没见崎儿呢,这就让人唤那丫头过来给公主敬茶。”      还不待吩咐下人去找小姐,一紫衣罗裙的少女便翩翩然走入,笑着上前,“娘。”而后看到还有一人坐在一侧,看了眼自己的娘亲,又看向那女子,迟疑开口,“嫂嫂。”      誉王妃看了眼女儿的打扮,蹙了蹙眉头,“你看你是何模样,成何体统,快去把衣服换下!”严崎一怔,随即眼眶有些泛红,誉王妃看了眼坐在一侧不言不语的孟玄泠,而后拉过女儿,训斥道:“你兄长辞世,你岂可穿成这般模样,若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快去换了。”      严崎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委屈,娘亲从不再意那院的什么兄长,今日怎么这么反常,不过她向来听话,不敢言语退出堂内。      誉王妃心里高兴了,拉着孟玄泠说了些话,孟玄泠懒得与她多说,面露疲惫并不搭腔,誉王妃见她如此,有些讪讪,而后合掌笑道:“瞧我,公主舟车劳顿,又经历了这些事,是我考虑不周了。”而后看了眼立在一侧的嬷嬷道:“还不扶公主歇息去。”      由枝翘扶着,孟玄泠走在院中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思索那枚玉佩,前世严峥之所以没有给她这玉佩也好解释,因为那时的她正懊恼于嫁进个破落贵族无暇顾及床上的人,这一世她动了恻隐之心,所以他在临死前将玉佩给她,孟玄泠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即便重生,也不是一切都会顺着原来的事情发展,她的每一个举动都会造成一系列的变化,这种不确定让她有些不安,她要更注意才行。      回房落座后,枝芍去命人准备吃食,枝翘给自家公主揉肩松骨,孟玄泠支着额角小憩,门声吱呀,锦绣嬷嬷走进门来。      孟玄泠睁开眼眸,挥退枝翘,“如何?可有得力的?”      锦绣嬷嬷擦了擦额角的汗,点了点头,“老奴听公主吩咐,找了些得力的护院,公主可要看看?”      孟玄泠挥了挥手,“不用了,先将人留下吧。”她一个不懂武的看了也是白看,但确实要试试这些人武艺如何。      用了饭,红霞如锦缎包裹天边时,孟玄泠由着枝翘枝芍服侍沐浴更衣。      待室内安静时,孟玄泠拿出怀里的玉佩,仔细看了半晌,她之所以关注这枚玉佩,因为上一世听说那先誉王妃死前给誉王世子留下一笔嫁妆,但无人知晓,她心中窃以为这枚玉佩可能与那些有关,摸了摸玉佩下面的棱齿,这玉佩确实像一把钥匙,虽然不确定,但一想到这玉佩可能与嫁妆有关,她就想先高兴一下,看了半晌,仍旧看不出端倪,微微叹了口气,她倒是总想的美啊。      “为何叹息,你还怀念那人不成,同样第一次见面,怎么对他就念念不忘了?”      一道男声在房内响起,孟玄泠猛然坐起。      人影挺拔,嘴角勾起,眼眸沉炽的看着她。      孟玄泠心里一阵怒骂,锦绣嬷嬷请来的护院这下也不用试了,饭桶一堆,明日她便将人都打发了去。      见她不说话,受惊一般看着他,蒋深走近,声音带了几分轻快,“看样子注定你要属于我了。”今天听闻誉王世子暴毙,他只想快些见到她,即便他的快意驾于一人命逝之上,他也不想掩藏。      因为上一世的事,孟玄泠骨子里对他便有些惧怕,尤其是与他单独相处时,“你……你怎么能随便出入我房内。”本以为自己那日的话多少会伤他几分颜面,男子向来注重脸面,没想到这人脸皮如此之厚。      蒋深握住她精巧的下巴,“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嗯?对他念念不忘了?”      孟玄泠咬唇,“没有。”      蒋深垂眸,目光落在她唇上,质问是假,想要找个借口与她亲近确实真,轻‘嗯’一声,钳制她下巴的手并未松开,低头想要凑近。      见他如此动作,孟玄泠心头一紧,眼眶发红,控诉道:“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不顾我的意愿轻薄我?”      她的声音软绵,听到蒋深耳朵里便是别有一番滋味,与其说是控诉,不如说是……撒娇?      心里一叹,他若是这时候妥协,日后定要被她吃的死死的,正想不管不顾落下一吻,在看到她眼眸滴落泪水时却顿住,吃的死死就死死吧,他左右便是想惯着她的,为了她他都愿意违背母命出仕。松开手,将人抱在怀里,“怎么这么爱哭?”似疑问又似叹息。      孟玄泠松了口气,推着他靠近的胸膛,“男女授受不亲,你若如此唐突我,我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蒋深一笑,大手握住她两只手,挑眉看着她,“乖乖可知什么叫得寸进尺?”      孟玄泠哑然,咬了咬唇,蒋深手指摸了摸那红唇,“我说要定你,便绝不会放手,我愿为乖乖赴汤蹈火,乖乖也要让我安心些。”      孟玄泠浑身僵硬,抬起头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蒋深利落转身,将人压于榻上,手掌支在孟玄泠耳侧,“我要乖乖答应我,绝不许存着其他心思,等我娶你。”黑眸定然幽深如井,似能看透人心,孟玄泠不由自主的别样眼眸,低声道:“我说过等你真的做到才行,现在……”      “三年,乖乖,我不会让你无休止的等下去,我向你保证只要三年,三年内我一定会娶你,乖乖要记得你是我喜欢的人,不要沾花惹草。”      孟玄泠咬唇,三年也够她筹谋杀了他,两人身体靠的近,但心思却南辕北辙。      见她迟迟不肯应他,蒋深附身看着她的眼眸,勾唇笑道:“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将你变成我的女人。”      孟玄泠急急回头,“不要!”      空气似静止半晌,孟玄泠垂眸,“好,我答应你,你若当真能给我比现在更好的一切,我愿意嫁给你。”不知到时你焉有命在!      蒋深心里畅快,本想附身亲吻她的额头,又怕她生气,忍了又忍将人重新抱起。大手将她的两只纤细握住,薄唇凑近她的耳垂,“乖宝贝。”      孟玄泠咬唇,犹豫半晌抬起头,“那我也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蒋深勾唇,哑声道:“我只要宝贝答应我一件,宝贝却要我答应三件事,嗯,倒是不会吃亏的主儿,说来听听。”      孟玄泠攥着衣角,她既然现在取不了他狗命,能应付一日是一日,一旦他成为沈玎珰的走狗,她也好早作打算。      美眸一抬,带着几分坚定,“第一,不许强迫与我,我不喜与男子接触,我未嫁你之前不许你唐突我。第二,白日见到要装作不认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我的关系。第三,我胆子小,不许你大声对我说话,凡事不许忤逆我。”      想了又想,又想到些,孟玄泠继续开口,“啊,还有第四……”正要说与他听便看到他眼眸微眯,面色发寒,孟玄泠咬了咬唇,转过头不去看他,“你若不答应,就不要纠缠我,你走吧,你若再来我便以身殉节。”      蒋深咬牙,将那小脸搬过来,“好,我答应你这三点,乖乖不要得寸进尺,只有这三点。”      孟玄泠还想再说见他有隐怒之像,便有些不甘的闭了口,别开眼,“那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她倒是会随机应变,他刚松口,她这厢便挟着他离开,蒋深揽着她的腰,“我答应乖乖三个条件,乖乖不给我些好处?”      他眼眸灼热的看着她的红唇,孟玄泠害怕,吞了吞口水,“你刚刚答应我现在就要反悔?”      蒋深盯着她看了半晌,今日已经是很好的开始,她既然松了口,后面慢慢来,他不能太急。      烛火跳动,房内重归沉寂,孟玄泠抚着胸口松了口气,面色发白,心里暗恨,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了。   ☆、008      蓬闹的集市,来往之人有衣裙明媚的少女,也有玉面清冠的少年,这幅场景孟玄泠在大燕从未见过,大燕对女子的管制苛刻严格,岂会让贵女小姐出门游玩。      走在街市,孟玄泠心里涌起一阵喜悦,她虽生在大燕,但却极喜欢楚良的民风开放。      看了藏匿在钱庄的嫁妆,孟玄泠便沿着主干街道闲逛,上一世她忙着装乖做贤淑媳妇,这一世她才懒得理那誉王妃,她这一世不求别的,只求杀了仇人以绝后患再活的肆意些便好。      枝翘拿着零零碎碎的玩意跟在自家公主身后,不发一言也跟着看新奇的街市,枝芍却相对兴奋,“小姐,这里比咱们大燕热闹多了。”      孟玄泠把玩着一把折扇,垂眸暗道,楚良乃中原第一大国,虽然近些年来有些溃败,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论是底蕴还是物质基础都远胜于后起的大燕,她虽身为大燕人,上一世在这里活了三年也不得不承认楚良的强盛。      见公主将折扇拿在手里,枝翘忙上前掏银两,枝芍看向一处二楼,眼睛一亮,“小姐,你看那酒楼还有吊篮,真真有趣,咱们去看看吧。”      孟玄泠心情大好,左右也不着急回誉王府,听了枝芍的话便点了点头。      那酒楼孟玄泠来过,得意楼,称得上是楚良第一酒楼,她几次密会李珩便是在这里,李珩对她很好,否则她上一世也不会掉以轻心卸下心房,想起往事,孟玄泠一呲,她对李珩谈不上什么情爱,最多是互利互惠,她死前更在意的是他竟然背信弃义,天知道她为保小命活的多小心翼翼,他背信不说竟对她下杀手,沈玎珰是他的女人,无论其中是否有更多缘由,总归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主仆几人正要进入酒楼,酒楼里却突然出来几个人。      两三个差役托拽着一个布衣男子往外挒,那男子已经被扯的衣襟大开,痛哭流涕,仍旧扒着门边不肯松手,“官差大人行行好吧,要不是我走入绝路也不会做这勾当,官差大人,我早年丧妻,膝下唯有一对小儿,我若不去做如何养活我两个孩儿。”      那布衣男子面上身上都是伤痕,几个官差也好不到哪去,想来是已经厮打了一番。      男子撕力痛哭引得街上百姓驻足围观。      官差蹙眉,“看什么看,都走开!”但百姓越聚越多,官差的话威慑不了几个人。      孟玄泠瘪嘴本想绕开进门,却又听那男子捶地痛哭,“家里老母如今又重病,我若进了牢狱可怜我那双小儿和老母了。”      都是布衣百姓,这些年的战乱赋税已经让百姓有些不满,不明所以的人群中时不时冒出两句抱怨。      “官要杀民,民何处诉苦,这个世道让人心凉。”      “这算什么,多少侯门贵子鱼肉百姓,就连官差如今也狗仗人势。”      那持刀的差役面红耳赤一声怒喝:“你们知道什么,这人贩卖福禄膏,乃犯了律法,让开,休要阻挠执行公务,否则我将你们都抓起来!”      两个差役满头大汗,但人群始终不见散开的迹象,反而因着官差的怒吼越聚越多。      枝翘见此情景扯了扯自家公主的衣角,“小姐,我们还是回府吧,这里有些乱,奴婢怕这些人冲撞了您。”      孟玄泠垂眸点了点头,正要抬步又听到那人群中争论不断。      “就算卖福禄膏,但他好歹是个父亲,都是为了两个孩子。”      “穷途末路,百姓难做,虽卖福禄膏也是一个好爹爹。”      “是啊,再坏的人也有善心,看他这份仁爱的心上应该从轻发落。”      孟玄泠听此心里泛起一丝冷意,喉咙一阵恶心,转身看着那些围堵在得意楼前的人,勾唇一笑,“他害的不是你们的家人你们便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了?福禄膏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吃者上瘾,精神萎靡,直至家破人亡,残害了多少百姓。本小姐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一个祸害人的毒贩洗刷冤屈?听听说的什么,说他是慈父孝子?笑死了,天下慈父孝子多的去了,生活窘困的也海了,怎么不见那些人也去贩卖福禄膏,按你们的说法,我捅你们家人一刀,我又是个孝女慈母,你们便不追究杀人之罪了不成。真真恶心,滚开!本小姐要去这酒楼吃饭!”      孟玄泠声音好听,所有人都转过头去,一见又是个顶美的小姐,便自发让出一条路,听了那冷嘲热讽的话,围观的百姓面色青白,一时间喃喃不敢再开口。      孟玄泠径直走进酒楼,路过那已经惊地忘了哭泣的布衣男子时,美眸一瞪,两侧的官差擦了擦汗,向孟玄泠做了一揖,孟玄泠不做停留的由着小二引上了楼。      枝翘被自家公主突如其来的爆发力惊住,忙与枝芍跟了上去。      得意楼前不到片刻围观的众人便讪讪散去。酒楼一层又恢复了热闹。      主仆三人坐定后,枝芍小心给公主舀了一碗羹汤,“公……小姐你太厉害了,敢吼那么多人,枝芍手都吓凉了,小姐您先润润喉。”      她上一世不是公主的时候唯唯诺诺小意讨好别人,是公主的时候也小心翼翼举步维艰,但上一世她落得什么结果?死的连尸体都找不见,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惨状,这一世她还不如张扬些,怎么舒畅怎么来,更何况她听说祖母说她的爹爹便是死于那福禄膏,她对那些东西深恶痛绝。      孟玄泠不喜羹汤,更喜肉食,抬手去夹那酥油鸭时,看了眼两个丫鬟,“快吃吧,我们该回府了。”      得意楼二楼的一处厢房内,几个依窗喝酒的贵子纷纷回神,抚掌笑道:“倒是个泼辣的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娶回家定然有趣。”      “梁兄怕是要失望了,那女子是大燕来的和亲公主,在下虽只见过一面,但那样的绝色一面便忘不了。真真可惜了,啧啧。”      沈琰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水,蹙眉道:“为何说可惜?”      谈笑调侃的几人一怔,纷纷转过头,没想到一向闷葫芦似的岐南王世子今日主动搭话,忙道:“您刚回京可能不知道,誉王世子与这大燕公主大婚当天便暴毙,出殡那天我和我娘去看了,那样绝色的女子年纪轻轻便要守寡岂不可惜。”      沈琰没再开口,独自斟酒。      梁公子忙上前帮忙,嘿嘿一笑:“秋闱将至,听说岐南王不日便归主持武试,世子可要照顾照顾咱们。”      一侧的锦袍公子推了那梁公子肩膀一下,“都是兄弟,咱们世子岂会不照顾咱们。”      沈琰一笑,与几人碰杯,“好说。”      那厢,用了饭后,吃了极饱的孟玄泠主仆三人出了酒楼沿着街道向停马车的地方走去。坐在窗边一直留意楼下的沈琰片刻起身,“这会儿有些上头,先行一步了。”      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枝翘刚将大大小小的玩意放进车里,转头要扶公主时便听到一道声响,“公主留步。”      孟玄泠足下一顿,回过身,瞄了一眼来人,她识得,人道虎父无犬子,偏生岐南王世子便是扶不起的阿斗,堪称京中第一纨绔,每每被人提起都要笑话几分,孟玄泠对这岐南王世子没什么好印象不是因为他臭名在外,而是因为他妹妹便是沈玎珰,她这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就是心眼小,沈玎珰害她,她便恨他们全家。      对待这样的人,孟玄泠自然不想理会,就着枝翘的手上了车,冷声道:“回府。”      两个侍女面露尴尬,跟着马车离开。      沈琰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一阵失落,此时失落的沈琰绝不会想到不过几日,那大燕公主会主动与他搭话,全然不是这番冷态。      “什么,你要参加秋闱?”      蒋深不满她离开他的怀抱,蹙眉看着一窜好远的女子,“过来。”      孟玄泠压低声音,“我说不不许你碰我。”      蒋深起身,“我只是抱抱你,几日没见,你倒是清闲的紧,可知我日夜想你想的睡不着。”      孟玄泠不为所动,离他更远些,心里思量这人哪里来的名额,一个草莽竟然也能参加武试,可笑这楚良也没什么人了,她不过是缓兵之计,岂能让他真的高升,正思索如何阻止时便又落入那坚硬的怀中,愤恨的挣扎,蒋深额头青筋一跳,沙哑道:“宝贝,别动。”      孟玄泠自然感受到了一处,心里厌恶,却不敢再动,好半晌蒋深才叹息将头卡在她肩膀,“你最近再招护卫?”      孟玄泠正想着如何脱身,一听到他提起这事更为恼怒,她身边的侍卫换了一波又一波,都是酒囊饭袋,否则也不会让这无耻之徒在她房里来去自如,她白日每每打发人离开,锦绣嬷嬷还说她过于苛刻,可只有她知道那些人有多无用。      孟玄泠抬眼看他,“你监视我?”      蒋深勾唇一笑,“何来监视,这京中便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摸了摸那落下的墨发,蒋深继续道:“乖乖今日倒出了风头,嗯,小丫头厉害着呢。”      孟玄泠不理他,撅了撅嘴, “我是在找护卫,但如今看来好像都不中用。”      蒋深靠近她的脖颈,任那香甜窜入鼻尖,沙哑道:“不如我给乖乖训练些人?”      孟玄泠眼眸一亮,“好啊。”他武功这么高,训练出的侍卫定然比那些来路杂七杂八的人强上许多,孟玄泠面带喜色的转过头,“那你定要倾囊相授。”倒时候用他训练出的人杀了他,定然有趣,蒋深啊蒋深,你这是自寻死路。      她笑的明艳,令人晃神,她哪里这样对他笑过,只觉得让他奉上性命都无憾,他本想和她说自己的武功太过凌厉,不是常人能习,即便他肯倾囊相授那些人未必承受的了,但现在却不想惹她不快,只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晚上18:00还有一更。谢谢各位捧场。 最近感觉还好,咱们恢复以前的更新时间,每天晚上18:00(下午6点)更。 谢谢金主投手榴弹! 萧萧投掷一枚手榴弹 投掷时间 2017-06-13 19:51:01   ☆、009      或许这些天蒋深忙着武试,所以再没来过誉王府,孟玄泠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她重生得太过匆忙,以至于醒来便忙于认清状况安排后路,一直没有停歇,如今少了那威胁,孟玄泠便开始彻底享受重来的美好。      平日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天气好了便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让丫鬟们按摩松骨,好不惬意。      晌后的日头不同与午时的炙晒,柔和了三分,洒在身上如同薄纱拂面,让人不由自主便懒惰几分,院中贵妃榻上,毛茸茸的短狐垫一处塌陷,孟玄泠侧卧其中,丫鬟们忙忙碌碌,伺候按摩,端茶倒水,盛瓜拿果。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哪里有什么大志向,不过为得是这浮生半日闲,活着多好。      枝翘手下的力道刚好,孟玄泠似要就此睡去,哪知偏生有人没长眼打破她这闲暇时光。      “嫂嫂这些天总这般怕是要圈出病了,也该出去走走了。”清丽的声音先闯入院子,而后一妙龄少女掩帕进入,婷婷曼曼,小步走近,摇曳如柳,青嫩如稍芽,是个秀丽的女子,但侯门贵族这样俏丽的女子不计其数,没了特色也并不引人注目,但孟玄泠仍旧抬眸看向她,不因为其他,而是看到了她鬓发间摇动钗坠,她岂能不熟悉,宝祥堂最擅长的就是制作仿制工艺,她那搬入誉王府的嫁妆里便都是这样式出奇却并不值钱的仿制品。      见有人进来,枝翘扶着自家公主起身。      孟玄泠缓缓坐起,看着严崎走近落座在椅子上,含笑道:“小姑发上的金钗步摇当真精致。”      严崎闻言面色微滞,不自在的抚了抚发上的步摇,心里猜测这大燕公主会不会识得这步摇,但那么多金钗步摇,她岂能都一一过目。      见她面露尬色,孟玄泠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赶明妹妹也要给我介绍这卖首饰的地界,我也好买些。”      严崎闻言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好。”      两人闲聊半晌,这会见她迟迟不肯离开,大有再聊下去的架势,孟玄泠便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管她自顾畅想,便打断她的话道:“小姑今日过来可有事?”      严崎这才回神,打了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嫂嫂,您总在院子里待着多无聊啊,不如今日与妹妹出去看比试,听说可精彩了,昨天粱家姐姐投书与我说起,我便心痒痒想去看了,可娘不许我出门,嫂嫂您陪我一起吧。”      孟玄泠娥眉一蹙,她这几日事不关己,想懒散几日,外面的事所知甚少,“什么比试?”      严崎兴奋的坐近几分,“嫂嫂这当真是什么都不理了,您不知道这秋闱吗,今日是武试的终试,听说比以往精彩多了。”      耳边严崎继续叽叽喳喳,孟玄泠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偷懒两日差点耽搁了正事,她忘蒋深说过他要去参加武试的事了,这时听了严崎的话有些焦急了,复又问道:“你可知进入终试的名单?”      严崎略作思索,将昨日梁姐姐与她说的一一告知,孟玄泠没有听到那名字刚要松了口气,而后又听严崎抱怨道:“都是侯门贵子,哪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寒门,还伤了梁哥哥,真真可恨,希望今天那人便能落榜。”      孟玄泠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问道:“那人叫什么你可知道?”      严崎眉头一蹙,愤恨的跺了跺脚,“蒋深。”      孟玄泠垂眸,心里极为懊悔,她上一世虽不关注秋闱,岐南王的名号她知道,所以知晓武试的主考官是岐南王,她若是早知蒋深要去参加武试,那日碰到岐南王世子便不冷脸了,至少这时候那沈琰还能派的上用场,不知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嫂嫂,您听没听我说啊,你到底去不去啊。”      孟玄泠回神,起身淡笑,“去。”      盛世重文乱世尚武,楚良正是盛世之时,所以向来器重文人,这些年流民反抗,战乱又起,这武学又好似重新得了风头,秋闱武试成了一大看点,许多大臣夫人都会携府里的公子小姐前去观看,不少进不去武场的百姓也会扒着墙头看的有滋有味。      所以孟玄泠与严崎到了武场时,人已经将那坐席坐满了。      严崎站在一侧懊恼的跺脚时,孟玄泠则扫向那前排的看席。      身着瑰蓝锦袍,端坐在一处喝茶的男子正与友人说话,偶尔透露几分不耐烦的人便是孟玄泠此行的目标,沈琰。      微微一笑,孟玄泠拉着严崎的手状似不知楚良的礼数道:“小姑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去第一排坐着多好,有空席又看的清楚。”话罢不待严崎阻止,便向着那第一排走去。      孟玄泠走到第一排的过路时,严崎才跟上咬了咬唇为难道:“嫂嫂这里不许贵女坐的。”      孟玄泠装作不知,“为何?”两人的动静不小,坐在第一排看席几个人纷纷转过头,沈琰也听到声响了,转过头看清来人时眼睛一亮,起身走近,“公主若不嫌弃便坐这里吧,左右这么多空位。”      孟玄泠感激一笑,“多谢。”      她对他笑了,前几日看到她,她还不愿搭理他,今日却对他笑了,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沈琰忙引着来人坐在他一侧。思索半晌找了个话题,“没想到公主竟然也喜欢看武。”      孟玄泠本想欲擒故纵一下,但见沈琰这般热络,哪里还需要她拿乔,笑着回道:“不过是喜欢些行侠仗义的话本子罢了,所以对着武功也有些好奇,那日以为公子是登徒子今日一见才知误会了公子,公子不要怪罪。”      孟玄泠面容张扬艳丽,这一笑更抓人心魄,沈琰一怔,随后自知失态,手握成拳干咳两声,“无妨,女子在外多些防人之心使然,那日是我唐突了。”      孟玄泠轻笑,拿起茶杯,“还未请教公子是哪家贵子?”      “在下是岐南王世子沈琰,得罪公主之处还望见谅。”      沈琰这是把毕生的礼数使出了,孟玄泠垂眸,要说得罪不过是夸大罢了,她虽为大燕公主,但却相当于战败贡品一般,看那皇帝将她许配的人家也知那皇帝不在意她这贡品,如今嫁进这誉王府不比那些个贵女高上几分,相反,岐南王世子是什么样的存在,岐南王如今把持楚良大半兵力,常年驻守西北,早已经是土皇帝般的存在,皇帝要是想做个决策也要看看岐南王的眼色,他岐南王世子若是想将她抢回去做妾除了背后被人谴责几分,当面也没人敢说一个不是,哪里称得上得罪她。      不过看这沈琰这纨绔模样,也知那岐南王没什么上位之心,毕竟将儿子养成这样还放仍自流,除了让那皇帝放心,她实在想不出别的。      两人一问一答,倒也聊得热切。      击缶声响起,正台上几个考官相继出现落座,半晌后,身量挺拔魁梧的岐南王才走出,稳稳落座。      武试终试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请笑纳! 那什么,今天我大修了一番,发现之前好多bug错别字语病什么的你们竟然不吱一声,太过包容了,不过我会私下严格要求自己的以报答各位天使的包容,晚上估计还要大修一番,总之不影响剧情就是错别字和语病还有男主的年龄什么的。   ☆、010        手持锦旗的侍卫涌入武场内,将武场围住,当下一道击缶声响起时,岐南王才起身宣读圣旨,无非是些大同小异的章程,一切结束后,岐南王拉弓将对垒的名单射向武场前巨大的靶上,侍卫才上前宣读开试。      比起一侧严崎的兴奋,孟玄泠继续与沈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偶尔留意到那边的比试心里稍稍一松,终试对垒一般根据前几场的成绩进行考核,一般是旗鼓相当的两人对垒,采用由弱到强的晋级制,优点是让前几场发挥出色的人能保持优势,而考核前几场发挥不稳定的则在终试里进一步考核,缺点是,前几场发挥不稳定的则需要一步步打下去,别人可能对垒几人便罢,最后一名若是想做榜首则要一路将前面的人打败,迄今为止楚良从没有最后一名逆袭的。      让孟玄泠放心的是,对垒名单上,蒋深就是最后一名,简直大快人心。她还以为他武功有多好,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她松了心,便发自内心的与沈琰谈笑,正听沈琰说话时,一声娇斥响起。      “这是谁排的名单,这么不公平!本宫都听说了,明明蒋深前几场都是第一名,凭什么将他排在最后。”安宁公主提裙顺着楼梯跑下,身后的丫鬟急急追赶。      安宁公主走到第一排时,怒气冲冲的拍了拍竹栏杆,瞪了眼擦汗赶来的宫女,“去,告诉岐南王,本宫觉得这排名有失公允,重新排!”      丁落局促,“这……公主……这……”      安宁回身,推了那宫女一把,“犹豫什么?!还不快去!”      “休要胡闹!”一道男声响起,让为正难的丁落寻声望去,看到来人眼眸一亮,随即咬唇垂头,“见过太子殿下。”      周围的几个贵女公子纷纷起身做礼,李珣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安宁公主道:“岐南王主考武试数十年,所排的名单自有道理,安宁你不要胡闹。”      安宁公主蹙眉,“有什么道理,还不是看他出身寒门,其他人都是出身勋贵,排挤与他,哼!”话罢落座一侧,倒没有再胡闹下去。      太子并没有因着妹妹的失礼而责怪,反而温润一笑,落座在一众贵子中间。      孟玄泠收回眼眸,不甚在意的抿了抿茶水,一侧的严崎却撅了噘嘴,喃喃道:“太子脾气太好了,安宁公主这般待他也不加责怪。”      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手边的小几上,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裙,孟玄泠重新抬眸去看那武场,心里却思索着严崎的话,太子脾气好不好她不了解,但继后得宠,膝下唯有安宁公主一人,又肯扶持前皇后所生的太子,那太子岂会因为一点小事与安宁生忌嫌得罪了继皇后,所以到底是兄妹情深太子纵容疼爱妹妹还是想着卧薪尝胆则有待商榷。      她向来对自己的目标明确,所以也不想关心这些与她无关的人和事,但她想要对付岐南王,现下看来倒可以考虑向那太子示诚,她虽身无别物,但还有美貌不是,想到这里便不着痕迹的拿出镜子检查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得体。      喜欢一个人便觉得她做什么都美好,旁的女子见了孟玄泠这动作都嗤之以鼻,反而沈琰更觉得这大燕来的公主当真有趣,楚良不乏活泼娇媚能言善辩的女子,但却没有像她这般真正肆意的。      “好!”      一声道喝,许多贵子公子不由得从看台上站起身来,仿佛在武场上酣畅淋漓斗武的人是他们一般。      那声音太过突兀,孟玄泠一个哆嗦,抬头看向武场。      不知何时,武场的对垒已经完成了几轮的比试,她心心念念落榜的人仍旧屹立在武场上,非但还在,而且身上并无一处狼狈,孟玄泠心头一紧,暗骂那些参加武试的贵子不中用。      “太厉害了!”安宁公主看到蒋深将人挑下武场,一声娇喝从座位上跳起,眼眸流光,恨不得走出看台去看看那人。      安宁公主的一声娇喝让耳目聪灵的蒋深蹙眉,无意间却看到看台上一熟悉的身影,眼眸一喜,他家乖乖是过来看他的?      与蒋深对垒的公子见他看向旁处以为得了破绽,一个长□□去。      蒋深一手背在身后,后仰闪过那人孱弱不堪的攻势后迅速出手打在那人虎口,那人手腕一痛手里的□□落地,还想去拿,跟着脑门一痛仰倒在地上,再睁开眼便看到一把木刀反手横在他的项颈。      “红方胜!”      蒋深蹙眉有些不耐烦,这些人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他却要一个一个打过去,若能速战速决他也能早些回去看他的乖乖。      诚然,能进入武试终赛的不乏有浑水摸鱼走了他途进来的,但也有不少肯上进真正有实力的,但因为相差太过悬殊蒋深便将这些人一并归类为三脚猫功夫。      高台上几个试官连连擦汗,岐南王镇定自若的抚了抚胡须,这么多年难得看到这样凌厉的人,京中何时藏有这样的人物。      这厢,看到蒋深又一次晋级,孟玄泠垂下眼帘,心里暗自着急,这人倒有几分真本事,她要对付他还有些困难,一侧的沈琰说完话不见人回应,又见她面色发白不由眉头一蹙,“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孟玄泠抬头,强强一笑,“无碍。”      沈琰点了点头,看着武场道:“这人当真有几分本事,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孟玄泠却闻言眉头一蹙,欲言又止,沈琰见她有话要说,又不好开口,忙道:“公主但说无妨。”      孟玄泠才叹了口气道:“虽然我说这话有些无凭无据,但心里却有些疑惑,一个人即便体力再好也有累的时候,可那人迟迟不见疲惫,我总觉得个中有异,不知世子可听过一种药,这药产于大燕,药效便是能让一个人持续亢奋,几个时辰内力大无穷,这人种种行迹太像服用了那药物,如此看来这人绝非真实力。”      沈琰蹙眉,重新看向武场,那药他听说过,因为能成瘾伤身,所以被明令禁止,这么一看那人确实有几分可疑。      孟玄泠看沈琰的神色,垂眸又道:“这样的人若是站上榜首岂不让那些有真实力的人流失。”话罢又是一声长叹,“人们看到强者便有盲从的心思,但却不知那人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今日我与世子交谈知道世子的为人,便觉得世子并非从众之人,所以与世子推心置腹了,实在是我看不下去一个人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取得应属于别人的位置。倘若世人都能像世子一样光明磊落,只怕这便是一处真正的盛世吧。”说话间孟玄泠幽幽的看向武场,一脸忧愁,沈琰一怔,心里一热,也看向那处,越看越觉得那人当真可疑,再看看台上接连的道喝声,眉头蹙紧,回过头对孟玄泠道:“公主放心,这样的人绝不会为朝堂所用。”      孟玄泠闻言抬头,微微一笑,眼眸柔柔的落在他身上,“我只是说说罢了,世子还要多做考量。”话是这么说,但美眸里的仰慕溢于言表,沈琰心口一阵悸动。      武场上,蒋深再次将人挑下,招式利落果决,即便比之前狠厉了几分,却引得岐南王起身拍掌。      蒋深眉头蹙紧看向看台,看着那处一男一女谈笑风生心里隐隐做怒,他几日没去找她,她便不安分,想来是把他的话忘在脑后了,她既然不遵守约定,他也没必要遵守了,再回过头时,下手更没了轻重,凡是上台对垒的一律被打下武场,无一例外断臂折腿十分公平,急的维持场序的武官大汗淋漓,“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011      武场上后来发生了什么孟玄泠便不知道了,达到了目的便带着不情不愿的严崎离开,走前不忘夸了下那沈世子。      马车上严崎撅了噘嘴,“既然出来了便应该看完的,嫂嫂未免太过自私了些。”      孟玄泠心里暗呲,懒得理她,她不想看,想走那是她的自由,她还没说她强迫她呢,看了眼严崎头上戴的假步摇,而后收回眼眸,她懒得收拾她,再过几日秋猎,自有人收拾她,上一世誉王妃变卖她的嫁妆,让她窘迫一时,否则她也不会心动与李珩的条件,她一个一个算账。      见她不理会自己,严崎咬唇,轻哼得一声转头看向马车外。      虽然楚良民风开放,贵女可以上街游玩,但誉王妃对女儿仍旧管束严格,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她的未来全寄希望于女儿高嫁,楚良戒律口口声声说允许女子走上街头,但老一辈的夫人相看儿媳更愿意相看安分守己的,誉王府如今破败,那女儿的闺誉便成为誉王妃唯一的筹码,所以严崎自小便甚少上街玩乐。      看着车帘外的热闹,严崎新奇的张望来观望去,而后突然眉头一蹙,“停车!”      孟玄泠蹙眉,正要开口询问便见严崎不管不顾的跳下马车,头一疼,孟玄泠揉了揉额角,随后跟着下了马车。      严崎看着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不断向她磕头一脸为难,在看到孟玄泠下了马车后眼眸一亮,“嫂嫂快给我些银两。”      孟玄泠嘴角弯弯,看了眼伸到她眼底的白皙素手,笑的更加灿烂,不说借不说还,也不知这位小姐哪里来的脸面,“我为什么给你钱?”      严崎咬唇,以为她因着自己刚刚的指责生气,指了指地上不断向自己磕头的乞丐,“嫂嫂难道没有同情心吗?一些银两对于她们来说便能吃上一顿饱饭,没看见也就罢了,看见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孟玄泠其实最佩服自己,听了这话也没伸出手给她一个耳光,可见重生一次她这涵养多好,点了点头,孟玄泠又合了合掌,称赞道:“妹妹真善良,小小年纪便懂得悲天悯人,当真是女子楷模,确实不该坐视不理,妹妹想要救济乞丐,作为嫂嫂自然支持,那我先回车里等着妹妹施舍完再走。”      严崎本来心口涌动自豪之感,而后见她要走,不由的上前,“嫂嫂给我银两啊。”      孟玄泠疑惑看向她,“妹妹想要救济人,为何向我索要银两?”话罢,柔柔一笑回了车里。      严崎有些下不来台,那乞丐见她穿着甚好,那马车又那般气派,忙跪着上前,“小姐心善,多谢小姐。”      严崎咬牙,她身上哪有银两,怒气上前对着车里道:“嫂嫂难道没有同情心吗?”      车里孟玄泠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这样一家人家,严峥早早离开说不定算是种解脱,她懒得理严崎,未做声响,车外的枝翘见公主不答话,又厌烦这誉王府小姐这般无耻,上前呵斥,“小姐想要救济乞丐,自然是好,但你要救济便自己救济,何必慷他人之慨,公主向来心善给你颜面,休要得寸进尺。”      严崎被一个丫鬟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面色倏然涨红,看了看马车,咬牙对着乞丐道:“我下次定会给你银两,定会让你一家无忧。”      那乞丐有些不乐意了,扯了半天没钱?又见她头上滴里当啷那些个首饰,讨好道:“小姐心善,没有银两,给我些首饰也成啊,我家里还有孩儿和老母,小姐行行好。”      严崎条件反射的摸着头上的首饰,这是娘亲今早才给她的,她若是给了乞丐岂不要让娘骂死,咬了咬唇,喃喃道:“不行,我身上没带钱,改日定会给你,我……我得走了。”      孟玄泠见严崎上了马车,垂眸开口:“回府。”      一路回了誉王府,严崎也没再抬头,但心里却记恨上了。      净了手,孟玄泠执起玉筷用饭,笑着打量一侧布菜的枝翘,“本宫错看了你,枝翘还有这嘴皮子。”公主的打趣让枝翘面色涨红,跪在地上,赧然道:“公主……公主……”      孟玄泠夹起鱼脍送进口中,“好了,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而觉得你该赏,锦绣嬷嬷,看赏。”      枝翘连连叩谢,犹豫半晌,抬头看了看公主当真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接过锦绣嬷嬷手里的银两,“谢公主赏赐。”      孟玄泠但笑不语,一侧的枝芍笑着上前,“枝翘姐姐当真厉害,连我都吓了一跳呢,平日姐姐安安静静没想到却是个能说的,我以后可是不敢招惹姐姐了,公主,您是没看到,枝翘姐姐说完,那严小姐的脸……”      锦绣嬷嬷蹙眉,沉声打断,“好了,就你话多,公主这里用饭呢,你不好好伺候说这么多做什么。”      枝芍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开口。      待孟玄泠用完饭,丫鬟退下去时,锦绣嬷嬷一边为公主净手,一边道:“公主让老奴差人探听的老奴已经有信了。”      孟玄泠喜道:“可准确?”      锦绣嬷嬷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准是准,但公主与老夫人牵扯太多,若暴露了身世惹人怀疑怎么办?”      孟玄泠拄着下巴,叹了口气,“那是我的祖母,我此来楚良,将她一人孤苦伶仃的丢在大燕已是不孝,如何能不管不问,嬷嬷放心,即便我写信给祖母也不会提及称谓,只问些琐碎而已。”      锦绣嬷嬷点了点头,“公主大智若愚,嬷嬷放心,但总忍不住提醒一二。”      孟玄泠一笑,“我一人牵动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岂会不小心。”      这厢,武试毫无悬念的结束了,但武试考核还要看综合成绩,所以十日后才会放榜,蒋深心里想着一人,便早些离去,但刚走出武场便被一众人围住,蒋深眉头一蹙,看着将他围困其中的侍卫。      正待出手,树后踱步出一人。      “本宫……本宫有话与你说。”      抚了抚胸口,安宁公主从树后走出,面色通红的看着那挺拔之人,再次磕磕绊绊开口:“我有话要与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呢? 评论呢? 燥起来! 一会儿还有一更,稍等。   ☆、012      “我有话想与你说。”      安宁公主一向被帝后宠着,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对一个人,周围的侍卫不敢抬头,立在一侧。      蒋深正是气闷之时,心急去见那娇人,这厢被人拦下一点耐心也没有,抬步便要离开,几个侍卫出手阻拦,但未碰到衣袖便被折手掷在地上。      待所有的侍卫跌落在地哀嚎之时,安宁怕好不容易得来说话的机会就此溜走,忙开口:“你别……你别走,我那个…喜欢……”      蒋深面无表情,踏地而起隐秘在夜色之中。      孟玄泠洗漱沐浴后,又用了些点心才漱口洗牙上床,被子里早已被锦绣嬷嬷熏过了,又香又暖,刚要舒心喟叹,便见墙上映出一道人影,心里暗骂一声,在那人影靠近时猛地回身用藏在枕下的匕首刺去。      自以为出其不意的动作被来人轻而易举地接住。      蒋深顺势将人拉近怀里,旋身拥着她坐在床榻上,“又添了新招式?”      孟玄泠状似惊讶的眨了眨眼,随即无辜的撅了撅嘴,“我哪里知道是你,还以为是旁的登徒子。”      蒋深勾唇,颠了颠那匕首,做工精致,算得上上品,“下次不用在枕头下面藏匕首了,我的人便在附近,没人敢靠近誉王府。”蒋深虽出身草莽,但也是名震一方的草莽,在哪里的黑道都要给面子,尤其是这京中还是蒋深地界。      孟玄泠心里暗呲,又是一阵烦闷,那岂不是在她周围潜伏着许多他的人?      蒋深大手包裹住那皙白,几日不见他想的紧了,“告诉我,今日去哪了?”      孟玄泠蹙眉,他怎么想起打探她的踪迹,倘若她知道她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惹怒他便糟了,垂下眼帘状似无意的甩开他的手,把玩一缕发丝,“上街逛逛。”她又没有说谎,她今日出门也算去街上逛了。      蒋深捏了捏她透粉的耳坠,勾唇一笑,哑声道:“乖宝贝,重新说,今日去哪了。”      孟玄泠心里憋气,不是气别的,而是气自己,每次他以这样她便条件反射的害怕,咬了咬唇,“去武场看比试了。”      这人多恶心,定然是看见她了,还偏要问她。      蒋深却不大满意,凑近那耳垂,“嗯,那说说今日坐在你旁边的人是谁,说了什么有趣的话让乖乖笑的这般开心。”      他嘴角挂着笑意,但声音却不容置喙,孟玄泠浑身一僵。      蒋深垂眸,薄唇轻碰那皙白的项颈,“宝贝可记得我说过什么,嗯?不许你沾花惹草,忘了?宝贝不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也想反悔了。”大手摸了摸那紧实的小腹,声音沙哑,“宝贝若是怀了我的孩子可就不得不随我做压寨夫人了。”      孟玄泠一惊,吓得转过头去,眼眸微红,“我没有。”      蒋深含笑,执起她的手落下一吻,“没有什么?”      孟玄泠怕了,怕他真的不管不顾,甚至想到了自己被他抢去山寨过着痛苦的日子,明明是仇人她却不能杀他报仇还要过着憋屈的日子,她怕了,忍着泪意,带着哭腔开口,“我没有,没有沾花惹草。”      蒋深抬眸看着小姑娘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好笑又心软,她平日在外倒能张牙舞爪面对他时总是这般胆怯,也不知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老实讲他从来都是顺着她,不敢碰她不敢惹她,最多口头占些便宜,小姑娘怎么就怕他呢,叹了口气,来时的那点怒火早已不见了踪影,大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沙哑道:“宝贝不哭,是我误会了。”      孟玄泠抽泣不断,乖巧地点了点头,“嗯。”眼泪还是流了没完。      蒋深耐着性子给小姑娘擦眼泪,他不敢再惹她了,哭的心都要碎了,难怪老天爷让他肆无忌惮二十几年,原来在这等着他呢,给他这么个娇娇。      算了,她若真的有心思别人,他便做好防范,他拿她不得,总能对别人下得去手。      “乖乖莫要哭了,成心给我添堵,嗯?”      孟玄泠哽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总结了一下,可能心里有阴影,她上一世死有他一份功劳,如今又杀不了他,骨子里便怕了他了,大抵和兔子见到大虫便条件反射打战栗一般无二。      孟玄泠抽泣,眼眸有些红肿的看着他,怯生生道:“那你还遵守约定吗?”      蒋深一叹,点了点头,孟玄泠咬唇又道:“那你放开我。”      蒋深哑然,又磨蹭了半晌才将人放开。      一脱离掌控,孟玄泠便缩进床里,眼神游移半晌,又开口道:“天……色晚了,你该走了。”      蒋深看着离他远远的人,红纱单衣,起伏若隐若现,墨发如流水泄下,怯生生的看着他。      蒋深勾唇伸手拉住那还来不及收回的脚,小脚皙白,细白之下隐约可见根根碧翠,脚趾圆润饱满,比他的手都要细上几分,这样好的小姑娘确实应该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天色确实晚了,蒋深不想离开,却不得不走,将人猛的重新拉回,大手轻捻娇人精巧的下巴,“宝贝要乖,不要骗我。”      他声音轻柔,面上带笑,但却不容置疑,孟玄泠咬唇点了点头,蒋深拇指轻碰那红唇,声音染上几分沙哑,“乖宝贝,让我亲一下可好。”      孟玄泠脑中警铃大做,“不要。”      蒋深眉头微蹙,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两人之间似隔了什么,原以为是因为相识太短还需磨合,但她这般排斥他让他不得不怀疑小姑娘是再应付他,      孟玄泠看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暗自咽了咽口水,而后先发制人,状似气恼的开口,“我好歹是大燕的公主,你我尚未婚假岂能做下越矩之事,莫非……莫非你就是这样的人?平日与那些风月女子调笑惯了,所以现在把那一套放在我身上了?”话罢生怕他瞧出自己的心思转过身去。      她背对着他不肯看他,蒋深看不见她的表情,眉头一蹙,自背后将她抱在怀里,“无理取闹?”      孟玄泠咬唇,“明明是你想要羞辱我。”      一个帽子比一个帽子扣的大,蒋深咬了下那透粉的耳朵,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但见娇娇人这般,蒋深犹豫了一下,柔声道:“没有,乖乖,我没有过旁的女子,遇见你前连女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孟玄泠还想着接下来怎么反咬,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而后愤怒的转过头,“羞辱我不成,还想用花言巧语骗我,我不求我的丈夫多好,但必须坦诚,你连这点都做不到,还说什么喜欢我。”说话间无限愤慨,状似痛心疾首。      蒋深面色一沉,咬了咬牙,猛地将她的手放在他身下一处。      之前抱他,他便难耐,但忍得多了便也适应了。      见她瞪大眼眸,蒋深沙哑道:“小丫头不要胡闹,我自不会骗你,我忍的这么辛苦,嗯?可感受到了?我若是随便之人岂会隐忍,我疼你,爱你,又怎么会去碰别的女人,乖乖尚且挑剔喜好好的玩意,在这事上我又怎么会将就。”将人揽进怀中,亲了亲那小耳朵,“因为挑剔,所以上天把乖乖送到我身边,给我最好的,我不会骗你,我年长你十几岁,但情史却比你干净。”      孟玄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傻,什么也没听进去,只知道那样大难怪她上一世痛的死去活来,而后一脸羞愤将人推开,面色通红,玉指一伸,抖来抖去一声娇斥:“你给我走!”      她恼羞的模样实在可爱,蒋深勾唇,正想走近,孟玄泠突然拿过被子将自己死死罩在被里,不肯再让他看。      蒋深朗声笑着靠近,吻了吻那隆起的被子,这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收藏藏 我要评论论 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013      岐南王府。      武试结束后,沈琰便与爹爹一同回府,用了饭便直奔爹爹的书房。      岐南王看着属下递上来的文书,仔细端详,今日武试之上不乏有真本事的才俊,但他最看重的便是那名唤蒋深的男子,翻动了两下纸张,岐南王眉头一蹙。      清凉山的寨主?      岐南王抚了抚胡须。莫不是过惯了黑道的日子所以想尝尝做官的感受?倒是有趣,能弄到武试的名额确实有几分本事,但能在武试上拔得头筹那便不是有几分本事那么简单。毕竟这里除了真的要有武艺傍身,还有着盘根接错的门道,虽有政令,但秋闱从来不是向寒门敞开的。      片刻,岐南王合上文书,闭目思索,今日那子的表现不容置喙,这武试状元非他莫属了,这样的人若能为他所用,便再好不过了。      雕花木门被叩响,岐南王睁开眼眸,悠悠道:“进来。”      沈琰换了一身白色常服,挺拔卓然,玉树临风,岐南王看到儿子便满面笑意,他不要求儿子多出众,稍有武艺傍身便好,为了家人后世无忧,他绝不能让儿子太过出色,别人眼中纨绔无能的岐南王世子,在岐南王眼中却已经足够出色了,毕竟儿子懂事知道他的想法也愿意配合,他的儿从不让他忧心,“怎么过来书房了。”      沈琰思考了一路孟玄泠的话,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他都愿意信她,她说的是假话,便是存着不想让那人出头的心思,或许那人曾惹怒过她,否则依照她的性子不会这般;若她说的是真话,那人也没什么冤枉。无论真假,他愿意帮她这个忙。      “爹爹觉得今日那拔得头筹的男子如何?”      岐南王抚了抚胡须,“我儿怎么关心起这事来了?”      沈琰蹙眉,“儿子不大喜欢那人,总觉得那人身上带着些桀骜的血气,若是入朝也是个不能安分之人。”      岐南王并未发怒,反而觉得儿子见解独到,儿子没有接受过驭人之术,因为他本就没打算让儿子参与这纷乱,清闲一生便好,但儿子确实聪慧,即便存了私心也有理有据,他之所以在与一众大臣商讨时没有下死口,也因着这个,那人确实有能耐,但这份难耐太盛,确实不好驾驭,这样的人没有弱点,没有弱点的人便随时都有可能对着他们的利刃。      岐南王点了点头,改了心中的想法,这人风头太盛,是该让他踢踢铁板,毕竟在他失落时出手,比在他站的高时抛出橄榄枝更容易打动人心。      岐南王一笑,点头道:“爹爹明白你的意思了,就照着我儿的话办。”      沈琰展眉,松了口气。      岐南王将文书收起,而后起身,“这些天你娘和你妹妹就要回来了,我儿若无旁事便去迎迎吧,西北流民作乱,一股脑的乱窜,难保不生乱,爹爹抽不开身,由你前去,爹爹也放些心。”      沈琰点头,与爹爹一道走出书房。       翌日。      楚良的秋日,温度适宜,应是极好的时候,但孟玄泠却染了寒。      枝翘因着锦绣嬷嬷的吩咐一早便去小厨熬了些汤药,估摸着公主用完了饭,枝翘便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进门。      锦绣嬷嬷拿过药碗,用玉勺轻舀几下,待那药碗的热气散去才递到过去,“这么好的天气,公主怎么就染了寒了。”      孟玄泠执笔写信的手一顿,面色突然涨红,想到昨晚的事,她昨晚因着蒋深的动作便缩进被子里,不知何时就着那姿势睡了过去,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满头大汗,一脚蹬了被子,翻身睡去,哪知一早起来便头重脚轻。      撅了噘嘴。总之她这染寒全都归咎于那人,心里又记下一笔,将来一定要他死的痛苦些。      放下手里的笔,孟玄泠亲自将信放进信封,而后又在信上盖了一个兔子章,这章是祖母亲自给她刻的,她即便不署名祖母也知道是她,信封是粉红色的,也是祖母喜欢的颜色,反复看了两遍才放心的交给锦绣嬷嬷。      锦绣嬷嬷接过后便要离开,孟玄泠看了看一侧规规矩矩站着的枝翘,开口道:“嬷嬷,将信给枝翘吧,省的你跑来跑去的。”      锦绣嬷嬷点了点头,将信拿给枝翘,又嘱咐了些话才放人离开。      孟玄泠用帕子擦了擦手,想到临近的秋猎,伸了个懒腰。      大仗就要来了,沈玎珰和李珩都要回京了。      抬眸一笑,对着锦绣嬷嬷道:“前些天买了个琴,嬷嬷帮我听听音色如何?”      锦绣嬷嬷笑道:“好。”      这处,枝翘拿着信出了誉王府,向着投信的差馆走去,如今正是月中,这两天便有骑人走马送信,心里怕耽搁小姐的事,枝翘便一路直奔目的地。      赵闯得了吩咐,早早命人成日守在誉王府周围,今日过来想着顺便记些信送回去,正巧碰到枝翘从誉王府走出,看了半晌眼熟的紧,碰了碰身侧的人,“这人是誉王府的丫鬟?”      那人点头,“是咱们深哥媳妇身边的丫头,叫啥忘了,好像叫树枝。”      赵闯啧啧两声,啥名字啊,他这未来嫂嫂到底年纪小,没多大文化。      “小闯兄弟,要不要跟啊。”他们是得了吩咐誉王府的一切都要盯死的。      赵闯拍了拍那人的胸口,“不用,看着誉王府,我去看看就得了。”      赵闯一路跟着人,他轻功尚好,所以跟的不紧,吊儿郎当的东瞧瞧西看看,哪知再抬头时却看不见那粉衣丫鬟,眉头一蹙,追上前去。      枝翘靠在墙角眉头紧蹙,看着那四处张望的人心里忐忑,见他回头看见自己,佯装镇定的开口,“哪里来的混混,为何跟着我?”      赵闯一怔,好么,这小姑娘没有武功竟能发现他跟着,一手掐着腰走近,玩味一笑,“小丫鬟凭什么说我跟着你啊。”      枝翘蹙眉,心道这是个不讲理的,想到怀里的信,错身便要离开。      赵闯跟在蒋深身边,平日因着蒋深,旁人看着蒋深的颜面也都要敬着他几分,除了那劳什子安宁公主,哪个女子敢这样无视与他,不知怎么动作比脑子快,跟着错身挡在枝翘身前,“树枝,跟我说说,要去哪啊。”      枝翘秀眉蹙紧再次错身,在赵闯跟着移动时,猛地向反方向移动,空隙间夺路狂奔。      赵闯一怔,而后一笑,感情他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给戏弄了,说出去也是没脸了。      赵闯虽存心戏弄,但怕那丫鬟回去乱说,便没再现身,看着枝翘去了差馆便向着清凉山飞去。只不过面色有些严峻,他那未来的小嫂嫂这是送信给谁呢?要是家人也应该由侍卫去送,而不是让差馆送,再想想那信封的颜色,赵闯有些不安。      这这这,他那小嫂嫂不会私下有旁的情人吧?!      清凉山地处龙脉附近实为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这清凉山寨是刘三祖上传下来的,但因刘三几年的游手好闲,山寨便越发破败不堪,在全寨人已经到了食不果腹的时候,刘三毅然决然的拍案而起要做一票大的,这便遇上了蒋深等人,打劫不成反被打劫后,刘三一把鼻涕要把泪告饶后退居三把手,蒋深是寨主,陆谨言成为寨子里的二把手,因着几年的经营,山寨日渐强大,京中也曾派人过来招安,但连大门都找不到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山寨日渐强盛,收容了许多劳力妇孺后早就能自给自足,打劫便只是山寨经营的内容之一,陆谨言之所以成为二把手便是因为山寨的内容之二,因为有些脑子,所以在一众傻头傻脑的莽汉中,蒋深便让他偶尔打理娘给他留下的一些个产业。几年的磨合,山寨里的人各司其职,早已配合默契,连当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却偏要从事打劫的刘三都有事做,凡是蒋深懒得露面的事,他都打头阵。      最近流民越来越多,清凉山两侧一面是入京的官道,一面是入京的小路,都是入京的必经之路,流民进不去京中,便只得盘踞在清凉山脚下,即便现在受制于山寨,但到底是一大祸患。      陆谨言蹙眉,“近些时日皇帝派了不少官兵暗地里围剿流民,大有一杀殆尽之势,第一波围剿后流民已经去了大半,但剩下的人还有很多,估摸第二波围剿也快来了。”      蒋深斜靠在椅子上把玩手里的匕首。      匕首在一抛一落间闪着寒光,蒋深眉头却越蹙越紧,而后将手里的匕首掷向对面的靶心,拿过最近几日手下的管事呈上来的账本扔给陆谨言,“左右无用,先用这些吧。”      陆谨言拿着账本,有些诧异,“寨主可是要留下这些人,可即便银钱够用咱们山寨也没多余的地方啊。”      蒋深看向窗外,云雾朦胧中有一抹绿尖,远看是个绿包包,近看却不然,“这山寨确实有些小了。”      陆谨言蹙眉,循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山雾中露出一角青翠,莽山,山如其名,另一处被山匪占据的山头,寨里人不多,但地却多。      蒋深起身,走近靶前拿回匕首,“我从不留无用之人,那些流民既然吃我的喝我的便要为我卖命,若有不从当即杀之,这乱世留不下无用之人。”      陆谨言一怔,他早知这人区别与常人否则也不会追随与他,他收集各方信息才略略感觉有乱世之象,这人竟然已经直言当下乃乱世,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已有远见。      陆谨言稍一失神复又恢复自若,“何时行动?”      蒋深将匕首放回澡靴侧,“晚上吧。”      陆谨言疑惑,“寨主这会儿可是有事?”      蒋深勾唇,心情似是大好,“嗯。”      蒋深闲散的走到山下便看到急匆匆回来的赵闯,瞥他一眼,呲笑一声,“这功夫是白练了,单程的路,你走了两天?”      赵闯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而后想起一事忙开口,“深哥,今日嫂嫂让身边的丫鬟出去送信,信封还是粉红色的,那小丫鬟送信的时候又鬼鬼祟祟的,深哥,你说嫂嫂会不会……会不会有旁的情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榜单上字数有限,所以更得少了。但你们知道的我从来都是日更的。放心好了我有存稿的哈。 最近总觉得超没自信,没手感,一度有些自我厌弃。可能是天气热了,人也静不下来了,我努力调整好自己。 哪个,还是求收藏吧支持吧。   ☆、014      赵闯挠了挠头,而后想起一事忙开口,“今日嫂嫂让身边的丫鬟出去送信,信封还是粉红色的,那丫鬟送信的时候有鬼鬼祟祟的,深哥,你说嫂嫂会不会……会不会有旁的情人啊。”      蒋深瞥他一眼,抬脚过去,赵闯心窝窝一疼,一手支着地一手揉着胸口。      “有这时候练些武。”      赵闯撇嘴,“知道了。”      蒋深正要抬步离开,想起一事道:“下次若看见暗地里护着点,别吓到你嫂嫂身边的人,其他的你就少操心。”他家乖乖本就对他印象不好,若是知道他身边的人步步不离的跟着盯着定要生气。      赵闯撇撇嘴,见人走远才嘀咕道:“您也不看看您都多大岁数了,嫂嫂那么小,也不看紧点,啧啧,活该光棍到现在。”      话一说完便见已经远去的人顿住脚步侧头看过来,赵闯咧嘴一笑大力的挥了挥手,一阵心虚,立刻起身跃向山寨。      肩挑担子的商贩走卒吆喝在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人走走停停,比起清凉山一带流民的食不果腹,京中一片繁华。      四方斋。      掌柜笑容满面的给几位夫人介绍首饰,眼睛扫到门前的人,忙让徒弟过来招呼几位夫人,自己则上前道:“这位爷里面请。”      蒋深抬步,熟门熟路的走上二楼,径直的落座一间房内。      掌柜紧跟其后,卸下满面笑意,上前沏茶,“爷今日怎么过来这里了,这个月的簿子已差人送给陆当家了。”      蒋深摆了摆手,支着额角懒懒道:“嗯,今日过来选些首饰。”      掌柜一怔,随即一笑,“爷可是有喜欢的了?若夫人还在世定要高兴坏了。”      蒋深垂眸,摆弄茶盖,掌柜忙出门让徒弟拿四方斋最新最好的首饰上来,小徒弟挠了挠头,“师傅,咱们不说要端着十天半个月吗,让旁人买不到干着急,然后抬价格造势吗?”      掌柜一怒,狠拍一下小徒弟的脑袋,“啰嗦什么,让你去你就去。”      掌柜见小徒弟走远,这才一挥袖子重新回了房内,喜滋滋的看了眼自家少爷,少爷俊美隐约有夫人的影子,但身材结实比之将军更潇洒,好好好,掌柜抚了抚胡须暗道。      “爷,前些日子差人给李将军递信了?”      蒋深眼眸微阖,“唔,李叔叔了来信了?”      掌柜点头,“信上只说‘结果如何’别的没说,什么结果?”掌柜名唤薛洲,与口中的李将军李九重都是先蒋将军的门客,后因心灰意冷一个退居幕后做了首饰店铺掌柜,一个为保蒋家军所剩无几的旧部守着一处小旮旯做个小将军,蒋深此次能参加武试便因着李九重。      旧部忠心,谨遵夫人的遗愿护着少主长大,但也有分歧,李九重等人想少主重振蒋家威名,薛洲等文人则看尽楚良气数不想再让少主蹚浑水,违背夫人遗愿,两边僵持十几年也没个结果,直到如今蒋深已经独当一面。      蒋深没回答,看着端上来的首饰一个个挑选过去,十分仔细专注,薛洲见状不由一笑,他们爷这是当真惦记那姑娘,竟亲自挑选讨好,想想看,他们爷如今也二十有八了,早到了成亲的年纪,身边一直没个知冷热的总叫人惦记。      蒋深选了一个双蝶镶金抱石的红玉步摇,做工精致看着也衬他家乖乖。      薛洲看着自家少爷选完就要走猛地拍了下头,“爷,李将军信中还说最近会回京一趟。”      蒋深顿足,回过身道:“所为何事?”蒋家军的残余旧部从不会回京,生怕剩下点人都赔了进去,所以一直远离京中,主动回京倒也稀奇。      薛洲蹙眉,叹了口气,“九重兄没说,但估计与那虎符有关,不过将军当年有意藏匿虎符自是要保一方人,只怕那虎符的下落已无人知晓。”一枚虎符便能带走楚良大半兵力,如今不知去向,若毁掉还好,若是重现今世,只怕要惹出动乱。      这厢,誉王府。      孟玄泠穿着锦绣嬷嬷为她新做的常服,懒洋洋的靠在窗下的贵妃榻上看着话本子,窗子半开,柔柔的日光打在身上,偶尔有清风拂过,极为舒坦。娥眉随着书中的起伏蹙紧舒展,纤细如玉的手轻轻翻动书页,待看到书中的内容时小脸染红。      娇娇的人精致的小脸泛着霞光染上的红晕,红唇饱满,贝齿时不时轻咬唇瓣,皙白的小脚间或蹬两下椅榻,圆溜溜的水眸涌动笑意,小模样让刚刚翻墙进来的蒋深驻足看了半晌,勾唇一笑顺着那葱白小手看去,便看到这一段描写,登时面色一沉。      ‘来人玉面清冠,身着八宝月白锦袍,腰间是瑙玉腰带,好一个如玉佳公子,细看去,喝!公子容貌俊逸,双眸勾人夺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那扑过来的小姐,轻柔道:“姑娘没事吧。”’      孟玄泠心里狂喜,终于要到俊美郎君出现了,正要翻页手中的书却不翼而飞,呆滞了片刻,孟玄泠怒目看着出现在房里的人,“还我!”      蒋深随意的翻了两下那话本子,心里一呲,开口道:“玉面红唇的少年郎?这难道不是宫里的公公?”      孟玄泠大怒,气的口不择言,“你才是公公!”      蒋深将书随意的塞进自己的怀里,将孟玄泠困在椅榻上,笑道:“乖乖说什么?”      那让孟玄泠羞恼的事一下子又窜入脑海,孟玄泠咬了咬唇,“你怎么又来了。”      蒋深握着那小手吻了一下,拿出怀里的步摇,“想给乖乖送些玩意。”      孟玄泠看去,心里冷呲,那步摇不说上面的彩石千金难求,就连做工都是上乘,绝非等闲能买得到买得起,多半这人打家劫舍偷抢过来的,他敢送,她也不敢要。      她迟迟不拿步摇,甚至没有喜色,蒋深不由蹙眉,她不喜欢?明明薛洲说这是最好的。      心里恼怒,直接将步摇塞进她手中,“拿着。”      孟玄泠咬唇,随后抬头看向他,“我不要你的东西,你也不想想你这东西怎么来的,我要带出去旁人找上来怎么办?以后你不要给我送东西。”      蒋深眉头一蹙,“这是我买的。”      孟玄泠将步摇塞回他手中,撅了噘嘴,他还好意思说他买的,他买东西的钱哪来的,还不是抢来的,做劫匪的脸皮就是厚,小声嘀咕,“反正我不要,你的钱不干净。”      蒋深头上青筋一跳,懒得再解释,恶狠狠道:“拿着。”      孟玄泠一个缩瑟,拿回那步摇,心里气极,等着,过不了多久就要你的命!      她嘴唇撅的老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蒋深又是一叹 ,怎么他的小姑娘总能惹他生气,生气后又后悔自己吓到她,将人抱在腿上,耐着性子解释,“钱是我自己的,乖宝贝想多了,你若不喜欢下次我再给你买别的,好不好?”      孟玄泠本不想理他,想到自己的话本子,又道:“那你把我的话本子还给我。”      蒋深眉头一蹙,“不行,乖乖不能再看这些了,不好。”什么红唇皓齿少年郎,玉面青冠佳公子,那是男的吗?太影响他的小姑娘审美。      孟玄泠挣扎的从他身上下来,躲到远处,不给就不给,明个再让丫头们买给她。      蒋深凑近,“乖宝贝要乖些,你年纪小不懂,男子要有些血气才好,那样的男子说不定……说不定是旁人的小倌。”      孟玄泠偏就喜欢温润少年郎,否则上一世也不会看中李珩,她现在厌恶李珩,却绝不容许他恶心她心中其他少年郎,狠瞪了他一眼,心里一呲,难怪他诋毁那些个少年郎,他这模样和那些少年郎毫不搭边,模样虽过得去但人面兽心,年龄……估摸也有三十了吧,身上硬邦邦的不说,还高她两个头,吓人的紧,一无是处。脸是有多大敢污蔑她的少年郎?      见她不说话,蒋深便又坐近几分,孟玄泠警铃大作,“你做什么……离我远些,还有我不是说你白日不许过来吗?”      蒋深今日过来就是想送东西给她,叹了口气,看了眼天边的红霞,想到晚上还有事要做,便也没多做纠缠,“这些天我有些忙,可能不会来看你,乖乖让我亲一下。”      孟玄泠本来大喜,但听到他后面的一句话又起身窜远了些,平日他亲她的手都让她恶心的打战栗,岂能让他得了便宜,“你快走吧,我饿了,我该用晚饭了。”      蒋深看了她半晌,拿不准她是真的在意名节还是……      看了眼天色,蒋深垂下眼帘,办完手头的事,他偏要试上一试。      蒋深走后,孟玄泠忙将窗子掩上,随即懊恼的坐在椅榻上,她若是知道为保嫁妆绕路会碰上蒋深绝对三思后行,如今到了这样的局面,让她心烦,看着那步摇,孟玄泠愤怒起身丢到窗外,而后又怕旁人发现,忙又出门捡了回来,思索了半晌将那步摇丢在自己的饰品盒子里,与那严峥给她的玉佩放在一处,凌乱的手工饰品是孟玄泠打发时间自己做的,布条掩盖下,一枚玉佩,一枚步摇静静的躺着,似乎没有再见天日的一天。      丫鬟服侍着,孟玄泠一边吃饭一边思索,今日蒋深给她送首饰,她也有些心动想出门买些首饰了,重生来过她还没给自己置办几件首饰呢,上一世她没银钱就罢了,这一世哪能亏待了自己,算一算马上就要皇帝秋猎了,皇帝秋猎,男人们去自是拼热血,女人们去还不是争相斗艳,她容貌这样好,岂能让那些小姐得意了去。      想着,孟玄泠便抬头吩咐明日准备轿子,而后想起一事,拿过茶盏漱了漱口,“枝芍快去书坊买我看的话本子,现在就去。”      枝芍点头,匆匆离开。      用完饭洗漱后,孟玄泠便喜滋滋的坐在床上等着话本子回来。      哪知枝芍回来的时候一脸苦相的进了房门,“公主,奴婢找了好多地方那话本子都没得卖了,掌柜推荐了一本新书,您要看看吗?”枝芍一脸为难将那书拿出。      孟玄泠蹙眉定睛,《浒山志》?      摔!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咱们以后按以前一样按时更,我今天改了一下文名,你们觉得怎么样?   ☆、015      《浒山志》曾经一时大热,但因着书中的内容早已被明令禁止流通在书坊,孟玄泠只是听说过,但没见过,大概知道其中的内容,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被排挤的英豪?意外聚在了一起,落草为寇,占了浒山,肆意江山,快意恩仇,儿女情长的故事,孟玄泠对着书嗤之以鼻,因为她实在想象不来,一个闺中俏小姐如何喜欢上膀大腰圆的莽汉。      喝斥枝芍将书拿去添火后,孟玄泠便怒气哄哄的睡去,但夜半却直接被梦中的场景吓醒。      她梦见俏小姐真的披上凤冠霞帔嫁给了山匪。      清凉山山寨虽不大,但胜在人心齐,物质基础极好,所以不用蒋深亲自出马便将莽山的山头收入囊中,刘三等人率着山寨众人攻下莽山,彼时,蒋深已经将清凉山脚下的流民收服。      跪在地上频频磕头的众人无一敢反抗,中间一衣衫褴褛的黄发小童却抬起头,“你真的给我们粮食?”      蒋深把玩着匕首,闻言笑着蹲下身,“我凭什么给你们粮食?”      小童身侧的妇人一惊忙将小儿拉进怀里,“寨主饶命,寨主饶命!”      蒋深起身懒散的靠在树干上,“粮食要你们自己种,因为有妇孺,我可以先赊些粮食和种子,但我蒋深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我今日给你们一分便要你们十倍奉还。”      皇城非但不派人救济,反而大批大批的派出士兵围剿,早已让流民恐慌,漂泊在外居无定所食不饱睡不安的当下,这确实是一条出路,给山匪卖命能吃能喝还有命在,给皇帝老儿做孙子却食不饱不说还有性命忧患。      流民中妇孺很少,大多都是青壮年,并不乏劳动力,一时间大半人都有些心动。      蒋深已经将后续的事安排妥帖,交给了赵闯和陆谨言后便先行回了寨子,此事一了结,他有很长时间不会再回清凉山,打算常住京中,守着他的娇娇人,所以必须将手中的一些权力分散,至少在他不在的时候,一切如常。      迈进房内,蒋深本想睡去,但脱下外衫才看到那本话本子,蹙眉随意将话本子扔开,蒋深走向书案。      拿出那张信纸,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信纸是何人书写,但调查了这么多年仍旧杳无音信,他唯一能得到的信息便是写信之人定然武功不俗,是江湖隐世的可能性极大,否则不能悄无声息的出入他房中还能安然离去,他武功集百家所长,少年时最后一次与师傅过招也能在百招之内取胜,江湖中数得上名号的他都已经交手探过,一无所获。      眼眸一一掠过那信纸上的字,蒋深突然一怔,信上的四点似乎冥冥中有些联系。      蒋深闭上眼眸,揉了揉额角,依照前两点来看,是不是这四点都与他的乖乖有关?      他对乖乖一见钟情,为了娶她所以打算入仕,那么后面这两条是不是也因着乖乖呢。      第三,监视沈家和晋南王,时机成熟杀之。      京中沈家只有一户,便是岐南王,而晋南王封地远在彝良,又与乖乖有何联系?      第四点中只有凌乱的祭祀两字,异常突兀,让他心口一跳,这也与他的乖乖有关?      蒋深蹙眉起身,不管如何,他需要先调查沈家和晋南王才行。      次日一早,心中有事,蒋深早早便让赵闯去京中一探。      赵闯以前是混迹京中的混混,混迹在京中,要的不是多狠,而是懂得见风使舵,看人做事,总结一点精髓便是欺软怕硬审时度势,省的碰上不好惹出了祸端。虽然不能说对京中权贵知根知底,但也都认识长相,一得了吩咐,第二日便将沈家和晋王府的资料搜刮来。      蒋深昨夜已经派人去晋南王封地去探更详细的信息,这时只随意的看着赵闯带回来的信。      翻动纸张,蒋深看到那画上之人,眼眸一眯,竟觉得有些熟悉,脑中立刻显出昨天看过的一段话。      ‘来人玉面清冠,身着八宝月白锦袍,腰间是瑙玉腰带,好一个如玉佳公子,细看去,喝!公子容貌俊逸,双眸勾人夺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那扑过来的小姐,轻柔道:“姑娘没事吧。”’      蒋深一笑,笑的让一侧的赵闯浑身战栗,而后想起一事,“深哥,你说咱们好歹也是山匪吧,这都多久不去劫道了,如今山下流民都清理干净了,怎么也该松松骨了吧。”      蒋深仿若未闻,将那纸张丢在一处,“你就这点志气,总打打杀杀也不怕找不到媳妇。”      赵闯撇了撇嘴,感情您是找到媳妇了,有所顾忌了,正腹诽间又听到道问话,“晋南王年纪多大?”      赵闯略作思考,“估摸十九了。”      蒋深垂下眼帘,可见那信中三点当真都与他的乖乖有关,既然写信的人能未卜先知,他必须要做好准备,乖乖喜欢那人的模样,他必须杜绝两人见面。      窗楣发出响动,一只信鸽飞入。      蒋深将信纸自鸽子腿上取下,当看到信中的内容时,眼眸一眯。      “晋南王启程返京意伴驾秋猎。”      蒋深看向赵闯,“我们似乎好久都没有劫路了。”      赵闯气结,他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啊?!      摔!      从房内出来时赵闯无语望天,自从深哥有了小嫂嫂便越发不对劲,昨晚让他带人买了全京的话本子,今天又来这么一出,啧啧,爱恋使人神志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谢谢支持!谢谢评论!   ☆、016      本来准备出门置办些首饰,但因着一事孟玄泠再没了出门的兴致。      前些天,武试的结果公布了,她得了信儿欣喜的让人去查,想着以此讽刺蒋深不知天高地厚,但消息却出乎意料。      听着枝芍的话,孟玄泠大惊失色,蒋深以悬殊的成绩高居榜首,敌人若是强大便意味着威胁便越大,之前她并没有把蒋深这厮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介好色之徒,鼠辈而已,现在却发现对方的阵营和实力太过强大。      孟玄泠上火了,愤怒的吃了一个上午的杨梅后更上火了。      将一颗硕大的杨梅塞进口中,在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时,孟玄泠紧接着又拿起一颗放入口中。      沈琰不愧是京中第一纨绔,干什么什么不行,那天信誓旦旦的和她承诺结果那蒋深仍旧上了榜,枉费她与他周旋了大半天。      彼时,岐南王府。      沈琰看到公示时一样的眉头紧蹙,一路回府都没有舒展眉头,进入书房时,犹豫半晌才开口,“爹,蒋深怎么会上榜?”      岐南王长叹一声,果然金子在哪儿都惹眼,他是看上了那蒋深不假,但有人也看上了,“核定成绩那日,太子也去了。”      岐南王并未细说,但只听到这一句,沈琰便明白了。      岐南王揉了揉额角,随后起身,“走吧,与爹一起去你娘那里用饭吧,玎珰今日在宫中与那安宁又闹矛盾了,在你娘那里哭着呢,走吧,去看看你妹妹的笑话。”      沈琰一笑,跟着起身出门。      因为结果与预料相左,孟玄泠便没心思出门了,哪想到晌午时用过饭,严崎又好似忘了前些天的矛盾来了她院子。      孟玄泠靠在椅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说话。      严崎心里有气,但有事求她便忍着怒气,“嫂嫂,过些日子便要秋猎了,娘亲年年都在皇后的邀请之列,去的都是些贵女,不准备好显得咱们誉王府有些寒酸,嫂嫂,不如今日一起出去置办些首饰吧。”      孟玄泠瞥她一眼,被她磨得有些烦了,眼眸一转,状似无意道:“哪需得出去置办,我那首饰多着,后日我与娘说说取几件便得了,倒是妹妹尚未出阁,出去置办些好,前些时候我这染了寒,如今还没好利索,妹妹与娘出去吧。”      闻言,严崎咬了咬唇,就算娘肯放她出去,她也要有银两才算,她那些月例哪够,默不作声半晌,见孟玄泠打定主意不出去,气闷的起身跺了跺脚便向着娘亲的院子走去。      誉王妃如今最擅长的便是精打细算,宫中虽每月下发俸禄,但誉王府上上下下若想维持体面单靠俸禄哪够,再加上丈夫如今昏迷卧床,十几年如一日昏迷不醒用药吊着,母家又接二连三的有事,每月的俸禄不到月底便见空。      秋猎将至,少不得置办物件,誉王妃叹了口气,好在如今府里嫁进了个公主,有些嫁妆也算让她有些底气。      “娘。”      誉王妃闻声抬头,见女儿急行入内,眉头一蹙,“崎儿,娘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子要奉德守礼,不可急躁。”      严崎咬了咬唇,慢下脚步,秀美紧蹙,捏紧手里的帕子坐在誉王妃身侧,“娘,圣上秋猎,女儿没有一件体面的首饰,本想与嫂嫂一同出门置办,可嫂嫂不愿出门,您说,她是不是不舍得给我花钱,一个公主如此小气,女儿平日有意与她亲近善待与她,可她处处端着,我也是女儿家,脸面再厚也不想再贴她那冷屁股。”      誉王妃轻拍了下女儿,“越说越混,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儿家,说什么冷……以后不许说这些脏字,再让我听到定要打你手心。”      严崎咬唇,到底顿了口。      誉王妃见女儿不言语,一脸委屈,长叹一声,为女儿理了理鬓发,“娘对你要求严格,便是对你有期望,你以后是要高嫁的,若是德行好,太后皇后都会注意你,到那时娘自不会再管束你,我儿要懂事。”      严崎眼眸发红,乖巧的点了点头。      誉王妃这才又道:“那大燕公主确实是小气,娘知道,但你想她如今嫁进咱们誉王府守了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不要因为一个没了未来的女子耽误了自己的好名声,你与她不一样。”      严崎彻底平静下来,扯了扯娘亲的衣袖,“那女儿的首饰和衣裙怎么办?”      誉王妃一笑,“明日让嬷嬷带着钥匙去库里,崎儿挑些新巧喜欢的,一个公主的陪嫁总不会比外面的差,衣裙是小事,娘给你置办。”      严崎点头,而后咬唇看着娘亲,“娘,女儿如今都这么大了,娘能不能多给女儿些月例,女儿听说旁的小姐都是女儿的十倍。”      誉王妃蹙眉,她倒是想多给女儿些,也能体面些,但这一个月一个月的哪里有余富,丫鬟婆子也不能再削减了,总是不能让来的夫人们看了笑话,看了眼女儿,誉王妃咬了咬牙,“下个月给你多些,旁的小姐多少你便有多少,但崎儿记住绝不能乱用。”左右库房装满了,钥匙也在她这里,那些嫁妆还不是她说了算,再说动一次和动一万次也没什么区别,她本就没想还她。      衣服首饰月钱都有了,严崎高兴了,便也没再缠着誉王妃,高高兴兴回了院子。      誉王妃见女儿离开这才又重新愁云密布,眼看着女儿便要相看人家,总这么紧也不行,她虽有品级享俸禄,但她与誉王两人的俸禄加一起才勉强维持,其中大半的用度都花在那半死不活的丈夫身上了,以前她还盼着他醒过来,她也算有依仗,十几年了,她如今只希望他别再拖累她了,早早去了吧。      “王妃,天色暗了,奴婢给你点灯。”      “算了,一会儿就睡了,点什么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文章进度有些慢,主要为了后面铺垫一下,今天过后就会好些,谢谢小天使支持,天气热了,大家注意防暑,防蚊。 辣个,继续求收藏啦!   ☆、017      因为要伴驾秋猎,所以这一天起的格外的早,孟玄泠即便再不愿意也得起身,裹着被子呆坐在床边,长叹一口气,上一世的今日便是她与李珩的相遇的日子,她装作不在意享乐这么久,但这一天到来还是有些胆怯,撅了撅嘴,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枉费她曾经觉得他不错。      枝翘端着水盆进门的时候便看到自己公主披着被子坐在床边长吁短叹,微微一笑,“公主可是不想起来?”      孟玄泠将被子从身上扯下来,拿过枝翘递过来的帕子拭面洗漱。      等清晨的雾气散去,孟玄泠才姗姗从院子里出来,早已准备好的誉王妃已经隐隐做怒,但如今在府门口也不好发作,见人出来不等她上马车便先吩咐王府的马车先行。      孟玄泠也不在意,仍旧不紧不慢的上了后面的马车。      等入宫与其他夫人汇合,等着帝后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才向猎场驶去。      马车里,孟玄泠把玩着手里的孔明锁,神色淡然,车外时不时能传出贵女们隐隐的谈话声和低笑打闹声,毕竟出城伴驾狩猎多少让一直圈在京里的贵女新奇,上一世孟玄泠比她们更兴奋,她一个假公主从没见过这么大阵势出游,再者嫁进那誉王府里里外外受了许多气,憋坏了,所以遇上这出游的机会开心极了。如今那让她开心的感觉一丝都没有,唯一庆幸一点,至少她离京几日见不到蒋深,省的受他纠缠。      把玩孔明锁的手突然一顿,孟玄泠眉头一蹙,她上次怎么忘了问他给她训练的那些护卫到底进展的如何了。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孟玄泠烦闷的将半天解不开的孔明锁扔到一边。      秋猎的围场设在离京不远的渌礼山,渌礼山有三好,景好,水好,吃得好。因为皇室一直怠于开发,所以只有一半的山头圈起来供玩乐狩猎,但猎场物种繁多足以满足京中贵子圈里猎奇好野味的兴致。      因为离京中不远,所以晌午日头一下便到了,帝后去行宫歇晌,内务总管还未到渌礼山前便将每个府邸的住所安排妥帖,各府下了车也都执着牌子向分配的住所走去。      修整后,趁着日头还不着急,公公便在示意下宣布秋猎开始。      皇帝看着朝臣身侧的几位公子,而后又看看场外的几名新晋的武官,抚须点了点头,“想朕当年也是快意马上,如今看到这些个少年,朕才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坐在下首的岐南王哈哈一笑,“皇上也该让孩子们出出风头了。”      皇帝长叹一声,随即抚膝点头,“好,朕便给你们这些小的试炼的机会,朕出些赏头,朕要看看咱们楚良的儿郎究竟如何。”      太子淡笑,启唇道:“父皇既然想看咱们大楚儿郎的真本事,那儿臣有个建议。”      皇帝侧头,“说来听听。”      太子起身一拜,“秋闱刚刚结束,儿臣听说武试中有几个极为出色的,既然今日一并前来不如也让这些新晋的武官露露本事如何?”      皇帝点头,“允了。”      儿郎贵子们跃跃欲试,得了信号后,有马的驾马先行,没马的也都快速去马厩选了猎马,猎马和平日的走马不同,奔腾的速度不逊于走兽。      贵女们纷纷上了高台去看,奔入林中的贵子若回头便能看到高台上一众掩着面的贵女。      孟玄泠支着脸坐在高台角落里布置的藤椅上看着一排排挡在前面的少女,长吁一声,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安宁公主驾到——”      一声轻音,让叽叽咋咋站在高台上张望的少女纷纷转身拜礼。      安宁心里着急也不在意只道: “让开。”      贵女们闻声让开一条路,安宁穿过众人扶着矮墙,看着那穿行于林中的人,仔细寻找那许久不见的人影。      打猎这种事对于蒋深来讲并非难事,他平日在清凉山也经常出寨打猎,实在抬不起太多兴趣,但有人不这么想。      走了不少门路的梁公子因着蒋深的横插一脚无缘上榜,被要脸面的爹爹骂了三天,昨晚听闻武试新晋的几个武官也要跟随便与友人商量好了对策。      一个眼色过去,早已准备好的驯兽人便点头拖着手里的黑袋子离去。      昨晚赵闯几人传信回来,本拦截了李珩人马,但却被接应他的人救出,虽今日没有出现在猎场,但中元节前后应该会回京。      一箭射出,一只山猪便倒在地上,蒋深蹙眉暗道,或许冥冥之中李珩必然会回京,他要加快步伐才行,若想升的更快在这京中与这皇帝老儿打猎玩乐可不行。      风声打着树叶发出细微的声响,蒋深眉头一蹙,颌骨微动,风动间猛地勒马侧身,一道黑黄的身影险险掠过,猎豹没有一击咬中目标开始变得小心,前肢抓地亮出爪刃,后肢顶地蓄势待发。      蒋深眼眸一眯,渌礼山成为皇家猎场已有数十年,早些年或许还能碰见猎豹,这些年却再不见。      不管是因为何故,对他来讲不过是平添的几分趣事,总比杀兔猎猪有趣些,在豹子犹豫不前时,蒋深迅速拉满弓弦,毫不犹豫的射出,猎豹避而不及扑来之际被箭刺中一肢,长啸一声后恼怒反扑,蒋深本就没打算出这种玩乐的风头,出发时不过随意拿了几支箭,没了箭的弓便也没什么用,扔下手中长弓的同时抽出腿侧的匕首,蹬马跃上枝头,反手将匕首扔出,在那豹子咬上马颈之时,一刀割喉。      不论是高台上的贵女还是刚刚上了高台的皇帝及诸位大臣都哑然于这一幕。      孟玄泠被前面的人挡的死死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心思看,她现在的心情极差,本已做好完全的准备来面对李珩,刚才却听闻李珩根本没有回京,她不安与这种变故,上一次发现自己能影响事物发展时便刻意注意,至少不让事情脱离她所知,如今她什么也没做,但李珩却没有如上一世一样出现在猎场,让她极没安全感,毕竟变数便代表着未来并不确定。      心情不好孟玄泠便没心思听人叽叽喳喳,寻了个由头便离开高台。      日头渐渐落下时,皇帝下了赏赐,场中的大臣有意无意的看着上来受赏的男子,心里不由一叹,盛世之时文臣当道,当真是许久不见这么狠厉绝杀的人了。      场中的大臣心思各异,如今虽然太子已立,但皇帝生性多疑,这些年隐隐有扶持晋南王之意,以做制衡,朝堂上晦明不清,但隐隐已有站队之势,这时出个人物自然是两方争夺的目标,毕竟武状元可代表着武将新晋一派。      赐下封赏后,帝后在行宫大殿设宴,各府随行的大臣夫人纷纷前去,剩下的贵女公子则落座后院水榭,隔着葱郁用饭吃茶。      没有爹爹娘亲的束缚,贵女们是坐不住的,用了饭聚在院中一处取笑玩乐。      孟玄泠坐在角落,听着一众贵女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扯西扯就是想做个茅山隐士,可老天偏不能随她所愿。      如今看不见蒋深,安宁便注意到了在回京路上给她添堵的人,虽明白这大燕公主已经嫁人,但一见到她便有些生气,嫁了人还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不信她没有别的心思,今日在高台上蒋深的一切她看的清楚,那样的男子谁不喜欢,比起京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子,这样出身寒门有真本事的男子她岂能不倾慕。心里厌恶,面上却是微微一笑,看向孟玄泠道:“这位便是大燕的公主吧,几次见面都没说上话,说来你我还真有缘分,来京的路上便碰上了。”      孟玄泠一呲,这安宁公主也太过小肚鸡肠了,隔了将近一个月又想起来与她算账?        嘴角一扬,“是巧了。”并没再回话的意思。      安宁却不肯罢休,笑着道:“若我仔细些也不会认不出,现下想来那日公主的马车上刻着大燕的文字,瞧我,粗心大意,本宫听闻大燕的文字极美,不但字美,舞也美,公主当时贵女的典范,想来公主舞技应该不俗吧,如今这四下都是姐妹,公主不如跳上一段。”      跳上一段?且不说这话有多失礼,就说安宁现在藏不住的语气便让坐在四下的贵女醒悟,这大燕公主怕是之前与安宁公主结下梁子了,让一个公主跳舞还让一个已为人妇的公主跳舞,总之两边都是惹不了的,索性贵女们都不搭腔。      红唇上扬,孟玄泠微微一笑,看向那一脸愠怒的安宁,刚要开口,便被一匆匆而来的侍女打断,“朝颜公主,岐南王妃请你前去说话。”      孟玄泠闻言一怔。      周围突然静滞下来,跟着便是若有似无的打量和窃窃交耳,心疑这大燕的公主何时与那岐南王妃搭上关系了。      虽然不知个中缘由,孟玄泠自若的起身,对着上座的安宁浅笑,“这下有些遗憾了,安宁公主想要与本宫切磋舞技,只怕要等到下次了。”话罢,孟玄泠稍抬手示意那侍女,“引路吧。”      随着孟玄泠的动作,贵女们的目光都聚集过去,举止优雅带着异域风情,容貌又是更胜一筹,两厢对比,这大燕来的公主倒是比那安宁段位高了不知几许。      安宁气闷,咬唇定定的看着那人离开,心里暗骂岐南王府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每每都要坏她的事。      厌烦的人走了,安宁这气没处撒,目光便落在末席局部不安的女子身上,上下打量那不敢抬头的女子一眼,露齿一笑,明知故问道:“这位是哪家小姐,本宫怎么从未见过?”      察觉公主看向自己时,严崎便有些紧张,见她问起自己严崎就更紧张了,攥了攥手里的帕子,面色涨红起身拜礼,“回公主,臣女誉王长女,单字崎。”      安宁状似讶然,而后抱歉一笑,“好歹是个藩王的女儿,怎么从不露面,本宫都不识得。本宫还当是朝颜公主的丫鬟呢。”      严崎绞着手里的帕子,面色通红。      坐在安宁身侧,与严崎还算交好的梁家小姐见状打圆场,“誉王妃管束严格,崎妹妹稳重内敛,确实甚少出府,公主今日见了也来得及,下次也不会误会了去了。”      安宁侧头瞪了那梁家小姐一眼,而后拿起茶杯小啄,将那严崎晾在一旁,周围的贵女们见状也都不敢言语,一时间庭院极为安静。      安宁正思忖着如何让她更加难堪时抬眸之际便看到严崎头上零零落落的钗钚,看了半晌,扬唇笑道:“严家小姐这步摇金钗好生别致,可否拿给本宫瞧瞧?”      女子们在意及暗暗相比的不外乎就是钗钚衣裙,早在第一眼见到严崎时在坐的贵女都注意到那样式别致的金钗步摇,本想私下里问问在何处置办的,这下见公主提起也都有些兴致勃勃。      严崎闻言松了口气,以为安宁公主放过了自己,这是给自己台阶下,马上拿下头上的金钗步摇呈上前。      安宁就着丫鬟的手看了半晌,一脸惆怅,“何时誉王府落魄如斯了,堂堂一个贵女戴的是仿制假货,一代功臣之女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严家小姐,你如有什么难处与本宫说,本宫还能出得起银钱帮你置办些首饰。”      大庭广众之下,被公主说她所戴的珠钗是假的,严崎小脸遽然涨红,正想反驳,周围对着钗环好奇的贵女也都一个两个开口,“诶,真的诶,瑙玉有暗纹和杂尘,不是真玉器。”      “红石也不通透,没有折光,确实是假货。”      当贵女们纷纷看过来时,严崎已经无地自容,眼眸通红,不知如何自处,只想这宴席快些结束。      那厢,孟玄泠随着丫鬟走出了庭院颔首问道:“何人寻你找本宫?”      丫鬟咬唇,还未说话,林中小径便走出一人。      那人自树郁阴影现身,站在光亮的月下对着她浅笑,“公主。”      孟玄泠回身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男女主见面……我……我先走了   ☆、018   是沈琰。      待看清来人,孟玄泠心里冷哼,这人脸皮倒厚,事没办成还有脸来找她,而后猛然看到那引路的丫鬟低垂眼眸,心下了然,莫不是这人是想替她解围?      孟玄泠嘴唇一扯,她需要?      她半天不言语,沈琰顿住脚步,“公主……我……”      孟玄泠轻轻勾唇,没有耐心再应付与他,“男女授受不亲,沉暗月下实在不合时宜,世子留步。”话罢不看那人一样甩身离开。      锦绣嬷嬷本以为公主今晚会晚些回来,毕竟宴席上许多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子公主定有许多话要说,哪知刚将床铺铺好转身之际便见公主风风火火的进门径直拿起茶杯猛灌一口,而后看到两个丫鬟跟着匆匆一脸焦急的走进。      锦绣嬷嬷拿过巾帕,“公主这是怎么了?”      孟玄泠用帕子擦了擦手,平复了心绪,“没什么,估摸是小日子近了,心里总有些烦躁,伺候洗漱吧。”      洗漱后丫鬟嬷嬷退下,孟玄泠窝进被子里,不免有些哀怨,为什么重生一世总是诸事不顺,难道老天不是再给她一次机会报仇而是让她再受一次罪吗?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这样对她,明明笃定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频频发生变故,一个沈玎珰她还没解决又出来个安宁。      “眼睛睁的这么大,又是在琢磨什么?”      孟玄泠闻声一惊,猛然坐起,“你怎么会来这?”      蒋深坐在床边心情大好的看着她,“你为何在这,我便为何在这。”      孟玄泠咬牙,真是阴魂不散,一个一个过来让她难受。      大手一伸,将人揽在胸口,蒋深咬着娇人的耳朵,“乖乖今日表现不错,该得些奖赏。”      孟玄泠摆弄手指,低垂眼帘,什么表现不错?手指一顿,抬眸看向蒋深,“那丫鬟是你指使的?”      蒋深含笑,“自是想早些见到乖乖,几日不见,乖乖可有想我?”想到刚刚宴席上的事,垂眸理了理她的发丝,他见不得他的乖乖受委屈,此时除了想她,心里更多是自省,他合该早些努力,至少这时能光明正大的将她庇护在羽翼之下。      孟玄泠浑不在意的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手,心里却发紧,刚刚他便一直在?小脑袋飞速回想自己的刚刚的说辞是否不妥,想一遍并无不妥后,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乖乖可喜欢动物?若是喜欢我便差人送来,今日猎了几个狐狸兔子,我听闻女子喜欢这些?”      孟玄泠撇撇嘴,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坐远了些,“我自己都懒得照顾自己,还要嬷嬷跟着伺候,哪里有心情去伺候什么动物。”      蒋深眉头一蹙,不满她的远离,复又想起一事问道:“我送你的步摇怎么没戴?”      在此之前孟玄泠早就想好应付他的借口,所以不慌不忙的开口:“那步摇上大大小小的红石便有十几颗,我若带出来太过惹眼,我如今正守寡,岂可能戴那样艳丽的。”      蒋深不满她说守寡,咬牙将人抱进怀里,“乖乖非要惹我生气?”      挣脱了两下纹丝不动,孟玄泠撅了撅嘴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快回去歇息?”      蒋深吻了吻她的发顶,笑道:“这就离开。”      孟玄泠一喜,正要说些好听的让他快些走,突然耳畔清风掠过,房内的烛火顷刻熄灭,还待回神时人已被打横抱起离开房中。      穿梭在葱郁之间时,孟玄泠已经波澜不惊了,估摸次数多了也没了惊吓。        但在丛林中隐约听到野兽的叫声时,孟玄泠打量片刻发现两人此时已经出了围场,怯怯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若说这一晚上,蒋深心里一直暗自憋闷,此时听到她的问话才彻底放下郁气,她不知他来渌礼山,甚至不曾问过他的事,他是在意的,他心心念念的人似乎总将他放在屏障之外,他做什么都好似徒劳,黑暗中苦涩一笑,他有多容易满足,单单听到一句‘我们’便不想计较一切。      耳畔的风静止,连树叶沙沙的声都好似错觉,蒋深将人放在地面,“今日打猎发现一处好地方,便想带你过来瞧瞧,这里是围场外,不会有人过来。”      孟玄泠不想与他单独相处,脑子里正扯着借口,蒋深的手这时握上她的,那种力道不容拒绝,孟玄泠咬了咬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本着应付了事的孟玄泠在看到葱郁后面让出的一条小径时,眼眸睁的老大,葳蕤葱郁的遮掩下一条树木雕饰隧洞延深,因为是树藤缠绕交织,透着的月光使整个树廊并不暗,反而其中有隐约的光亮和娟娟流水的声音。      手被拉着,孟玄泠跟着蒋深走近树廊,点点的光亮似受惊一般飞来飞去,萦绕在周身,孟玄泠有些不敢动弹,“这是什么?”      蒋深看着她局促僵立的模样,抱臂一笑,“夜萤而已,乖乖不要怕,过来。”      孟玄泠没见过,自是害怕那光亮的夜萤会像烛火一样烫人,试探的挪动脚步小心闪躲,而后手下猛然一紧,整个人向前扑出,惊呼之时便落到一坚硬的胸口,自头顶传来朗朗笑声,“傻乖乖。”该怕时不怕,不该怕的反而怕上了,他的傻人多傻。      孟玄泠有些不开心,他不但碾压她的精神,现在却污蔑她的心智,她等到那一天,等到他残存一口气时,她一定会把过去的种种说给他听,让他知道谁傻。      两人不紧不慢的穿过了树廊,然而刚走出一处秘境便好似又到了一处仙境。      难怪大燕人总说楚良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对比大燕光秃秃的平原洼地,这里当真绝美至极。      因为月色升空,所以一眼看不到水潭的边界,水潭一时间好像无边之境,潭底不知什么缘由泛着蓝光,将整个水潭映的通透,好像一颗不知形状透亮的蓝石,因为水波的潺涓那光亮晦明晦暗,甚为奇妙。      身为女子,孟玄泠平日看到的美好之物无外乎就是写漂亮的衣裙首饰,却从未看过这样天然去饰的自然之景。惊艳于这美景,却不想去留恋,眼帘低垂,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喜欢。”      蒋深垂眸看着她的发旋,小心将她的手握进掌心,“乖乖,我在讨好你,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却迫切的想知道,你不愿告诉我,我便一一尝试,你想要什么我便做什么” 柔柔的清风拂面,孟玄泠被蒋深自后拥住,薄唇凑近她的耳垂,“乖乖也可以理解成……求.爱。”      伴着潮气的低哑似乎让皙白的耳垂染上粉红,但有着夜色的这样,红裙少女仍努力维持自若,当薄唇含弄耳垂时,孟玄泠突然转过身推拒他进一步的亲昵。眼眸慌乱生怕他乱来。      蒋深轻叹,拥着她的腰身,声音沙哑安抚道:“乖乖别怕,我不会乱来。”      许久,那包裹在两人周围的热气散去,孟玄泠的心从慌乱平稳下来,他们注定成为仇人,她不会忘记,“蒋深,你说给我训练些侍卫,什么时候能到誉王府?”      怔神于她唤出他的名字,蒋深一滞后才道:“找了一些武功底子不错的,三个月后便送到你那里。”      咬了咬唇,孟玄泠主动靠进他的胸膛,又道:“你训练了这些人,若是日后他们不肯听我的只听你的怎么办?”      蒋深心神放在她这一份突如其来的亲昵,细闻着扑面而来的馨香,“不会,训练人时我带着遮面,他们不识得。”      孟玄泠放了心,去看那璀璨之景,心若止水,天下那么多至美之景等着她去看去寻,她不能再拖拖拉拉优柔寡断,在蒋深更上一步之前她必须解决他。      比起这一处暂时的恬静,另一处却哭闹不止。      席宴一结束,丢尽脸面的严崎一出庭门便泪流满面,在无人之时提裙哭着跑向娘亲的院子。      这厢誉王妃刚刚从殿中回到院里刚拿起茶杯想要润润喉便看到女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门来,呵斥还没出口,见女儿伏在膝前抽泣不止,又将那训斥咽了下去,心软道:“我儿这是怎么了,与娘说说,快别哭了。”      严崎哭的面色通红,怒极一般将头上零零落落的珠钗步摇掷在地上,“娘亲怎么能让女儿戴这些假的东西去出丑,娘!孩儿没有脸面活下去了,还不如去死了。”话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誉王妃看着摔落在地变得四分五裂的珠钗一阵心疼,而后听到女儿的哭泣只觉头痛,蹙眉斥道:“你这是又要挨罚了是不是?竟敢摔东西?!”      严崎闻声起身,瞪着眼睛看着誉王妃,“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今天丢死人了,公主都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娘亲宁愿心疼这些假物都不心疼女儿,我这就去死!”      誉王妃心里一颤,忙拉过女儿,细细分辨她口中的话,“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儿这是要急死娘,你倒是与娘说说啊。”      誉王妃身侧的嬷嬷上前给严崎擦泪,抚着背安抚道:“小姐不要气王妃,有什么委屈说与王妃,王妃才能为小姐解决。”      誉王妃点头,忧心的看着女儿,严崎抽泣个不停,但比之前平复了不少,断断续续的将宴席上的事说出。      誉王妃越听越惊,漫不经心的安抚了女儿,将女儿一路送回房才重新坐回正堂。      假的?      看着被嬷嬷拾掇起来珠钗步摇,誉王妃眉头紧蹙,这些是假的,那府里库中的那些是不是也是假的?      誉王妃抚了抚心口,她不能急,这事等秋猎结束后在细细探个明白。      然而人到窘境,老天爷非但不觉得要帮上一把,反而总想再使一使坏。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热了,最近我脑袋疼得厉害,小天使们注意防暑啊啊啊啊。 谢谢收藏,谢谢评论,爱你们呦!   ☆、019      五天的秋猎结束了,因为这几晚常被蒋深抱出去看景看物,孟玄泠白日回京途中便有些困倦,卧在软榻上一路酣眠。      直至回了王府仍旧困倦不散,回房便窝进床里。      那厢,被那些嫁妆困扰了几日的誉王妃忍了又忍,一回府便差人速去请四方斋眼力好的师傅过来府上。      嬷嬷领命而去,誉王妃来来回回徘徊在厅中,听到外面传来响动时抬头一喜,却见过来的不是嬷嬷,而是她的爹爹,东伯侯。      东伯侯腆着肚子进门,匡扶了两下腰带,撩袍而坐,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的抬眼看向女儿, “我儿近日过得可好。”      誉王妃面色僵硬,看了看自己这是还算体面的裙衫苦涩一笑:“女儿这身衣服还是娘亲上次过来帮衬着置办的,爹爹说女儿过得可好。”      东伯侯面色讪讪,放下手里的茶杯,“又在乱说,爹都听说了,那大燕公主嫁进来的时候抬进门百十抬嫁妆,还不够你们誉王府上上下下几年的嚼用?”      誉王妃垂眸落座在旁侧的椅子上,揉了揉额头,“爹爹今日过来可是想借银钱?”      东伯侯干咳一声,“你也知道为父如今除了这头衔可是什么都没有,你弟弟要参加秋闱,总不好不找找人。”      誉王妃手下一顿,抬头看向自己的爹爹,这么多年来,弟弟好赌,爹爹好色,又因着家里无实权,就那么点活用,她耐不住父亲弟弟哭穷,以往总会接济一二,如今看来他们是要吸干自己的骨血,垂下眼帘,誉王妃开口: “秋闱已经过了,爹爹现在来说怕是有些晚了。”      这态度让东伯侯有些下不来台,猛地拍案而起,“你这丫头惯会顶撞,我这是为下一年准备不行吗?!”      东伯侯恼怒,油光满面的脸更是涨成紫色,誉王妃抬眼看着自己的爹,冷声道:“爹爹只有一个儿子吗?如今王爷病重靠着药石吊着,府里哪还有多余的嚼用,爹爹不知?爹爹是想逼死我?”      东伯侯瞪了半晌,而后长叹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非是爹不疼你,如今你弟弟是惹了大祸了,若是传出去,他明年怎么参加秋闱,我儿看看能不能先挪出些给我。”      誉王妃攥紧手里的帕子,声音发涩,“他又怎么了?”      东伯侯揉了揉额头,“欠了钱坊的赌债,那钱坊背后的东家是太子,这钱欠不得,我儿挪些出来先帮帮忙,再不济先用了那嫁妆,等你弟弟参加了秋闱出了头就好了。”      誉王妃苦涩一笑,“我哪里有什么盼头,只希望他别再找我要钱,爹爹,女儿实话与你说了,那库中的嫁妆多半是假的,我手里真没银钱了。”      话到这个份上,东伯侯面色沉了下来,只当她是不肯出钱,怒目而起,甩袖离开。      誉王妃趴在桌上低泣,好半晌才起身向室内走去,青纱帐里,那魁梧的誉王早已骨瘦嶙峋,十几年来没睁开过眼睛,从未为她遮风挡雨,甚至连女儿的面都没见过。      轻轻挑开纱帐,誉王妃落座在床侧,木愣愣的看了半晌,直到泪水干了才开口,“我如今不求你醒来,只求你别再拖累我们母女,你可知我活的有多累。”      叩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嬷嬷的声音,“王妃,人请来了。”      匆忙用帕子拭了拭面,誉王妃起身向外堂走去。      熏香袅袅,安神清脑,一阵好眠,再醒来时孟玄泠恢复了精神,洗漱后听到锦绣嬷嬷说起那院的响动浑不在意的执笔写信,将给祖母写的信装进粉色的信封后拿给枝翘,才笑道:“本宫倒是挺想知道她敢不敢过来问话,备饭吧,这会儿饿的紧了。”      锦绣嬷嬷见公主这般轻松,便也没开口,赶忙拿过一碗鲜菇鸡过来,“公主先垫垫肚子。”      送了几回信,枝翘已经熟门熟路了,将信送到便匆匆向府里走去。      赵闯如今甚少进京,但最近几次进京总能碰上枝翘送信,摸着下巴蹲在墙头看着人进了府,嘿嘿一笑,怎么就这么有缘分,怎么总能碰到小树枝送信。      跳下墙头,赵闯向清凉山飞去,心里思索,要不赶明央着小嫂嫂将那丫头指给他算了。      想到那信,赵闯眉头一蹙,他老觉得小嫂嫂有点可疑啊,这给谁送信送的这么频繁?      心里想着事便也没注意,刚进了山寨便与迎面而来的陆谨言撞个正着。      陆谨言不懂武的,脑子是好使一些,但体力倒不如这些半大小伙子,被撞了个趔趄,赵闯回神忙上前将人扶稳吗,“先生没事吧。”      陆谨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怎么了,横冲直撞的,也不看路。”      赵闯搔了搔头,而后眼睛一亮,“先生你出现的正好,你帮我分析分析,我们小嫂嫂到底心里有没有我们深哥啊?”      陆谨言垂眸,眉头一蹙,听了半晌理了理袖子起身,面色有些凝重,转身向刚刚走出的院子走去。      赵闯疑惑,“诶,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谨言进门时,蒋深正在看来自李九重的信,半晌才抬头,“明日我便要常住京中,寨子里的事你们看着办。”      陆谨言撩袍而坐,“倘若你喜欢旁的女子我定要祝贺你,但那女子分明心不在你身上,你何必……何必……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了情情爱爱而陷入迷沼,蒋深我以前只当你是一时好奇,却不曾想你去为那大燕公主屈膝那皇帝老儿,楚良气数你看不出来吗?为何要入楚为官?”      陆谨言第一次失了些文雅,他实在不能苟同蒋深为了一个女人入朝为官,与那些奸佞同流合污。      蒋深放下手里的信,再抬起眼眸时无比锐利,声音降到冰点,“我做什么何须征询别人的意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去!”      陆谨言浑身一僵而后冷静下来,垂眸道:“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保持理智,那日堪堪一见,虽未打交道,但却知道那大燕公主心思不简单,蒋深,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心智。”      陆谨言刚要抬步,一禀银光小刀自他面前划过,“锵”地一声打在墙上的靶心,蒋深勾唇,黑瞳看不见眼底,“你应该清楚除了兄弟这一层关系外,我们还是从属,我的话决不许任何人置喙,包括你。”      誉王府,孟玄泠刚用过饭,正歪在贵妃榻上摆弄前些天买来的驼铃,外面传来丫鬟们的声音。      “王妃,这会儿估摸公主已经睡了,您明天再过来……”      孟玄泠垂下眼帘轻道:“进来吧。”      誉王妃瞪了眼那丫鬟,不管不顾推门入内,看到窗边的人时,嘴角微勾,面上却没有笑意,“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孟玄泠放下手里的驼铃,状似摸不着头脑的起身,“娘这是何意?”      誉王妃打量片刻,垂下眼帘坐在椅子上,“那库房里的嫁妆都是假货,公主可知?”      孟玄泠动作一顿,猛地起身,“怎么会?”      誉王妃蹙眉,并不开口而是细细的看着她的神色,那师傅虽还未将结果说与她,但看到嫁妆时一直在摇头,她便猜测那些物件多半是假,明日那师傅会拿器具来验,她是有些心急了所以想要先过来诈上一诈,“看来公主是不知了,那嫁妆多半是被人替换了,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事关公主的嫁妆,我不得不将此事禀明皇后,让皇后差大理寺彻查。”      声落,誉王妃也不打算多说起身离开。      孟玄泠面上的淡然随着誉王妃的离开而消失不见,她回京的路上若是谁都没碰见还好,却独独碰到了安宁,当日嫁妆并未随行,安宁是知道的,若是查下去会不会真的查出是她替换了嫁妆?      “怎么了,在想什么?”室内响起一道突兀,孟玄泠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厌烦反而计上心头惊喜的起身,“你来了!”      她难得热情,蒋深自然全权接受,将人抱进怀里,旋身坐到那床榻上,勾唇凑近那小脸,“可是闯祸了?”      孟玄泠咬唇,虽厌烦他的靠近,但有事求他不得不隐忍下来,“没有。”      蒋深吻了吻那小手,低声一笑,小姑娘年纪小,眼里藏不住事,偏生又喜欢耍心眼, “宝贝说说看,我自愿为宝贝解决。”      他眼里带着鼓励,孟玄泠此时还没有想好对策,无人商量之下便犹犹豫豫的与他全盘托出,而后撅了噘嘴,“怎么办啊。”      声音娇软,蒋深听在耳朵里,心情甚好,“我会帮乖乖解决,乖乖也帮我解决一事可好?”      孟玄泠心里暗急,懵懂的抬起头,“什么事?”      蒋深俊脸含笑,猛一翻身将人压在榻上,“我要……”      孟玄泠一急,“不行!”      低声一笑,蒋深啄了下那眼眸,“我要乖乖主动吻我,这点很难吗?”      小手推拒着他的肩,因为他的重量销量中涨的通红,拒绝含混的话就在喉咙,又听他道:“我有时候会怀疑乖乖究竟是真的给我机会,还是打着利用我的心思,否则为何从不让我亲近,乖乖你说,恩?”      孟玄泠素手握成小拳头,偏开头,“我没有。”      蒋深看着她的水眸,面色微沉,似是咄咄逼人,“那我要宝贝吻我。”      两厢对峙,一人心里忐忑,一人步步紧逼。大手顺着轮廓向下,所过之处皆是紧绷,知道她怕了,蒋深勾唇,“吻我我便信了乖乖。”      孟玄泠眼眶通红,泪水充盈,忍着哽咽,猛然抬头啄上那唇,因为她太过突然,那还来不及品味的的生涩一吻顷刻不见,蒋深怔神,而后舔了舔嘴唇,实在是想进一步进攻,但他向来懂得见好就收,省的逼急了再不理他,蒋深享受那柔软半晌,恋恋不舍的将人抱起,“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信了乖乖。”      孟玄泠却泪水直落,陷入自我厌弃。      蒋深吻了吻那发旋,“是我错了,乱怀疑乖乖,再也不会了,好不好?”小姑娘这么招人喜欢他便总想惹她哭一哭,但真的惹哭了又心疼的不得了,他哪里怀疑什么,不过是想借机与她亲近。      大掌一下下轻抚后背,蒋深长叹将矮了半截的小姑娘抱起,“是我错了,乖乖这么好,总想亲近乖乖,存了私心吓唬乖乖,吓到了?可乖乖想想有一天我们都要经历这些事,要与我生儿育女,总这般怕如何是好,嗯?”      孟玄泠抽抽搭搭,脱力的靠在他胸膛,她就是这样的女子,为了苟活甚至能容忍自己亲近一个害死自己的人,她不敢去回想自己的行为,只觉得恶心,闭上眼睛只希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怀中人呼吸渐渐平稳,蒋深低头吻了吻毛茸茸的头发,将人放进床榻,看了半晌才离开。起身之际顿足回身重新看向睡梦中的人,今日之举实非故意,但确实进展不错,或许为了让她适应这份亲昵,他应该放下顾虑。      月色之下,人影忽隐忽现,直至一处院落前。      院落不大却贵在精致,地段尚好,烫金的匾额刚刚挂上去不久,据说是太子题字,勉励新上任的京都校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特别困难,因为手感生涩,可能一开始就没信心的缘故,谢谢小天使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020      丁落站在马车前左右为难,却始终不见去给太子传话的宫人回来。      马车迟迟不动,车里的人似等的不耐烦,忽地将层层纱帘挑开,蹙眉道:“怎么还不走,磨蹭什么?”      丁落闻言咬了咬唇转身吩咐车夫,“走吧。”      安宁这下满意的坐回车里,车轴转动,马车缓缓前行。      跟着马车缓行的丁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宫门,而后小跑到车旁,“公主,您这样去校尉府邸不大好吧,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定要生气的。”      安宁摆弄着手里的剑穗,看着上面流光闪烁的紫玉砣金石微微侧头,浑不在意的开口,“那样冷淡的人,本宫若不主动些,何时等得到他看见本宫,如今本宫及笄在即,被父皇胡乱指了去可就糟了。”      车外的丁落不再言语,眼帘低垂,心里暗诽,皇后若是知道这事非要剥了她们一层皮不可。      马车穿过闹市时速度缓慢下来,中元节将至,城郊的百姓也都出来置办些吃食,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马车行进的比走路还慢。      安宁不能下车,坐在车上又烦闷无聊,便撩开车帘向车外的街市看去,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心里总有些骄傲,瞧瞧她们楚良的百姓不愁吃喝过得多富足,她父皇真乃明君,心里敞亮了些,眼睛胡乱瞄着,突然眉头一蹙,娇喝一声:“停车!”如果她没看错刚刚进那四方斋的人便是蒋深,跟着心里一喜,她与他果真有缘,这里都能碰见。      周围人杂,都是些布衣百姓,车夫驾着马车到了一处空地,刚刚将车停稳,安宁便快速跳下。      四方斋里,薛洲笑着将来客送走便见一女子急匆匆的进门,寻来寻去,薛洲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番后拱手上前道:“这位小姐可是寻人?”      安宁找来找去不见蒋深,眉头一蹙,“刚刚进店的男子呢,我寻他。”那日的话她还没说清楚,今日一定要与他说明。      薛洲拢袖的手一顿,而后含笑道:“不凑巧,小姐进门前那位公子刚刚离开。”      安宁跺了跺脚,正要出门去追,复而绣鞋一滞,转过身来,疑惑的看向那掌柜,“那人买的什么?”      丁落在车前走来走去,满面愁容,刚刚公主速度太快她没等追去人就不见了,现在简直欲哭无泪,跟在楚良最得宠的公主身边看似风光内里的酸楚却不为人知,她宁愿伺候不得宠的公主,日后也省的没了命去。      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些侍卫来寻,这便看到公主蹙眉走向马车,丁落眼眸一亮忙迎了过去,“公主可要急死我了。”      安宁并未说话,面色端凝,想到刚刚掌柜说的话,咬了咬唇,蒋深买金簪步摇是要送给谁,莫不是他有了喜欢的女子,鼓了鼓脸颊,安宁提裙跳进车里。      车里没有动静,丁落小心开口,“公主咱们还去校尉府吗?”      一声懊恼,随即一条剑穗被扔出,“不去了,回宫!”      此时的四方斋内,薛洲挑帘进入二楼的暗房时,蒋深已经将首饰挑选好,抬头看到薛洲的打量,启唇笑道:“改日定会让薛叔叔见见,如今还不到时候。”      薛洲含笑,落座一侧,“爷可不要等到成亲时才让属下瞧见。”      蒋深靠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步摇,比起之前那支少了些华丽,不知她可喜欢,想起一事蒋深垂眸,“昨日誉王府找斋里的师傅去了府里?”      薛洲啄饮了一口茶,听到问话忙放下茶盏,“是,说是辨些首饰的真假。”      蒋深想到第一次见到他家乖乖时的场景,又想到大雨时他给她送出的那封信,勾唇一笑,他的乖乖心眼多着呢啊,不知是好是坏,“今日那师傅可要再去?”      薛洲点头,心里有疑,却不询问,只是答道:“昨日没带器具,今日带着器具要辨上一辨。”      蒋深点头,将那步摇放入怀中,支着头勾唇看向薛洲,“那嫁妆是真的。”      薛洲一怔,而后点头,虽然不知个中缘由但不准妄论主上已成了习惯,想起一事薛洲蹙眉嘱咐,“爷如入朝,定有自己的想法,属下虽不支持却不得不嘱咐两句,爷定要保重好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誉王府内。      枝芍拿着小小的字条迈进门,一脸为难的凑近贵妃榻,“公主,角门下人递过来个字条您要不要看看。”      孟玄泠翻了个身,抬眸瞥了枝芍一眼,复又阖眸道:“谁送来的?”      枝芍咬唇,踌躇半晌才小声道:“说是……说是……岐南王世子。”      孟玄泠心里暗哼,拿过身侧小几上的杨梅汁畅快饮了几口,“说我身子不适恕不能见,男女授受不亲,瓜田李下的传信把我当成什么了,去回吧。”      枝芍为难,这话她一个丫鬟哪敢说出口,惴惴了半天见公主不似玩笑,咬唇出了门,话是不能那么说但枝芍好歹把意思传达到了。      沈琰蹙眉,仍旧不肯离开,他自是感受到了孟玄泠的冷态,可又不知如何补救。      “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岐南王府的马车停下,车帘被撩开,身着红粉珞玳纱广袖收腰裙的少女疑惑的看着踱步在小径的哥哥。      沈琰闻声抬眸,眉头稍展,“玎珰今日怎么出门了?”      沈玎珰看了眼那角门的额匾,撅了撅嘴道:“过些时候便是中元节,祖母迁宅设宴都赶到了一起,祖母托我出门瞧瞧镇宅的文昌塔,哥哥若是无事随我一起去看看吧,哥哥喜好古玩,定比我识货。”      沈琰为难半晌点了点头,撩袍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枝芍咬唇回了府内,老实讲她有些不理解公主如今落得这样,何不搭上岐南王这条大船,至少有个依靠。      睡足了,孟玄泠坐在椅榻上吃点心,思索蒋深究竟会用什么法子帮她,等了一上午不见誉王妃过来与她对峙,这会有些心痒痒,便差着枝翘去打探,等枝翘回来时,听到前院发生的一切,孟玄泠蹙眉,既然是四方斋的师傅竟然也会鉴错?“你没听说,他说那些嫁妆是真的?”      枝翘点头,而后想到自己看到的又道:“那位师傅一离开,誉王妃便差人将嫁妆一半都送走了,公主,您看要不要探探送去哪里了?”      孟玄泠心情愉快的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臂,“不用。”她自是知道那些东西送去了哪里,誉王妃的弟弟好赌,平日由着东伯侯的名头招摇过市,这会是踢到铁板了,上一世誉王妃便用她的嫁妆给她那弟弟补上亏空呢。      东西离开誉王府路上被换可就与她无关了,誉王妃若敢来问,她便也好回质为何将她的嫁妆搬出府去,甚好甚好,一扫忧虑,孟玄泠笑着开口:“备车,陪我去街上瞧瞧。”      枝翘点头,“公主怎地突然要出门?”      孟玄泠随意整理了下衣裙,嘴角上扬。“也要过节了,该置办些物件了”      中元节时,岐南王妃娘家乔迁设宴,她也该准备准备礼物,沈玎珰不是厌恶她吗,她偏要盛装前去好好隔应膈应她。      心情好了,孟玄泠便抛下所有看到喜欢的便连个犹豫都没有,从街头买到巷尾,首饰买了不少,坐在车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把自己过过些天要带的首饰选好,喜滋滋的回房时还哼着小曲,然而刚刚将门关上再转过身时便看到一人坐在不远的椅子上。      蒋深见人进来,一手支着额角一手伸出,“过来。”      孟玄泠低头看着足尖,一下一下的磨蹭,蒋深眉头一蹙,不耐烦的起身将人抱起,落座在床边的椅榻上,“每次见到我都这幅模样,再不就是假哭骗我心软,嗯,乖乖,又在琢磨如何骗我?”      孟玄泠了撅了撅嘴,抬眸看向他,“我哪里又骗你,反倒是你常常唐突我。”      不理她倒打一耙的常用套路,蒋深将怀里的几支步摇拿出,比划了半晌终于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插在她的发髻上,“嗯,乖乖既然没有骗我,便带这步摇给我看,这些日子都带着。”      孟玄泠见他插一个不够又要继续,忙拉住他的衣袖,“我知道了,我一会儿便要洗漱了,带那么多发簪做什么,这么晚了,你快走吧。”      蒋深顺势握住她的手,“乖乖知道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逛了这么久?”      孟玄泠默不作声,把玩着手指,蒋深一叹,摸摸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吻了吻她的鬓发,“后日定远侯夫人乔迁设宴,乖乖去时戴着我送的金簪可好。”      孟玄泠闻言手下一顿,而后转过头去,“你也会去?”按说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哪里有资格参加定远侯府的席宴,想及此孟玄泠心里一惊,莫不是正是这时候他与岐南王搭上线的?定远侯乃岐南王妃的母家,岐南王与岐南王妃感情甚笃,或许给蒋深下帖子的人是岐南王也说不定,借定远侯的手既免了忌嫌又不失目的。      猜测着其中的缘由,孟玄泠再没了闲散心情,对手已经再行动,她岂会不着急。      将环在腰间的手拿开,孟玄泠起身走向门侧,眼帘低垂,“你走吧,我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热的慌,躁得慌,总静不下心来。泪奔! 谢谢小天使收藏支持,谢谢!   ☆、021      “你走吧,我累了。”      蒋深躺在床上,眼眸微眯,看着因风吹过烛火而映衬的忽明忽暗的纱帐,回想着刚刚她的模样。      那疏离不是错觉。      他一直再努力向她靠拢,但总能察觉她的心好似无底洞,他探不到底也寻不到解决的办法,两人如何能更亲近些。      蒋深闭上眼睛,胸膛有节奏的震动。      八月初三,秋日高挂,因着每年中元节宫里都有宫宴,所以定远侯乔迁设宴便定在中元节前一天。      定远侯为人正直,但性子却有些怪癖,与朝中的大臣交往不甚太好,但今日道贺的人仍旧络绎不绝,来人都心里明镜,这看的都是岐南王的面子,身为定远侯的女婿的岐南王虽是一介武将却八面玲珑,往浅了说是楚良不可缺少的肱骨之臣,往深了说则是掌握着楚良半壁江山的权臣,朝中上下还怕找不到机会巴结,岂会错过这等接近讨好的机会。      “恭喜恭喜,恭喜侯爷乔迁。”梁大人理了理衣袖上前作揖。      今日宴席的主人定远侯却不买账,双手一背, “哼。”      梁大人面露尴尬之色,一侧的定远侯世子苦笑一拜,“家父性子一向怪癖,梁大人不要怪罪,里面请。”      梁大人点了点头,擦了擦额角的汗,就着台阶便下,由定远侯世子引着向内院走去。      定远侯世子将人送走又匆匆赶回门前,一脸愁苦的看着爹爹,“这些大臣都是看着姐夫的面子过来的,您这是做什么?”      定远侯眼睛瞪大如铜铃,猛的一甩袖子,“牛羊畜生才成群结队,拉帮结派,他打得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少参合他的事。”      定远侯世子忙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如今已经而立却仍旧被爹耳提面命多少有些失了面子,却不敢反驳,只是道:“爹爹若是不喜便去与娘摆弄玎珰送来的文昌塔吧,您不是喜欢这些吗。”      定远侯冷哼一声,倒是再未多说,甩着袖子背手离开。      因为定远侯府没有适龄的女眷,定远侯夫人又年岁已大,沈玎珰身为定远侯夫人最疼爱的外孙女这时候便当仁不让的与娘亲一同接待女眷。      沈玎珰随母亲站在后院的门廊前,嘴角含笑,落落大方,见到来往的夫人便低首拜礼,岐南王妃与交好的夫人一路聊着走向后院,沈玎珰回身之际一辆马车停到门前。      门帘被挑开时,沈玎珰看到来人时一直端着的笑意微僵。      车上由宫人扶着下来的安宁却笑的灿烂,“沈姐姐好生小气,莫不是因着那日与我在宫中置气,秋猎那天才不去的吧。”      沈玎珰轻哼一声,“哪里的话,我那日不去是因着染疾,妹妹才小气,这么久的事也记得清楚,怕是这会儿还怨着我呢吧。”      两人身边的丫鬟这时都有些汗颜,安宁公主和沈郡主向来不对付,从小便拌嘴,又一同拜在第一舞师的门下,常因此被拿来对比,这会儿没有大家长在身边劝着一会儿定又要闹起来,正为难之际又一辆马车到了巷口。      沈玎珰不再看安宁一眼,迎上前去,安宁则狠瞪一眼,向着院内走去。      马车停稳时素纱帘才被挑开,玉白苁蓉的素手搭在丫鬟的手里,沈玎珰正疑惑这是哪家贵女时便看到来人的容貌。      孟玄泠红唇含笑,眼眸盈光却不起波澜,下车时更是端庄大方,在沈玎珰怔神之际率先开口,“久闻不如一见,沈郡主。”      沈玎珰自小便出落的窈窕,爹爹又是掌握着楚良半壁江山的岐南王,无论做什么事都极有底气,哪怕那安宁在她手里也讨不到好,见到这陌生美艳的女子第一次察觉到危机,压下心头的厌恶柔柔一笑,“我刚进京中不久,小姐是……”      孟玄泠轻抬眼帘,启唇道,“我也刚嫁进楚良不久。”      沈玎珰恍然,“原来是大燕来的公主,失礼了”笑容和煦,上前引着人去院内。      孟玄泠点头,与她向后院走去,人生真是奇妙,她想过无数种再见她时的场景,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如此镇定。      院内,安宁正与一众贵女谈笑,漫不经心的抬眼向拱月门,还来不及褪去的笑意在看到来人发髻上的碧瑶簪便僵住,倏然站了起来,咬紧唇畔一言不发的盯着那金簪,待看清纹路确实是四方斋新出的款式,再想到蒋深那日对她的态度,‘蹭’地一下起身,“你这个簪子哪里来的?!”      孟玄泠闻声抬头,一脸不解,“前些天让丫头买的,公主可是喜欢?”      因着安宁突如其来的动作,院中的贵女纷纷转过头。      安宁蹙眉,急道:“你胡说,这分明是……分明是……”蒋深那日买的,这话到了嘴边,安宁急忙顿住了口,看了眼张望过来的贵女们,她一个寡妇毁了名声便毁了,但若是毁了蒋深的名声,让他与一个寡妇扯上关系,她与他便再无可能。跺了跺脚,含气道:“你把那簪子拿下来!”      沈玎珰虽对这大燕公主没什么好感,但对安宁更为厌烦,能踩一脚的时候绝不会放过,“公主这是做什么,来者是客,岂能当众之下出言排挤。”      孟玄泠一开始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现在也猜到个七七八八,心里把蒋深骂了个遍,旁人不知缘由,安宁对蒋深态度不一般很可能知道这簪子的来历,本来就孤立无援,她现在却因为蒋深又多了一个威胁。孟玄泠抚了抚头上的金钗,嘴角一勾,顺着沈玎珰的话开口:“公主这是何意?你若是喜欢这金簪给你也无妨,我们大燕向来注重礼节慷慨大方,但公主若是因着我出自大燕,又守寡在身而想要出言相辱,那朝颜今日便要讨教讨教楚良这礼数了。”      安宁咬唇,有口难言,看了眼四周坐着的贵女,狠瞪一眼那一脸愤慨的两人,沈玎珰惯会做好人,此时不是发作的地方,忍了又忍将怒火压下,安宁甩袖离开。      安宁一离开院子,周围的贵女又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聚在一起闲谈,沈玎珰淡笑回身,“公主不必介怀,安宁公主向来如此。”      孟玄泠松了口气,心里却发紧,无暇顾及沈玎珰,胡乱地点了点头。      宴席开始时,一众贵女纷纷向着为女眷布置喜宴的侧堂走去,枝芍枝翘走在前面引路,孟玄泠走在后面想安宁的事对着接下来的宴席兴致缺缺。      刚走到葱郁间的小径,腰间一紧,眼前一花,转瞬间便落入一人怀里。      层层叠叠的葱郁之间,孟玄泠眼眸睁的老大,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即抚了抚胸口。接着手握成拳打向那人心口,胸膛梆硬,指骨灼痛。      蒋深将人罩在身下,眼眸含笑,大手包裹住小手 ,“可有打疼?”      想到刚刚的事孟玄泠狠瞪了他一眼,垂眸道:“我看你我天生不搭。”      蒋深正小心按揉这娇人的小手,猛地听这话英眉一蹙,“这又是闹什么脾气。”      闻言孟玄泠抬眸,猛地拿下自己发间上的金簪扔给他,“若不是非要我带着这簪子,我也不会受那份气,说来说去都怨你,我自从遇见你便没碰到好事,可见你我天生不搭,那公主既然喜欢你,我看你便乖乖从了她得了,也好过在我这受气。”      蒋深把玩着那金簪,勾唇一笑:“小丫头当我没看见?明明小丫头厉害着呢。”      被人揭穿,孟玄泠非但没有减弱气势反而更加理直气壮,小手一伸,怒道:“我说给我气受便给我气受了,我面上坚强,心里脆弱着呢,就是受气了,都是因为你,我决定收回我的话,你我从此各不相干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见她恼羞成怒,蒋深忙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给乖乖出气如何?”      孟玄泠狐疑看他,“当真?”      蒋深勾唇凑近,“乖乖且看好戏。”      两人独在一处,又是旁人的院子,孟玄泠发泄的心中的忧虑也懒得应付与他,大力将人推开便要离去,而后手腕一紧后背重新抵在树干,“你做什么……唔!”      大手粗粝罩在她的唇畔上,棱角分明的脸持续靠近,在来不及动作时,隔着一手一吻落下。      日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光影,蒋深隔着手吻着罩在她红唇上的手背,既小心翼翼的尝试靠近又生怕吓到她一般。      孟玄泠屏住呼吸,动弹不得。      “下次莫要说那样的气话。若是我为乖乖出了气,乖乖可要记得奖励我。”自顾自将手中的金簪重新插回她的发髻蒋深这才离开。      孟玄泠眼帘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许久才整理裙摆离开这一方光阴。      枝翘枝芍找了半晌,正攥着帕子咬唇之际便看到自家公主从一葱郁小径走出,枝翘率先迎上前去,“公主您这是去哪了。”      安抚地一笑,孟玄泠已经恢复自若,“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好困啊,每天写完文完全没有力气做别的事,简直要困死了。到了夏打盹的时候了,总没精神。 大家要早睡注意身体,晚安!   ☆、022      正院内两侧的男席女席人落满座,定远侯虽为正主,但这宴席上拿话之人是岐南王,开宴之前岐南王当仁不让的起身说了些场面话,在众人道喝声中这宴席才算正式开始。      沈玎珰乃楚良第一舞师秦娇的关门弟子,舞技卓绝,即便先入门下的安宁也要逊色几分,长此以往沈玎珰的名声在贵女中远超于安宁这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正因如此,高殿蓬座的场合自要秀一秀舞技。      酒过几旬,早已安排好的沈玎珰上前拜礼,“孙女昨日刚与师傅学了些新舞,今日便讨巧献给外祖可好?”      对待自家外孙外孙女定远侯夫人自是当做眼珠一样的疼,与一众夫人含笑开口:“这可好了,明日皇后要你在宫宴献舞,我们今日还能挑挑错处,免得明日丫头在堂上丢人。”定远侯夫人嘴上这般说着眼底却全是骄傲。周围坐着的夫人自有眼色跟着称赞,好不热络。      平座之上的安宁低垂眼帘嘴角带着几分轻快,稍稍偏过头低声问了问身侧的侍女:“布置妥当了?”      侍女附身附耳轻声道:“公主放心,奴婢看着人换掉的。”      安宁没再开口跟着抬眼看向那翩然离去换舞鞋的沈玎珰,她不是想受人瞩目吗,那她成全她。      当音律奏起,换了鞋的沈玎珰如飞蝶一般翩然而入,缓缓起舞,音律起起伏伏,身子曼妙翩然,音律绕梁,舞姿绝妙,直到待音律歇毕许久掌声才骤然响起,跟着道喝声不绝。      安宁嘴唇一抿,瞪了眼身侧局促不安的侍女。      抚了抚心口压下喘息,在赞誉中沈玎珰抚裙上前,笑着看着定远侯夫人,“孙儿拙劣舞技这厢献丑了,这舞孙儿还不慎熟练,若说起来,这舞还是安宁公主跳的好,若是能看安宁公主跳一支便好了。”话罢,笑着看向女席上坐着的安宁,微微扬起下颌,这舞先是安宁再练,偏生是她后来居上,她多少有些骄傲,上次宫宴安宁让她出丑,今日她便也想让她出丑,舞的好坏自要对比才能显现,她对自己自信,也对安宁也足够了解。      夫人们知道两人的嫌隙,闻言面面相觑实为尴尬。岐南王妃刚要开口训斥女儿,岐南王却率先沉下脸来,呵斥道:“胡闹你——!”      端坐着的安宁笑着起身,打断了岐南王的话,“好呀,今个本宫高兴,倒也想凑一番热闹。”她乃一国公主,岂能让这臣女得意了去。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换上舞鞋,滑入场中。      可能这舞是安宁擅长的,所以曲调舒缓时对比下来两人倒并无高低差异,但当音律正要走向高.潮时安宁原本要点足轻起,脚下却猛然一个趔趄,绣鞋低跟折成两半,整个人向前倾去,在众人惊呼中狠狠砸在地上,岐南王妃第一个反应过来命人上前搀扶接着吩咐下人去请太医。      哪知安宁忍着手掌的疼痛愤恨起身推开身侧叽叽喳喳的侍女面色涨红径直向沈玎珰走去,“啪!”一声清脆后便是厉声的责问,“是你,好大的胆子敢算计到本宫头上!”      她刚刚便疑惑明明在鞋子上做了手脚,怎么沈玎珰还能安然无恙,但摔倒时她便明白,沈玎珰定是知道了她的计划,反过来算计与她,好啊好啊,她竟真的敢算计她一个公主,看来这岐南王根本就没将她这公主放在眼里,估摸是连父皇都没放在眼里!      新仇旧恨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再不顾其他,安宁左右开弓打在沈玎珰的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掴掌又被她如此泼脏水,一向是天之骄女的沈玎珰也怒上心头,回手反击,丫鬟傻眼之际,两位楚良名声最盛的贵女已经厮打在了一起堪比泼妇骂街。      一直坐在宴席上缩小存在感的孟玄泠也傻眼了,下一刻却忍不住在心里叫好,没有什么比敌人互相伤害让她开心了,岐南王与皇家嫌隙越大,她越有机会,正本着看热闹的心张望时,猛地想起刚刚蒋深与她说的话,心里疑惑:这些不会是他做的吧?这样想着,美眸不由自主的向男宾那边瞟去。      众位朝臣之中,蒋深实在显眼,容貌暂且不说,身材高大即便坐着也比旁的武将武官高上一头。      在众人若有似无地瞥向这边看热闹时,那人仍旧神定自若的斟酒啄饮不曾眼,似是完全不受外界干扰,许是她看的久了,那人突然抬起眼眸对她勾唇一笑,染着酒水的唇畔有些殷红,黑眸似要将她看进眼底。      孟玄泠猛然想起刚刚树下他对她做的。蓦地垂下眼帘,咬了咬唇畔,努力维持镇定,轻颤的睫毛泄露此时的忐忑,她可以确认自己绝不会喜欢上一个前世伤害自己的人,但她屡次失了理智却都是因为这个人,他像慢慢投入水底的渔网,从四面八方侵入她的空间,在她猝不及防下将她围困。      攥紧手里的帕子许久,孟玄泠长舒一口气,嘴角重新带上弯弯的笑,一如以往一样精致瑰丽,抬眸与身侧的小姐说话打趣再不着心思于别处。      不,她不是水底的一条鱼,她是渔夫。      宴席因着这突如其来的闹剧讪讪结束,回府后,由丫鬟服侍,孟玄泠卸去身上的沉重,玉白带绿的梳子一下下顺着发丝,看着镜中的自己,孟玄泠轻轻开口:“下去吧。”      整理好床榻的枝芍闻言转过身,迟疑的点了点头,敛了敛被角出了门去。      白玉梳一下下的落至发梢,清风拂过也不忍弄乱分毫。      孟玄泠眼帘低垂,任那人步步走近,直到落入一人怀里才撅了噘嘴:“你身上太凉,我不喜欢。”声音娇软,明明是抱怨的话,却听来甚是悦耳,她是有那样的能力的,让他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但他现在不想让她完全了解,省的她在知道他对她没有边界时肆意妄为,倒时他可拿她不得啊,至少……至少在她还未完全成为他的之前,他不能让她知道。      心里这样想着,蒋深仍旧暗自运功,烘了烘身上的凉意,“乖乖可想好如何奖励我?”骨节分明的手拿过她手中的梳子学着她的样子一下下顺着那泼墨柔丝。      今日宴席之上,孟玄泠已经调整好心态,多少摸清楚自己在他心底的地位,他能在树下那般克制待她,或许他心里对她的话还是有几分忌惮,闻言抬眸看向他,“你难道是为了这份莫须有的奖励才帮我出气吗?倘若我不肯奖励与你你便不帮我了?说来说去你根本不是为了帮我出气,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美眸瞪的溜圆,隐隐荡漾水光,不染脂粉的红唇微抿透着委屈。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      看,他的小狐狸又在应付他了。      蒋深挑眉一笑,大手摩挲着她的下颌,低头对上她的眼眸,他的直觉从不会出错,那日在她身上看到的疏离不是幻觉,她能掩盖到现在不过是因着他迷恋她而失了理智罢了。      黝黑的眼眸从她的眼眸最后落在那饱满的红唇,今日在树下,他不只是怜惜试探,也是为了让她适应他接下来的亲昵,傻丫头怕是想错了。      孟玄泠心里忐忑,却从他的笑面上窥探不得分毫心思,正怯于自己直视他时,那面容陡然靠近,不再像白日时的克制隐忍,而是携狂风暴雨前来。      “唔——”孟玄泠眼眸睁大,下一瞬双手抵触越发压近的胸膛。      席卷而来的狂风带走了她全部的呼吸,孟玄泠面色涨的通红,心里痛恨自己因为白日树下的蒋深产生错觉,早知还不如埋头盾来的好使。      大手环着孟玄泠的腰隙不容她动弹半分,后颈同样被大手桎梏,无论如何挣扎除了唇舌交缠,别无他路可逃。      室内仅有两人吞咽呜咽,只是唇舌相碰便已然让他难以自拔,本想戏弄些许便好,却不曾想猛兽出闸哪来退路,大手游移向上,皆是本能。      “啪——”一记耳光打破室内不断攀升的暧昧。      孟玄泠脸颊绯红喘息的看着那被一记耳光打的侧过头去的人,心里涌上惧意,掌心滚烫手指却发凉,刚刚她用了全力,那人脸上有了一记突兀的指痕。      死死的咬住唇瓣,努力的想要整理好说辞,但因为害怕,手不断地发抖,脑海里捞来捞去却捞不出一个词。      蒋深幼时出身名门,即便后来做了草莽行事少了贵族的礼法却也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凭他的武艺也从未在谁手下吃过亏,被心爱的女人掴了掌老实讲除了脸颊发热外,蒋深没有任何感觉,但为了自己能再讨些便宜蒋深沉着脸转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人。      这一看,心里却震动。      他以为他的小狐狸会像以往一样做错事后便会装乖卖巧讨好他,他板着脸她便让他三分,可如今她面色发白,手指发抖,薄汗阵阵,眼眸里透着惶恐的模样让他心疼,喉头一动,心里疑惑,蹙眉道:“乖乖怕我?”明明他以为他的小狐狸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八面玲珑见风使舵的人,却不曾想她会这般怕他。      孟玄泠有些急,眼眸不断游移,“我……”她努力去想自己要说什么,她要装可怜她要卖乖那么多女则随便一扯便能将打他的事应付过去,可偏偏她什么都说不出,她控制不住心里的惧怕,她骨子里怕死,骨子里怕这个上一世给她带来疼痛的人下一刻会因为伤了颜面毫不犹豫杀了她。      她不知所措的模样让蒋深心里一涩,放弃质问,握住她的手,将人抱在怀里,一下下吻着她的发顶,“乖乖别怕,是我不好,乖乖别怕。”      蒋深轻声安抚,反思自己刚刚的态度和行为,他不该对她板着脸的,见她手下仍旧冰凉,垂头对上她的眼眸,“乖乖不要怕,是我错了,再不会吓唬你了。”俊脸凑近,拿着她的手打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是我错了,不该唐突你,是我错了,不该吓唬你,嗯,可解气了。”      每说一下,大手便握着小手打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眸含笑,俊颜轻柔,一声声哄着不知所措的人。      怔怔的看着他,心里的惊恐慢慢消退,脊背的汗水逐渐消散,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溢出,眼睛却固执得不眨一下,任泪水模糊双眼,她不可怜,她坚强得很,她没有怕,她只是……她只是……闭上眼帘,孟玄泠慢慢脱力在他怀里,她根本没那么坚强,每一分变故都会将她心底的惧怕引出,因为她没有后盾,她清楚的知道行错便是一条命。      蒋深叹息,吻掉那泪水,“乖乖不要怕我,你是我的小菩萨,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再也不会了好不好。”这是他要娶回家好好供着的人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因为好奇去听了一个催眠看到前世的广播,前世是没看到,睡的倒是挺香[挖鼻],本来应该元气满满的起床写文然后又看了一本书看的我心堵,本着逐字逐句研究的精神去看,最后沉溺在故事里虐心虐神,我写小说本着的精神是给人愉快的阅读体验,但是每次看书作者都不能给我一个愉快的阅读体验,让我心堵,感觉外国友人写的书啥观都与我不符,再也不会去看了,难受。   ☆、023      只是一时的迷惑脆弱,孟玄泠再回神时便平复了心绪,自己胆小怕事,丢了脸,但好在应付了过去。      等蒋深察觉怀里的人不再抽泣也早已把那记耳光忘在脑后,悠着怀里的人儿开口:“今日是我唐突了,吓到乖乖了,再过些时日我便要带兵去西北平乱,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所以有些忍不住,乖乖原谅我可好。”      孟玄泠头埋在蒋深怀里,眼睑轻颤,平乱?按说他一介新上任的京都校尉要去平乱最多是副官,怎么会亲自带兵?已经恢复冷静的孟玄泠眼皮下的眼眸不断游移,而后一怔,莫不是皇帝有意试探蒋深的能力而让他小试牛刀?      孟玄泠只猜对了一半,想试探蒋深能力的人并非生性多疑的皇帝,而是当朝地位尴尬的太子,在皇帝有意分权而治的当下,太子势必要笼络人心,招揽贤能,至少在晋南王回宫时占据有利一方。      蒋深心知肚明且半推半就,低首吻了吻那发旋,“等我三个月后回来训练的侍卫便能交到你身边,这几个月我不在京中,乖乖少出门,省的他们护不了你周全。”      孟玄泠紧闭眼眸,咬唇点了点头。      她这是执意不打算睁眼看他了,蒋深一笑,将人塞进暖洋洋的锦被里。      孟玄泠闭着眼眸等了又等,再听不到响动时微微松了口气,那人该是走了吧?      悄悄的睁开一只眼查看却发现那人仍旧立在床前看着她浅笑忙又闭上眼睛,心里暗骂这人好生狡诈的同时不由得心惊,刚刚睁眼便看到他脸上那巴掌印异常明显,若是他回去看到会不会……会不会……再折返杀了她啊。      蒋深低哑一笑,附身吻了吻她的额角,“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乖乖可是一点都没留情。”      孟玄泠不理他一动不动的卧在床榻上。      蒋深长叹,实在舍不得离开,他虽没有收到正式的公函,但上官几次暗示他多少有些猜测,此去西北平乱铁板钉钉,即便入仕朝堂他本也打算出入战场迅速积攒实力,三个月对无牵无挂时的他来讲实在不算什么,但如今有了牵挂……眼眸微眯,似想起那远在彝良的晋南王,他离开京中,也要将一切布置妥当。      磨蹭了半晌,蒋深终于从誉王府出来,就风而起,起落间不染尘埃,树枝摇曳,一路回了清凉山。      鸡鸣三声时,陆谨言合上看了一夜的书文,揉了揉额角,而后附身吹灭了燃了一夜的烛火,一阵清风袭来,满身的困倦似消散几分,踏出门走在寨子的院中待看到一人越墙而入时,一怔错愕后紧蹙眉头面色严肃。      蒋深也看到站在院中执书而立的陆谨言,陆谨言为人古板,与这寨子里的横冲直撞的莽汉倒也互补,这也是他将他留下的原因。      蒋深本想直奔房内,陆谨言却错身将他拦下,“寨主可知男子汉大丈夫,做怕的是什么?”      蒋深额头青筋一跳,又来了。      陆谨言看着蒋深脸上的巴掌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寨主岂可因为女色耽误自己的前程,你当知道自古美色误国,蒋兄,你我也曾游历江湖,见过女子背信弃义利用男子行事还少吗?寨主切不可贪恋女子没了边界。”      蒋深眼眸如鹰般锐利,随后垂眸勾唇道:“陆兄怕是将我定位太高,熟不知我偏生便是愿为褒姒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话罢便抬步离去,陆谨言一口气憋在心口半天提不上来,捶胸顿足失了往日的风度,明明本是王侯之相岂能甘为马前走卒。      天地一方的此时,除了陆谨言气的捶胸顿足外,皇宫内被罚跪了一夜的安宁同样恼怒,她生气蒋深送发簪给一个寡妇,愤恨沈玎珰不过是郡主却敢以下犯上,恼火父皇不肯为她出气,就连母后也因为她说的话训斥与她,自小众星捧月活在蜜罐中的安宁死死的咬住唇畔,越想越委屈。      天已经蒙蒙亮了,寝宫门稍稍欠开,自内走出一个两鬓斑白的嬷嬷,长叹一声问道:“公主可知错了?”      眼眶含泪,安宁咬唇不发仍旧一言,嬷嬷摇了摇头,正要回宫内时,便看到身着一席黄袍绣芰荷素袍的清俊男子走近,忙上前拜礼,“太子殿下。”      李珣点了点头,嘴唇带笑,一派温润,“母后可起了,今日打秋头,本宫早朝前打算着与母后一同用早膳。”      嬷嬷点头,转身回宫内禀报,李珣立在安宁一侧,轻柔一笑,“安宁为何这般心急?”      安宁咬了咬唇,她知道母后之所以这般生气并非是她不顾仪态与沈玎珰厮打在一处,而是因她奔泣回宫时的话,她昨日从定远侯府出来直奔母后这处,气上心头,口不择言将自己倾慕蒋深的话说与母后听,却得到了母后的斥责,母后明确的说与她:无论蒋深如何优秀绝不会将她许配给他,草莽出身堪能长久,贵门侯邸决不能向寒门开放。      安宁绝望了,第一次反抗母后的话,便被罚跪在宫前,她是真的喜欢那人,喜欢到不顾颜面的追逐。声音有些哽咽,“太子哥哥,我真的喜欢他。”      李珣垂下眼帘,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火龙玉,嘴角上扬,“生在皇室已是身不由己,至少其他自由些也好。”李珣说话时声音轻柔,似是自言自语一般。      安宁闻言含泪抬头,心若擂鼓,太子哥哥这意思便是支持她了?心里雀跃,却又有些后悔不该常对太子哥哥任性。安宁还想说些话,去而复返的嬷嬷伴着身着华服的皇后走出。      皇后瞥了一眼跪了一夜面容憔悴的女儿,心有不忍,太子笑着一拜,“皇妹年少,还需引导,母后何必如此认真。”      皇后心底微松,顺着台阶而下,“送公主回去闭门思过。”      周围的宫人上前服侍,直到皇后和太子离开才纷纷松了口气。      汉白玉石廊下,皇后捻着手里的翠珠,“太子有意提拔寒门,但切不可忘了分寸。我听闻你有意让那寒门武将领兵平乱?”      李珣点头,毕恭毕敬道:“一则,蒋校尉入仕前虽为草莽却与流民打过交道,二则……儿臣想看看这样的人究竟是否有能力为儿臣所用。”      皇后颔首,再不提起,悠悠另道:“你虽非我亲子,但本宫膝下无子,自视你为亲子,实心辅佐与你,你我共生同存,切不可莽撞行事,事事与我通晓也好商量些个。”      李珣顿足,面色微僵,“儿臣省得。”      皇后莞尔,看了看升起的日头,“本宫今日不用早膳了,太子也早些上朝吧。”      “是。”直到皇后离开,李珣才起身,秋日凉了候鸟高飞,李珣瞥了一眼那领头的鸟,桀骜飞在最前却无人敢越矩,似乎动物比人更懂礼制。      仲秋宴席不久,寒凉便日日北上。      深秋之时,蒋深带兵匆匆离京,街道旁驻足的赵闯和陆谨言在人群散去后便向着清凉山走去,陆谨言蹙眉分析蒋深此行的利弊,许久不见身侧之人,回身时才发现赵闯仍站在原地,“碰到认识的人了?”      赵闯嘿嘿一笑,瞥了眼不远处探头探脑送信的小树枝,“先生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不待陆谨言问询,赵闯如泥鳅一般混入人群,陆谨言蹙眉本想抬步先走却发现那女子面熟的紧,仔细回想后便跟了过去。      枝翘送了信不敢耽搁匆匆向着誉王府走去,赵闯跟着要走却看到陆谨言走到信差前将那封粉色信封调换下来,忙上前阻止,“先生,深哥说了旁人干涉嫂嫂的事。”      然而赵闯这话说完,信已经被陆谨言干脆利落的拆开,待看到那信中内容时,陆谨言横眉深皱,一侧的赵闯正要将那信拿过,猛然看到信中的内容,同样一惊,“诶,嫂嫂日后想回大燕吗?”      蒋深在楚良为官,那女子却想回大燕,这封信更着实了陆谨言心中的猜测,那大燕公主存的便是利用蒋深的心,妖佞货色,乱世中岂能不做乱。“这事等寨主回来再告知,省的平乱之际乱了心神。”      赵闯点头,心情因着这封信掉落低谷,枉费深哥那般在意那位公主,如今看来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如今蒋深不在,孟玄泠便没有太多顾忌,与嬷嬷去布置了些田产,回来的路上依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听着枝芍绘声绘色的讲昨日发生的事。      “公主的嫁妆被送去东伯侯府后第二日便被窜入京中的流民盗了去,您说那东伯侯也该着,定是平日纵着那世子乱来才在这节骨眼上让人盯上。”      枝芍将柑橘剥好放在孟玄泠手心,“后来听说钱坊的人上门,东伯侯压了房契才罢了,这还多亏了誉王妃补贴了些。”      柑橘汁.水饱满,酸甜正好,孟玄泠眼眸微启,心里疑惑,这誉王妃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闲钱补贴给她那父兄?      正想着,马车一顿,车外脚步凌乱急促,为首的嬷嬷带着哭腔,“公主,誉王薨了。”      先是死了誉王世子,这又死了誉王,前者孟玄泠知根知底,后者她却不知缘由,用帕子擦了擦手,或许是因为她的重生,一切开始不一样了。就着枝芍的手孟玄泠下了马车,抚了抚衣裙,看了眼红霞,变故这般多,她能回大燕了吗,她似乎这些天都没有收到祖母的来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买了好多书充电,嗑书到癫狂,我的目标是,多看书少说话,修身养性,做个好青年?!   ☆、024      一群呆头呆脑的小鸭子抻着脖子张望,‘嘎嘎’叫个不停,鸭子中一身着华锦素绒的小童冷着脸拿着藤条漫不经心的赶着鸭子,小小的身影带着淡漠疏离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小童仍旧沿着路边赶着鸭子。      疾驶纷乱的马蹄踏过,带起阵阵尘屑,一时间尘土飞扬,好多避而不及的鸭子葬身在那疾驶的马蹄之下,锦袍小童仍旧垂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更不关心身边少了几只鸭子。      那疾驶的马却在不远处纷纷停下。      为首的黑马上蒋深眉头一蹙,另一侧的副官梁实却面露尬色,“是属下疏忽,这便去赔些银两。”话罢,勒马回身向那小童驶去。      蒋深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看周围荒芜的田坑,计算着这条路是否出了错。      自古平乱的武将虽然能够迅速出头,但多半名声不大好听,毕竟比起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将领,这等鱼肉因为战乱家破而不得不成为流民的百姓并不是件光彩的事。      如今的楚良已经受不住一波波的拨款支援,所以游离西北的流民下场只有一个,所有跟着前来的将领心知肚明,但又怕这活计脏了手,成了以后仕途 上的诟病,所以此时新任京都校尉,前来领兵平乱的蒋深刚好成了挡箭牌,一同前来,功劳均分,但做下的恶名却由领兵决策之人抗,即便以后算起来也算不到他们头上,绝妙的差事。      流民皆是食不果腹手无寸铁的平民,蒋深没有什么善心,但也不屑这勾当,也没有心思为旁人做嫁衣,所以出了京后便带小部人马先行抄小路离开,他打算先到西北之地探探能否寻到更妥帖的办法处理流民。但行了几日越发心疑,这几年洪水肆虐,河床改道,那引路武将说的小路是否真的能让他们先到西北?      眼眸黝黑,黑云凝聚,蒋深正思索是否另取别路时便听到一声痛呼,那痛呼声自后方传来,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去看。      梁实因着压死几只鸭子便勒马回身,毕竟这战乱流离的年代,平民人家有几只鸭子也是不小的财产,下马走近,他自怀里掏出了些个银两,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蹲下身道:“小童,那鸭子可是你的?”      身着锦袍的小童眉头一拧,颇为不耐的抬起头,凝脂如玉的小脸带了几分轻蔑,红唇微启,瞥了眼死在马蹄之下的几只鸭子,冷声道:“你眼睛瞎吗,我的鸭子有那么扁?”      梁实看到那小童的容貌先是一惊,小小年纪便生的如此俊美长大定是不可方物,而后又是一怔,总觉得这小童隐隐透出几分熟悉之感,甚至那周身的贵气和压迫之感都颇为熟悉,但待听到那小童如此无礼的声音梁实眉头一蹙,撸了两把袖子,“嘿,你这小子——”说话间手便伸了出去想要吓唬一番,但手刚刚伸出去还未触及到人便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那骨裂的声音自手腕传出,接着便肋骨裂痛,梁实一时疼的大汗。      锦袍小童冷哼一声,眼眸一眯,全然不像四五岁的孩子,“你算什么东西,敢——放开我!”小童说话时手下正要发力便要直取梁实性命,但猝不及防被人拎着后颈提起,面色赤红,手脚并用,但蒋深蹙眉见招拆招到底将这软软的团子完全桎梏。而后看着那涨红的小脸轻蔑一笑,“小小年纪便手段狠厉,看来你爹娘定然疏于教导,今日我便替你爹爹教训与你。”      锦袍小童手脚被缚,怒目抬头,看清来人却是一怔,红唇开合半晌,转头打量了下四周,漂亮透亮的眼眸嗔圆,俊美的小脸带着些许疑惑和凝重。      蒋深蹙眉,竟然觉得这小童的眼眸隐隐像一个人,像……他家乖乖?      “大人,你可有事?这……这是……大人的儿子?”随后赶来的几名武将下马走近,见自家上官抱着个小童,心里诧异,待看清容貌时更是狐疑。      看到怀里的小童安分了些,蒋深面色微寒的勾唇一笑,“本官尚未成亲,何来儿子。”      那武将后背一寒,不是就不是呗,干嘛像婆娘似得在乎名声,而后再看那小童心里更是疑惑,这明明就是大人的翻版,真的不是大人的儿子?      蒋深怀里的小童闻言冷呲一声,“本官?看来你混的也不怎么样。”      蒋深垂眸看着怀里的小童,勾唇笑道:“你认识我?”      小童红唇一咧,呲声:“不认识。”      蒋深虽然心里有疑,但还有要事在身,将人放下后翻身上马,小童倒也没再出手,拍了两下衣摆打量着那马上的人。      蒋深凝眸看着随行的一个武将,“你上次走这条路是什么时候?”日夜兼程,即便再慢这是也该到西北了,可现在他们一行人却仍在路上……      那武官看向四周,眉头夹紧,有些不确定道:“下官上次过来已是两年之久,但确定这是通向西北的捷径,可……可这……”周围一片疮痍的田埂让他委实不能确定是否继续走下去。      蒋深心里算计着地势,一侧的小童却闻声而起,勾唇笑道:“你们要去西北治理流民?想要快些到达?那走这条路便没错了,地貌虽有变化,但我娘常带我走这条路去西北入大燕,这里确实是捷径。”      小童说话带了几分肯定,让武官本不确定的心此时有些坚决,点了点头,“虽然地貌有变,但下官可以确信这是通往西北的捷径。”      蒋深垂眸,思索片刻,勒紧马缰,“驾。”      见蒋深骑马走远,众人也跟着重新纷纷上马,驾马追去。      小童看众人喧嚣离开,红唇勾起,周围仅存的几只鸭子仍旧‘嘎嘎’的叫嚷,本来面露得色的小童面色又沉了下来,没有一点耐心的扔了手里的藤条。 作者有话要说:  猜这小童是谁?   ☆、025      大军已经达到西北,驻扎后却始终不见先行的领将归来。      茶香四溢,室内刚刚燃起的熏香,放下手里的茶杯,暂代军务的许副将抬眼看了看跪在下面的士兵,“再等一日,若是人还不到,下令屠杀流民。圣上交代之事岂可耽误!”      旁侧一同随行而来的几位大人眉头稍蹙,面面相觑后并未做声,虽然自此平乱由蒋深带兵,但到底资历浅,许大人虽为副将但胜在为官多年,经历了站队起落倒也没湿过鞋,此次虽为副将但却是为他接下来的仕途铺路,如今主将未按时到达西北,由副将做决定也寻不出错处。      次日晌午,日头刚刚上来,马车上的许副将蹙着眉头等了又等,颇为不耐,捏了捏鼻子厌恶的看了看路两侧倒在地上匍匐着的难民,心里烦躁至极,瞥了眼日头,喃喃一叹,“这日头上来便热了。”      身边侍奉的小厮笑着上前,“大人可是累了,这发兵的时辰还没到,不如小的扶您回去歇息片刻?”      许副将拿出怀里叠的整齐的帕子擦了擦汗,而后拿着帕子掩鼻怒道:“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本官可等不了了,左右是些个贱民,杀了便罢,传令下去,屠城!”      小厮连连点头,跑到前面传话。政令一下,士兵齐齐抽刀,血腥嘶喊弥漫,一片炼狱。      西北郡守站在府门口,沟壑纵横的脸带着沧桑,浑浊的眼眸透着绝望,他辛辛苦苦守了一辈子的西北如今变成一片人间炼狱,第一次彻底对着楚良绝望,他无颜面对西北百姓,更无颜苟活。      树林中,疾驶的马匹停了下来。黑马上的蒋深手勒缰绳,看了眼茂密的林中,“出来!”      风声一过,树叶摩挲莎莎作响,林中又恢复了寂静,蒋深蹙眉,以他们的速度,那小童根本不可能追上来,但他的确没有看错,那站在密林深处的人确实是那小童。      林中没有动静,蒋深若有所思的转过头,看着那随行引路的武将,“你确定没有走错了?”      那武将擦了擦汗,他如今也不知这条路到底是不是对得了,毕竟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耳畔莎莎,武将看到蒋深身后的一处密林,当一道声音出入耳中,心里的狐疑却不见了,点了点头颇为坚定道:“没错,属下记得是这条路。”      蒋深垂眸,一手勒紧缰绳,一手将倏然将马鞭甩出,而后踏马起身直逼密林一处。      小童正凝神暗示那武将,对突如其来的攻势避而不及,双手被缚之际,双目嗔圆,“放开我!”      蒋深看着这个与他家乖乖极为相似的小脸,心里狐疑,熄了出手教训的心,只是将人提起,“为什么跟着我们?”      小童小脸涨红,闻言瞥了一眼那引路的武将忙,不做一声,蒋深蹙眉猛然想起一事,看向那面带疑惑的武将,将小童提起重新上马,看了看星斗,他们怕是已经偏离了路线。      本以为是朝堂下来人救灾,但没想到带了的却是杀戮,没有任何防范的西北流民乱做一团,妇孺横尸,一片惨像。      大部分流民逃到城外深山躲避,屠杀流民也到了最后的围剿。      暗夜来临,得了吩咐的将士手提火将山林包围,明火靠近,看到山下隐隐冒出的火光,山上的流民更为惶恐,原本安居于一隅的百姓因为战乱颠沛流离,失去了家园和田地的百姓,唯一的依靠便是朝堂,如今却落得被赶尽杀绝的境地,山上流民望着山下的火光心里悲愤。      柴火堆积,山上已经开始烟雾缭绕,流民中隐隐有人开口,“生为楚良百姓,到头来楚良如此待我,都是一样的死,不如我们死的壮烈些,冲出去与他们拼了!”      一个两个的声音如此,彷徨之中的人们不由心里动摇。      山下的柴火已经堆积好,围在山下的武官下令,“烧山!”      山上流民商量突出重围时,火把也渐渐靠近柴火,箭弦紧绷,双方似下定最后的决心。      “住手——”      声音响起之时,一人驾马靠近,火光晦明晦暗中,黑马抬蹄长嘶,落蹄之际只见黑马之上的人一手抱着一个已经睡着的小童,一手勒紧缰绳,眉目稍沉。      怀里的小童无意识的扭动了两下身子,引得蒋深低头,而后压低声音,扫视一众手持火把的士兵,“撤兵!”      声音沉冷,连心有反对的几位副将也歇了劝阻的心,一时间深山脚下的士兵纷纷列队。      西北流民被屠杀过半,驻守西北三十载的郡守悬梁自尽后流民中起了大大小小几次叛乱,蒋深面若寒霜的听着将士的汇报,流民大多数都是楚良百姓,但其中不乏有借势起乱怀有不轨之心的人,若他尚未入仕,并不反对生乱,但……蒋深起身,看着京中的方向,但他喜欢的人在京中,他要护她平安,他要为两人的未来努力。      既然局势已经恶化,必须极力弥补,但在此之前……蒋深看着揉着眼睛从内室走出来的小童,面色严肃。      小童或许是因为睡了一觉,粉嫩的小脸有些潮红,小手揉着眼睛从房里走出的模样极为乖巧可爱,全然不是白日里那面色阴沉的孩童,摸着门沿,迷糊的张望着,粉唇一启,“娘?!”      看了半晌也不见自己的娘亲,小童扁了扁嘴转过头来,待看到室内端坐的男子小脸沉了下来,小嘴一张后又顿住,似是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环视一圈后冷哼道:“放我离开!”      蒋深眼眸看向那锦袍小童,身上锦绣素绒,周身的物件都是难寻至宝似是官宦皇室之子,年纪尚幼武艺不俗,他思索了一路也没有想出这小童的身份。“你是何人?”      小童别开眼睛,不屑道:“你没资格知道我的身份。”声音还带着奶气,但面色已经布上了寒意。      蒋深蹙眉,他能感觉到这小童对他的敌意,一路用惑人之术引得那引路武将将他们带到错路,路上几次三番的对他们下手,他怎会感觉不到他对他的恨意,寒着脸起身走近,蒋深附身看着那小童,“你知我此行去西北平乱,却一路阻拦,你可知因为你的一事意气死了多少百姓?”      蒋深神色严肃,声音沉冷,小童年纪尚幼眼底略过惧意,却固执与他对视,怒道:“死就死,贱民而已,与本王何干!”      蒋深自是注意到他言辞中的疑点,但看到小童眼里的阴郁时却顾不得其他,怒上心头,将人提起,退下裤子,一气呵成。宽厚的手掌打在雪白的屁股上,落下重重的红痕。      蒋硕的手劲不轻,小童却不吭一声,直到被蒋深放下时涨红着小脸笨拙的提着自己的裤子,“你这草莽,休想让我娘再嫁给你!”      看他笨拙提裤子的模样,蒋深只觉怒气散了不少,但听到他口中的话时,蹙眉道:“你年纪尚幼却如此心狠手辣,你爹娘不肯管教你,那我便替你爹娘管教你。”      小童小脸通红,眼眶带着泪意,却固执的不肯眨眼,待裤子被替好时猛地发力,泥鳅一样的在蒋深手下逃走。      蒋深起身看着那小童逃走的方向,吩咐隐在暗处的侍卫道:“跟着他。”      蒋深身边的侍卫自从他成为占山的草莽后便被他安排去了蒋家军营历练,此次入仕他将人召回为得也是为以后铺路,他若正大光明迎娶他家乖乖势必重权在握,身边需得有自己的人。      闻言蒋城点头,悄无声息的离开。留下来的蒋毅疑惑的看去,心里狐疑要不要给蒋家几位长辈知会一声,但看到自家主子沉下脸时不由垂下头。      蒋深瞥他一眼,双手交叠靠在门边,“休要乱想,他不是。”那小童身上隐隐透出的熟悉之感,就像梁实说的那样,那小童的模样与年幼时的自己太像,若不是肯定自己没有女人,他都有些怀疑……他倒是想与他的乖乖生个儿子,女儿他实在想不出如何养,但从那小童身上,他倒想好了如何养儿子。      想及此,蒋深勾唇,他离京很久了,应该速战速决了,看着那烟气未散的山林,蒋深颔首:“随我去那深山一探。”      朝堂所求不过是安逸,百姓所求不过是保命,恰恰这朝堂所求与百姓所求矛盾,他既然不想为那楚良皇帝滥杀,势必从中取衡。      山林葱郁间,掩着口鼻的流民怯怯相商。      “那皇帝老儿视我们如蝼蚁,不如我们拼上一拼。”      “说得对,官逼民反!”      “我们自己做皇帝!自己说了算!”      “这么好的事?算我一个?”一道突兀的声音插.入,不同于众人的慷慨激昂,这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惊异过后,衣衫褴褛的流民纷纷寻声望去,树枝之上,葱郁之下,一人卓然而立,棱角分明的俊颜面带笑意,却莫名令人心生畏意。      良久有人磕磕绊绊的开口:“你是何人?”      蒋深从树上跃下,依靠着树干,勾唇一笑,“明日要屠杀你们的人。”      声音一落一片寂静,而后只能听的见吞咽之声,蒋深扫视着哑然失语的众人,垂下眼帘,“想要反需得有兵器,需得有粮食,需得有有勇有谋,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似乎什么都么有。”      他话中的内容委实可恨,众人却不敢反驳,蒋深脸色一沉,声音一凛,“若想活命便照我的话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甜了,这一章小童身份明显了。 今天还会更一章,估计会晚点。   ☆、026      西北流民被悄无声息的屠杀,不论过程如何,无瘟无乱左右是解决了朝堂一大祸患,此番平乱的将领比预估还早的回了京。      大殿上皇帝封赏后朝臣便各自散去,蒋深回府后换了身衣衫看了眼天色正想着再晚些便去瞧人时门口的管事慌慌张张的迈进门来。      听了管事的话,蒋深眉头一挑,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复而垂下眼帘摆了摆手挥退那管事。      管事点头却面露难色,嘴唇一动,“爷,咱们与皇室不能……”      “下去吧。”      来人已经走近,管事再不多说,作了两个揖回身吩咐下人,“上茶”。      来人月白青袍茶树纹缎锦,丹青莽靴,一派清淡,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必了,本宫素衣而来只是说些话罢了。”      蒋深清楚这位太子今日过来的目的,或者说自从他受命领兵平乱便知道回京之日这位太子会过来。      “请。”      夜色因着橙日余晖的褪去而渐浓,巷子里零星的小贩也都散去。      高耸的墙头扑簌簌落下许多石子灰尘,两只白皙的小手搭在墙上,接着毛茸茸的小童自墙后露出头来,乌溜溜的眼睛环视一圈后娴熟的翻过墙头,小小年纪却有着不俗的武艺。      安稳落地后像模像样的拍了拍身上些许的尘土,闪躲间进了一处院落。      枝翘将香炉的里香掐下一角,回身问道:“公主近些时候睡的不安稳,今日便少点些熏香吧。”      窝在床榻里的孟玄泠眼睛微眯,已经有些半梦半醒,蠕动了两下嘴唇似又陷入睡梦,这些天忙着处理王府的事已经许久没合眼,誉王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公公,但既然是她公公甭管她是嫁进誉王府一天还是一年,这礼制也要一样不落,再加上誉王妃因着她那弟弟掏空了钱财直接一病不起,好嘛,她想装病应付过去都没有人家快,胡思乱想间,孟玄泠昏沉沉睡去。      熏香弥漫,室内的呼吸变得平稳时,扇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角,毛茸茸的小脑袋先伸入房内,确认安全后鱼儿一样钻入。      因着几天的赶路,小童身上的本是白净的衣衫此时有些灰扑扑的,鬓发也不似以往那般整洁,皙白的小手上也有了些血痕,钻入内室后,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时,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快速出手封住床上之人的穴位,小心翼翼的合衣窝进女子的怀里,大眼一瞬不瞬的盯了半晌,眼眸通红的糯糯开口:“娘,单儿手好疼,屁股也疼,他打我了。”      孟单平日里作威作福,但在娘亲面前便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脆弱,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因为自小成熟的早,所以能够冷静的面对这一系列的变化,但面对一直宠着自己惯着自己的娘时他再也忍不住,将一路上自己心里憋闷的委屈和惶恐一一诉说,小手抹了把眼泪,声音沙哑,“娘,你别嫁给他,我不喜欢他,他打我。”在外枭狠的小童在自己娘亲面前只是受了委屈的稚子,彻底卸下心里的地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女子睡得香甜,室内只有孟单断断续续的控诉和抽泣,许久待那委屈消散,孟单小心的握住自己娘亲的手,抻着脖子够来够去,终于吻上娘亲的下巴,喜滋滋的在娘亲的颈窝蹭了蹭,舒了口气,年轻时候的娘亲与生下他后的娘亲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都是一样的好看,应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看了又看,想起一事,小小的眉头又蹙紧几分,若娘亲不与那人在一起也不会生下他,不生下他就不会为难受人要挟,若是他改变这一切,是不是娘亲仍旧能够自在的生活?      抬起头,孟单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想要去解开娘亲的穴道,而后又是一顿,可是……可是那样他便不会存在,他舍不得见不到娘亲。      犹豫踌躇间,院落传来响动,孟单耳朵一动,秀眉一蹙,精致的小脸陡然变得严肃。      蒋城一路追赶那小童,却被半路甩掉,被一个年纪不过四五的黄发小儿甩掉实在难以启齿,但那目光向他看来时,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爷,是属下疏忽。”      将那太子送离后,蒋深向着誉王府走去,闻言冷笑回身,“怎么?认错快是想我免了你的罚?”      蒋城面上火辣,咬了咬牙,“属下不敢。”      “那还不快去寻人。”再不看人,蒋深跃上墙头。      熟门熟路的向那院落走去,推门进门时看到床上穿着粉红素衣的人正怒目的看着他,虽不知这是因那哪般,但却忍不住心头一软快步走近,“乖乖这么晚还没睡可是在等我?”      孟玄泠咬唇,怒瞪来人,誉王突然离世,她这些天都没睡好,今日好不容易睡的香甜,却被他那推门声惊醒,如何不气,“我要睡觉,你快走。”头发凌乱,说话中带着脾气,意外的娇憨,没看见她许久,蒋深哪肯离去,走近时便已将人捞在怀里,心里百转千回想着借口拖上一拖,“乖乖不是托我训练些侍卫吗,今日过来便是因着这事。”      孟玄泠闻言眉头稍展,侧过头看向他,眼底一喜,“可是训练好了?”      她面色依然红润,甚至比他离开更加丰腴了些,想来他不在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心里稍有失落,握住那两只小手心里赌气的揉捻了两下,粗粝的大手在小手上揉出些许红痕后又颇为懊恼的放松了力道,怎么他的小人这般娇嫩。      孟玄泠心里惦记着那些侍卫,并未注意他的动作,只因着他半天不答话有些恼怒,“又来骗我?”      人儿小脸因着刚刚的熟睡带着红晕,美眸透着水润,这厢一生气粉唇翘起,真真让人喜爱,蒋深喉结一动,忍了又忍,只吻了吻那小手,“明日便给乖乖送来。”      孟玄泠心里的石头仿佛一落,喜滋滋的靠在他怀里,人她有了,那接下来便是时机了,蒋深啊蒋深,上一世你那般侮辱我,这一世我岂会放过你,别的女人或许因为那情情爱爱有所迷惑,她孟玄泠从来不屑那些虚无,虽然她没有去调查,但也有所猜疑,誉王离世突然,誉王妃钱财窘困,两件事加一起她不得不去想誉王的死与誉王妃有关,夫妻尚且如此,何况她与蒋深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眼眸带着喜色,像偷了吃食窃喜的小狐狸,蒋深不知她心中又打什么坏主意,却喜欢看她这般灵动的模样,小小的她坐在他怀里被完全包裹住,这样小的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当真能为他生儿育女吗?想到孩子,蒋深心头供热,罢了罢了,若她无心照料小儿那他便多费些心思吧,看着那明媚的眼眸蒋深突然想起那一面之缘的小童,他并不喜欢孩子,却对那孩子带了几分亲近之意,便是因着那孩子既像他又像他的人儿,长叹一声,“乖乖何时才能嫁与我。”      沙哑的声音就在耳畔,孟玄泠浑身一紧,吞咽了口口水,没有底气道:“怎么又提起这事了,不是说好了……说好了……”      蒋深额头抵着她的,□□的鼻梁一小小摩挲着她粉嫩的鼻头,若有似无的接近那粉嫩的唇瓣,“乖乖,乖乖。”间或相碰的摩挲,包含情谊的呢喃,让孟玄泠刹那迷惑。      氤氲恒生,唇畔无限接近,大手在腰腹处游移,酥麻之感渐渐涌上,孟玄泠眼眸迷离,手支在他胸口,喘息推拒。      蒋深没有过经验,正是因为没有经验,那日差赵闯到处买话本子时自己也寻了些春本学习些,免得有朝一日让她疼了去,见自己的人这般招人喜欢便不由自主的想试试。蒋深一向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今日小试牛刀却发现异常顺手,唇畔相碰时不断的安抚,看着眼眸朦胧面覆红潮的人儿心里爱怜至极,“乖宝贝,以后为夫这般疼你好不好。”      大手正要钻入衣襟,孟玄泠陷入迷离之际只听得见床下传来,“咣当!”一声,游离的眼眸陡然清晰,猛地推着身上之人,“蒋深!”      身下实在难过,平复半晌,蒋深喘息着将人一并捞起,小心哄道:“是我情不自禁了,乖乖别生气。”      孟玄泠面色红白交加,羞恼不已,不肯开口,半晌只推人道:“你快走吧,我这些天都没休息好,我要睡了。”      蒋深松了口气,勾唇点了点那粉唇,笑道:“嗯?那我来时怎么不见乖乖睡觉,眼睛瞪的老大精神着呢。”      孟玄泠恼怒抬头,捶打了两下他逼仄过来的胸膛,手心隐隐发烫,“明明是你弄那门声太大吵醒我了。”提起这事,小脸怒的涨红,似便要揪着这错处问他的罪一般。      蒋深一笑,支着双臂附身在她耳畔落下一吻,瞧他的人儿哪里是做娘亲的料子,明明自己都是孩子,“是我错了,乖乖睡吧,明日我再过来看你。”      见他真的不拖泥带水的离开,孟玄泠松了口气,而后窝进了被子里,迷迷糊糊间有些疑惑,唔,刚刚哪里发出的声音?唔,是不是她房里有鼠虫?      当夜色重新寂静,趴在床下许久的孟单揉着脑袋从床下爬出,面色阴冷,心里有对那人恼怒几分,他从未问过娘亲为何他自小没有爹爹,现在看来那人当年应是欺负了他娘亲就消失不见的烂人,即便他做的决定会使他再也见不到娘亲,也好过娘亲独自生下他受人指点,他舍不得娘亲受委屈,为此他宁愿从未被生下来,没了他,日后娘亲便与那人再无关系。      趴在床上,孟单依依不舍的看着熟睡中的娘亲,这样好的娘亲,不该受任何委屈,撅了噘嘴,歪歪扭扭的在娘亲唇畔落下一吻,眼里有些温热,孟单寻了纸笔将自己所知道的未来一一写下,他不希望娘亲与那人再有任何关系,他只会伤害娘亲,他的娘亲不该受委屈。      眼泪滴落在纸上,一封信变的皱皱巴巴,孟单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娘亲的手中,扁了扁嘴恋恋不舍的离开,他本就不该被生出来的。      当小身影熟练的翻上墙头,隐在暗处的蒋深才从树后走出跟着跃墙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卡文,今天多更点   ☆、027      出生以来便一直生活在大燕,孟单从未离开过大燕,如果娘亲听了他的告知,那么他终将消失,那他剩下的时间便很有限,抱着这种心态,小小的人儿便惬意的游走在楚良最繁华的街市上,知道自己可能留不了太久,他便有些留恋了,灯火阑珊,人声鼎沸,他对街旁的什物并不感兴趣,却新奇于这热闹。      “师傅,我想买这个。”      “师傅,这个好有趣,买给媛儿吧,我想要这个。”      “师傅,你慢点走。”      小小的孟单先是被走在前头黑衣罩纱的女子撞了一下,借着便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童迎面撞来,眉头一蹙,孟单条件反射的让开,任那女童摔个跟头,转身去追那女子,孟单自小习武便对武学稀奇,并非是那黑纱女子有何异常,实在是因为那黑衣女子的武功路数新奇至极,不似轻功却能迎风踏地。      当繁华喧闹褪尽,葱郁变少时,一路跟来的孟单已经找不到那黑衣女子,小脸阴沉之际便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哪里来的小家伙,为何要跟着老身?”      孟单闻声转过身去,看清那人模样,小小的眉头蹙的更紧,明明是与他娘亲一般大的年纪,却自称老身,冷着小脸,别开眼去,嘴唇一动,“你徒弟掉了。”      黑纱女子一怔,抻着脖子四处找了找,而后挠了挠头,她的媛儿真的不见了,瞧她这记性,看了眼那不远处的小童,心里不由一叹,多精致的小家伙啊,“啧啧,要不是你尘缘未尽,给老身做徒弟也好,啧啧。”      话落人已经消失,像是从未存在这繁华中一般,孟单站在原地正疑惑时被人陡然提起,抬眼便看到熟悉的眼眸,怔神后拼命挣扎。      蒋深拍了拍他的屁股,将人束缚在胸口,眼眸一眯,“嗯?说说,做什么这么排斥我,又因为什么跑去誉王府。”      孟单小脸阴沉,别开眼不去看他,蒋深一叹,将人抱在臂弯,如同寻常人家爹爹抱着儿子的姿势,虽不熟练甚至别扭,但仍旧让孟单怔神。      “这么不喜欢我,却喜欢她,那问题便是出在我身上了,我做错什么了,嗯?”蒋深看着孟单的眼睛,对于他的身份心底早已隐隐察觉。      闻言孟单抬头,眼眸睁的老大。      蒋深长叹,这凤眸与他家乖乖一模一样,“既然我是你……那你说说看,我也好去改。”      孟单出神,他自小没有爹爹,心里自然恨他,恨他讨厌他的理由一大堆,宁愿与他对峙拳脚相向也不想这般与他说话。      明明是个孩子,却有着区别与孩童的成熟阴冷,出手招招致命阴狠,蒋深不敢去想如果是他真的是他与乖乖的儿子,为何他会变成这样。      他不肯开口,蒋深叹气起身,将他抱在臂弯处向着山寨走去,一路上蒋深面色镇定,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只能笨拙的开口。      “你从西北一路过来可有用饭?”      “……”      “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      两人穿过集市,嘈杂中蒋深一路将人抱在怀里,孟单心里晦涩,他能感受他的讨好,他为何要讨好他,他不是不喜欢他吗,将他与娘亲抛弃不是因为他不喜欢他吗。      孟单随便乱指,心里却难过至极,“你不喜欢娘亲,你不喜欢我。”      尽管四周人声嘈杂,但蒋深立刻就捕捉到了他的声音,眼眸坚定的看着他,“不管未来会发生何事,我都爱她,也喜欢你,拼尽全力也会到你们身边,可满意了。”      孟单咬唇不再开口,心里犹豫是否相信他的话,是否要将放在娘亲手里的那封信拿回,正思索间,孟单突然发现四周的景物开始模糊,心头一惊,猛然从蒋深怀里跳下一窜老远,而后急急抬头,“我要走了。”      蒋深蹙眉,正要追去,孟单又犹豫开口:“你要好好照顾我娘,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不要再离开我娘了,否则我不会原谅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里的,我现在要去拿回娘亲手里的信,没时间多说了,你若喜欢我娘别再离开她了。”      蒋深驻足,眉头蹙紧看着那小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心里疑窦丛生,他不会离开她,但却疑惑他口中这分离因何而来。      当蒋深回过神正要追去细问时却被一人拦下。      蹙眉看着突然出现在集市的陆照棠,在看到他手中的信件眉头一横,“你动她的东西了?”      陆谨言面色严肃,他听闻蒋深回京后便快马从寨里出来将那日发现的事说与他,到了校尉府却不见人,本打算直接回寨里却在路上碰见了他,将手里的信递出,“你可知这信中写的什么,那位大燕公主从未想真心待你,心心念念的是回那大燕,蒋深,你不该为一个女人执迷不悟?”      蒋深拿过那封信,神色淡淡,下一刻迅速出手,众人惊呼中,陆谨言狼狈跌在路旁的酒坛之中,酒坛碎裂,酒水淋下,还未来的及将脸上的酒水抹去,蒋深便踩在陆谨言心口,眼眸一眯,“我之前说过我的事不需任何人插手。”      陆谨言闷哼一声,吐了口血水,抬起袖子擦了擦,“蒋深,你不该儿女情长,乱世将至,你与她不是一路人。”      蒋深抬脚,面色阴沉再不回头的离开。      蒋深重新回到誉王府时,到处都找不到孟单的痕迹,就像他出现那般突然,消失的也悄无声息。      攥着手里的信,蒋深走进房内,坐在孟玄泠身侧,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心头晦涩,即便不愿意承认,也清楚的知道陆谨言说的话没错,那信中她关于未来的安置从来没有他。      附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蒋深闭上眼眸,他的人儿多狡猾,平日笑面如花的骗他心软,却已经在安排自己的后路。至少至少知道他们以后还有儿子,证明他们之间会有羁绊,她不喜欢他,心心念念想着离开,那他便主动些,或者或者他早该拥有了她。      想及此,蒋深睁开眼眸,他早该拥有她,等她有了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多少会在乎他些了,低首猛地咬上那粉唇。      睡梦中的孟玄泠只觉得呼吸困难,仿若一头巨狮将她压在身底,将她逼入绝境,在那巨狮张口将她吞噬,脱口的惊呼却变成呜咽,沉闷窒息让孟玄泠从睡梦中惊醒,衣衫卡在臂弯,猛烈的掠夺将她脱口的惊叫拆分入腹,身上微凉,孟玄泠的眼眸陡然睁大,在那手掌越来越深.入时,剧烈的挣扎。      “蒋深!”      蒋深低喘将头卡在她颈窝,她从来不唤他的名字,她从来不在意他,只有在害怕时才会这般唤出他的名字。      声音沙哑,蒋深眼眸因着那份难耐而赤红,“乖乖以后想回大燕?”      孟玄泠一窒,而后看到耳畔的信封陡然一惊,心里惊惧,正要开口双臂却被缚在头顶,更加热烈的攻势袭来,孟玄泠心急,声音放软,急切开口:“我是大燕人,我想家,我想回去有错吗,你口口声声会承诺,但我又如何相信这里面的真假,我为自己安排后路有错吗?你明明承诺会顺着我,如今却如此唐突我,若以后你反悔喜欢上别人,我又该如何?”      孟玄泠似找到突破口一般,极为有底气的抬眸对上他的眼眸,心里不断提醒自己此时不能退缩。      蒋深黑眸幽深,大手握上她的下颚,“还想骗我,嗯?”      孟玄泠咬唇,眼底隐隐有水光流动,“我是要回大燕,那里才是我的家,但我不觉得与你在一起和我回大燕有冲突,你作何如此生气?”      眼眶含泪却不能让泪水落下,蒋深沉眸,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畔,她不喜欢他,总想远离她,他拿她不得时常心软倒是成了她制约他的利器。小家伙心思多,那他便也不能再让她的得意了去。“喜欢我吗?”      孟玄泠见他不似往日那般软下语气哄着她心里暗暗道糟,别开眼睛,磕磕绊绊开口:“喜……喜欢。”      蒋深手下一顿,凑近笑道:“喜欢我什么?”      孟玄泠想着准备好的词,正要脱口,又听他开口:“乖乖可知你忧心那些我也同样不安?”      孟玄泠怔怔的看着他,懵懂他突如其来的示弱,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      蒋深低头吻着她的脖颈,声音沙哑,“乖乖既然喜欢我,那为了我安心以后不许拒绝我的亲近,你若答应我不介意你想回大燕,忘了今天这信上的内容,如何?”      亲近?孟玄泠面色涨红,急急推拒他的胸膛,蒋深抬眸,勾唇一笑,“还是乖乖又想骗我?并非是想家人,而是为了摆脱我才想要回大燕?”说话间,腰腹下沉,意味鲜明的动作让孟玄泠浑身僵硬,“蒋深!”      蒋深面色一寒,喑哑笑道:“我处处为了乖乖妥协,处处以你为先,为你入仕朝堂,乖乖却不肯为我妥协?”      间或不断的逼仄让孟玄泠心头狂跳,恨自己不小心让这贼人偷了信件,恨自己说错了话如今骑虎难下,咬了咬唇,“那不许你……不许你……”      蒋深勾唇,揽着那纤腰细细安抚,“不会越矩,只是想亲近乖乖,乖乖对未来没有安全感,我也一样,只是想乖乖知道我的好,不会有别的。”蒋深说这话有些心虚,他如今已经年近三十,面对心爱的女人总有些忍不住,尤其今日知道自己与乖人有了儿子更有些着急,但若能时时与她亲近,比一时的欢.愉更为重要。      孟玄泠缄默,迟迟不肯开口,她该杀了他了,不能再留他了,杀了他今日这些话又如何作数,咬了咬牙,孟玄泠点头道:“我答应你。”      宫灯被仔细的挂上,待那玉白锦袍的男子进入殿内后,两侧的公公退步合上门扉。      李珣上前拜礼,“父皇。”      皇帝将手里的奏折一合,抚了抚胡须笑道:“如今大燕内乱,太子可有收到信儿。”      李珣落座,眉头一紧,“儿臣还未收到消息,既然大燕如今内乱,父皇可是有意出兵?”      皇帝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一侧的几位朝臣,“诸位何意?”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半晌一人出列道:“皇上有意一举拿下大燕,臣倒是有个想法,既然南瞬出兵攻打大燕,已经占了先机,臣以为,如今大燕的公主身在楚良,不如杀之后以送公主回燕为契机发兵。”      一人话落,坐在旁侧的几位大臣纷纷出列,七嘴八舌间,皇帝摆了摆手,“如今虎符下落不明,誉王府的人一律不能动免得打草惊蛇。”皇帝说完,几位大臣面露难色,如今那能带走楚良半壁江山的虎符下落不明,最后见过虎符的只有誉王府的人,如今贸然行事定然打草惊蛇确实不宜。      书殿内几人商讨来去终得不出了结果,皇帝揉了揉额角,“朕意在一举拿下大燕,切不可莽撞行事,明日召晋南王回京商讨战事,今日都回了吧。”      李珣闻言垂下眼帘,起身拜礼。      走出书殿,一侧的左丞相走近,“此次出战,太子何意?”      李珣信步向宫门走去,不甚在意的抚了抚衣袖,他有何意,拿下大燕乃国之要事,父皇执意皇弟回京相商除了忌惮他一人占权外无外乎就是分恒制约。生怕这虎符或者战功落在他一人身上。      左丞相老脸皱成一团,叹息道:“太子殿下万不可等晋南王回来再行事,此事需得占了先机啊,那大燕公主嫁入誉王府时间不长,老臣估摸有七分不知虎符下落,太子何不试探一番,若是她不知,那便先斩后奏杀之以此为契机护送回遗体回大燕,出兵夺燕,若是侥幸知晓虎符下落,太子便如虎添翼啊。”      李珣驻足,看向左丞相,“外公觉得孙儿可以独当一面了。”      左丞相笑道:“且可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并不敢多说。这章没修,唉。   ☆、028      初雪来临之际,各府里都会准备些宴席热闹一番,这一年誉王世子誉王接连病逝,府里财务窘困,府里再支不出一点用度。      这几个月没有收到祖母的来信,孟玄泠心里惦记,如今初雪一来便寻个由头带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出门单独置办一桌酒席,顺便打听为何楚良与大燕突然中断了讯息。      狐裘下,孟玄泠露出半张小脸,听着车外嬷嬷的话。      大燕内乱了?南瞬借机攻入大燕,内乱加上战乱,楚良进入大燕的信报完全中断。孟玄泠放下车帘,怔怔的靠在椅榻上,是了,大燕内乱便是在这个时候,因为上一世的她没想回到大燕所以并不关注,只知道大燕这次内乱并不会持续很久,南瞬根基不稳,此次借机攻入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大燕换了皇帝外她对大燕此后的动向一无所知,即便着急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这次内乱过去再与祖母通信,拢了拢狐裘,停车之际,孟玄泠由着枝芍枝翘的搀扶下了车。      平日里得意楼便人客满座,更何况是初雪来临赏雪的好时候,孟玄泠早早差人订了包厢,一路畅行无阻,她并非那么在意什么初雪初雨,今日带着丫鬟婆子们出来,一是打探打探消息,二是躲着蒋深。      自从她松口许了他亲近,他便成日夜入,与她一处,心里厌恶至极,却没有本事拿他,这些日子让人寻些迷药却哆哆嗦嗦不敢下手,既然要杀他需做好万全之策,若是一次不能只怕她的命也难保。      得意楼菜品昂贵,即便如此也常是座无虚席,若不提前预定那便只能明日再来,能来此的都是侯门贵胄,也都识得规矩。      一辆马车停下,紫红狐裘的少女不待丫鬟搀扶便率先跳下了车笑嘻嘻的走近那刚刚从马上下来的男子,“太子哥哥,啊,哥哥,今日怎么这般好带我出来寻吃食。”      李珣将身上披风解下随手递给身侧的小厮,笑道:“你被禁足三个月,如今怕是我不带你出来也要跑出来了。”      安宁一笑,向二楼跑去。      小二上前引路,却不及那脚程,“小姐,是最里面那间,靠……”      安宁蹙眉,不耐烦的回身,“本宫自是知道订了那间,需你多嘴?”      小二擦了擦汗,赔笑退下。      孟玄泠几人吃的热络,锦绣嬷嬷怕公主积食,连连劝阻,奈何主仆几人一个比一个吃的香。      枝芍小心抬头看了眼锦绣嬷嬷,“难得出来,嬷嬷便让咱们几个吃的痛快吧。”      锦绣嬷嬷瞪她一眼,点了点几个丫头的眉心,“可是几个饿死鬼。”      枝芍吐了吐舌头,心道公主吃的可比谁都欢。      吃的正好时,原本安安静静的包厢外传来几声嘈杂,而后是凌乱的脚步,借着便是“哐当”一声,厢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看到房中有人,安宁动作一滞有些讪讪,本想转身离开,待看清房内坐着的人后,双臂一抱,冷笑道:“朝颜公主好生惬意可也是来赏雪?”      真是阴魂不散,心里暗骂一声,孟玄泠拭了拭唇抬头,“哪里有兴致赏雪,不过是路过此处便落座用饭罢了。”      安宁咬唇,看向她的发间,那日瞧见的簪子已然不见,一想到蒋深送簪子给这个寡妇便心里酸涩,听她说路过用饭当她不知,便开口:“朝颜公主来自大燕怕是不知这得意楼若想在厢房用饭需得提前预定,你可知这厢房原就是本宫预定的?瞧瞧你们把这房间弄得,本宫都没了用饭的心思,你一介公主行事却如此不妥帖,好好的心情让你给败了。”      孟玄泠起身,红唇一弯,美眸直直看向那面带恼怒的人,“安宁公主这是何意,既然公主预定了厢房,去寻那小二一查便知,何必出言相辱?”      安宁跨进门内,“我为什么要侮辱你,还是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虚,听什么话都像侮辱,本宫说这包厢是本宫订的谁敢说个不是?”      “安宁,你在旁人的包厢做什么,还不过来。”安宁声音一落接着便是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孟玄泠寻声看去,待看到那抹明黄后微微欠身,“太子殿下。”      李珣一怔点了点头,看向安宁,“做什么在旁人的包厢如此无礼若母后知晓定要罚你了。”      安宁被李珣直截了当的拆穿,心里万分恼怒,她前脚说了这包厢是她订的,后脚他便说她走错,还让她有何脸面?怒上心头,不管不顾的回身吼道:“罚就罚吧,左右我做什么都不行,走开,我要回宫!”      安宁的声音一落,在场的人都面露尬色,堂堂太子被公主呵吼,还是在众目睽睽下,当真一分颜面也不留,众人低头啧啧,可见这太子在那皇后眼中也不过是傀儡一般的存在哪有什么地位,被皇后嫡女呵斥却不吭一声,活的窝囊。      不管旁人怎么看,安宁跑着离开,李珣却面色如常地对着孟玄泠点了点头,“安宁顽劣,朝颜公主莫要见怪。”      心里简直要为这位太子的大度竖拇指了,孟玄泠回应般一笑,“无碍。”      李珣看了看桌上所剩无几的餐食,笑道:“夜色更深,既然公主用过饭,不如本宫送公主回誉王府。”      孟玄泠面色一滞,到嘴边推拒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位太子这是何意?      马车驶入誉王府所在的巷口,李珣驾马靠近车窗,“朝颜公主不必惊慌,本宫上学子苑后甚少与阿峥来往,但自小便与他玩在一处,比起兄弟应该与阿峥最为亲近。”      孟玄泠心思游移,猛然听到太子说话一个激灵,而后扯了扯嘴角,“太子竟与夫君幼时交好,可叫天意弄人,夫君没能像太子一样肆意年少。”      李珣轻轻打了下马,眼眸悠远看向远方,“确实遗憾,不知公主可曾见过一枚竖齿豹形玉佩?那便是幼时本宫送与他的,不知他可还留着。”      孟玄泠看着那车帘外垂首不语的人,心里微叹,想不到她那短命丈夫死了半年竟被这太子提起,这世间也算有人念着他了,轻轻靠在椅榻上,缓缓开口:“并未看见玉佩,既然太子与夫君相识,情谊深厚,想来夫君离开也一并带走了吧,难得这世间还有念着他的人。”      李珣眼底闪过失望,勒马停住,“再往前便是誉王府了,公主,就此别过。”      孟玄泠点头,“多谢太子相送。”      太子此番举动孟玄泠直到回了房里也没琢磨出一二,在看到床榻上依床看书的人后这点插曲更是抛在了脑后。      孟玄泠不敢将房门大开,扭过身看向身后的枝芍枝翘,“你们先下去吧。”      待丫鬟们退下,孟玄泠才迈进房内,怒骂声还未出口便被人抱个满怀,撅了噘嘴,“我要洗漱了,冬日里我向来起不来,便需得早些睡。”      蒋深附身咬住那透粉的耳朵,“乖乖可知我今日为了来的这般早?”      孟玄泠撇了撇嘴,她哪里有心思想他什么时候来,她又不是真的与他有什么,将他环在她腰际的手拿开,自顾自起身给自己斟了杯茶。      蒋深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毫不介意的开口:“这些日子几波人马夜探誉王府,今日我便是跟着那些人过来。”      孟玄泠手下一顿,有人夜探誉王府?“是何人?”      蒋深并不答话,起身走近,将人圈在臂弯处,眼眸灼灼的看着那品尝了无数次的红唇,孟玄泠面色一红,推了推他,气闷道:“不说算了。”      蒋深大手一伸将要逃开的人重新拉近怀里,“是李珣的人。”      孟玄泠一怔,脱口问道:“他为何派人夜探誉王府?”      蒋深摸了摸自己小人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唔,定是乖乖这里有他觊觎的东西,乖乖不如想想看。”      大手覆在小腹处实在太过暧昧,孟玄泠并未听清他的话,将人推开,却被人揽住腰肢,“我不知道,放开我、”      蒋深看着怀里的娇娇人儿,含笑低首,在那红唇上轻轻一啄,她就算不喜欢他,至少在她心里他总归比大多数人重要些吧,这么想就很满足了。      唇畔刚刚相触,那本是小小的一啄便一发不可收拾,蒋深附身,一手背插.在孟玄泠腿弯处,将人如孩童般抱起,一手抵住她的后颈,加深这吻,她这般小巧,自打她松口后简直任他拿捏。      再分开时,孟玄泠双颊陀红,紧闭眼眸不肯抬头,蒋深身子发烫不敢再稍加碰触,食髓知味不想停歇只想更进一步,看着怀里的一团团,不由一叹,何时才能得了去这乖乖。半晌后,吻了吻那有些凌乱的鬓发,喑哑开口:“乖乖离太子远些,今日之后不会再有人夜扰,辽东起义过些天我又要带兵平乱,乖乖要乖些,等我回来。”      因为缺氧,孟玄泠仍旧喘息,迷迷糊糊间点了点头。蒋深想起得到的晋南王不日到京的消息又想多嘱咐几句,又怕小丫头偏生与他作对出去看新鲜便闭了口。      夜色深了,孟玄泠昏昏沉沉时,被蒋深抱在怀里洗脸刷牙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因为困倦,平日又有丫鬟伺候,自己动手这刷牙便有些不经心,蒋深蹙眉看着怀里迷迷糊糊的乖人,拿过牙刷,握着那精巧的下巴,“张嘴。”      烦他到极点的孟玄泠咬唇,磨磨蹭蹭张开嘴,一边张嘴一边怒哄哄,“鹅摔好了,一快狗吧。”      蒋深仔细的给怀里的人刷牙,见她不情愿的张嘴还不忘顶嘴,好笑道:“晚上睡觉不好好刷牙,若是我们儿子也学你这般如何是好,他性子怪癖都是你宠他惯他的。”      孟玄泠拿过杯子漱了口,从他身上跳下,“谁和你生儿子,我没儿子。”      蒋深将帕子放在另一个盆子投了两下,拿着热腾腾的帕子走近床榻,仔仔细细的给那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人擦脚,小脚精致饱满,霎时可爱,蒋深将收拾妥当的人塞进被子里,吻了吻那闭上眼的人,“我们会有个儿子,傻乖乖。”      室内再没有回应,蒋深起身将一切收拾妥当才离开。      侧卧在床榻上洗的白白净净的小人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那紧合的窗楣许久都未闭上眼眸。      狼夜幽暗,夜里本是寒凉之时,皇宫一处院落却异常火热。      “嗯啊,殿下,嗯啊,轻点。”      “落儿,落儿。”      火热攀升,直到一道急促的惊呼和低吼这热度才戛然而止,李珣放开捂在那侍女唇畔上的手,一个翻身,眼眸怔怔的看着黑云之下一角朗月,哑声道:“她回去后说了什么说给本宫听。”      丁落还未从那潮热中回神,但听到声音不得不咬唇开口:“公主只顾着生气,回宫后就再未去皇后处,殿下不必担心。”      大手抚着那脊背,李珣闭上眼眸,苦涩一笑,“不必担心?你可是也觉得我窝囊了?一介太子却看着两个女人的眼色?”      丁落急急摇头,“怎么会,落儿一直相信殿下,殿下忍辱负重定能得偿所愿。”      李珣睁开眼眸眼眸灼灼的看着身上的女子,捻着下巴开口,“你倒是会说话。”      丁落垂下眼帘靠在他的胸口,长叹一声,“落儿哪里会说话,只不过心放在殿下身上了,真心实意希望殿下好。”      月亮已经被完全遮住,没了火热,周身开始变凉,李珣拿过一侧的衣衫,丁落忙上前服侍,李珣垂眸看着她,“那大燕公主或许手里有本宫想要的东西,一个月后饮雪宴劝着安宁邀请她一同前去。”      丁落点头,“殿下,那若那位公主没有您要的东西呢?”      李珣理了理衣袖,不抬眼眸道:“问那么多做什么。”      丁落哑然,有些晦涩地低下头,李珣淡笑上前,“没有自然是杀了,如今大燕内乱,她死便是将兵力输送大燕最好的契机,知道了,可满意了。”      丁落面颊一红,眼眸由失落变得明亮,“殿下放心,我一定劝公主邀请那位大燕公主一同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029      拾花酿春,烹雪煮茶最是雅致之事,各个府邸的夫人们年年这个时候都要去道观请些茶水,姑娘们也都欣喜于那道观后山上的一方梅林,每每都会折些回来做簪花。      落雪素白,身披狐裘的少女折枝灵动,曾经被做成一副画在楚良内外广为流传,也让这烹雪煮茶成了楚良的一大特色,当时的皇后也是雅致之人,特赐名饮雪宴。      既然是姑娘们去的地方自然没有孟玄泠什么事,像模像样的喝了口茶,在枝芍期盼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歇了心思吧,明面上是融雪品茗实则不过是夫人们给自家小姐公子相看人家,本宫去做什么,去吧,回了沈郡主的信吧。”      枝芍是看过那素雪之下美人折枝取花的画像的,年岁又小难免生出去瞧瞧的想法,如今自家公主没有意思去,便不敢多说转身离开,但刚刚迈出门槛便看到枝翘匆匆走进门。      枝翘娥眉紧蹙的进了门,咬着唇畔上前,“公主,安宁公主遣人过来了。”      孟玄泠手下一顿,捻了两个葡萄干,看了眼站在门前的丫鬟,懒洋洋的靠在椅榻上,“让她进来吧。”      来人面容清秀,粉衫馨绒夹袄,大大方方的进了门,恭恭敬敬拜了礼,而后才低眉道:“奴婢见过公主,奴婢是安宁公主身边的丫鬟丁落,那日得意楼不欢而散,皇后听闻责了公主的不是,我家公主心里有愧特意让奴婢过来给您赔个不是。”      赔个不是?孟玄泠垂眸用帕子拭了拭手,那安宁跋扈成那个样子可不像是能向她赔不是的人,放下帕子,看向那拜礼的丫鬟,低眉顺目倒是瞧不出些个什么,“口舌之争罢了。”      丁落抬首笑道:“早闻公主大度温婉,难怪我家公主想要与公主结交。”说话间丁落转身拿过身侧小丫头手里的请帖,“公主嫁进咱们楚良,事务繁杂,还未曾瞧瞧咱们楚良的习俗,公主不妨出去瞧瞧这饮雪宴,也当散散心了,我家公主特意嘱咐奴婢务必将这请帖交于公主,期盼着那日能见到公主当面给公主赔不是。”      孟玄泠看着那呈上来的烫金请帖,安宁这哪里是心怀愧疚,分明是一招不成再生一招,抬起眼眸孟玄泠正要开口拒绝,便看到那抬首的丫鬟项颈间一道红痕,她虽不熟悉风月,却也曾见过。      上下打量一番,孟玄泠笑的灿烂,身为安宁公主身边的丫鬟却与男子私相授受,倒是有趣,似察觉了她的眼光,一直含笑的丁落不自在的摸了摸脖颈,眼眸有一瞬的惊慌,忙低头开口:“公主,奴婢还要回去复命,便不相扰了。”      孟玄泠眼眸盯紧,笑道:“好,本宫那日一定回到。”      听了孟玄泠的话,房内的几个丫鬟面色不一,丁落松了口气拜礼离开,枝翘眉头紧蹙张望着丁落走远忙上前,“公主,那安宁公主不怀好意,您为何要去。”      孟玄泠起身,舒展了手臂,她倒是想躲,但她要做的事哪是躲来躲去能成事的,除了沈玎珰和李珩,如今又多了个安宁,她总不能一直躲下去,她多防着些就是了,更何况有了突破口,看了眼忧心忡忡的枝翘,孟玄泠回身含笑:“去查查那丫鬟。”公主身边的丫鬟与人私相授受,倘若那丫鬟能为她所用对付安宁便事半功倍了。      皇宫中,托腮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安宁懊恼的低下头,手指沾着茶杯里的水,不知不觉便在桌子上写下一人的名字,她没有喜欢过人,从不知喜欢一个人这般煎熬,那人的出色有目共睹,连父皇都称赞,为何母后不许她喜欢那人。      这厢烦恼间,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到叩门声,安宁擦了桌上的水痕,“进来。”      丁落慌张的掩了掩领口,从誉王府回来她便先回了趟房里,看到镜中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红痕暗自懊恼,换了衣衫后才过来复命。      安宁等了半晌不见丁落说话,抬眼看她面色发白,撅了撅嘴嘴叹息道:“她不去?那算了吧,本宫不屑用哪些下作手段对付她,下次莫要提馊主意。”她早就料到孟玄泠不会答应她去什么品雪宴,毕竟刚刚闹了口角,她防范她还来不及呢。      丁落平复了心绪,扯了扯嘴角,“公主莫要气馁,朝颜公主答应了。”      安宁睁大眼眸抬起头,“真的?”而后咬唇,眼神有些游移,她虽恶名在外,却从未做过这样害人之事,心下有些犹豫。      丁落点头笑着上前为自家公主捶着肩膀,“公主,既然朝颜公主答应,我们的计划就成了一半,再说公主又不会真的害人,不过是吓吓她罢了,如此那位公主失了名声,蒋大人与她便再无可能。”      绞着手里的帕子,安宁咬唇,她又没真的想要夺去朝颜的清白,不过是吓吓她,她有什么心虚的,更何况……想到那日见到她带着簪子的模样,心里一涩,握紧拳头,“好,去布置吧,她一个寡妇本就不应该勾三搭四有违女德。”      丁落松了口气,点头道:“是。”      月老观香火旺除了因着年年饮雪宴这一活动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一些流芳百世的佳话,才子佳人两相配,总会惹得遐想,赵闯搔了搔头,蹲靠在道观的墙角,听着身旁瞎乞丐口若悬河的讲着传闻中公子小姐们的风花雪月啧啧长叹,月老他老人家这是把他的红线拿去剔牙了吗?好歹让他也尝尝荤腥啊。自打深哥有了嫂嫂,他这颗小心也跟着骚动。      胡思乱想间,余光瞄到了停在观前的几辆马车,赵闯忙起身要走,腰带却被人扯住,赵闯回身,那瞎乞丐嘿嘿一笑,睁着一只眼道:“公子也听了半晌了,也该给些个赏头吧。”      看那厢马车上下来的粉衣丫鬟,赵闯定睛确实是他小嫂嫂身边的树枝,今日深哥又是脱不开身,让他跟在小嫂嫂身边保护,他哪敢分神。忙胡乱摸了两下身上,扔了两枚铜钱出去,跳上墙头隐蔽一处。      就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孟玄泠含笑与一众小姐打了招呼便随着引路的小道姑进了道观,上一世她不曾来过这月老观,看着这布置倒也新鲜,因为饮雪宴这一习俗,观里来往的不只是官家小姐夫人,还有商贾富户的女儿家,所以道观后山有专为侯门女眷设的亭台,以便赏雪烹茶。      孟玄泠进入后院的藤堂便看到安宁魂不守舍的脸,心里呲笑,这人心里有鬼倒是全写在脸上了。      因为安宁几次与这大燕公主生口角,院内的小姐们不敢上前搭话,反倒是沈玎珰笑着上前相迎,“那日我去帖子,公主不肯前来,如今是改了主意?”      沈玎珰话一落,不待孟玄泠说话,自后方便传来轻笑,安宁笑着跳上前,“原来沈郡主也递了帖子,倒是巧了,本宫去帖时也未听朝颜公主提起,朝颜公主今日肯来想来是原谅了本宫那日的失礼了。”      听了安宁的话,沈玎珰脸上的笑意减去了不少。      孟玄泠不理两人的暗自较量,微微一笑,“来的路上听说后山这会刚刚扫了雪,不如这会便向亭子去吧,我们大燕甚少见雪,还没尝过这高山烹雪的滋味呢。”      安宁公主和沈郡主之间的气氛委实不算好,生怕两人又闹起来,主事的夫人笑着接道:“是啊,我们早些上山,到晌午时刚好吃点心喝茶。”      安宁心中有事,顾不得与沈玎珰争辩一二,率先挽上孟玄泠的手臂,“那日是本宫胡闹了,一直想着给朝颜赔不是呢。”      孟玄泠垂眸看了眼臂弯处的手,红唇一扬,她倒要看看这安宁要耍什么把戏。      一众人走走停停,道观以梅林闻名,小姐们到了山腰便各自散去,而山脊上的八角亭内,红炉烧的正旺,远离了其他亭子的一众小姐夫人,这坐落在山脊的亭子虽然偏远,但更静寂确实是赏雪的最佳去处,一眼望去都是妙景,除了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的安宁。      安宁回头见孟玄泠神色淡然的品茗心里跟更是焦急,思索着丁落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高山上这么冷,她布置的人早些过来,她也能早些离开。      比起安宁的焦急,孟玄泠恬淡的品茗赏雪,来都来了,自是要把这美景看进去才不虚此行。      将茶杯里的茶饮尽,孟玄泠未看那坐立不安的安宁一眼,对着枝翘道:“斟茶。”      枝翘吞咽一下,也不知该夸她家公主胆大还是劝告公主一番,总归还是听话上前,步履匆忙间状似失了重心一般踉跄几下,手里的翠微壶一歪,茶水便尽数落在安宁身上。      安宁等着她丁落过来,心里想着事不妨被人兜头浇了水,猛地跳起,就要破口大骂,孟玄泠忙上前擦拭,“这丫鬟太不小心了,这天寒地冻身上湿了了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安宁闻言压下怒火,强强一笑,“不碍事,这时候景色正好,再看看吧,本宫难得出一次宫。”      孟玄泠心里暗笑,到底是被人宠着的人,做点坏事也藏不住,“公主现下不回去,只怕这衣襟便要结冰了”      安宁抬头看了眼茫茫白雪外,心里焦急丁落怎么还不过来,明明现在正是四下无人的好时候,心里烦闷看了眼含笑的孟玄泠气恼道:“将你的外衫和狐裘给我,你还有旁的狐裘,这个先借给本宫御御寒。”      枝翘咬唇,本想出言阻止,但见到自家公主的眼色便闭了嘴,孟玄泠好说话的将狐裘外衫解下,安宁理直气壮的接过躲在树丛后将衣衫换上。      山脊上比旁处冷的多,安宁冷的手脚不听使唤,哆哆嗦嗦的将衣物换下,再从树丛走到亭内时却看不到孟玄泠的身影,焦急中猛然看到一黑衣人走近出现,正疑惑时,脖颈一痛,眼前混黑便倒了下下去。      树丛之间,孟玄泠和枝翘看着那一众黑衣人将安宁带走,这才从树丛走出。      孟玄泠并不知道安宁的计划,但也大概猜到几分,安宁对蒋深的喜欢如今快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无外乎便是想让她的名声更差些,绝了与蒋深的可能。“走吧,我们快些与旁的小姐夫人聚在一起。”      枝翘扶着自家公主,点了点头,“公主,安宁公主这次没有将您算计了去,怕是又要想旁的法子,公主下次切莫以身试险了。”      孟玄泠没有听清枝翘的话,反而心里狐疑,她让枝芍拖延丁落,如今安宁被她自己的人当做她带走,为何不见枝芍回来。心里突然有些忐忑,正要与枝翘速速离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涌上前来。      “呦呦呦,哪里来的小娘子,这般可人。”      “真是天赐良缘,哥几个今日也有艳福了。”      “今个儿月老给哥几个牵线个美人。”      随着几个络腮莽汉邪笑逼近,孟玄泠心中咯噔一声,怎么还有一拨人,这些人是何人派来的?      孟玄泠握紧胸口的鸣哨,算计着跟来的侍卫若此时赶来需要多久时,正心生焦急时,一人猛地挡在眼前,而后拇指擦了擦冻得通红的鼻间回头一笑,“小嫂嫂莫要怕,小弟赵闯奉深哥命令保护你。”      孟玄泠蹙眉,枝翘却挡在自己公主身前,“休要胡说坏我家小姐清白。”      一人突然出现,几个按照吩咐行事的莽汉眯着眼互看一眼,跟着更多做流氓打扮的侍卫出现群起攻之。      对方人数太多,混乱间赵闯眉头稍蹙,回过头道:“小树枝你先带嫂嫂离开。”      虽然心底满腹疑惑,孟玄泠马上反应过来,忙拉过还在怔神的枝翘向山脊的另一侧跑去。      白雪茫茫,天寒地冻,踉跄拔步狂奔之际什么都顾不得了,主仆两人不停歇的跑了许久,久到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枝翘已经有些体力不济,喘息道:“公主你先走,奴婢不要紧。”      孟玄泠咬牙,老实讲在她心里没有谁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她确实想抛下枝翘一走了之,但放眼望去四周一片雪白,慌乱中的奔跑,她们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更分不清方向,即便她一人离开也不一定能独活,孟玄泠喉咙干涩,捧了一口雪吃下,跌坐在雪中,如今已经没有人追赶,但更糟糕的是她已经不知怎么回去了,持续的跑,让一重生便养尊处优的孟玄泠浑身酸痛,小腹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此时,一处阴暗潮湿的囚牢内,清醒过来的安宁也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被夹在指骨间竹夹夹醒安宁惊恐的看向四周,却因着眼前的黑布什么都看不见,“唔唔唔唔”      嘴上被塞进,眼睛被蒙住,安宁心里惶恐,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是何人带走自己。      “公主,今日请你过来只是说些事情,回不回答你在下不要求你现在答应,请你玩些玩意你再告诉我免得你胡诌耽搁你我的时间。”猛然听到人声,安宁浑身一怔,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挣扎。      李维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太子,随即给两侧的侍卫递了个眼色,刑具夹在安宁的手指,腿间,身形魁梧的侍卫用力后便是安宁堵在嘴边的哀嚎。      李珣垂眸转身离开,李维是他外公自小养在西北的暗卫,擅长审讯自不必他担忧,这朝颜公主不过一介女流,撬口并非难事,他只需静坐便好。倘若那大燕公主知晓虎符下落一切便顺畅太多。      几道刑具过后,安宁已经气若游丝,李维上前将堵在安宁嘴里的塞囊拿下,笑道端下身,手捻起她的下巴随即一怔,忙拨开安宁两侧的头发,看清女子的面容时更是震惊。      这厢,一下朝,蒋深便马上回府换下官袍,有赵闯一人伴在左右他实在不放心,哪知刚刚换了衣服便看到一人缚手立在院中。      李九重看到自家公子走近,堂堂八尺大汉眼眸登时通红,大步上前一拜,“公子。”      蒋深叹了口气,将人扶起,“李叔叔何须如此。”      自蒋将军走后,蒋家军四散各处,唯有李九重一支百般忍辱才能居于一隅苟延残喘,等着小公子长大重振蒋家军,如今自家将军的公子入仕最高兴的莫过于李九重了。落座后李九重欣慰道:“十几年不见,公子智谋卓绝,更胜将军,若将军知晓也能安心了。”      蒋深垂眸不语,他与爹爹差远了,爹爹心怀天下,他却只能心怀他家乖乖一人,静默许久,蒋深勾唇,“叔叔此次回京突然,可是有事?”      李九重闻言眉头拧紧,眼眸沉沉,似回忆起往事,“将军去世前将夺得虎符交给誉王,誉王染病突然,虎符便下落不明,因着那虎符,皇帝老儿不敢妄动誉王府,左右是那皇帝老儿的一块心病,此次召我回京怕是因着这事。”      虎符?      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顿,蒋深眼眸一眯,随即猛然起身,先前他不解李珣为何多次派人探入誉王府,接近他家乖乖,如今想来怕是与那虎符有关,心里猛然涌上不安,蒋深来不及与李九重多说便向门外走去正与匆匆赶来的赵闯撞个正着。      赵闯满头大汗,衣衫褴褛,面色青紫,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深哥,小嫂嫂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卡文。明天硬着头皮也会写。遁走。   ☆、030      “你说什么?”      李珣一拍桌案站起身来。      李维双手抱拳,额头溢出细微的汗水,“殿下,那人不是大燕公主,而是安宁公主, 是属下不察。”      李珣面色发寒,握拳坐在椅子上,协同而来的几位大人面色也同样不大好,这事可大可小,行错一步就要葬送多年太子与皇后的信任,沉吟半晌,一人上前,“殿下切莫着急,公主眼遮黑纱,殿下从头至尾未曾靠近,安宁公主应不知晓是何人所为,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眉头已经拧成一团,李珣沉吟半晌起身大步迈向地下刑房,他放不放安宁回去取决于安宁知晓多少,关键在于安宁是否有所察觉。      行至铁门处,李珣对跟来的李维耳语半晌便站在门前,李维得令走进牢房。      安宁已经被刑具折磨的身心俱疲,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已经印在脑海,突然听到脚步声安宁吓得惊叫出声:“你要做什么?”      李维蹲下身,抬手轻轻描绘着安宁的脸颊,那若有似无的碰触更让人毛骨悚然,安宁浑身战栗,眼泪不由自主的夺出眼眶,“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只要放了我!”      手不断的在脖颈处游移,因为看不见这份陌生的触感不断放大,安宁牙齿磕动战栗不断,在那粗糙的手下移时,更是惊慌,“我乃楚良唯一的公主,你们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们,我说到做到!”      手在衣襟处停住,安宁松了口气,但因着刚刚的动作牵动了伤口,额头更是汗水密布,心里正煎熬时终于听到面前之人的声音:“公主不知我们是谁又如何给我们想要的呢?这话莫不是再骗我们。”说话间,手开始下移,安宁的衣襟大开。      李维便是要摧毁她心底的防线,人只有在切身受到威胁时才会表现出真实,他才能分辨真假,既然殿下不想杀她,那他势必探明这位公主是否知道他们的身份。      安宁拼命的摇头,希望自己多说的几句话能阻止他的动作,“我虽不知道,但我既然答应便会说到做到,你们想要女人我便送女人,你们想要钱我便命人送钱。”      衣襟内的手并未停止,安宁眼眶盛满泪水,绝望的喊出声来,“求你,求你,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李维顿了手,回身看向门外站着的太子殿下,李珣抬了抬下巴,而后垂眸把玩着骨指处的白玉扳指和玉骨刺,虽然他们劫持错了人,但看到此时安宁如狗一样的乞求心里只觉快意,自母后去世,为了皇位他对那母女一再忍让,心里压抑太久了。      缓缓抬步上前,漫不经心的将食指上的玉骨刺轻轻转动,走到安宁跟前,眼眸微眯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狼狈不堪的安宁,他会放了她,但却不想轻易放过。      无数次众目睽睽之下她给他难堪,他身为太子却处处受制这对母女,受尽嘲笑,就连父皇都觉得他软弱无能,明明身处高位却孤立无援,他所有的屈辱除了父皇所赐便是因着这对母女,怒火压抑太久,李珣眼眸发红,猛地抬手狠狠打在安宁的脸颊,骨刺在安宁脸上留下血痕,皮开肉绽的疼痛让安宁哀嚎出声。      直到那脸颊鲜血淋漓,李珣轻轻吐了一口气,摘下玉骨刺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报复的感觉太好,所以他更渴望成功了。      夜空里吹着寒风,似也在无声发泄着怒火。      大风卷着冰冷的雪不断地吹打着脸颊,孟玄泠强强睁开眼眸,入目便是星河,关节刺痛,孟玄泠起身环视四周,却见不到枝翘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些惶恐,她是不是自己离开了?      黑暗中,孟玄泠扶着身侧的岩石起身,几件衣物从身上滑落,低头看去颇为熟悉,是枝翘的狐裘和外袄。      她晕了过去,枝翘定然慌了神,把衣物都留给她,孟玄泠叹了口气,不知她能走出多远。      俯身捡起狐裘夹袄披在身上,两层狐裘让这份寒意稍稍退却,环视四周,只能看到望不见尽头的皑皑白雪,似乎只有这一处岩石能够避寒,手心已经冷的发痒,孟玄泠忙用雪搓了搓手,不断的活动身体,若在这茫茫大学中睡去,只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一次觉得夜晚这样漫长,胡思乱想间,孟玄泠想到白日之事,为何会有两拨人马?白日太慌张现在回忆起来,追杀她们的莽汉似乎手无兵器,虽然极力遮掩,但也能看出训练有素,莫不是这些人才是安宁安排的人?想及此,孟玄泠越发疑惑,倘若袭击她们的是安宁的人,那带走安宁的那些人又是何人?      阵阵寒风的席卷,身体可感知的在失温,提不起精神在细细去想,眼皮愈发沉重,孟玄泠咬紧唇畔,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睡去,重生一次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这般死去岂不可笑,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但眼皮的重量越来越难以承受,闭上眼眸时只觉得四周的寒冷不再,一切开始变的温暖舒适,混沌中已经冻僵了的四肢似在逐渐回暖。      耳畔有祖母幼时给她哼唱的诗乐,她静心享受这份美好,随着乐章伴着暖意渐行渐远,当一切归于沉寂时,突然传来阵阵鸟鸣,直吵的人火气上涌。      叽叽喳喳的鸟鸣始终不曾停歇,烦躁的想翻个身却不能动弹半分,怒气冲冲的睁开眼眸,入目便是一人棱角分明的脸。      坚毅雕塑的面容实在熟悉,但脑袋意外的昏沉,并未反应过来这人是谁,自己身在何处,当眼睛适应了白日的光晕,昨日的记忆顷刻挤入脑海。      咬了咬唇畔,孟玄泠垂眸,看来昨晚那温暖不是她的错觉,她庆幸被人所救,却不喜救她的人是他,孟玄泠泄气的撅了噘嘴,声音还带着沙哑,“我知道你醒着,松手。”      蒋深眼眸仍旧紧闭,倒是在听她说完话后抬手打在她的屁股上打了几下,“你倒是会过河拆桥,嗯?我好歹救了你,怎么谢我?”      他这幅无赖的模样,孟玄泠见得多了,抬手拧了下蒋深的手背,挣扎起身,看清了自己已经回了誉王府自己的房内,彻底放下心来,如今日头也已经上来,孟玄泠生怕丫鬟们进来,忙回身催促,“你快走吧,嬷嬷一向早起。”      蒋深睁开眼眸,看着局促不安的人儿,斜靠在床杆上,眼眸深沉,昨晚见到她面色青紫的模样几乎让他决眦,明明是被她美色吸引,偏偏不知什么时候将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明明知道她是个三头两面的鬼精灵偏生死心塌地的喜欢她,他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但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确定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她骗他也好,不喜欢他也罢,他似乎等不及了,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蒋深低头看着她的眼眸,“等平乱回来,我便娶你好不好。”      孟玄泠闻言一僵,垂下眼帘,不肯做声。      环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孟玄泠眉头一蹙,似忍到极致,“蒋深,你有完没完。”      蒋深眼眸没有平日的笑意,沉沉的看着眼神闪躲的人,无论是什么都好,她想要如何都好,他此时只希望早点到来,这样他便可以彻底的撕开她心底的纱帐,不管不顾的索取他想要的。至少比其现在,他进一步她退三步要好些。      第一次觉得胸口沉闷,那无力感实在让他难以忍受,蒋深闭上眼眸,而后起身离开。      门扉响动,孟玄泠松了口气,而后更为懊恼的躺在床榻上,眼眸睁的老大看着头顶的纱帐。      大夫过来瞧过后,孟玄泠询问了枝翘的情况便重新窝进被窝,直到枝芍将姜汤小心端过,“公主真是要急死奴婢们啊,幸好您没事。”      捧着递过来的瓷碗托,孟玄泠蜷缩在兔绒毯子下小口小口啄着姜汤,枝翘昨日与她一同被送回府,说是被御林军发现送回来的,想到自己昏厥前阴郁看到的人影,那生气离开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摇了摇头将那人自脑海驱逐,随口问道:“御林军怎么会上山搜救?”按说他们失踪,也应是官府派人去寻才是。      枝芍将干净的帕子递上,咬了咬唇,“安宁公主不见了惊动了圣上,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与安宁公主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孟玄泠手下一顿,想到将安宁掠走的黑衣人,有些后怕,倘若安宁不明不白的失踪,不会牵连到她吧?      怀着这种忐忑,孟玄泠度过了一整个上午,直到下午枝芍打探消息回来回禀安宁回宫了,这才轻松下来。      但一个人的轻松便是因着有另一个人在不知道的地方抵挡着未知的风雨。      太子府邸。      从宫里回到府里,李珣卸下脸上的笑意,父皇晦明不清的话,让他有些惶恐不知父皇是否察觉是他所为,李珩就要回京了,他没有时间了,书房内烛光闪烁,黑眸倒映着烛火,李珣踱步在案几前,或者今晚再派人将那大燕公主劫来?虽然会惹人怀疑,但这事他最后的机会了。      正犹豫不决时,书房的门被叩响,“殿下,蒋大人来了。”      李珣一喜,知那日他与蒋深说的话让他心动了,男人哪有不渴望权利的,他能让他投诚的最大筹码便是给予他集聚权利的机会,散去眼底的阴霾,李珣重新戴上笑意,撩袍坐在案几前,“让他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背离了我的想法,莫名觉得各种烦躁,呜呜呜,果然我浪了太久有些生疏了。   ☆、031      兵家虽最忌临阵换将,但即将出兵平定南疆乱党的领兵主将突发恶疾,不得不另派他人。      朝堂上,几位大臣争论不休,眼看着快要晌午,始终没有定下合适的人选。      “皇上,如今临时换将,已是不妥,若再让副将取代主将之位只怕还未出兵便削减了士气啊。”      “谬论!皇上,南疆叛乱的都是布衣草莽,虽然人数庞大,地势复杂,但那样的叛军又如何比得过正统将士,更何况蒋将军几次率兵平乱,足以证明其能力,臣以为由蒋将军领兵再合适不过。”      争论了一早庆元帝早已疲惫,闭着眼眸揉着额角,他只所以不肯让蒋深带兵,一是不确定这人是否当真中立,二是如今太子晋南王制衡他不想再分权出去,可南疆平乱迫在眉睫,他必须做出决断了,叹了口气,庆元帝睁开眼睛看向一直垂眸不语的太子,“我儿觉得如何?”      李珣垂眸,抬手拜礼,“儿臣以为蒋将军足以应对南疆乱党。”      庆元帝不言语,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太子,安宁的事让他心里存疑,他这个儿子当真像表面一样温吞?收回眼眸,庆元帝一手抚了抚胡须,一手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时日,四子也快要回京了……      片刻,似下定决心一般,庆元帝抬头,“升任伐南副将暂代主将之位,监军择日另遣,平定乱党,原日出发,不得有误。”      朝臣叩首,齐齐拜礼,却心思各异,庆元帝此举实则是妥协,但仍是盘算制衡之策,监军人选怕是要等晋南王回京才能定下。      不管朝堂内如何风云暗涌,平头百姓仍过着简单柴米油盐的生活,商贩走卒如往常一般游走在街头巷尾吆喝卖弄,笼屉蒸腾,热闹非凡,西街茶肆的二楼里,不管四周如何人声鼎沸,孟玄泠仍旧认真细致的听着邻桌两个差役的谈话。      一人搓着茶盏温着冻僵的手懒懒散散道:“听说安宁公主被太子救回宫时衣不蔽体,伤痕累累,我猜怕是清白不在了,倒也真天道轮回,平日动辄蛮横,如今自食恶果。”      “休要胡说,你我吃着上面的饭,乱说话怕是要掉脑袋的。”      那人撇了撇嘴,“如今饷银不及我爹娘在乡下种地来得多,赋税又重,战乱连连,保不准什么时候我们也要去打仗,之前没钱以后怕是命都要没了,着不知这饭还能吃几回。”      这话倒让同行的差役都安静下来,南疆叛乱只是其一,京中的百姓不知,但他们多少有所耳闻,楚良边境战火频发,私底下出过多少次兵已经数不清,楚良如今怕正是缺兵少粮的时候。      那几位差役后面说了什么孟玄泠并没有细听,只顾着忧心那句‘安宁怕是失了清白’想到自己昨日接到的帖子,安宁邀她晌午后进宫,孟玄泠咬了咬唇,这个节骨眼她给她递信怕是没什么好事,如果安宁真的失了清白怕是要把这怒火加注在她身上了,猛灌了一杯茶,下一刻却因着茶水的苦涩更为烦躁。      二楼的楼梯间,枝芍张望了半晌,终于看到自家公主,忙提裙小跑过来,一脸激动,“公主,有消息了。”      孟玄泠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把玩着茶杯,脸上并未因着枝芍的话而染上喜色,苦大仇深地看着杯中的茶水,枝芍心里着急顾不得想自己公主为何这幅模样忙将侍卫探听来的消息附耳相禀。      孟玄泠的手顿住,眼眸由明亮变为疑惑,安宁身边那丫鬟偷情的对象是太子?因为生在鱼龙混杂之地,她太过了解男人的心思,太子与那丫鬟不清不白怕是并非贪恋女色那般简单。正要细想,思绪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去吩咐掌柜,让这里的人都离开。”      女声清脆实在耳熟,孟玄泠抬头向二楼的楼梯口看去,确实是熟人,沈玎珰。      沈玎珰用帕子掩着鼻子蹙眉低声责骂身侧的丫鬟,“昨日我明明吩咐过你,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丫鬟看了眼二楼栏杆的方向,凑近回道:“郡主,这样更真实一点,一切都布置妥当,绝不会令人察觉,若茶肆没人,奴婢怕反倒惹人怀疑。”      沈玎珰放下掩在鼻侧的帕子倒未再开口,按照自己计划的那样坐在栏杆前的一处桌旁,咬唇看向城门的方向,她已经不想再等了,她努力让自己放射光芒,他却从不曾表示过对她一分喜欢,他是不是不想与她履行承诺娶她,心里有即将见到那人的欣喜,但更多的是不安。      忐忑中的沈玎珰未曾注意邻桌的孟玄泠,这也免了不必要的客套,孟玄泠顺着她的眼眸看去,心里疑惑,沈玎珰在等人?      正想着何人让沈玎珰这般苦等,孟玄泠便看到行至城门外的兵马,在看清马上之人时惊的几乎要站起身来。      她重生来过,一直做好装备再看到李珩,却次次发生变故,如今却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看到了他,垂下眼帘,举起茶盏凑近唇畔,竟感觉不到茶水的苦涩,红唇弯弯,孟玄泠抬眸看向那高头大马上的人,笑的极为美艳,本就惹人注目的面容更为惊丽,上一世李珩之所以接近她,那便是在她身上有他在意或者能利用的,那这一世她便同样顺应他的心思,但却是她要利用他了。      李珩是习武之人,对周围的变化极为敏感,自是感受那一道视线,微眯眼眸,抬头看去,却是一怔 ,佳人姣丽美如画卷,笑媔如花妖气十足,美的耐人寻味,他虽不喜色,但也是男人,独爱那最美的颜色。      两厢对视,孟玄泠并未退缩,反而笑的更为灿烂。      然而这对视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凌乱嘈杂打断。      茶肆里突然一股脑涌上一众官兵,拿着画卷高喊:“谁是刘毅!谁是刘毅!”      十几个官兵涌入让茶肆二楼变得杂乱,有的人想离开却被一把推在地上,“捉拿朝廷钦犯,谁都不能走!”      咒骂恐吓让茶肆变得混乱拥挤,这时有两人上前怒骂,“我们都是百姓,凭什么不能走!”      不知是那人太过大胆还是无知者无畏争执间竟与那些个官差厮打起来,一时本就躁动的茶肆变得混乱,孟玄泠反应过来变故时已经被推到了栏杆处,枝芍回身想要去拉自家公主却被人挤到角落。      腰抵在栏杆硌得生疼,孟玄泠心里咒骂不断,本想向李珩展示出自己的气势,结果被人挤的像怂包,好在情况不糟糕至少她第一时间举起凳子挡在身前,不至于被误伤,正想着,耳畔便传来“咔嚓”的响动,还在疑惑是什么声音时,孟玄泠只觉身后托力的栏杆消失,自己向后倒去,发丝飘动,她只看到枝芍惊恐的眼眸。      坠落还在继续,但惊吓还未从心里蔓延,孟玄泠便觉得腰间一紧,落入一人怀中,对上李珩满含笑意的眼眸时,孟玄泠想的不是别的,而是上一世听到的传言,据说晋南王李珩与岐南王之女沈玎珰定下婚约便是因着一出英雄救美的事迹,事情真假她无从考据,但只怕她毁了沈玎珰精心的布置,她才不信一切会这么巧合。      李珩看着怀里的人只觉好笑,这般拙劣的接近她以为他不知?既然美人投怀相送,他便却之不恭,“姑娘……”然而话没说完,李珩眉头一蹙,只觉一道掌锋凌厉袭来,闪躲时锁骨一痛,怀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李珩抬头便看到一人立在数步之外,心里有些恼火。      蒋深沉着脸,将自家到处惹事的人儿揽在怀中,同样怒火中烧,他不能确定这意外究竟是否是她刻意为之,因为那信中的内容,他对李珩一直有所防范,下朝一接到他回京的消息便往回赶,看到自己的乖乖被人抱在怀里只恨不得立刻杀了李珩。      孟玄泠在看到蒋深时已经恢复镇定,看着他比那日离去时更黑的脸,不由得有些心虚,不想去思考这心虚从何而来,咬了咬红唇道:“你快放开我,这里是街市。”      握紧那纤细,蒋深低头便想宣誓主权,孟玄泠惊恐他的动作,美眸盛满乞求,忙低声商量:“你先放开我好不好,等晚上等晚上……”      蒋深眼眸黝黑,直直的看着她慌乱的眼眸,这几日他未曾在去看她,不是因为生气,更多的是想她对他示弱,主动联系他,可她吃茶看戏一样没落下,没有一点寻他的意思,似乎只要他转身她便能将他抛在脑后,心口涌动酸涩,蒋深仍旧没放开手。      这时茶肆里的枝芍从变故中回神,急急忙忙下楼跑到自家公主身侧,“公主你可伤着了?”      孟玄泠慌张去推蒋深胸口,在横在腰间的手离开,才松了口气,不敢去看蒋深,只是拉着枝芍的手,状似受惊道:“没事,回府吧,”无论是与蒋深还是李珩,此时都不是说话的时候。      等孟玄泠上了马车,蒋深收回视线,对李珩点头示意后便翻身上马离开,李珩眼眸微眯,将马鞭收起,这人身着三品武将官袍,一身傲气,武艺不俗,比起他的失礼,他更好奇京中何时出了这般人物?      “王爷,咱们快些入宫吧。”      听到属下的话,李珩收回眼眸,翻身上马,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丫鬟拦住。      丫鬟面露焦急匍匐在地上不断磕头,“王爷,救救我家郡主吧。”      李珩蹙眉看向路边昏迷不醒的女子,又抬头看了眼茶肆二楼的栏杆,看来是他误会了。挥了挥手,吩咐侍卫道:“命人将沈郡主送回岐南王府。”      话罢再不看那叩首的丫鬟,勒紧缰绳驾马向着自己的府邸驶去。      一路回府,李珩便不停歇的换上朝服准备进宫,侍女们服侍间,侍卫上前回禀这些月来京中大大小小的事宜。      当听到安宁被掠走时,李珩抬头,“确定是太子的人?”      那侍卫点头,“属下一路跟随,那掠走安宁公主之人是左丞相养的私卫,旁人或许不知,但那人曾在汴城都护府担任稽查审讯之职,属下识得。”      李珩穿好外衫,垂眸开口,“皇兄一向小心谨慎,如今却被我捉到了命门,一朝失策,怕是要葬送了他多年的成果,皇兄这是把利剑送到我手里。”      侍卫点头,“王爷,可是要让人透给皇后?”      李珩抬头,“不用,进宫吧”机会不易,他要借此一箭双雕。      ☆、032      孟玄泠坐在马车上不敢回头,即便极力维持镇定,手心的汗湿也泄露了她此时的不安,这种不安正是来自蒋深的越来越紧迫的逼仄,因为接触越多,了解越多,她所掌握的信息无一不在告诉她此时的蒋深虽然还未身居高位,但已然在朝堂中举重若轻,她如今想取他性命并非易事。      叹了口气,孟玄泠撩起车帘,吩咐道:“进宫吧。”刚刚她慌乱中差点忘了正事,既然早晚要进宫去见安宁,拖下去并无益处,她如今孤立无援绝不是再树敌的时候。      皇宫内,安宁靠坐在床榻上,低垂眼帘由着嬷嬷给自己喂药。      嬷嬷见自家公主一声不响,抹了把眼泪道:“公主不要多想,皇上定会为公主做主的,公主……”      这些日子这些话安宁听得厌烦了,挥了挥手,双手扶住额头,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没用,连母后身边的人都认定她失了清白,明明自己还是清白之身,却要背上不洁的之名。安宁闭上眼眸回想那日自己被掠走的情形。      那些人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嬷嬷以为公主心里难受,不敢再多言,退出房内,却与正要进门的丁落撞到一处,嬷嬷蹙眉,“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前个老身念着你平日伺候公主稳妥给你求了情,今日你就开始没个规矩。”      丁落垂头让到一侧,待嬷嬷走后这才进了宫门。      安宁看了眼低眉进门的丁落,一阵厌烦,若不是这贱婢安排不妥当,她如何会被人掳走受尽折磨,“什么事?\"      丁落攥着衣摆,垂首道:“公主,朝颜公主进宫了。”      孟玄冷坐在正堂内,没有丝毫怯意,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仿佛来此不过是寻常探视一番,安宁被丁落扶着进入正堂时,不由扯了扯嘴角,“你倒是敢来?”      听了这话,孟玄冷反而状似诧异,“这话因何而起,公主既然给我递了帖子,我自要前来一趟,我大燕虽落后于楚良,但并非不知礼数。”      安宁心底狐疑,她之所以一醒来便给朝颜递了帖子,便是怀疑自己那日被掠与她有关,现在看她如此坦荡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孟玄泠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抬头,“即便公主不曾给我递帖,我也要入宫相见。”话罢,孟玄泠眼眸略过一侧的丁落,“不知公主有没有兴趣一听?”      安宁看着一派自若的孟玄泠,心底的狐疑不断扩大,掩帕咳嗽两声,到底挥退了身边的丫鬟。      当堂内仅剩两人时,孟玄泠起身缓缓踱步至窗前,一边伸手关上透着□□的窗楣,一边开口:“公主为何独独怀疑与我,我嫁入楚良,本就孤身漂泊又岂会自掘坟墓?公主天真似不像在宫中长大。”      安宁自是听出她话里的嘲意,面色涨红,正要急急开口,却因着卡在嗓子里的干涩咳嗽许久,“大胆!”      孟玄泠红唇微扬,转过身来,“我是大胆,否则我也不可能去赴宴,安宁,与其暗算我,不如探探身边的人,省的有朝一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话落,孟玄泠自怀中拿出一张票据放在桌前,这是她之前差侍卫去查的,票据的面额不大,却是丁落手里诸多银票中唯一一张查得清楚来源的银票,孟玄冷转身再不做声,比来时更为坦荡的离开。      安宁起身想要命人阻拦却在看到票据时顿住了口,蹙眉坐在椅子上拿起那银票看着上面的官印,随即低声唤出新调至身边的暗卫,“去查。”      孟玄冷从宫里出来轻松的靠在马车的椅背上,似解决了心头大患,一侧的枝芍却更为忐忑,“公主今日与那位这般对峙,岂不是让安宁公主失了脸面,公主何不用证据换取安宁公主的信任,至少……至少……”以后不会那么难走,枝芍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便因着自家公主的眼眸收了回去。      今日每说的一句话,她都有所计较,安宁那性子说好听是天真,说难听点就是傻,她若当真那样做非但失了以后说话的气势,反而会让安宁心存怀疑。她倒是不能确定那日掠走安宁的人是谁,但谁让丁落落下把柄在她手里,太子与安宁的矛盾又扬名在外,她含糊其辞不过是为了让安宁将怀疑转移到别人身上,不论真相如何都说的过去。      然而此时的孟玄泠没有想到,自己的自保行为彻底改变了楚良的命运,加快了楚良的灭亡。等待她的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感,而是扑朔迷离的未来。      孟玄泠解决了忧心的事,蹦蹦跳跳的回了院子,却突然想起白日的事,以蒋深的性格此时怕是已经坐在她房内了,心里暗骂的同时回身吩咐道:“晚饭晚些布吧,我这会累了,都下去吧。”      正如孟玄冷所想,推门而入时,那人已经端坐在桌前,一柄银钩小刀被把玩在手上,孟玄冷站在门前不肯走近。      蒋深支着额角看向门前低头不语的人,英眉一挑,虽没有白日那般阴郁,但他每当如此心思便难以捉摸,“白日你如何与我说的?嗯,过来我听你解释。”      孟玄冷咬唇,快速的抬眸看了眼他的神色,暗自懊恼,重生以来,她以为最好对付的人却比想象中难缠,今日之事明明与她毫无关系的事却不知为何心虚至极。      低头盯着脚尖,孟玄泠撅了撅嘴,“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遭遇了意外,惊魂未定,你非但不安慰我,却想着盘问我,明明说好大庭广众之下要保持距离,你却那般,若有流言传出岂不是让我背上骂名,校尉大人,啊,蒋将军,如今升任便想与我耍耍威风了?”      嗯,还是与她这般相处更好,能听到她说话,能时不时与她亲近比之前他单方面的冷战好太多,蒋深自然知道今日的意外与她并无干系,早在来之前便已经心里有数,却想多听听她的声音,闭上眼眸,蒋深点头,“嗯,继续。”      孟玄泠瞪去一眼,他凭什么坐着,她为什么要解释给他听?      两人这般如夫子教训学生的模样委实让孟玄泠不快,跺了跺脚,便要向内室走去,却在与他错身之际被带进一处坚硬的怀里,坐的次数多了,孟玄了也没了之前的不自在,左右在她眼中,蒋深不过是将死之人。      蒋深含笑咬着她的耳朵,大手握住她的两个手把玩,“就这点耐心?嗯?可知我等你等了多久?”      孟玄了闻言知他清楚今日是意外,猛地回肘击向他的胸口,蒋深轻笑,揉了揉胸口,长叹一口气,他是傻了才会想要与她冷战,“乖乖今日可有受伤,我看看如何?”      孟玄了拿起桌上的匕首,这匕首实在精致,几次见他拿在手上,今日才看到全身,手指犯毛病似的抠着上面的宝石,思索着这红石的真假,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轻轻开口:“蒋将军前些日子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今日又过来了,我以为咱们自那日起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呢。”      小啄她的侧颜,蒋深勾唇,“小丫头倒是记仇,给公主赔不是可好?乖乖这么好,出门便让人惦记,为夫此次离京哪里放心,乖乖可改了主意成全了为夫?”      孟玄泠呲笑回头,“呸,你是谁夫君,我有夫君,我与夫君还没和离,唔……”      薄唇覆上,攻势猛烈,少了几日的亲昵似要一朝弥补,孟玄泠双手抵在他胸口,却也挡不住越发贴近的身子。      柳腰细软,呜咽动听,蒋深不断的引导小姑娘投入,却架不住那越来越蠢蠢欲动的折磨。额头薄汗微湿,想到自己要离京七月便万般不舍,只想得些好处,打定主意,大手不管不顾的侵入衣襟,薄唇将那溢出悦耳的灵动吞入,将人抱坐在桌上更为肆意的侵略。      孟玄泠自是感受到衣襟内突如其来的异状,眼眸睁大,激烈地摆脱桎梏,却被徘徊在齿关之外伺机而动的湿滑趁机而入,小舌交缠,这样的亲密让孟玄泠惶恐。      “好乖乖,好乖乖,女儿节就要到了,就当送为夫的礼物。”蒋深已经口不择言,私心之下只想扯个理由哄骗些好处。      他也敢说?他过女儿节?      孟玄泠喘息间还未来的及说话又被重新堵住双唇,舌尖的暧昧让肌肤热度节节攀升,孟玄泠从未想过杀蒋深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身子,挣扎不断,双手乱动被缚于头顶,双头乱动被铁铸的腰身卡的不能动弹分毫,桌几的台面是清凉玉石雕漆,孟玄泠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      衣衫打开,眼看便要节节败退,城池失守,孟玄泠在那大手滑动在她小腹时猛然抬头,主动与他唇舌交缠。      小舌胡乱的闯入,蒋深一怔,随即是更为激烈的回应,喘息交叠,心生荡漾之际,那小舌却突然滑出,蒋深只觉唇畔剧痛,铁锈自口中蔓延,但那咬着他唇畔的人仍旧睁着惊恐的眼眸,死死的咬着他的唇。      蒋深几乎要笑出声来,也不知夸他家小姑娘聪明懂得以进为退好,还是说他家小姑娘傻头傻脑好。      孟玄泠咬着蒋深的下唇畔,不敢松开,生怕他又继续乱来,两人激烈的拥吻刚刚结束此时还带着喘息,孟玄泠一边穿衣服一边防范的瞪着眼前之人。      蒋深托着孟玄泠的屁股将人自桌上捞起,也不管自己的嘴唇被咬着,眼眸含笑,轻柔的看着怀里忙活系带子的人儿,沙哑道:“乖乖这般喜欢吃我的嘴?”蒋深的话因着嘴唇被咬而变得模糊不清,却异常暧昧。      当衣服系好,孟玄泠松开了齿关,推了推仍旧将她抱在怀里的蒋深,“放开我。”      比起疼痛,蒋深更不舍她唇畔的离开,低头去啄那染了他血的红唇,孟玄泠别过头去,声音一抬,“蒋深!”      没有亲到想要的,蒋深顺势将头埋在她肩颈,“乖乖人儿什么时候让为夫疼疼,嗯?为夫还要守身多久?”      大手死死的箍着孟玄泠的腰肢,两人之前全无间隙,孟玄泠垂眸,心口的雷动始终不见停歇,眼眸晦暗,计划了许久的事似乎形成脉络,握紧手指,孟玄泠轻轻叹了口气,“等你带兵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可能还有一更   ☆、033      誉王府里,蒋深拥着怀里的人,不舍离开,一遍遍的确认人儿刚刚的话,“乖乖答应我了?”      孟玄泠咬唇,默不作声的点头,“你快走吧,过些时候就要离京,也该早些做准备。”      蒋深静默不语,将坚毅的下颚放在她发旋上,想到分离便从心里开始不舍,担心李珩,担心她的人瞧上别人,这般小的年纪正是三月怀春胡乱懵懂的时候,大手轻抚她的柔丝,循着月光打下的放向慢慢把玩,低哑的声音带着胁迫,“乖乖,你若喜欢上别人我便……”      坐在他怀里,孟玄泠看不见蒋深的表情,但听他的越发平静阴沉的语气隐隐猜测他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话,他便会如何?杀了她?咬了咬唇畔,孟玄泠将头靠在他紧绷的胸口,眼眸看向窗楣缝隙透过的缕缕丝缎,平静且坚定,但嘴上却一如往常的甜糯,“你干嘛总把我想的那么坏,是不是你太坏所以把旁人都想的那般恶劣?”      蒋深勾唇,低头去寻她的鼻尖,轻轻柔柔落下一吻,“嗯。”      月勾凌厉,尖尖的月芽似要将天幕戳破挥洒一些光亮给大地,这厢里,皇宫内已经准备好了宴席。      正所谓近着臭远者香,近些年庆元帝身边的太子因为有着皇后的扶持而在朝中越发举重若轻,这对国运虽好,却足以让正值壮年的庆元帝忌惮,所以以往疏远的小儿晋南王此时成了他此刻最得意的儿子。      这样‘得意’的儿子庆元帝自然要表示重视,宫中设宴,请的都是在朝堂上的重臣,其意不言而喻。      皇帝为远在封地的晋南王铺路,反而冷落太子,这让在列的诸臣心里揣测究竟皇上是为了均衡朝政而分权还是打着另立太子的心思。      旁人如何做想丝毫不影响李珣的淡然自若,笑着举杯,觥筹交错间仍旧彬彬有礼,儒雅谦和。      歌舞嘤嘤,翩然涌动在大殿下却只能沦为谈笑的背景。      酒过几巡,庆元帝红晕上头,放下酒杯看向身侧的皇后,“安宁今日没过来可还有不适?”      庆元帝器重晋南王冷落太子无疑是在皇后脸上打了一记耳光,但即便如此皇后也要笑着应下收敛心思,听到问话,皇后摇头含笑道:“昨日差女医看过了,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今日没来怕是和臣妾生气了,臣妾之前误会她了。说来还好那日太子及时赶到,是臣妾关心则乱,越发笨拙了。”眼帘低垂,面上泛起些许红晕,似懊恼自己的举止。      看着皇后这般垂首害羞的模样,庆元帝不由得心动,更有些愧疚自己的多疑,大手揽上那细细的腰肢,想说些好听的话,却被突如其来的尖利打断。      “父皇,父皇,儿臣求父皇做主!”      安宁身着简衣单纱,头发凌乱似来不及打理,眼眶通红奔至大殿中央,奏乐戛然而止,舞女纷纷垂首退到一侧。      本已经饮酒上头的众人顷刻酒醒三分,狐疑的看向跪在大殿中间的安宁公主。      皇家丑闻即便听到也都要装作没听到,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丑闻的正主,没想到正主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殿。      庆元帝蹙眉,松开握住皇后的手,散了心思,握拳放在膝上,“这又是胡闹什么,你看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安宁心里委屈,背负不洁之名的她以后定会受众人嘲笑,她一个公主却要被嘲笑如何抬得起头,母后不信她,父皇不打算为她正名调查凶手,他们歌舞升平,仿佛一切不曾发生,似将她放弃一般,那好,她自己调查,暗卫循着朝颜公主给她的票据顺藤摸瓜,她才知道她身边往日低眉顺眼的宫女竟与太子有染,想到那日丁落一遍遍的劝她陷害朝颜的情境,那背后之人便呼之欲出,她没想到那表面风轻云淡的人却包藏祸心,他想毁了她,那她便要先毁了他!      就着跪着的姿势,安宁直起身,眼睛通红,伸手指向坐在大殿旁侧酌酒的李珣,哭喊道:“父皇,儿臣差人调查过了,那日将儿臣掳走百般羞辱的人是太子,是太子,父皇,求您为儿臣做主。”      安宁的话一落,大殿一片哗然,朝臣摸不着头脑,这是那一处?皇后要与太子分道扬镳?      坐在大殿另一侧的李珩拿着酒杯的手一顿,错愕的看向跪在大殿的安宁,随即嘲讽一笑,他这边想着如何将自己知道的秘密不着痕迹的透露出去,没想到对方却先自毁营帐,有趣有趣。      而李珣从头至尾仍旧挺立而坐一派淡然,似不受干扰一般,只是桌席下的手握成拳。      殿中,庆元帝率先反应过来,呵斥道:“胡说!滚下去!”      皇后也抚着心口起身,斥责道:“安宁,母后知你委屈,莫要胡闹乱说,快退下。”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似被女儿突如其来的举动扰乱了思绪,挥手示意嬷嬷上前。      安宁跪着向前凑近,眼泪顺着脸颊留下,“父皇,儿臣没有乱说,儿臣真的调查清楚,是……”安宁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嬷嬷堵住了嘴,钳着离开。      宴席仍旧歌舞升平,但已没了刚刚的热络。      嬷嬷将安宁一路带向皇后宫内,即便手指被咬仍旧不肯放开,恨恨道:“祖宗,您这是做什么呦。”      安宁啜泣,她不明白为何一向宠爱她的父皇母后不肯为她做主,让她那样狼狈的被拉出大殿,她哪里还有脸面。她不如死了算了。心里含恨,推开身前的嬷嬷,奔入黑暗的庭院。      嬷嬷用帕子裹住手指,跺了跺脚,瞪了眼周围慌慌张张的宫女们,“都傻了不成,还不快去追!”      宴席在心思各异中不欢而散。      皇后揉着额头坐在寝宫中殿,嬷嬷走进门,面色愁苦,“娘娘,公主仍未寻到。”      皇后挥了挥手,不看一眼站在中殿的太子,叹息道:“是不是你做的?”      李珣垂眸不语,袖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听不到声音,皇后抬首,看着眼前这个自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少年,而后缓缓起身,抬高声音质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李珣抬头,卸下伪装,“母后你听我解释,儿臣是为了……”      “啪——”一记耳光打断了李珣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寝宫内的丫鬟嬷嬷一阵惊呼后纷纷低头,皇后眼眶赤红,似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半晌后轻轻道:“滚!”      李珣面色阴沉的走出宫门,眼底掠过狠意,他早该杀了她,他早该杀了她的。      抽泣声渐渐停歇时,安宁再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懊恼的坐在荒芜的庭院中,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幸运的有父皇母后的宠爱,现在却发现这种宠爱与逗弄宠物无异。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安宁不曾注意渐渐靠近的脚步,直到那身影立在跟前,安宁才泪眼蒙蒙的抬起头,看清来人安宁咬了咬唇,“走开!”      李珩眼眸狭长,眉眼间带着些许嘲讽,“好歹本王也是你的哥哥,安宁莫不是被宠坏了,连礼数也不懂了,还是把本王当做你那肯处处‘忍让’的太子哥哥了?”      安宁此时心里不痛快,倏然起身,怒道:“好,既然你不走那本宫走!”      提裙抬步,安宁满脸怒意。      李珩垂下眼帘,自若开口:“既然不甘心被人摆弄何不寻求解脱,他让你吃亏,报复回去岂不更好。”      绣鞋顿住,安宁回身呲笑,“太子不是好人,那三哥你也并非什么好人,哪里来的闲心给我出谋划策,我看起来那么蠢?”      李珩回身看向她,低笑出声,沉沉的笑意带着些许阴霾,缓步走近,逼仄间轻声道:“你觉得我出现在此是在给你出谋划策?”      安宁嘴角的嘲讽僵住,看着他越发阴暗的眼眸心底一沉,错步后退,惊呼涌至喉咙时却被一双大手死死扼住,小脸涨红,不断挣扎。      比起安宁的惊慌失措,李珩却越发显得沉稳,大手逐渐发力,俊秀的面容沉冷,直到手中的人眼眸瞪大,瞳孔涣散,全无气息时这才罢手。      没了气息的安宁跌落在地上,须臾不到一道黑影闪过,将尸体带走。园中静谧,没有丝毫响动,李珩轻闭眼眸,屏在胸腔的气息放缓稍许,既然皇后和太子已经离心,那他不如再推波助澜一把彻底断了太子与皇后的关系。      “吱呀——”      眼眸骤然睁开,李珩迅速回身,几步上前拨开园外一处枝叶。      没了遮挡的沈玎珰眼眸睁大,面露惊恐,嘴唇轻颤,条件反射开口:“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她本不愿入宫,但听闻这宴席是专为晋南王而设便忍不住随爹娘一道,宴席热闹,她眼中却仅有他一人,见他离席,她也鬼使神差的一路相随,却不曾想见到这幅情形,她不在意安宁是死是活,也没有想要说出去的想法,可他会信她吗?      李珩走近,心里的杀意已经涌起,颌骨绷紧,面上带着狠厉。      随着他的走近,沈玎珰步步退后,面色发白,“我……我没有……”      腰间一紧,在落入一人怀中时,沈玎珰的话却被打断。      “喜欢我?”      沈玎珰一怔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问询,虽然虽然……      李珩垂眸,一手捻起她的下颚,自上而下的看着她的眼眸,“今日茶肆栏杆断裂难道不是出自沈郡主之手?怎么?沈郡主喜欢我?”      沈玎珰顷刻小脸涨红,他注意到了?      之前的惶恐被羞涩取代,点了点头,沈玎珰喃喃道:“你不用担心今晚的事会泄露,我……我不会告知任何人,我喜欢……我是喜欢……”      女儿家的羞涩让沈玎珰说不出下面的话,李珩淡笑,看着她低垂的眼帘,漫不经心的开口:“郡主应该忘记今晚的事,于你于我乃至于岐南王都是益事,下次莫要在宫内乱走,本王也不喜欢旁人算计本王。”      他又恢复冷淡疏离的模样,沈玎珰有些失落,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爹爹与他或许早有计划,他不会动她便也是知晓她不会张扬出去,咬了咬唇畔,那失落之感不断蔓延,他今日放过她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是因为她的身份。      李珩放开钳制她下颚的手,便要离开,沈玎珰急急转身,“王爷可还记得幼时许下的承诺,你说过……你说过……会娶我的。”仿佛是孤注一掷,沈玎珰紧张的握紧双手,虽然是幼时随口安抚的承诺,但她却一直记得。      李珩没有心思应付与她,“幼时玩笑而已,郡主切莫放在心上。”话罢,毫无留恋抬步离开。      指甲陷入掌心,心口的跳动似有一瞬的停歇,沈玎珰垂下眼帘。      不论宫中如何风起云涌,誉王府内孟玄冷的院子却好似一方桃园。      东西送的多了,便有了经验,无论孟玄冷此时心里有如何的想法,在看到蒋深拿出物件时,那想法却藏匿了起来。      欣喜的看着酣睡在他掌心的窝成一团的雪团团,一向不喜欢小动物的孟玄泠抑制不住惊叹,毛茸茸的智鼠有些憨傻,实在讨人喜欢。      看她小心抚摸那智鼠,蒋深笑着咬着她的耳朵,“总算有些笑模样了,我若不送这个,你莫不是一晚都不肯对我一笑了?”      不理他的调侃,孟玄泠专心致志的摸着小智鼠,智鼠难求虽然极其聪慧却不好生养,若不留心照顾很难养大,“你从哪里得来的。”智鼠是有灵性的,不能与同族生存在一起,却必须有依托的同伴,很多智鼠在没遇到同伴的时候就死去了,遇到同伴的智鼠若是感受到同伴的疏离也会独自死去,聪明却脆弱的生灵,孟玄泠只在书中见过。      肆意的看着她欣喜的模样,蒋深道:“乖乖要照顾好它,平日送你的首饰不喜欢,如今有了喜欢的莫要再丢不见。”      孟玄泠撇了撇嘴,心里念他为何今晚这般难缠,嘴上却没再开口。      难得两人相安无事这般融洽的相处,蒋深离开时更比以往心情好了不少,看着他的小姑娘道:“我要走了,后日便要随大军出发,乖乖如今答应了我,那便莫要反悔,等我回来娶你,为夫不在,若有事差人去寻太子,他定能护你一二。”      孟玄泠胡乱点头,心思却飘远,何时蒋深与太子走的这般近了?是不是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或许此时的他也已经与岐南王暗箱勾结?      蒋深此行伐南势在必得,太子地位尴尬,急需培植更强硬的势力,李珣多次到他府上,他顾左言他应付过去便是存着娶到他家乖乖便抽身的想法,但孟玄泠雪山失踪却让他改变了主意,如今大燕动乱,难保楚良不想分一杯羹,那他家乖乖大燕公主的身份便容易成为发战契机,那日他主动踏入太子府邸便是下定决心参与其中,至少稳住太子他家乖乖也安全几分。      夜晚绵长,亲昵偎依的两人却心思各异。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准备不充分,导致我一直卡,对不起。   ☆、034   公主暴毙,庆元帝震怒命人彻查,大怒之下更是病痛卧床。      伐南大军出发,太子暂代军务送军出行。      大军远走,李珣与蒋深并驾而行。      蒋深轻拿绳缰,看着远处,自是知道太子此时的心思,公主暴毙,太子便与皇后生了嫌隙此时最让他惶恐的不再是他此番南伐带走的兵权,而是失去了皇后这个依仗的朝堂。      正如蒋深所想,片刻之后李珣勒住缰绳,启唇道:“蒋将军,你当真能成为本宫值得信赖的人吗?”      如今李珣是急病乱投医,之前对蒋深存着七分戒心,但安宁一死,千夫所指下,皇后定不会再轻易信他,此时蒋深手里拨冗出去的兵力便是他的救命稻草,原本存着的七分戒心此时也成了三分。      身着黑麟战甲的蒋深勒马转身,眼眸幽暗,声音沉稳,“自然,不过太子身处动荡,决不可再莽撞行事,为今之计便是以不变应万变削减锋芒,皇上心重,正当壮年,太子切不可急功近利,适当放手未尝不是件好事。太子莫要忘了你我之前所讲,那大燕公主若能为太子所用定是一枚好棋”      大军已经走远,两人也已经行至关外。      李珣闻言略作沉思,如今父皇肯亲近三弟,或许只是看重三弟孤立无援的身份,自己有些莽撞了,父皇如今身体尚可,自己确实不该太过露出头角,平白打烂好牌。李珣神色淡淡,却将蒋深的话思量在心,片刻点头道:“将军此行恐怕路途多舛,切要保重。”      夹紧马腹,李珣话罢便再次勒马转身,向京中驶去。      日头已经高上,蒋深看向京中的方向,英眉带着几许愁云,随即也掉转马头向大军行进的方向驶去。正是因为身处动荡,所以他也要早些做好准备。      京中的百姓随着大军的出发开始暗自不安,底层的百姓对一切风吹草动都变的敏感,动荡频繁,似乎安逸的日子要一去不返,但手无寸铁的百姓除了心理祈盼,更别无办法,一场大雨过后,许多百姓已经开始上香祈福,奈何天不遂人愿,荷塘混沌,鱼蟹大面积死亡,京中难免惶恐这是暗示。      解下单锻披风,孟玄泠气馁的坐在酒楼里,一侧的枝翘拿出自带的茶具为自家公主斟茶。      纤手把玩着手里的玉簪,咬唇暗恼,原以为李珩此番回京会与上一世的行迹无二,可偏偏捕捉不到其人,今日一早出来好不容易看到了人,跟了一路到头来却跟丢了去,反倒是她这一路上为做掩饰,买了不知多少零碎玩意,既破财又事无进展。      小二俯身将人一路引入最里间的厢房,一脸笑意道:“小姐想吃些什么?”      跟李珩跟了一个上午,又气又累此时只觉饥肠辘辘,孟玄泠拄着脸颊道:“样样来些。”      小二眉开眼笑的退了出去,孟玄泠懊恼托腮思索,一切都不一样了,上一世既便与安宁没什么交集但也知道她并没有什么灾祸,更别提突然暴毙,李珩更是行踪不定,心里冥冥有些不安,这些变故莫不是都是因为她?      胡思乱想间,一碟碟菜被呈了上来,孟玄泠怅然若失地去夹那其中的鲜鱼,刚要落箸便被枝芍急急挡住,“公主,奴婢听说因为下雨的缘故城外的鱼塘死了好多鱼,恐是得了疫病,您还是别吃鱼了。”      孟玄泠撇撇嘴,食箸移向鸭子,又被枝芍拦下,“公主,若当真是疫病,这鸡鸭也不能乱吃了。”      京中传疫确实弄得人心惶惶,但孟玄泠经历过一世自知这不过是谣传,支着额角懒懒的看向惶恐不安的枝芍,“本宫自有鉴别传疫的方法,枝芍莫要担心。”话罢,筷子伸向那鲜鱼,鱼肉细滑无骨刺处理的尚好。      枝芍闻言松了口气稍稍放了心,倒是没有在阻拦,为自家公主斟茶解腻,半晌有些纳罕的问道:“公主竟然能鉴别鱼鸭的疫病的本事,或许可以教教奴婢,下次奴婢跟着嬷嬷去集市也好多注意着点。”      猛灌一杯茶,孟玄泠不甚在意的放下茶盏略作思索,“吃完等些天,若身体不适那这鱼肉鸡鸭自有疫病,要是没有不舒坦,自然没有疫病。”话罢,拿过枝翘递过的巾帕擦了擦手,状似认真的拍了拍枝芍的肩膀,“可是记住了?”      枝芍:“……”      “噗呲!”      隔壁的厢房传来低笑,随即那扇隔断上的小窗被打开,一人端坐在枱木圆桌前,轻轻举起手里玉白的酒杯,淡笑开口:“公主倒是好本事。”      孟玄泠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明白他怕是早就发现自己跟踪他,也不怯懦,大方一笑,“王爷说笑了。”      李珩看着那一笑生辉的女子,心里思忖着属下刚刚递过来的信,大燕动荡,这位大燕的公主只怕地位尴尬,如今父皇朝中对他多有倚重,投怀送抱的美色不少,垂下眼帘,李珩将酒杯凑近唇畔,“公主一路相随可是有话要与本王说?”      虽然被他拆穿,但也省得自己绞尽脑汁接近他,不假思索,孟玄泠扫了眼站在那隔断窗旁的黑衣男子,美眸流转,勾唇笑道:“那王爷可有心一听?”      她大方承认有目的接近让李珩微微诧异,挥退了房内的侍从,伸手道:“公主不妨说来听听。”      收敛了自己全部的心绪,孟玄泠攥紧袖中的手,面色含笑,娉婷间已经落座隔断另一侧的房内。      房内馨香幽兰,静气凝神,只有两人衣袂摩挲的声音。      再一次面对面相坐,孟玄泠已经没有了与之博弈调笑的想法,有的只是杀心,蒋深说大燕动乱,此时的楚良有意起兵,那自己便是发动战争的最好契机,她上一世过分相信李珩,以至于没有辨别其中缘由便应他祭祖时假死,却落得真亡的下场,她的作用李珩自然知道,那便是她唯一的筹码。      “晋南王可知如今的大燕如何了?”      李珩放下酒杯,不着痕迹的打量眼前的光华,“公主来自大燕自然心系故土,但本王封地离大燕甚远,父皇尚不喜私下探听消息,若公主想要知道大燕的近况,恐怕爱莫能助了。”      红唇微扬,眼眸看向李珩,柔光乍现,“本宫虽然来自大燕,但如今嫁入了楚良,惦念故土固然,但我更在意的是我自己。”      媚眼勾人,知她刻意的勾引,李珩淡笑,“我以为那日出现在公主身边的是公主的情郎。”      心里暗呸,孟玄泠垂下眼帘,“这便是我寻求王爷的原因,我孤身在此,孤立无援,堂堂一介公主却处处受人要挟,那日王爷出手相助,我便起了心思希望借助王爷之势摆脱那人求一处安稳。”      李珩垂眸不再去看她的小脸,握住酒杯的手一顿,“公主何不去求太子,或许能与父皇说的上话还公主公道。”      孟玄泠起身,缓缓走近,“蒋将军多次出入太子府邸,旁人不知,我却知晓,王爷你说我为何不去求太子?”      手指磕动桌案,李珩面色淡淡,却陷入沉思,辨别她话中真假,原来太子已经在着手扶植自己的人了。      “本王为什么要帮你?”      心里激动,孟玄泠轻轻开口:“王爷若能护我周全,我愿以身为饵假死为契,助王爷民正言顺攻打大燕。”      李珩一怔,倏然抬头,眼眸一眯带着探究,看来这大燕公主心里知晓自己身处的近况,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父皇之所以还未下定决心动她,不过是顾忌那消失在誉王府的虎符。      上一世李珩主动说出的计策,这一世由她说出,算一算今年祭祖不过还有四个月。      “朝颜不想强人所难,若王爷为难,那朝颜这厢先行离开了。”低垂的眼帘看不出心思,利落的转身表明了态度。      足下才动,孟玄泠只觉腰间一紧,面色苍白的跌坐在一人怀中,下颚被桎梏,眼眸对上李珩戏谑的黑眸,若即若离间,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比起旁的原因,本王帮助公主却是想得到公主的人。”      孟玄泠扶着心口微微一笑,“晋南王若能护我周全未尝不可,我本残喘之人,求的不过是一份安稳。”      楚良不乏形形□□各具风情的女子,端庄的,活泼的,妖艳的,却不曾有这样端庄与妖艳兼具一身的,李珩突然明白那日见她的悸动因何而来,便是这端庄优雅中透着的一股妖娆异常违和,却格外吸引人。      鼻息间都是兰馨幽香,区别于脂粉的香气,这香清清淡淡似在毫无察觉间侵入心脾,李珩第一次有些克制不住,缓缓低头想要擒获几近的朱唇,却被根根葱郁遮住,勾唇一笑,声音出口意外的有些沙哑,“怎么?不是说要成为本王的人。”      孟玄泠眼眸一抬,面颊带着些许绯红,“王爷好没诚意,什么都没做便要我交付自己?”      李珩揽着她的腰收紧,片刻后无奈取下腰间玉佩,“这下可有诚意了?”晋南王随身调令,孟玄泠识得,晋南王麾下钱庄暗卫凭令支取,看着手里熟悉的玉佩,孟玄泠有一瞬的茫然,要说李珩上一世喜欢她,却在最后捅了她一刀,要说李珩不喜欢她,竟然两世都将着象征身份的玉佩交付。      只有一瞬的茫然,孟玄泠恢复了镇定,放开挡在他唇前的手,迎接那冰凉的薄唇。      抛出其他,李珩的长相是她最得意的类型。可惜,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辣个,女主开始正式反击了,一个都不会放过。 男主也会很快回来揭穿女主真面目。   ☆、035      下人们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木桶,锦绣嬷嬷探手拭了拭温度。看了眼房里的丫鬟仆从道:“都下去吧。”      锦绣嬷嬷挥退了下人如往常一般准备伺候自家公主沐浴,孟玄泠攥了攥袖中的手,“不用伺候了。”      锦绣嬷嬷的面色微寒,退到一侧跪下,“公主正直芳华,自然会少女怀春,但公主切莫忘记我们如今身在楚良,又正直大燕内乱,每一步都要谨慎。”      孟玄泠叹了口气,褪去自己的的外衣走到镜奁前,“嬷嬷多想了,本宫自有考量。”      锦绣嬷嬷抬起头,一脸忧色,“公主让人近身,那便不是奴婢多想。”      闻言孟玄泠手上的动作一顿,自也从镜奁里看到脖颈上若有似无的吻痕,眼帘低垂,孟玄泠抬起手臂,一节碧玉露出,猩红的朱砂暴露在空气中,“嬷嬷这下可放心了,本宫哪里是那些怀春少女,性命自顾不暇,怎会在意什么情情爱爱。”      看到那守宫砂,锦绣嬷嬷心里微松,“是老奴错想了,公主若有筹谋切记不可突破最后失了清白,今日誉王妃突然来了院子,见公主不在颇有微词,老奴实在怕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差池。”      摘下首饰,孟玄泠眼睑轻颤,而后一叹,“伺候沐浴吧。”      踏入梨花浴盆中,花膏入水遮掩景致,馨香冉冉,孟玄泠脱力的靠在桶壁上,轻轻合上眼眸,锦绣嬷嬷担心的也是自己担心的,她接近李珩,从来没有打算牺牲自己的清白,可最近李珩俨然对她全然放心,她若推拒他的亲昵岂不是打脸自己当初为应付李珩时说的话。      叹了口气,孟玄泠睁开眼眸趴在桶被边缘,早知如此就不将自己塑造成为保性命愿意牺牲色相的公主了。      雪白的脊背有流水卸下,温度适宜舒适,孟玄泠咬了咬唇,“嬷嬷觉得一个女人如何合理拒绝一个男人呢”上一世能容忍李珩的亲近自是因为对未来不知,如今知道了,这份亲近便令人作呕。      锦绣嬷嬷将皂荚轻轻打在碧白的身体上,泛起的花沫散发芳香,“当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突破伦理或者男人心愧不好再多做要求。”      孟玄泠眉头蹙紧,在锦绣嬷嬷转身出门取帕子时,娥眉一展。      既然李珩早晚会娶沈玎珰,那提前又能如何?      再次收到李珩的来信,孟玄泠没有心生抗拒,反而更为衣着靓丽的离府。      城郊别院内,熟悉的马车被管事引入,半晌过后,孟玄泠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李珩本不想太过暴露自己对她的喜爱,但一下朝便想见到她的心太过浓烈,听到马车入院的消息,便出门相迎。      攥着那柔荑时,俊脸透着笑意,“公主今日出来的倒是痛快。”      不理他话里的揶揄,径直的走近房内,两人刚刚进门,李珩便将人自后抱在怀里,低头啃着她的脖颈,声音沙哑,“听说你支走了些暗卫,做什么?”      孟玄泠咬唇,厌恶他的碰触,她拿着李珩的调令支走的暗卫是李珩的私兵,训练有素,武艺皆是不凡之辈,她调在身边自有用处,她可没忘记,蒋深走前可是留下人在誉王府附近。      撅了撅嘴,“我与你在一起为了保命,你说我要你些暗卫要做什么?”      越与她相处越发现那日的妖娆端庄似乎都不是她本来的面目,反而说话间娇憨的模样让他印象深刻,低头啄了下近在咫尺的红唇,李珩声音有些沙哑,“我给公主庇护,那公主是否也该兑现承诺,拖了这么久,公主也该给我些甜头。”      孟玄冷没有推拒轻轻一笑,“好啊。”      李珩揽住她的腰肢,低头便要发泄那躁动,却在两唇相碰之际被那素手遮住,孟玄冷眼眸光亮,水润轻柔,“王爷该知道我还是元身,如今天色大亮你做什么这么着急?”      李珩勾唇,并不厌烦她的欲拒还迎,况且往往一口吞下远没有一点点享用来的愉悦,伸手摩挲着她的唇畔,“你想如何?”      孟玄冷洋溢笑容,“四方斋到了新首饰,不如王爷陪我挑两个去。”      陪女人逛街,哄女人买东西李珩没有过,坐在四方斋内看着遮面的人挑选首饰竟然没有觉得不耐烦。      孟玄冷与李珩的关系自不能暴露,所以孟玄泠一向都带着围帽,新奇的看着样式别致的金簪玉镯,孟玄泠思绪早已飘到了远处,她今日之所以主动要带李珩出来,哪里在意什么首饰,她在意的是一人。      岐南王妃拍了拍女儿的手,“这是怎么了,每逢月初四方斋上新你可是比谁都积极,如今这嘴都能挂上水壶了,谁又惹你不快了?”      马车里,沈玎珰托着脸,一脸愁苦,那日之后,除了远远见过几次李珩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这些天侍卫来报,他时常出府,虽不知去哪,但她心底总有些不安,奶娘说,男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有些个红粉知己,通房妾室,晋南王府没有通房妾室,那他身边会不会有什么红粉知己呢?      叹了口气,不理娘亲的戏谑,沈玎珰看着手里的帕子,她哪里不好呢,他为什么不喜欢她,明明自己宁愿犯下欺君之罪也要为他保守秘密,他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真心呢?      片刻,马车停稳,岐南王妃携着女儿进了四方斋。      沈玎珰看着琳琅的首饰,心情稍缓,摆弄手镯之际,却在镜中看到了李珩的身影,喜上眉梢,正要转身时小脸上的喜色僵住。      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既然喜欢便都买了吧。”看着摸着首饰摇摆不定的人,李珩有些好笑。      孟玄泠眼眸弯弯,“这么大方?”四方斋的首饰可不是旁的首饰比得上的,都是难寻的红石珠玉,要说是一件值万金也不为过。      她眼眸柔光水润,全然都是自己,李珩从未有过这样悸动的感受,只想早些回去得了真正的她。      孟玄泠此时看着李珩,但注意力却全放在刚进门的母女身上,今日来这四方斋挑首饰并不是她一时兴起。“既然王爷这么大方,那我便却之不恭,再挑些个也无妨吧。”跳着起身,兴致昂然的走回柜前。      孟玄泠挑选着掌柜拿来的首饰,遇到合眼的便拿了出来,正要开口却被一道清脆打断,“这个金簪本郡主要了!”      围帽下,孟玄泠红唇一勾,不甚在意的去拿另一个手镯,又被沈玎珰抢了先,“这个本郡主也喜欢!”      孟玄泠抬眸,故作恼怒的开口:“小姐好生无礼,即便再喜欢也要懂得先来后到吧?”      沈玎珰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要发作,见她开口,冷笑一声,“旁人要先来后到,但本郡主不需要,哪里来的阿猫阿狗这般没有眼色,对本郡主无礼,掌嘴!”      这边动静不小,引的四方斋内的人纷纷侧目,在孟玄泠双手被缚时,晋南王起身走近。      李珩眉头一蹙,命人将那两名婢女来开,自己则将孟玄泠揽进怀里,蹙眉看向沈玎珰,“郡主这是做什么?”      见两人如此,沈玎珰更抑制不住怒火,“晋南王如此只怕有失公允吧,这女奴冒犯了本郡主,晋南王莫不是要为个贱奴偏颇不成?”      岐南王妃姗姗赶来,听到女儿的声音,蹙眉怒斥:“玎珰不得无礼!”转而又看向晋南王,“小女无礼,王爷勿怪了。”      李珩点头,“王妃严重了,是本王的妾室无礼,冒犯了,既然郡主喜欢这些个,今天便算在本王帐头上吧。”      话罢,便牵着孟玄泠的手向门外走去。      孟玄泠嘴角轻勾,急促行走之间轻轻回头,风吹围帽,露出一缕缝隙忙又被手掩住。      这份‘意外’仅有一人注意。      沈玎珰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眸,死死的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看着晋南王离开,岐南王妃轻叹一声,装过头时拍了拍女儿的背,“他不适合你。”      岐南王妃这话并不是一时而发,而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丈夫手握重权,平日出手帮晋南王一二也是看在他生母德妃对他一家有恩的面子上,但若真的顺了女儿的心意将女儿嫁给晋南王,那便是直截了当的承认站队了晋南王,即便真的有意如此,在当下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一切都不能放在面上。      这边,坐在马车里,孟玄泠任由李珩揽着她,却一言不发。      李珩勾唇啄了啄她的脸颊,“生气了?若真的喜欢那改日本王再陪你去买?”      孟玄泠垂眸,咬唇道:“停车,我要回去了。”      李珩蹙眉攥紧她的手,“为什么使性子?你该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能暴露,明知道却还去招惹那沈郡主,嗯?这些天待你好些你便忘了你我的关系?”      李珩承认自己对她有些心动,但出身皇室岂能让女子左右,更不愿她恃宠而骄爬到自己的头上。      孟玄泠咬唇,抬头时眼眸通红,隐忍话中的哽咽,“我……我……不舒服……想回去。”      小脸涨得通红,眼眸里都是水光,李珩心里一软,将人拉回怀里,轻声道:“如今朝政不安,每一步都要小心,今日的委屈我定会为你讨回来,莫要哭了,本王答应,若你乖些,日后定娶你为侧妃。”      埋在他怀中,孟玄泠嘴角嘲弄勾起,哽咽渐渐平复。      李珩抚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红肿的眼眸,对上那期盼的眼眸时,硬生生将想要留下她的话改了口,“既然不舒服今日回府吧。”即便心里对她有那么些喜欢,他也不能让她察觉,这样才能将她控制在手心。他要让她知道她此时是依附他,而不是他非她不可。      孟玄泠状似失落,咬唇道:“你说会娶我?”      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哪有平日的骄傲,李珩闭上眼眸,克制住将人留下的念想,冷淡道:“走吧。”      孟玄泠咬唇,跳下马车,看着马车远远离开,面上的忐忑被嘲弄取代。      回到誉王府,孟玄泠刚刚进入院子便看到枝芍慌张的神色,蹙眉问道:“怎么了?”      枝芍托着小小四方榻,上面憨态可掬的智鼠早已没了气息,“公主……它……”      孟玄泠径直向房内走去,垂眸开口:“智鼠本就不好养,死了就死了吧。”      心里沉闷,回房后,孟玄泠怔怔的坐在窗前,看向窗边的红霞。原来书中记载的是真的,智鼠感受到同伴的疏离便会死去,这样脆弱的生灵不适合她。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章出现。 我先吃饭去了。   ☆、036      “啪”上好青古瑙玉杯应声而碎。      沈玎珰攥着头发蜷缩坐在外室的软塌上,周围的侍女跪了一地。      泪水模糊了双眼,死死忍住梗在喉间的叫声,她活在自己的梦里,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嫁给他是自小期盼的,期盼久了便觉得那是真的,那是不言而喻的,如今梦破碎了。      她忘不了围帽下那大燕公主的面容,似笑非笑,满含嘲弄。      睁大眼眸盯着一处,沈玎珰咬住自己的手。      她绝不会放弃,她才是会嫁给他的人,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眼眸通红,嘴角泛起弧度,盛怒后的笑容异常诡异,四下的丫鬟跪的膝盖生疼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直到门外传来轻唤,“郡主,王妃请您一同用饭。”      岐南王妃等了许久,见女儿过来,心底微松,又见女儿眼底通红,心里叹息却只道:“今个你哥哥从岭北回来,给你带了好些玩意,等会儿娘带你瞧瞧去。”      沈玎珰嘴角强强牵起一丝弧度,与岐南王妃一同落座桌前,片刻之后,岐南王匆匆赶回,一边进门一边褪下外袍。      成亲了这么多年,岐南王妃自然察觉了今日丈夫心情尚佳,忙笑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拿过下人递过的帕子随意的擦了下手,岐南王落座后才道:“皇上今早醒了过来,太医说再休息两天应无大碍。”皇上因安宁公主亡故而突发病痛,如今大好自要问责,日后朝中局势或许会更加明朗,他也可以早些做下决断。      岐南王妃点了点头不再开口,为丈夫盛了羹汤,抬眼时见数月不见的儿子迈进门,一脸喜色道:“我儿可休息好了?我听宝叔说你进门就没了响动,这一路累坏了吧。”      身着灰袍里锦的沈琰浑身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水汽,似是饿极,三步并作两步的落座桌前,“是睡的沉了。”虽然沈琰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外,但身在贵胄之户又岂能真的什么都不懂。岐南王每年都会送儿子去岭北松山寺与师傅学些防身的本事,不求他能上阵杀敌锋芒毕露,但求他能危机之时明哲保身。      一家人几月以来第一次团聚,倒是其乐融融。      用过饭后,沈琰坐在院落中,一手放在屈膝支起的腿上,一手把玩着手里拳头大的白晶,岭北虽盛产白晶,但仍旧稀缺到有市无价。      因为大燕公主上次赏雪受伤,所以在他走前都没能再看到她,此去岭北便也一直惦念着,回来的路上更是想着法子如何才能将手里的白晶送给她。      “哥哥还没睡?”      轻柔的声音响起,沈琰将手里的白晶放入怀中,起身看着缓缓走近的妹妹,轻笑道:“白日睡的多了,倒是玎珰这么晚不睡跑过来做什么?”      沈玎珰淡淡一笑,坐在院内的石椅上,眼眸坚决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哥哥不要喜欢那人了,那女子心机深,不适合哥哥,她接近哥哥定然也是别有用心。”她对感情一向敏感,那日见到哥哥徘徊在誉王府后门与那丫鬟说话便隐隐有些猜测,几日的观察哥哥对那大燕公主确实极为关注。她先前并未觉得如何,现在她却不想她跟家人有任何牵扯。      沈琰眉头一蹙,但不待他开口,沈玎珰抬眸道:“哥哥不信我?哥哥不知晓,我却知晓,那大燕公主暗地与人私相授受,绝非良人。”      沈琰察觉了妹妹的不对劲,摸了摸妹妹的头,哄着道:“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玎珰也早些回去吧。”      沈玎珰咬唇,攥紧手里的帕子,摸着袖中的玉佩,她不能着急,来日方长,她迟早要让哥哥知道她的真面目。      宫灯高悬,宫人们端着水盆帕子来来回回的出入庆元帝寝宫,片刻听到房内传来的怒吼稍顿脚步,复又行色匆匆的远离。      庆元帝支着手肘卧在龙榻上,碧白的缎帕掩在唇畔,眼里恨恨,比之前更为严厉的怒斥道:“混账东西,说!安宁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本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如今看来昏到极致,瞧瞧吧,瞧瞧吧,朕要看你怎么收场,没用的东西!”连续的怒吼让庆元帝脖颈上的青筋涨起,咳嗽声更为急促。      跪在床榻下的李珣面色苍白,惊慌抬头,“父皇误会儿臣了,不是儿臣所为,儿臣承认,那日掳走妹妹的人是儿臣派去的,但儿臣本是想掳走那誉王世子妃,父皇说过,正直大燕内乱,不如取那公主性命,以送葬回大燕为契机攻下大燕,儿臣起了心思,想在父皇面前立功才出此下策,却没想到属下无能掳错了人,儿臣不在,这才让妹妹受了委屈,但妹妹的死绝不是儿臣所为。”      庆元帝听了儿子这番话,闭上眼眸,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多少了解,如今太子没了后盾定然不敢再胡乱说话。      冷哼一声,“太子到底是为了立功才做出这等乌龙之事还是心理惦记着那消失在誉王府的虎符?”      李珣垂眸,诚恳道:“兼而有之,儿臣承认近年来父皇颇为倚重三弟,让儿臣惶恐,日日夜夜期盼着能为父皇立些功,无论是伺机攻打大燕还是探听虎符儿臣只是想重新得到父皇的重视。”半真半假的话让庆元帝脸上的怒火消减几分,正如老子了解儿子,儿子同样了解老子,李珣自然知道庆元帝爱听的,蒋深说的没错,父皇并非真正器重三弟,更多是担心自己的锋芒掩盖了身份帝王的光华,他弱父皇才能放下对他的戒心。      庆元帝一叹,摆了摆手,“滚下去,禁足太子府。”      李珣松了口气,忙磕头谢恩。      第二日朝堂中隐隐泛起猜测,但庆元帝神定气若闭口不谈,朝中大臣更是眼观鼻鼻观口不敢多说。      下朝后的书殿内,庆元帝由着公公给自己捶腿,拿过茶盏轻抿一口,眼皮不抬一下道:“那日宫宴,我儿身在何处?”      如同朝中的大臣一样,虽然没说,但李珩心中自然也在等庆元帝对太子的裁夺。      人一旦心有了期盼便有了贪念,太子若被废,他便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被立为太子的人,更何况岐南王暗下与他有往来,自然对他心有器重。那日计划周密,他杀安宁前便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正要开口却被门外的公公打断。      “皇上,沈郡主递帖求见。”      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庆元帝抬头,“哦,递的谁的贴?”      公公碎步进门,将玉佩呈上,“是岐南王妃的。”      瞥了眼那玉佩,庆元帝摆了摆手,“宣她进来。”      沈玎珰独自徘徊在白玉阶下,心若擂鼓,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许是她此生最出格的,但她没有办法只能孤注一掷。听到传唤,内心的忐忑到达极致,理了理衣衫沈玎珰进入书殿,却在看到端坐在一侧的李珩时浑身僵硬。      庆元帝抚着心口压抑住不适,蹙眉道:“说罢,你有何事。”      沈玎珰面色苍白,已经整理好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思忖良久,在庆元帝越来越不耐下沈玎珰咬了咬唇,或许……或许当着他的面说也好,至少再无退路。      跪在地上,沈玎珰垂眸道:“皇上,臣女与晋南王两情相悦,宫宴那日做下越矩之事,臣女求皇上成全。”沈玎珰将那日的事详细说明,每说一句一侧的李珩便面黑几分。      有理有据,半晌后,庆元帝颔首示意,公公上前查看了她手臂上的守宫点了点头。      庆元帝将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怒目看向李珩,“可是如此,那日你中途离席可是做了错事?”      李珩握紧拳头,压制心口的怒火,随即撩袍跪地,“儿臣自幼与郡主一同长大,心生爱慕,分别数年,难以自抑,那日确有不妥,请父皇责罚。”      沈玎珰忐忑的心静了下来,是她赢了。      庆元帝手指磕了磕案几,心思百转,这样也好,三子有权无名,太子有名权轻再好不过了,闭上眼眸,庆元帝靠在椅子上,“宣岐南王进宫!”      春夏更替,楚良京中喜讯连连,南伐初捷,力挫乱党,晋南王与岐南王之女定下亲事一扫京中惶惶阴霾。      南疆之地,青葱油亮的个高头大马上,蒋深看着哭喊的人群握紧手中的剑,血迹斑驳的剑身泛着寒光,冰冷的声音如同地狱来使,“说,谁下的命令?”      蒋深率兵征战前方战场取得大捷,后方南疆城内却被屠城三百余里,这份胜利让蒋深沉重。      跪在马下的将士不敢抬头,连连扣头,“将军饶命,是监军大人责令先斩后奏的不干末将的事啊,南疆人本就性恶死有余辜,将军……”      眼眸黑云密布,挥手间那将士已经没了气息与一众南疆亡魂死作一处。      南疆人在楚良的名声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妖魔化,传言身高九尺,天生性恶,生吞孩童心肝无恶不作,传来传去楚良内陆的百姓大多对这个种族深恶痛绝,所以楚良士兵动起手来丝毫没有手软,城内烟火缭绕,百姓已经死伤过半。      可事实就在眼前,人们宁愿相信传言也不愿抬头看看这些南疆普通百姓的面貌与他们有何异同,生而为人,哪有区别,若不是逼入绝境人们更愿独守一隅过着简单的生活,看着烟火中的城池,蒋深突然有些理解父亲对楚良的失望,这场胜利竟然比失败更让他厌恶。      蒋深合上眼眸,心里念着的姑娘笑的明媚,就当做没有发生吧,他此番征战为的便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何必干涉过多,胜了就好……      咬紧牙关,再睁开眼时,黑眸戾气不减,“来人,将监军带到本将面前。”      宋兼被五花大绑在城池中央,面红耳赤的怒吼:“蒋深!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如此待我,你等着,等老朽回京参你一本!”      此番伐南的监军有两人,一人是太子近臣,一人是晋南王亲信,下令屠城的便是太子所派监军,蒋深知根知底。      马上,蒋深环视四周怯懦惊恐的南疆百姓,一剑扔出将宋兼死死的订在木桩上,勾唇开口:“既然有胆违背本将命令,恶意屠城,那便要受军法处置,别怕,砍你一只手本将撒了气便算过去了。”      宋兼身侧的士兵闻声上前当机立断斩下一只手。      “啊啊啊啊啊”哀嚎声响彻云空。四下的南疆百姓聚拢过来。      宋兼握着自己的手,额头大汗,咬牙道:“既然将军撒过气了,便将我松绑吧。”      蒋深冷哼,勾唇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勒马转身,宋兼死死咬住牙关,“你会后悔的,南疆人性恶,若不斩草除根迟早要乱,你会后悔的!”看着蒋深走远,宋兼怒瞪身侧的士兵,怒斥道:“还不给我松绑,仔细你的命!”      那将士站的笔直,将腰间的配剑擦干净,冷声道:“将军没下令给大人松绑,时候不早了,末将先行告退。”话罢,干脆利落的离开。      宋兼面色苍白,破口大骂,回头之际便看到围在周围的南疆百姓,啐了一口,面露厌恶,“下贱种,还不快给我松绑!”      刮肉咂骨,第二日南疆城中央的木桩旁,除了一条缰绳,和一摊绵延的血迹,什么都没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此次上战场除了为以后奠定基础也有心态的转变,设定两人此次的分离就是为了给双方心态上的成长留空间,因为是言情小说嘛,所以男主心中女主是最重要的,放心么么。不知道为什么完结了上一本我写这一本就有点拖沓,本来是前面就会完成的情节一直拖到现在才写出来节奏慢的很,郁闷,还好你们的支持,羞愧中我必须走下去,我本来不啰嗦,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话多,就当补了前几天的作者有话。求收藏,爱你们呦! 预告:下章男主归来,要发生不得了的事了。    ☆、037      从宫中回到府里,李珩不知坐了多久,低沉的气场让四下的幕僚面面相觑。      半晌后下座短髯青袍的男子上前拜礼,“王爷息怒,与岐南王郡主联姻未尝不是件美事,如今皇上既然没有废除太子的意思,那王爷势必在兵力上占据优势才能与太子一搏。”      李珩垂下眼帘,手指敲打在木雕扶手上,他自知百利而无一害,但却不喜欢被人胁迫,耻辱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撩袍起身,李珩面无表情的向门外走去,“备马。”      誉王府里,枝芍燃香,枝翘擦拭着自家公主头发。      墨发如丝,娟缎尚且不及,枝翘叹了口气,她家公主还是顶好的年纪却要孤寡半生,实在令人憋闷。      “年纪轻轻的干嘛学锦绣嬷嬷长吁短叹的。”透过镜子,孟玄泠看向身后的枝翘,红唇弯弯,心情似是极好。      枝翘咬唇,有些局促,“奴婢今日听到岐南王郡主定下亲事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明明公主与那郡主年纪一般大小,却……公主这般好,奴婢只是有些怨老天不公。”      难得一向老实的枝翘这般表达心思,孟玄泠盈盈一笑,“傻枝翘,老天爷公平的很,你只是不知道罢了。”不论她曾经历过什么委屈,能够重生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补偿了,脚踏已经备好,接下来只能看自己是否能安然落地了。      待墨发干爽,熏香燃起,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孟玄泠手掩微风,正要吹灭床榻旁的馨灯突然听到门窗磕动的声音,心里一紧急忙起身,翻窗越户这等事是蒋深常做的,莫不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      靠近窗楣,烛光映衬下隐隐投出一人的剪影,似察觉到她的靠近,窗外的人垂头低语,“王爷要见公主。”      那人声音低沉,孟玄泠识得,是李珩身边的侍卫。      心里暗骂,孟玄泠穿好衣衫,探头探脑的从房内离开。      马车停稳,孟玄泠攥紧裙摆酝酿情绪,下人将车帘撩开,正要走出时却被人拦腰抱起,比起平日的刻意疏离,此时的李珩异常温柔,这幅模样的李珩孟玄泠见过,一如上一世他要娶沈玎珰时一样,他心里愧疚,所以想着法子讨好自己。      孟玄泠惊呼一声,猛地捶了下李珩的胸口,“这么晚叫我出来做什么,王爷可别告诉我是想我,我可是听闻王爷最近艳福不浅,好事将近呢!”      半真半假的嗔怒让李珩一扫心中的郁气,一路将人抱进房内,“总这般吃醋,哪里有公主该有的大度。”      心里冷哼,孟玄泠垂眸把玩着手指。      见她小脸不愉,也不与自己说话,李珩握住她的手,薄唇咬住她的项颈,“莫要生气了,本王娶她并非喜欢她,实乃迫不得已,等本王权定自会娶你进门享平妻之礼,你要乖些,不要胡闹惹本王生气。”      孟玄泠眼眸轻颤,避开的他的亲吻,“我哪里稀罕做你的妻子,你我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你娶你的妻,等一切尘埃落定王爷放我回大燕便好。”      她置气的话非但没有让李珩恼怒,反而心里愈发欢喜,将那小手放在嘴边落下一吻,声音有些低哑,“重新说,你与本王是何关系?”      孟玄泠咬唇,抬起眼眸时一脸委屈,眼泪掉落的同时抽咽不断,李珩心里一软,手抚着她的脊背连连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周全了,我答应你日后但定会娶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不会让你委屈可好?”      靠在他怀里,孟玄泠小脸涨红,水润的眼眸叫人怜惜,李珩低头想要去吻她的唇,却被手指拦住,抽泣的人一脸控诉,“不许你亲我,王爷未娶我之前不许碰我。”      即便心思浓重,但却不想再惹她生气,李珩啄了啄她的手心,“好,本王答应你,可消气了。”      扭了扭身子,孟玄泠从他腿上跳下,大眼莹润,红唇被皓白的贝齿咬住,“王爷与我本就是合作关系,是我控住不住自己,王爷本就不喜欢我,这样也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日后王爷登上大宝放了我便好。”      满腹委屈的抱怨,克制的剖白,李珩全然忘记了要在她面前保持疏离,第一次不想回避,伸手将人揽过,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相拥之际心如擂鼓,喉咙干涩,既克制又想放纵,隐忍半晌,缓缓开口:“喜欢,本王喜欢你,本王说过娶你便一定会娶你,你若不喜欢侧妃,那本王就娶你做平妻。”      夏蝉连连,燥热日益浮上,当南疆再次传来捷报时京中已经布满红缎。      晋南王与岐南王郡主成亲,仪仗浩荡,红妆数里,无不引人侧目。      “让开让开让开。”士兵推搡着四周的百姓,将道路让开。      骏马上李珩身着红袍,目不斜视,红轿上流苏摆动,金丝帐纱窗隐隐露出女子的轮廓。      茶楼上孟玄泠静静的伫立,当骏马行至茶楼下,李珩抬头正对上孟玄泠的眼眸,她仍旧笑意盈盈。      心里一软,李珩对她回应一笑,喜欢了就喜欢了,他不想在克制隐藏,这是最后一次委屈她,她成过一次亲,他也成过一次,他娶她时便再无顾忌。      红轿里,从换上红妆就开始紧张的沈玎珰攥紧手里的福禄果,忐忑不安的透过纱帘看着马上的李珩,她终于嫁给他了,不是别人,是自己,是她沈玎珰赢了,是她要嫁给他了,欣喜大过忐忑,沈玎珰眼神里透着温柔。      看到李珩转头,沈玎珰眉头一蹙,顺着他看的方向寻去,待看到那茶肆楼上一身红衣的女子时牙关陡然咬紧,指甲陷入手里的福禄果,之前的欣喜荡然无存。      因为知道沈玎珰有多喜欢李珩,所以孟玄泠特意站在高处,达到目的,看着红轿远去,嘴角弯弯,提裙转身,重生以来的郁气仿佛减轻了不少。      一切才刚刚开始。      新房内,李珩坐定挥了挥手,一侧的福人面露难色,“王爷,这交杯三喜……”      李珩面露不耐,“下去!”      四下的仆从一怔,纷纷退去,只留下一身红嫁衣的沈玎珰局促的站在地中间。      缓缓起身,李珩面色微寒的挑开喜帕,眼眸里黑云凝聚,大手死死的钳制住沈玎珰的下颚,“想做我的妻?喜欢我?”      沈玎珰眼睑轻颤,红唇微抿,手轻轻拽着他的衣摆,“我不该威胁你,可我喜欢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不会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李珩冷哼,加重手上的力道,眼眸微眯的靠近她的唇畔,感受到她浑身僵硬时,嘲讽一笑,“好啊,好啊,郡主日后好好做本王的王妃。”将人甩开,李珩大步离开。      沈玎珰脱力跌坐在地上,手指握紧,即便他再不愿她仍旧是他的妻了,比任何都有资格独占他,比任何人都靠近他。      黑夜罩下,酒过后宴席散去,红帐新房内却迟迟不见李珩回来,沈玎珰心里不安,催着身边的丫鬟去探。      门声吱呀,沈玎珰迫不及待的起身,“王爷……”      进门的是刚刚去前堂探听消息的xx,见自家小姐满眼失落,xx咬了咬唇,蚊声开口:“王妃,王爷刚刚出府了……”      沈玎珰怔神原地,出府?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他出府去哪里?喉咙刮痧般疼痛,沈玎珰揉了揉额角,“来人,去探王爷究竟去了何处。”      隐在暗处的侍卫悄无声息的离开,室内红烛燃的正旺,却带不起一丝热度。      当孟玄泠看到本应洞房花烛夜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不由的思考是不是自己之前表现的太过了,以至于让这人洞房也顾不得了。      纤腰被握紧,孟玄泠跌入他的怀中。惊慌抬头看向满脸笑意的李珩,“王爷这是做什么?我要没记错王爷正该红鸾账内拥软玉呢……唔。”      红唇被啄,堵住了孟玄泠接下来的话,待气喘吁吁时才将她放开,李珩心里散去一天的不快,将人抱坐在床上,沙哑开口:“本王心里念着你,连洞房都不顾跑来寻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撅了噘嘴,孟玄泠起身满腹抱怨,“今晚明晚又有什么区别,王爷才是莫要任性,回去吧。”      嘴里说着让人离开的话,面上却是委屈,李珩吃她这套,笑着走近,将她揽在怀中,轻笑道:“那你说说你想如何?”      孟玄泠不语,埋头在他胸口。      李珩与她手指交握,心里软成一片,“你不喜欢本王便不碰她可好?”      抬起头,孟玄泠眼中透出欣喜,“当真?”      李珩低头大手顺着她的腰际滑下,“那公主如何犒赏本王?”      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孟玄泠更为慌乱,忙别开脸,“今天不行,我月事来了。而且……而且你说过娶我前不会碰我的。”      长叹一口气,李珩收紧揽着她腰的手背,忍了又忍,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颈。      他迟迟不放手,孟玄泠闪躲间,面带陀红:“王爷快走吧,即便做戏也不能做到一半。”      几番催促,李珩放开手,吻了吻她的额头,“只此一次,本王绝不会再委屈你。”      衣袂翻动,当李珩消失在房内时孟玄泠才松了口气,用力擦了擦嘴唇,心里满是厌恶。      褪去外衫,窗楣一阵响动,孟玄泠心里又是一紧,蹙眉转身,“你怎么又回来了……”      黑衣随着风飘动,似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冷峻的脸上泛起寒意,黑眸凌厉如同利剑,锦靴步步逼近,“谁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038      自宋兼死后的南疆开始涌动变化,蒋深的严惩监军的事迹传出南疆城,无论是南疆城内的百姓还是关外的叛军乱党都隐隐出了一口气。      作为楚良边境之地,南疆一直是半放逐的地方,朝堂不肯给予扶持,又不肯减免税收,很大程度上都是自治自理,南疆人感受不到来自楚良朝堂的帮助,赋税徭役连年加重这才有了反心。      谁愿意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呢?谁愿意自己的家园生灵涂炭,自己的孩子生于战火纷飞呢?      因为失望过,所以不肯轻易信任的南疆人面对楚良的大军顽抗斗争,即便战死也不愿投降,但一切因为楚良监军的死开始有了转机。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身着麟甲的将士迈入房内,面色带着疲惫。      南疆叛军缴械投降,连夜跪在南疆城外请愿,叛军首领要求单独见蒋深,这种变故让楚良大军不知所措却也同时松了口气,能和平谁愿意战乱。      蒋深穿上麟甲,垂眸不语,这场战争若是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一味的杀戮其实好办,但若掺杂了民愿则就有些复杂,穿好战甲,蒋深没有开口的意思,随行的将士只能退居一侧等待。      南疆的太阳升起的晚,降落的也晚,在天边还剩下一点余晖时,奔波了三天三夜的蒋城勒马进入南疆城主府。      蒋深端坐,见蒋城进门,挥了挥手,房内其他满面愁容的将士纷纷退了出去。      蒋城上前一拜,自怀里拿出书信并将金签呈上。      蒋城浑身已经汗湿,但信纸却无一丝褶皱,字迹也清晰的映入眼帘,蒋深摸着金签上的纹路,半晌后,开口道:“让兰图进来。”      兰图便是原南疆城城主,带兵叛乱的首领,楚良大军压境不敌后率兵逃出南疆城,与蒋深几番交手,半年的战乱里,让他对这位来自朝堂的将军多几分赞赏,却也为南疆的未来担忧,这样一个精悍的将军,取得胜利好像只是时间的问题,不甘心投降楚良,更不愿手下的将领惨死,一连几日的思索让他做下决定。      因为跪了一天,兰图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高大的身躯透着疲惫,双手抱拳正要跪地拜礼却被一顶茶盖打在了膝盖上,踉跄后退,稳住身形的兰图看向那上座之人。      蒋深拿起手边的茶壶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推放在茶桌对面,“兰将军,坐。”      兰图一怔,仍旧抬手抱拳一拜,落座桌前,“蒋将军同意了。”      南疆百姓及叛军跪地请愿所求内容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完全合乎情理,连年供奉楚良朝堂重税,但这些年作乱频发,雨水肆虐收成大减,只求朝堂在此时能给予帮助,倘若能放粮,他们愿意投降。      蒋深山匪出身,自是知道朝堂内如今是何境况,楚良各大粮仓的情况也心知杜明,听到兰图要求的粮食仍旧不发一语。      兰图说了半晌,见他没有回应,不由有些激动,“我们南疆二十万人向朝堂要五万石粮食已经是极致了,勉强熬过这个冷冬,这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但如今朝堂宁愿屠杀百姓也不愿粮库的粮食继续减少,除了南疆雨水肆虐,别的地方也是一样,蒋深知道即便他真的将他们的诉求呈上得来的也不会是粮食。      掏出怀里的金签拿在手里把玩,蒋深淡淡开口:“兰将军怕是许久都没到过中原内陆了吧,倘若朝堂愿意拨粮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地方生乱。”抬起眼眸,蒋深勾唇一笑,“在伐南之前,我已经带兵压制大大小小四场叛乱,兰将军你以为你会得到什么结果?”      兰图一怔,面如死灰的靠坐在椅子上。      将手里的金签推了过去,兰图蹙眉接过,看着金签上刻着的精致麦穗,“这是……”      蒋深支着额角,手指在案几上磕动,“粮食,我有,可以借给你们度过冷冬。”      兰图起身,面色大喜,“你有什么要求?”      蒋深垂眸,“今日之事缄默不提,我可以借给你们十万石粮食,养足劳动力,三年内为期,加倍还我,兰将军可愿立下字据?”      当机立断,兰图咬破手指扯下衣摆,一道字据便交付在蒋深手上,蒋深没看随意扔给蒋城起身向外走去,“凭着那金签带人去稻城运粮食。”      兰图看着手里的金签抱拳一笑,“蒋将军手里的这些粮食莫不是同样这般得来的?”      蒋深顿足,不置可否,前年借粮食出去,今年收粮食回来,今年再借出去,似乎没什么好反驳的。      调侃归调侃,兰图打心里感激,至少蒋深肯无偿借出粮食,如今楚良少粮,有粮的贵胄只怕宁愿哄抬粮价狠赚一笔也不愿借粮出去。      奏折呈上,蒋深已经迫不及待回去见他的人儿了,所以随着南疆大捷的信件一同出发,蒋深安排后后续事宜准备连夜赶往京都。      蒋深换上黑色劲装,勒紧缰绳,马下的蒋城蹙眉开口:“爷,我们与您一起回京吧。”      蒋深双腿夹紧马腹,看向蒋城,“将人处理干净再来追赶。”      蒋城点头,跪地领命,“是。”      蒋深口中需要处理干净的人便是从伐南开始便跟在他身边的几位大臣,虽然兰图不会透露消息,但难免会有意外,一介朝臣手握大量粮草若是传出去难免节外生枝。      他身边必须都是自己的人。      猛地抽打马鞭,黑马长嘶疾驶,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路颠簸,原本将近一个月的路程,短短半月蒋深便已到达京中,距离京都越近那思念便越发浓烈,想见她的心情异常迫切,刚刚入京来不及换一身新衣服蒋深便弃马向誉王府飞去。      然而刚刚到达誉王府前的巷口便看到一人越墙而出,若是旁人蒋深定要思量许久,但那人蒋深却极为熟悉。      李珩。      怒火在胸腔燃烧,跃入誉王府听到她下意识的话,怒火已如淘浪。      步步逼近,蒋深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惊恐的眼眸,一字一句的开口:“谁来过?”      她浑身的血气让孟玄泠一动不能动,低沉霜寒的声音让她两耳嗡嗡作响。      小脸顷刻煞白,嘴唇扯起笑意,“没……”      坚实的手背将她揽在怀里,蒋深黑眸冰霜密布。“说。”      孟玄泠咬唇,垂下眼帘,在抬头时眼底涌动泪水,“你干嘛刚回来就对我发脾气,我……”      下颚被钳制住,因为那人的附身,孟玄泠正对上他的眼眸,他似乎不买她的帐,“还想如何骗我?嗯?在骗我前照过镜子没有,你让他吻你了?嗯?还是谁都能要你,谁都能摸你吻你,说!”      因为他凌厉的质问孟玄泠惊恐退后,条件反射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想到刚才李珩在她脖颈上落下的吻,脑里一片空白,随着他的步步紧逼逐渐后退,当脊背抵在柜前,在看到蒋深伸出手时,孟玄泠已经做出决定,“来人,有刺客。”      话音一落,顷刻间室内出现数十黑衣暗卫群起攻之,招式变幻莫测,绝非一般杀手。      这些人是孟玄泠从李珩那里调来的暗卫,自是一般杀手不能比的,今日既然决定与他撕破脸决不能再给他喘息的机会,咬了咬唇,看着与一众黑衣暗卫交手的蒋深,孟玄泠面色发白继续开口:“不能留他性命。”      黑衣暗卫手下狠厉招招夺命,在另一支侍卫加入时,蒋深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否在他替她训练侍卫伊始,她便存着心要他的性命了。      连夜赶路,比起身上的疲惫心里却有阵阵疼痛,晃神间蒋深连连失手频频挂彩。      誉王府内灯火通明,孟玄泠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断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控制字数所以更少了啊,估计下周会日更   ☆、039      这一夜孟玄泠睡得并不安稳,上一世自己堕崖的梦境一遍遍在她脑海重现,真实的坠落感让她从梦中突然睁开眼睛,猛然坐起。      此时的窗外已经泛起白光,梦靥带来的惊恐让她难以回神,喘息着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后,待那干涩褪去,才放下茶盏。      室内传来响动,枝翘进入房内,见自家公主面色发白汗水淋淋,忙拿着帕子走近,担忧开口:“公主可要唤大夫?”      摇了摇头,孟玄泠拿过帕子拭了拭额头的汗水,“人回来了?”      枝翘闻言点头,攥着帕子有些局促不安,孟玄泠将帕子放下,疲惫的走回床前,“伺候着衣。”      枝芍枝翘伺候自家公主梳妆,镜奁前孟玄泠眼帘低垂,片刻后得了传唤的暗卫进门拜礼。      “那人如何了?”      即便面上维持着镇静,孟玄泠的手心却已经汗湿。      黑衣暗卫身上还带着血气,面容沉静肃冷,“属下追至崖边,那人体力不支坠入崖低,与属下一同回来的仅有一人。”      孟玄泠咬唇,提起的心稍稍放下,虽然折损了几乎全部的暗卫,但至少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她终于不用再与他虚与蛇委,装乖讨巧,他与她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结,轻轻抬手,止住了枝翘为她理发的手,“都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感受到自家公主的异样,以为公主被昨日的刺客吓到了,枝芍枝翘俯身离开,黑衣暗卫也退身隐去。      室内异常安静,孟玄泠轻轻起身,窝进床榻,本应卸下的疲惫安心睡去却又无论如何闭不上眼睛。      誉王府夜半遭遇刺客使得流言纷纷,贵胄之家生怕是有作奸犯科的乱民流窜在京内,人人自危之下加重了防护。      沈琰在誉王府后门来回踱步,听到门声磕动不由一喜。      出来的人不是去传话的枝芍,而是枝翘。      枝翘有礼一拜,秀美一蹙开口道:“世子回去吧,我们公主如今寡门独居,瓜田李下实在不好见您。”      沈琰蹙眉,将手里的盒子拿出,“那将这个锦盒替我交给公主吧。”      枝翘为难,咬了咬唇,低头道:“世子请回吧。”匆匆行礼,枝翘退回府门内。      回到门里,枝翘狠狠的瞪了一眼枝芍,“你胆子越发大了,什么人的话都敢传,若不是我见到你难不成真要替这世子带话给公主?”      枝芍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了上去,“枝翘姐姐,你也说过咱们公主年纪尚好,若是能再得一桩亲事有了依靠岂不更好,再说你看咱们公主身边没人连刺客都有恃无恐呢,那么多院子没去偏来咱们这定是打探了咱们院子都是女子。”      枝翘顿住脚步,回身戳了戳枝芍的额角,“公主自有考量休要乱说,莫要乱来给公主惹了麻烦。”         门外,沈琰没见到孟玄泠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听闻她前日受了惊吓便想过来瞧瞧,看了看手里送不出去的锦盒,沈琰跳上了马,驾马离开。      沈琰一路回了岐南王府,正要回院时便听到娘亲院子里传来的哭声,抬步前去见妹妹趴在娘亲怀里哭的伤心不由微怒,“玎珰这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听到儿子的声音岐南王妃抬头,“我儿这是做什么,玎珰是想家了,你莫要胡来,瞧你身上尘土飞扬的,还不去换身衣衫,今日你妹妹回门,一会晋南王下朝便要过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沈琰顿住脚步,狐疑的看了眼妹妹,到底听从岐南王妃的话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见儿子走远,岐南王妃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脊背,“这是你选择的就不要觉得委屈,别人给你委屈你便要还回去,与娘哭有什么用,自幼爹娘宠着你,你也该懂些事了。”      泪水如雨下,沈玎珰的脸已经哭得发红,她心里还有好多委屈没说,他不肯碰她,甚至从不正眼瞧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大燕来的浪□□人,听到暗卫说大婚那晚他去了誉王府后她只恨不得那女人死。      即便嘴上说着要隐忍坚强的话,但爹娘到底是爹娘,将下朝的晋南王迎进门,岐南王啄了一口酒,眼眸不抬端坐开口:“小女自幼娇宠,得不到的便想得到,除了任性些倒无别的坏处,王爷日后必然不凡,岂可因她一时任性全然不顾风度,微臣教女不严,让王爷恼怒,作为父亲便先替小女给王爷道歉,但王爷既然答应娶了小女若再如此便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岐南王一席话让李珩握紧袖下的拳头,半晌抬起酒杯,“岳父说的是,是本王头脑不清了。”      他在朝中的地位今非昔比,他能与太子分庭抗争多半是因为岐南王选择了他,这一点让李珩既厌恶又乐在其中。      岐南王妃一笑,嗔了一眼丈夫,“不谈朝政了,好不容易女儿女婿回了门提那些不快做什么,王爷只是一时没留意,哪里会苛待了玎珰,瞧你多心的生怕旁人不知你女儿是你的宝,快用饭吧。”      清清淡淡的话点明了两人的不满,却也给了李珩台阶,不管桌上的几人内心如何,这顿饭倒也和和气气。      饭后,岐南王妃带着女儿去了前院,岐南王与李珩坐在书房。      两人落座后,岐南王掸了掸衣袍,“王爷切不可沉迷女色,既然有心上位那便要早些做下打算。”      李珩不言语,岐南王微微一笑抬头道:“大燕内乱似有平稳之像,王爷可有打算?”      是否出兵大燕一直是朝堂争论的话题,大燕两王割据,僵持不下,若此时出手还能分些羹食。      李珩手指无意识的挡在嘴角,陷入沉思,他明白岐南王的意思,南伐定然大捷,太子举荐之人立下战功,或许父皇会重新倚重太子,他必须迎合父皇的心意做出决定。“岳父觉得如何?”      岐南王哈哈一笑,“王爷既然与那大燕的公主有所来往,那便占了先机,皇上因为虎符之事摇摆不定,但如今大燕战乱即将收尾,皇上也开始急躁,此时怕是最需要有个人喂他吃下定心丸推着做下决定,王爷,红颜易逝切不可真正留恋,用在正途远比圈养更为有价值。”      从岐南王府出来,李珩第一次与沈玎珰同驾一辆马车。      沈玎珰知道父亲提点了他,生怕他心里不痛快,不敢言语,她已经让他不喜了,只希望以后自己乖些他便能回心转意,至少在他面前,她要收敛自己。      在沈玎珰垂眸揉着手里的娟帕时,手却被大手握住,浑身一僵,沈玎珰抬头喃喃道:“王爷……”      李珩将人拉近,拥在怀里,捻着她的下巴,轻声道:“觉得委屈了?”      沈玎珰咬唇,眼中隐约泛起水光,“没有,臣妾心里爱慕王爷自知做了错事,只希望王爷有朝一日能消了气便好。”      眼底嘲弄,李珩厌恶的将人松开,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既然如此,月后王妃便邀朝颜公主到府吧。”      手指掐如掌心,沈玎珰面如霜冻,鼻腔酸涩,“好。”      忐忑了数日,生怕那人会突然出现向她寻仇,孟玄泠一直神经紧绷,加上心口莫名的郁气迟迟不散让她精神不济。      接到沈玎珰的递的帖子后,满心纳罕,她身边如今没有侍卫相随自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与沈玎珰有关的事。      最近李珩暂代禁足的太子处理政务,两人也有许久没见,递信问了李珩的意思孟玄泠才放下心来。      看着李珩递给她的信件,不由嘲讽一笑,想要深情,却做不到全心交付,想要权势,却惦念着那点花花肠子,既做不到情深义重又做不到决绝果断,身为这种人的妻子哪有什么期盼,也不知沈玎珰脑子里装的什么,何苦为了这样的男人将全家都赌进去。      “回信给晋南王妃,本宫定会如约而至。”既然李珩想要给她出气,那她便却之不恭了,沈玎珰越难受,她便越开心,重生以来她也就这么点兴趣。      晋南王府,沈玎珰在收到回信便将房内能砸的都砸了,发泄过后卧在床榻嚎啕大哭。      嬷嬷一下下抚着自家郡主的脊背,“王妃要忍,如今没有人能帮您,女人靠的便是温柔小意来留住男人,王妃莫要前功尽弃,如今王爷甚少出府与那女人相会便是极好的兆头。”      沈玎珰攥紧床榻下的缎褥,眼泪晕染,“嬷嬷,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嬷嬷忙上前捂住自家郡主的嘴,“王妃切莫胡说,再忍忍再忍忍,早晚王爷会看到您的好。”      房里乱做一团,前来传话的小厮小心的叩了叩门,“王妃,王爷请您宿去房中。”      沈玎珰浑身一僵,忙坐起身,沙哑问道:“你说什么?”      小厮似有不耐,却再次开口:“王爷请王妃宿去房中。”      房内的嬷嬷眉眼含笑,率先反应过来,“下去吧,王妃片刻便去。”回过身嬷嬷握住自家郡主的手,“瞧老奴说的没错吧,王爷迟早会看到王妃的好。”      主院的房内,李珩厌恶的丢开手中的书,揉了揉额角,在门轴转动时掩去了脸上的嫌恶,看向那站在门口的女人冷声道:“过来伺候吧。”      沈玎珰心里欢喜,几步走近,“王爷。”      李珩褪去外衣,仍旧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羞涩的女人,那厌恶不断涌动,猛地将人推至床榻,不顾她的反应撕开那层层叠叠外衫,直到握上那细白的腿,脑海里仍旧是那明媚的娇人。      毫不留情的猛攻,疼痛让沈玎珰留下泪水,却仍旧暗自欣喜,她终于是他的女人了。      李珩面容赤红,似要把从岐南王哪里得到的怒火发泄在沈玎珰身上,有一日,有一日他登上大宝定不会放过岐南王府的每一个人。      风雨过后,沈玎珰心里只有满足,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有回报的他终于肯看到她了,趴在他的胸口,即便疲惫仍旧满心讨好,“臣妾知道王爷喜欢那位大燕公主,王爷喜欢,臣妾便愿意接受,王爷若想纳她入府,臣妾愿意出面相商。”      心里冷哼,李珩闭上眼眸。      入秋之时正是百花盛放的最后时节,孟玄泠应邀踏入晋南王府时看到身着青纱裙,满面春风的沈玎珰不由有些疑惑,这沈玎珰是不是气傻了,怎么今日这般能忍?      看到许久不见的朝颜,沈玎珰恨不得立刻命人将她剥皮抽筋,但想到李珩,想到嬷嬷的话只能将满心的怒火压住,故作相迎般起身,却在下一刻跌坐回椅子,一脸羞涩道:“公主成过亲,自知新妇的不便,这厢无礼了。”      孟玄泠自然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感情李珩给了她甜头啊,难怪这般能忍。      因为是李珩借着她的名义邀请,所以沈玎珰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孟玄泠身上,奈何身为王妃,赏花宴内总要与人说话,许久后,当她再回神时孟玄泠已经不在院中了,意识到她去了哪里,沈玎珰恨不得将所有东西砸碎。      晋王府书房内。      李珩自后方抱住孟玄泠的纤腰,不断讨好解释,“岐南王如今扶持与本王,本王不得不与她圆房,你莫要生气,日后定会补偿你。”      孟玄泠哪里在意他与谁圆房,更何况了解李珩的为人,她自没有什么期盼即便是上一世她所求的不过是明哲保身,他李珩虽没有妾室,但通房不少,与谁在一起又哪里值得她期盼和失落。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故作委屈,开口问道:“王爷今日邀我入府所为何事?”      李珩见她没有深究,松了口气,随即握住她的手道:“父皇有意出兵大燕,计划便是杀你为饵,以送葬之名攻入大燕。”      她上一世因为找到一处依靠只顾享乐,甚少参与这些政事,重生以来随着她的关注,一切都开始浮出水面,她几乎能猜到李珩接下来的话,但却嘴角弯弯似是毫不知情的问出口:“王爷想要我性命吗?”      双剪水眸,盈盈一望,李珩想要去寻她的唇,却在被玉指遮挡下开口:“不是,本王想偷梁换柱,即完成父皇的意思,又能光明正大的娶你,你若肯放弃公主身份,我愿娶你为平妻。”      李珩说的认真,却只感动了他自己,孟玄泠想到自己上一世的结局,自然知道他话里的真假,他能为了利益接受沈玎珰,那自然也能为了利益卖了她就和上一世一样,什么偷梁换柱,若他真的有意偷梁换柱,她又怎么会重生?      算了算日子,下月九月初十正是她那短命丈夫的祭日,虽然事有变动,但似乎一切都还在按着原来的轨迹发展。勾唇一笑,孟玄泠轻轻点头,“好。”      李珩心里一松,似又想起一事道:“誉王世子去世前可曾交给过你什么东西?”      孟玄泠已经在回忆上一世祭祀时的具体细节,并未细想,“没有,怎么了?”      李珩吻了吻她的发旋,无意开口:“一枚能调动楚良半壁江山的虎符流落在外,似是在誉王手中,父皇早想铲除誉王府,却因为顾忌虎符而一直没有动手,探子多次出入誉王府都没有消息,父皇这才下定决心动你。”      孟玄泠托腮,懒散的翻着案几上的书本,原来她上一世的死也有那皇帝老儿一份功劳。      两人闲谈半晌,孟玄泠走出书房时已经到了旁晚,正要踏上马车时不由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错字数了,锁在码字软件里锁了电脑10万字,orz今天强行从小黑屋粗来,恐惧码字软件了。   ☆、040      两人闲谈半晌,孟玄泠走出书房时已经到了旁晚,正要踏上马车时不由一僵。      虎符?      似乎……严峥死时确实交给了她一个东西。      待那叠纱幔被放下,马车驶离晋南王府时,高墙后身着青罗裙的女子才缓缓跌落,一侧的丫鬟跟着跪下,喃喃开口:“王妃……”      沈玎珰眼眸通红,凌厉如刺针,手指抓住地上的青草,从齿关挤出几个字,“备车,回岐南王府!”      怔怔的坐在马车上时,沈玎珰耳畔仍旧传来刚刚李珩说的话。      他说他要去那贱人为妻,他要娶她为妻,那她算什么?她小心隐忍,顺着他不敢胡闹,他却要这样对她,竟然想要娶那女人为平妻?      死死的抠着手心,沈玎珰怔怔的看着车纱幔。      马车一路疾驶,刚刚停稳,沈玎珰便下车奔向岐南王妃的院子。      早已闻讯女儿回来的岐南王妃已经等在院子前,见女儿哭着奔来心里阵痛,连连哄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莫要哭了,与娘说,娘给你做主。”      沈玎珰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忍,我什么都能忍,他接那女人回府羞辱我,我忍了,他与那女人在房内苟且我也忍了,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竟然心心念念都是娶那女人为平妻,娘,女儿心里苦……”      岐南王妃看了眼四下的丫鬟婆子,待人都退下才轻抚女儿的脊背,“好了好了,莫要哭了,随娘进房说清楚,莫要在这里哭了,要让下人笑话了。”      回到房内,在沈玎珰的哭腔下,岐南王妃淡然自若的摸清了来龙去脉,隧放心一笑,抚着女儿的手轻声道:“娘的傻女儿,你已经不小了,要懂得圆滑些,既然王爷想要偷梁换柱,你也可以将计就计啊。”      沈玎珰止了抽泣,吸鼻道:“什么将计就计?”      岐南王妃拿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轻轻为女儿擦拭泪水,声音温柔舒缓,娓娓道来:“依娘看,在王爷心里,那女人的位置远比不上权势,王爷打着你的名义将那女人接进府里怕是想要哄着她心安情愿为他谋事。”      闻言,沈玎珰撇了撇嘴,“那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帮王爷谋事。”      岐南王妃摇了摇头,起身走至紫檀香炉前取了几根短香燃起,敛着袖子轻轻将短香插在檀炉上,幽幽道:“那位公主什么也没有,但却有一个值得利用的身份。中秋之后便是祭祖的大好时候,众府皆要入山望祖,玎珰只要记得,将递给那位公主的毒鸠换下,一切便可任你而来。”      这边,回了誉王府的孟玄泠思索了许久,终于记起自己将严峥给她的玉佩被她放在了哪里,寻来寻去,将那随意弃在角落的杂篮放在床上,来回翻动。      没有找见那个玉佩却先看到了一枚精致的发簪,手下一僵,孟玄泠将发簪重新埋在最下面,继续翻找。      黑玉露出一角,孟玄泠蹙眉拿起,仔细端详,手指顺着那棱齿划过,这莫非就是虎符?      先前不知道她倒没什么顾忌,但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有个烫手的山芋便开始慌张,是的,烫手的山芋,她若是有人又势自不怕手持虎符,但她可是一无所有,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就像李珩所言,楚良皇帝之所以能留她到现在八成就是顾忌她知晓虎符的下落,倘若虎符暴露,那位便再无顾忌势必铲除誉王府。      手心汗湿,孟玄泠在房内踱来踱去,一方面庆幸自己先前不知没能让人看出破绽,一方面又忧心如何安置这枚虎符。      她读的书不多,杂七杂八加在一起都没有用得上的,唯有知道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想及此,孟玄泠重新将虎符放在杂篮里,怎么掩饰都觉得有些刻意,懊恼的坐回床上,闭目安慰自己,只要她不往哪里去看,便不会暴露,只要不暴露,随便谁怎么处置那杂篮都好。      因为添了新烦恼分散了精力,所以孟玄泠对于接下来的祭祖并不是很紧张。      中秋之后,桂花因秋皎洁之时,起先三三两两进山祭祖的马车日渐增多。      自打嫁妆一事,誉王妃便甚少与孟玄泠走动,连带着严崎也被责令不许靠近她的院子,孟玄泠一直乐得清闲,心知誉王妃能容她在誉王府好生过着,便是存着五年后向楚良皇帝求一座贞节牌坊的心,当然誉王妃此举可不是为了歌颂她的守身如玉,而是打算为严崎日后嫁人铺路。      她能不能在这楚良待上五年都是未知,又岂能在意誉王妃盘算什么,既然她有所顾忌而甚少扰她,她便也懒得打碎她心里的期盼,毕竟誉王妃的自私也是正常,身在贵胄又有哪个不是为己图利的。      马车出了城外,便被葳蕤的葱郁罩下,两侧树木莎莎作响之时偶有承受不住的枯叶飘下。      随意的摆弄腰带上的绳结带,孟玄泠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枝芍下车探听后消息后撩开车帘上了车,笑道:“公主不必担心,咱们前面马车有些多,所以行的慢了些,晌午的时候定然就能到祠庙里了,说来也是的,祭祖而已,晋南王妃做什么带这么多侍卫把好生生宽敞的路堵的水泄不通。”      孟玄泠支着额角懒懒的看向噘嘴抱怨的枝芍,漫漫道:“兴许是晋南王看重他的王妃呢,你这丫头又知道什么。”      枝芍扁了扁嘴,转而上前为自家公主捶打双腿,“倒是公主,虽然今日祭祖,公主穿的也未免太素气些了,奴婢从没看到公主穿过青褥纱裙,公主不是最讨厌这种绳结多的裙子吗?今个枝翘姐姐挑的那件红锦缎罗裙公主不喜欢吗?”      勾唇一笑,孟玄泠拂开枝芍,“你今日倒是话多,下去吧,本宫这里不用伺候了,唤锦绣嬷嬷上来。”      半晌后,满脸愁容的锦绣嬷嬷上了马车,向来镇定的人此时也有些忐忑,“公主是否多心了……”      刚刚散漫的孟玄泠此时正襟危坐,上前握住嬷嬷的手,“如今能帮我的只有嬷嬷你了,你我的性命如何便再次一举,嬷嬷自知本宫对你的信任切莫要小心。”      锦绣嬷嬷不再迟疑,点了点头,嘱咐道:“老奴走后,一路上无人照料公主公主也要保重。”      主仆俩商量了细节,分开时心中都如山压般沉重。      马车再次行进,孟玄泠攥着裙摆垂下眼帘,她确实不喜欢纷繁复杂绳缎错综的褥纱裙,更不喜欢这月白色,但记忆里沈玎珰今日穿了,所以她也要穿。      常年供人祭祖的祠庙也是每逢春季祭司春神东皇太一的神祠,后来祠庙里为了香火,也将秋祭纳入祠庙里。      每个府里都会由各自的主祭者带领祭司府中亡故的长辈,随同而来的小辈则跪在供奉长辈的门外颂歌。      因为事先李珩已经与她商量好自己‘暴毙’的位置,所以祭歌奏起时,孟玄泠佯装不适离开前殿,由祠庙的侍人领着走向后院。      穿过葱郁,那座熟悉的小楼便出现在她的面前,上一世的自己因为新奇它别致的样式瞻仰了许久,那时的自己还期待了金蝉脱壳后如何继续自己的生活,却没想到李珩背后插她一刀,既然他为了权势出卖自己,那她也要送李珩一份大礼不知他还咽不咽的下去。      垂下眼帘,再不去看那巍峨的楼阁,孟玄泠随着那侍人进入房内,半晌后侍人燃香点灯,毕恭毕敬褪去只留孟玄泠和枝翘在房内。      阁楼处在密林之中,各种鸟儿的声音不断作响,孟玄泠自顾拿下茶盏,正要喝下杯中的馨雅沁鼻的茶水下一刻手却顿住,眼帘轻颤,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郡主在外面做什么,何不进来与本宫一同品茗?”      门外眼看着她就要喝下茶水的沈玎珰闻声一怔,随后看了眼密林里准备好的男子,咬了咬唇,推门而入。      “这里景致极好,我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哪知公主也在这里,倒是巧了。”      孟玄泠抬头,放下手中的茶盏,笑意不减, “好是好,可如今月傍黄昏哪里看的清什么,郡主说笑了。”      笑容一僵,沈玎珰微眯眼眸,姗姗落座在方几的另一侧,“公主这是何意?”      孟玄泠抬手自顾自也斟了一杯茶,看了眼身侧的枝翘,“出去吧。”      枝翘攥紧手里的帕子,垂头退下。      将茶盏推放在沈玎珰面前,孟玄泠一笑:“月半黄昏人影疏,炊烟虚渺秀茶香,此时郡主应该重品茶而非重看景。”      茶水升起水汽,沈玎珰咬了咬牙,“这茶没什么好喝的,不如单丛,本郡主除了单丛什么也不喝。”      略作沉思,孟玄泠点了点头,“郡主所言甚是,想来这祠庙的茶定不如府里的好,不喝也罢。”      沈玎珰见她随她一般将手边的茶推远,心里焦急地咬了咬唇,虽然她留有后手却不及这茶来的作用大,越拖下去被人发现的可能性越大。左右她身边有仆从在侧何至于害怕,扬唇一笑,拿起茶盏,“先前没瞧见,原以为是粗茶,没想过到这祠庙也有碧螺春,既然能与公主冥冥之中走至一处,喝些也无妨。”端起茶盏,沈玎珰神定小啄一口。随即赞道:“好茶,素闻祠庙以山泉烹茶,确实不错,公主不妨也尝尝。”      孟玄泠轻轻端起茶盏,纤细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摩挲,嘴角勾起,早知道沈玎珰这般好摆弄,她也不至于让锦绣嬷嬷在这里守了几个时辰换了茶水。抬眸看向若有似无瞥向这自己的沈玎珰,孟玄泠轻轻将茶杯凑近唇畔,甘甜入喉确实润泽。放下茶盏,孟玄泠淡淡一笑,看着已经眼眸迷离的沈玎珰道:“确实是好茶,但好茶需配好盏,本宫若用的也是郡主手中的茶盏,那这茶水的滋味定要比现在好喝。”      从喝下茶水便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沈玎珰完全听不见孟玄泠说话的声音,眼前晃动的人影让她完全站不起来,涌下身下一处的湿润让她双腿夹紧,那褥纱裙腰间的绳结不小心碰触到身下,只觉得舒畅。      听着耳畔渐渐响起的申今,孟玄泠笑着起身,附身捻起沈玎珰的下巴,轻轻道:“上一世你给我的,今日便还了吧。”一会儿还有大戏要上演,她要藏好省的后面不好交代。      拍了拍手,早已准备好的男人进入房内,孟玄泠姗姗然离开。      身后吟哦,浪荡的申今确实令人面红而赤。      大大方方的离开楼阁,路上遇到祠庙的侍人只若有似无的掩着面,刻意露出显眼的衣裙,待侍人与她擦肩而过,孟玄泠直接去了后殿神祠,她没有祖辈,来着神祠也只能拜一拜春神了。      然而走在路上,脸上的热气却许久不曾消散,原以为是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所以才会如此,但现下看来似乎不尽然,心知自己有异,孟玄泠顾不得走到神祠便闪身进入一座荒芜的小祠,关上门时,那熟悉的燥热让孟玄泠心惊,尚有些清醒的脑海里闪现刚刚楼阁里的异常。      是那香!      咬住唇畔压抑住脱口的申今,百密一疏,她哪想到上一世沈玎珰为了算计她竟然筹备两手。      浑身燥热不减,胸口和身下开始异常,孟玄泠抱进双臂,还好还好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吱呀。”年久失修的木门每每被推开都会响起刺耳的声响,但此时已经脑海混动的孟玄泠却没有听见,直到眼底纳入一双黑马澡靴。      来人浑身带着冷意,俊美的面容绷的极紧,轻轻附身凑近她的唇畔,嘴角一勾,沙哑开口:“这是乖乖给我准备的到第二份礼物吗?”      孟玄泠睁大眼眸,模糊的视线勉强聚焦。      蒋深!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了没有,辣个我开心新文预收了,下一本开,来个收藏吧,我放个新文文案。因为本文女主爱看话本子所以想到的梗。 名称:夫君他是少年郎/琅琅上口 简介: 文案一: 慕琳琅独爱话本子里的翩翩少年郎却被一纸婚书嫁给了大了自己二十岁的摄政王傅渊。 哭天抹泪成了亲,过上了水深火热没羞没臊日日没夜的生活。 稀里糊涂生了娃,体验了跌宕起伏有声有色妙龄丧夫的日子。 慕琳琅决定重新振奋精神,走上圈养少年郎的康庄大路。 哎呀,路有点滑。 哎呀,人心有点复杂。 哎呀,她四十岁的夫君竟然变成了貌美少年郎! 文案二: 慕琳琅哭唧唧的从梦中醒来,被人圈在怀中却满是抱怨,“我梦见你有别的女人了。” 傅渊长叹,吻着她的额头,“自从你成日看那话本子,为夫梦里你与情人私奔的事就没少过。” 慕琳琅泪眼朦胧磕磕巴巴开口:“模样俊吗?”   ☆、041      持续半个月的赶路,蒋深早已身心俱疲,但身上的疲倦却再见到她与旁人亲昵的那一刻完全被愤怒所取代。      然而远不止如此,当他听见她口口声声要杀了自己时,震惊远大于他当时的愤怒。      与暗卫侍卫交手,他仍旧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喜欢他,他知道,却从未想过她会如此恨自己。      招招致命,直逼命门,晃神间蒋深的身上已经频频挂彩,第一次感受到鼻腔中泛起酸涩的感受,他奔波来去只为了她一人,然而心心念念的女人却想杀了他,他似乎从未真正识清过她。      黑衣人的纠缠不休,即便到了崖巅仍旧紧逼。      碎石自脚边滑落,蒋深咬牙提剑,原本还势如破竹的暗卫顷刻三两倒地,刀剑碰撞打出的火花让静谧的山中添了几分凄冷。      因为一路紧握绳缰,此时握剑的手已经开始流淌鲜血,黑衣濡湿,濡染着鲜血的衣衫与伤口粘合在一起,每每抬手都要将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      蒋深嘴里泛着血腥,眼眸从低落变得凌厉,他要活下去,他要知道她为什么恨自己。他想要问问她……她消气后还能不能……喜欢上自己。      猛地挥剑,将面前的侍卫一击搏杀,蒋深闭上眼眸任自己跌落崖低,自小游走在山里,没有人比他更熟知山况了。      黑暗中她的笑容依然娇美,却并非因见到他而展颜。      那抹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疼痛自胸口蔓延,他想伸手抓住那最后一抹绯红。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畔响起,再醒来时,蒋深怔怔的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随即苦涩一笑,她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执念。      门声响动,送大夫离开的一行人走入房内,看着床上的人清醒过来一拥上前接连不断的问询便在耳畔响起。      一手搭在额头,蒋深沙哑开口:“为何不曾传信与我?”      质问的声音让率先走上前的赵闯垂下头,半晌才开口:“是小嫂……是那位公主派人将我们的赶走,深哥,我怕你战场上分……”      “是我,是我不让赵闯传信给你的。”陆谨言上前站在赵闯身前,蹙眉道:“那女人既然能做出此等心狠手辣之事,你还看不清?若不是我们收到你的信号及时赶到你只怕……”      赵闯一急,忙开口:“不是的……”      蒋深咬牙,合上眼眸,“滚出去!”      心知蒋深心里有气,众人并未多做停留,室内重新变得清净下来。      一连几日,蒋深除了用饭和休息没再出门。      醒来时,他只想立刻寻去,他想问她为何会这般恨自己,但他怕自己再次心软,索性独自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每每想到那晚的情形,心里只觉涩然,他的小狐狸露出爪牙时原来这么冷血。思绪渐渐飘远,蒋深想到那曾经一见的小童,虽然匪夷所思,但似乎他与她的结局并不坏。      闭上眼眸,蒋深吐了口气,走近书架,将那份信拿出。      信中让他提前杀死李珩是这个原因?       那夜她脖颈上的吻痕再次浮现在他脑海,蒋深垂眸,而后一拳击打在书架上,书本扑簌簌的掉落,书架轰然倒塌。      蒋深咬牙正襟危坐回椅子上,眼眸微眯的看着摊在桌前的信。      前面几点已经应验,唯有最后一点,祭祀……      听到门内传来巨响,一直守在蒋深门前的赵闯推门进来,看到蒋深身后倒塌的书架不由咋舌,然而赵闯不敢多说,忙上前拾掇。      蒋深看着信,手指轻磕案几,“楚良什么时候祭祀?”      捡着书本的赵闯突然听到声响起身,疑惑的搔了搔头,“中秋之后是祭祀大月,深哥要去神祠祭祀吗?”      蒋深垂下眼帘,将信放在怀中,“派人看着誉王府。”      赵闯一怔,随即为难开口:“那要是小嫂嫂身边的侍卫赶我们呢?”      轻抬眼帘,蒋深冷呲,“你这一身本事是用来杂耍的?”      脸色一红,赵闯梗着脖子开口,“都是自己人,我们哪敢忤逆小嫂嫂的意思,这要是以后见面多没脸面。”      蒋深闻言斜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着笑意,“怎么?你倒是没有一点怨言?”      比起陆谨言的反应,赵闯简直没有把蒋深受伤看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搔了搔头开口:“嘿嘿,虽然小嫂嫂派人咳……伤害了深哥,但我觉得小嫂嫂其实还是挺明辨是非的,至少没有滥杀无辜,若是小嫂嫂是犯恶之人,那般怨恨深哥你,干脆将我们兄弟几个一同杀了岂不痛快反而只是将我们驱赶,我倒是觉得问题出在深哥你自己身上,老实讲我也好奇,您究竟是做了什么让小嫂嫂这般恨你?”      蒋深将手边的书扔向赵闯,刚有些转晴的脸顷刻又沉了下来,这么一想在她心里自己的地位还不如赵闯这个傻小子。      半月后。      伐南大军即将回京,蒋深的伤势也已经痊愈,同时也收到了赵闯的来信。      “誉王府备车翌日出门祭祀。”      车队前行,蒋深一路隐秘树间,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时想的却是用什么理由能让她再好好考虑考虑自己。      她气色仍旧极好,小脸红润,眼眸总有流光闪烁,一如以往狡黠灵动,还是那个让人又恨又爱的人儿,蒋深咬牙,实在不甘心自己竟没在她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看到岐南王郡主命人藏匿树丛后他本想现身杀之,却有人先他一步动手,树上的蒋深看着那人干脆利落的招式眼眸一眯。      出手的是那晚他唯一没有杀掉的侍卫。      日落将近,在树上等了许久,直到那阁楼里响起申今他才察觉不安,生怕她遭人算计,便要跃树而下,然而门却自内而外打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全然无事蹦蹦跳跳的走出。      没心没肺却有一颗傻大的胆子。      即便太子想要算计岐南王也要瞻前顾后,她倒是全无顾忌。      蒋深目光紧随那奔奔跳跳的人儿,是啊,她有时果决的连他都不及,小小的年纪偏能说出那样充满杀戮的话,她既能让人沉溺在她的娇美下,又能让人断魂于她决绝的意志下。      蒋深苦涩的靠在树干,他此生逃不开她的,小小的人儿已经将他蛊惑到即便被她背叛也要托着破碎的心放在她脚下,即便知道她浑身是刺也要一吻芳泽。      他必须得到她。      正想及此,蒋深便看到原本蹦蹦跳跳的人跌落在地,随即踉跄的躲入一处破败的枯祠。心里一慌,再顾不得乱想,忙飞身跟了进去。      红霞晕染在小脸上,眼眸里的水光盛满,红唇色泽光亮,纤细的双腿交叠,蒋深刹那失神,倘若这是上天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那他绝不会放过,至少……至少得了她,他便比任何人都靠近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惹。 下一章估计是最期待的吧。。。。都到这个地步了。。。   ☆、042      最大的恐惧莫过于在自己受制之时直面仇人,因为除了成为俎下之肉,别无他法。      孟玄泠喘息着看着面前的男人,被他抱在怀里时虚弱的攥着他的衣襟,水眸荡漾期盼他再相信自己一次,“你听我解释……”      蒋深将人抱在怀中,不置可否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却也手下没停。      孟玄泠十分委屈,懊恼自己的无能,懊恼自己的不谨慎,但最终却是委屈自己从来都无所依靠,独自飘零的寻求生机。她年纪尚小却要时时为了保命而算计,她有时很羡慕沈玎珰,羡慕她有无时无刻维护她的父母,羡慕她有无所顾忌的未来,她知道即便沈玎珰失了清白,岐南王定能护她周全,但她若是失去清白,便一无所有。      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脆弱的时候心里总会变的敏感,燥热涌动的羞耻感让孟玄泠咬住唇畔,抑制住脱口的□□。      见过她太多的眼泪,他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难过还是又在弄虚作假。但无论真假,蒋深都不愿她哭的。      将人打横抱起,脱下外衫垫在四方榻上,随后泪人儿抱在衣衫之上,附身轻哄间,大手将她的双手缚于头顶,一手桎梏住她精巧的下巴,沙哑开口:“哭什么,不是乖乖答应我的吗?嗯?几个月便不记得自己的话了?”      答应他什么了?      泪眼婆娑中的孟玄泠大脑已经开始混动,却堪堪抓住他口中的话。      灼痛难耐,蒋深努力克制,压住她乱动的双腿,附身吻了吻她的下巴,“乖乖不是答应我了等我回来便给了我吗?”      泪水从眼角滴落,孟玄泠没有注意到他声音中的温柔,只顾着想接下来面临的恐惧,她两世多舛,都栽在他手里。      吻掉她的泪水,蒋深暗哑开口:“小姑娘不编谎话了?嗯?再说些哄骗我的话,兴许今天我还能放了你?”      孟玄泠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却捕捉到了最后一句,‘兴许我能放了你’。狐疑睁开水眸,期盼道:“真的?”      蒋深勾唇,隔着衣物让她感受自己此时的态度。      他身高本就高,身材又极为结实,这样一番让孟玄泠闷哼一声,喘息气结:“蒋深,你今天要是不杀了我,我便要杀了你!”      蒋深起身轻轻一笑,声音温柔却沙哑,拍了拍她的屁股,“哪来那么多恨,小没良心的,我对你不好吗?”      啄着她的唇畔,蒋深轻柔道:“乖乖,我对你不好吗?即便你想要杀我,我也要赶来你身边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生怕你有危险,第一时间跟过来想着能不能邀功,好乖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嗯?”      颗颗轻啄落下,让迷离的孟玄泠申今不断,摇头间带着哭腔道:“不好,不好,你不好,我恨死你了。”      皙白的美景因着粗粝笨拙而留下更多的红痕。      怀里的人儿的哭闹让蒋深额头满是汗水,不断哄道:“好乖乖,其他咱们等会说,过后随你问责。”      药性并不是很强烈,孟玄泠虽然浑身仍旧燥热,但比起上一世完全失了神志的自己,这一世她却能有间歇的清醒,感受到他的大手游历而过,开始听的清他声音里的温柔,孟玄泠心中升起疑惑,当这疑惑却在两人再无间隙阻隔时被她抛在脑后。      感受到来自他的胁迫,纤细的手指忙抵着他的胸口,水眸荡漾波光,那印象中残存的疼痛感占据她的脑海,孟玄泠急急开口:“我怕,蒋深,我怕!”      此时的蒋深已经大汗淋漓,因为没有过经验,一切又来的太过突然,本就有些紧张,咬了咬牙,附身去寻求他法。      水流清浅,甘甜润泽,山川错落有致,堪乃天下至美之景,游遍山川总要留下些印记,轻柔怜惜,引得更多垂泪。      抽泣变成了申今,待得到更多回馈,蒋深抬头将那乐章吞入腹内,“乖人儿,你想如何我都随你,但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夫,我们会有儿子,我只心悦你一人。”      攻城略地再不留余地再不留情面。      印象中的恐惧并没有袭来,孟玄泠便沉溺在鞭挞之下。      夜色已浓,但祠庙里本就昏暗,早已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待一切停歇,孟玄泠伏在蒋深的胸口犹自喘息啜泣,虽然肌肤已经被衣衫完全遮掩,但偶尔露出的光景却是红痕密布。      蒋深嘴唇一直徘徊在她的额头与唇畔,一遍遍安抚着身上乖巧的人儿,“乖乖莫要哭了,都是我的错,我迷恋你迷恋到不可自拔,总想伺机而动。”      他绝口不提她要杀他的事,反而一遍遍的安抚自己,孟玄泠总有些不知名的愧疚,老实讲她也不知道这愧疚从何而来,明明都是他的错,明明是他上一世害她受人逼迫,反正都是他的错。越想越愧疚,他不提,她提,“我那日派人杀你……”      蒋深吻住她的红唇,逗弄了半晌才开口:“不怪乖乖,那日是我吓到乖乖了,为夫想清楚了,为夫征战沙场不在你身边,你想找个伴也无可厚非,明天为夫就上门问问晋南王的意见,嘱咐嘱咐他怎么伺候乖乖。”      孟玄泠睁大眼眸,噘嘴看着他,眼底闪烁疑惑,分不清他是故意讽刺自己还是真有别的想法。      勾唇啄了啄她撅起的粉唇,揽着她的腰开口:“我是你一人的,愿为你鞍前马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夺来,你想要如何我都会办到,好乖乖,你不愿说,我便不问,只求你不再恨我。”      为她一人鞍前马后啊。      孟玄泠低头,脸颊贴在他的心口,身边的人即便骗她也没有说过这样好听的话呢,从来都是孤立无援的人好像很难相信别人,但她有些心动了,毕竟从来没有人这般完全不顾颜面的放下身段哄她呢。      或许是此时失去什么的她有些脆弱,不自觉的眼眸有些模糊,孟玄泠咬了咬唇,“我不喜欢李珩,我想杀李珩,他让我受委屈了。”      “好,我答应你。”      泪水滴落,孟玄泠忍住哽咽,“上一世谁欺负我,我都要让他死。”      “好,我帮乖乖。”      孟玄泠心中充满无限委屈,上一世所有的怨言似找到了突破口,倾而泄出,勾心斗角很累,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但身边一个信任的人也没有却更累,所有的委屈要独自咽下,所有的伤痛要独自舔舐。      沈玎珰身边的丫鬟婆子一直听吩咐远远隐匿在矮灌中,哪知黑漆漆中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凉水,本想破口大骂又怕耽误了郡主的事,只能暗自隐忍,黑夜中看不清泼水的丫鬟,但当一众人回神时,阁楼里已经响起阵阵暧昧。正暗道事成,却始终不见郡主出门,嬷嬷心里暗急,忙起身绕过灌丛,却在小径处看到了祠里的小侍人,嬷嬷看着小侍人手里拿着自家郡主的腰结,蹙眉上前,“丫头,可曾看见我们郡主?”      夜色这么深哪里看的清人脸,回忆了那位郡主的穿戴,小侍人将路上捡到的纱结交给嬷嬷,指了指神祠的方向,“刚刚看见向神祠去了。”      嬷嬷松了口气,心道郡主还是年岁小不懂得隐藏,忙告了谢率一部分丫鬟去神祠寻。      虽然阁楼地处偏远,但偶尔也有贪静的夫人小姐路过,当里面传来吟哦喘息时,经历过事的夫人们自然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随着最后一场祭司结束,各个府邸的夫人小姐都向着神祠走去,路过小径听到阁楼的响动时便都纷纷止住了脚步,各类楼外的夫人便越聚越多。      神圣之地被玷污,负责祠庙的主祭面露愠色,手持权杖推了推身侧侍从,“还不去将那好银之人赶出去!”      阁楼幽静,向来是夫人小姐歇晌的地方,被如此玷污,一众年岁大的侯门夫人都开始指责主祭行事疏忽。      然而当门被大开时,四周变得静寂,唯有房内的那对男女横.肉交叠,刺耳申今。      当嬷嬷因寻不到自家郡主赶来时看到房内的情境,两眼昏花,晕厥在庭院中。      这一边的破祠中,蒋深小心翼翼的伺候怀里的人着衣,褥纱裙繁复的绳结让他额头又一次汗湿。      “好没好呀,我要去找锦绣嬷嬷了,见不到我与她汇合,她定要担心的,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怎么还不好啊……”      一把将喋喋不休的乖乖转过身,堵住了小嘴,慌乱的心才平静许多,与小舌逗弄许久,蒋深发觉身下不好时才将人放开,沙哑哄道:“穿了个这么复杂的裙子,乖乖也要容我研究研究。”      撅了噘嘴,孟玄泠转过身,继续娇声埋怨道:“你刚刚解开的时候怎么没研究!”      “吱呀”门声突然发出响动,孟玄泠瞬间止了抱怨,浑身僵硬的被蒋深挡在了身后。      推门之人似乎害怕这一处的黑暗,只打开一个门缝,轻轻唤道:“公主,你在里面吗?”      是枝翘!      孟玄泠咬了咬唇,不知是否要将自己与蒋深的一切暴露在丫鬟面前,老实讲即便枝芍枝翘表现的毫无黑点,她也不敢将自己最后的命门暴露,半晌后,轻轻一叹,“我在这里,进来吧。”      门外的枝翘松了口气,忙推门而入,却在看到自家公主与一名男子站在一处时震惊的立在原地,半晌后令她更为震惊的事发生了。      孟玄泠看着傻站着的枝翘,转过身去,“愣着做什么呀,我的衣服系不上了。”      蒋深一笑,低头吻了吻面对着自己的人,“今晚伐南大军入京,我要与之汇合,晚些时候过来接你。”      孟玄泠推了推她,不敢去看身后的仍旧傻站着的枝翘,“不用你接了,我一会便要离开,你快走吧。”      生怕是自己的一场梦境,蒋深小啄她的手心,“大燕内乱歇定,燕行挂剑奉玺退位,你六哥燕彻登位。楚良皇帝再不敢动你,乖乖最近要乖些,莫要乱跑。”      孟玄冷有些咋舌,虽然她不了解朝政,也知道这位六皇子燕彻身份低微到自小便被赶到荒芜,之前大燕内乱,她虽没打听,但心里一直猜测是三皇子燕徵谋反,哪想得这般戏剧化,好呀好呀世上知晓她身份的大燕皇帝一死,她即便回了大燕也能坦然自若的做她的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惹,最近更新挪到晚上两点。   ☆、043      青马疾驶过闹事,行至晋南王府时还不待马儿停稳,马上的人便不顾一众侍卫劝阻翻身下马,横眉怒目的跨进府门。      嬷嬷丫鬟围在床榻边,似是知道自己的未来,皆是一脸悲怆。      “哐当!”门扉大开,来不及换下官服的李珩大步迈进房内。      丫鬟嬷嬷呼啦啦跪了一地,为首的嬷嬷跪着走近,“王爷,不关王妃的事,是老奴……”嬷嬷话未说完,当胸被踹了一脚,猛吐一口鲜血。      李珩没看众人,咬牙上前提起桌上的茶壶走向床榻,混着茶叶末的茶水自头浇下,床上因为药性而陷入昏迷的沈玎珰悠悠转醒。迷茫的看向来人,“王爷……”      “哗啦——”没有水的茶壶被扔在地上应声而碎。      李珩大力握住沈玎珰的手臂,将床上的人拖至地上,“贱人!”      身上拉伤的疼痛让沈玎珰清醒过来,那迷离火热的记忆‘蹭’的一下窜入脑海,肉.体交叠,放荡沉今,火把明亮,人声嘈杂,众目睽睽下自己何等放荡不堪。      如堕冰窖,沈玎珰眼眸涨红,上前抱住李珩的腿,“王爷,我……”      “啪!”耳光响起,打的沈玎珰耳朵嗡嗡作响,但心里的恐惧远胜于这疼痛的程度,再次抱上他的腿,沈玎珰哭喊道:“王爷,是那贱人陷害臣妾的,是那贱人……”      李珩只恨不得将这个让自己平白戴上绿帽的女人杀死,极力隐忍,李珩一脚踢出。“蠢人,为什么换药?偷鸡不成蚀把米,连累本王跟着你羞耻!”      沈玎珰只觉心口剧痛,趴到在地上,嘴里布满铁锈,齿腔内全是甜腥,顾不得胸口的疼痛,沈玎珰眼眸赤红的抬头,低声吟笑,“你要为那贱人出气?我为什么换药,王爷不知道吗?我父亲为王爷登位铺路,我倾慕王爷,到头来王爷要娶一个贱女人为平妻?王爷竟也说的出口?”      “啪!”又一记耳光将沈玎珰的脸打偏过去,李珩咬牙俯下身紧握住她的下颚,眼眸一眯,“再说一遍?”      沈玎珰眼角泪水流出,恨恨的看着他的眼眸,“王爷觉得被我算计心有不甘,却享受着我父亲带给你的一切,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王爷本来一开始就选择了江山,又何必装作深情……”      李珩齿关吱呀作响,似是怒极,再不压抑自己抬手左右开弓。      半晌后,李珩推开眼前的女人喘息着站起身来,“本王今日就休了你!”      被打的脸上青紫的沈玎珰伏地痛哭,听到他的话猛地抬起头,上前抱住他的腿,哭喊道:“她根本不喜欢你,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李珩,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你不能休了我!”      李珩冷哼一声,将人踹开,撩袍向外走去。      走出正堂,李珩本想直奔誉王府探听探听消息,却被几个近臣挡在了堂前。      “王爷切不可莽撞行事,王妃固然行错差事,但或许遭人算计,一切还未有定论王爷切不能休了王妃啊。”      “林大人所言甚至,王爷,即便因着岐南王您也决不能在此时休了王妃啊,王爷三思!”      左一言右一言吵的李珩额头青筋暴起,吐口道:“你们这是让我吞下这口恶气,戴上这顶绿帽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直接了当的回答,但答案却是不言而喻。      岐南王执掌楚良半壁江山,能得到他的扶植绝对有与太子一争的底气,孰轻孰重自有分晓。      李珩怒火中烧,砸了手边的杯子。      堂内陷入静寂时,门外传来响动,一位小公公走近,“王爷,皇上请您即刻入宫。”      片刻,直接坐上公公派来的马车,李珩思忖着一会面见时要说的话,却因着一路上听到的闲言碎语而握紧双拳。      “在神祠与人做下苟且之事的是晋南王妃?你没听错?”      一人大笑,“我哪里会听错,我非但没听错,我还亲眼见了,那白花花的身子,啧啧,晋南王好艳福啊,不不不,那野男人好能耐勾当晋南王妃不惜在神祠内云雨,莫非那晋南王不行?果然白白净净的男子那里都短小。”      “小声点吧,皇室丑闻,若是被人听到传了出去你怕是要掉脑袋。”      “怕啥,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见一个人说,要抓这京中一半人都要抓起来了。”      车上的李珩只想立刻提剑杀了那两人,却被马车直接拉入了皇宫。      李珩刚迈入书殿便被髹金的香炉打在了额角,咬牙跪地,“拜见父皇。”      椅子上的庆元帝猛捶打扶手,面色涨红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你听不见外面的人如何说你吗?嗯?朕你给你脸面你看看你如何待朕!”      此时正是多说多错的时候,李珩垂头不不语。      庆元帝咬牙,一手抚着心口开始喘息,一手颤巍巍的指着李珩道:“朕问问你,朕问问你,你不是说誉王府祭祖之日便能杀了那大燕公主吗?啊?怎么人没杀掉,你自己却出了这档子烂事?啊”一个砚台扔过去,庆元帝捶着案几起身,猛拍桌子道:“你给朕解释!”      李珩握紧拳头,伏地叩头,“父皇今夜就派人刺杀大燕公主,绝不会耽搁您……”      庆元帝脚下踉跄,头开始眩晕,“不用了,昨晚朕已收到信报,大燕内乱平定,新帝登位,一切都迟了。”      看到了皇上步履蹒跚,一侧的公公忙上前搀扶,“皇上息怒,快传太医!”      门外的小公公忙跑开去寻。      书殿内,庆元帝攥着公公的手,“传太子进宫。”      京外,清凉山山寨内,蒋深将军务安排妥当便第一时间回了清凉山,然而刚刚推门进入书房时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陆谨言。      蒋深蹙眉,走自书架前,翻找夹着那信的书本,淡淡开口:“我对我的事情一向自有决断,并不想任何人干涉,你应该明白。”      陆谨言轻轻抚了抚自已的白袍,“那你也清楚我的疑心并非是错的,那位大燕公主确实心机颇深,蒋深,你不要色令智昏。”      拿出那夹在书中的信件放在怀里,蒋深转过身,眯眸一笑,“我非神人,为何不能色令智昏?这世上若是没有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活着哪里还有什么乐趣,陆谨言,你要知道,你对我的期望从来不是我自己的期望。”      陆谨言闻言起身,面色端凝,指着窗外道:“蒋深,你看不到外面的乱世吗?朝堂上的人看不到你也看不到了吗?以你的遣将之能,以你所拥有的绝不该屈膝人下,我数年学习遁甲之术,潜心研究八卦奇门,只为追逐天下共主,星象不会有错,避开祸端你便是一代明……”      陆谨言越说越激动,脖颈青筋凸起,大有恨其不争的恼怒,蒋深却轻笑打断他的话,“陆兄,你不适合清凉山了,若是想一展抱负,羌族向来骚乱,所谓乱世出英豪,不如陆兄去西南一试,明日我便给李叔叔写信,他自会接应你,你准备东西动身吧。”既然他不能改变陆谨言对他家乖乖的态度,便只能将他送走,毕竟杜绝一切威胁他才安心。      陆谨言蹙眉,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眸道:“也好,眼不见未净。”拱了拱手,陆谨言睁开眼眸,“既然你心意已决,兄弟一场只能嘱咐你一句话,自古红颜多祸水,比起看你狼狈不堪,我更愿见你登于高位,珍重!”      蒋深松了口气,随即推门而出。      然而此时的蒋深全然没有想到下一次的重逢却是祸端的开始。      刚刚沐浴过后,香喷喷的小姑娘喜滋滋的趴在床上翻看话本子,随着跌宕的情节间或捂嘴低呼,看完最后一页怅然若失般看着纱帐。      许久后,孟玄泠从书中的情节回神,看向还未去休息在房里擦来擦去的枝翘,支着额角疑问道:“枝翘今天勤快的不像话啊,怎么了?”虽然她身边的丫鬟没有敢偷懒乱来的,但最勤快的莫过于枝翘,但从早擦到晚也未免太过了些,况且这也不是她该做的活计。      枝翘咬了咬唇,瞥了瞥大开的窗户,既想开口又有些难以启齿,公主肯让她看见便是全然信任了自己,但信任归信任,她太过担心自家公主被人哄骗,那日公主脖颈上密密的吻痕和行动不便的腰身,她即便不多想也困难。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却面红耳赤的模样,孟玄泠不由一笑,“本宫心里有数,不会让别人占去便宜。”这安抚太过苍白,连孟玄泠都有些心虚,毕竟她现在被人占便宜占的渣都不剩,说完便有些讪讪难堪。      这时枝翘吐了口气,鼓足勇气开口:“公主实乃千金之躯,若有些个面首相伴也是常情,奴婢只怕……只怕的是公主在这个时候有……咳……有身孕。”      室内刹那变得安静,连窗外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半晌后枝翘附了附身,“奴……奴婢先退下。”      门被利落的关上,孟玄泠无声的扯过身侧的被子罩紧全身,半晌后才露出红扑扑的小脸,害羞归害羞,枝翘说的没错,她虽然向蒋深妥协,但并未完全信他,倘若自己真的有了身孕,那情况可就太糟糕了。      蒋深一跃入房内便看到将自己裹得像石婆婆的小姑娘,好笑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想什么呢?”      虽然中间也隔了几天,但孟玄泠还是有些不自在,比起上一世自己全程神志不清,这一世可是完全记得的,记得他如何将自己与他相连,记得……      小脸涨红,忙将头埋在他怀中,瓮声瓮气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说!你是不是和岐南王不清白。”      抱着身上的一坨坨,蒋深低哑,“这世上与我不清白的仅乖乖一人。”      不理他的花言巧语,孟玄泠自他怀里抬起头,大大眼眸审视着面前的人,托着小姑娘的屁股,蒋深自怀里拿出那张陈旧的信纸,“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为夫绝不会骗你,这封信自我少时便在了,我从第一次遇见乖乖乃至于出现在祠庙多半与这封信有关。”      孟玄泠一怔,拿过信细细端详,字体凌厉遒劲,笔锋张扬果决,个人痕迹十分明显,若是认识的人她不可能不识得笔迹,顺着看向内容,孟玄泠心里惊诧,信中虽只有略略几言,但却预示了后面与她有关的人和事,难道有人和她一样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解锁了,我哪里写什么了,看看上一章是不是直接跳到一夜过后了。   ☆、044      “你不知道这信是何人所写?”孟玄泠狐疑的看看向蒋深。      蒋深心知自家乖人还没有完全消除对自己的戒心,低头啄了啄她微微翘起的唇畔,详细解释。      孟玄泠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回忆着上一世发生的种种。      是谁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身边发生的一切呢?孟玄泠蹙眉,“为什么这人会写这样的信给你,会不会是认识你的人?”      蒋深摩挲着手里的柔荑,思绪飘远,会不会写信之人也像他儿子一样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呢?      他陷入沉思时的模样异常冷峻,孟玄泠瞧不出什么,撅了噘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还是根本就是包藏祸心想要报复我所以卧薪尝胆的再次接近我?”      从思绪中回神,蒋深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感受那无骨的娇软,声带开始沙哑,“为夫不是卧薪尝胆,而是要卧玉而眠。”      嘴唇被衔住,唇舌立刻纠缠在一处。      火热攀升,衣衫一件件的被抛出床榻,一人攻势迫切,一人却防守薄弱,两厢交手间孰胜孰负已经十分明了。      待一切平息,蒋深侧卧在趴着不肯抬头的小姑娘身边,一下下的抚着她皙白的脊背,轻啄她的发旋,只当乖人是因为刚刚他的猛浪让她难过了,确实两人那处并不大合宜,半晌虚心安抚,“好乖乖,次数多了就不会了难过了。”      孟玄泠撅了噘嘴,侧过头,小脸绯红道:“我不是说不许你在里面吗?”      看着红润的小脸蒋深只觉爱怜,忙将人抱在怀中,“刚刚乖乖声音太小,没有听到,下次不会了。”嘴上这样承诺着,但心里蒋深却另有考量,算算那孩子的大小,似乎应该是这个年份等来的。倘若他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未尝不是件便捷的方法。      听着他耐心的哄着自己,孟玄泠心里还是买账的,但同时又开始愧疚,自己冤枉了他,心心念念想要杀他,他却再不提起。      咬了咬唇,孟玄泠趴在他胸口闷声闷气道:“你送我的智鼠死了。”她只是一时新鲜,想到是他送的后来便也再没了兴致,现在想来全是自己对不起他。      啄了啄她的唇瓣,“你若喜欢再给你寻一个可好?”      孟玄泠撅了撅嘴,心道他根本关注错了重点,她说这些只是想让他责怪自己两句而非一味的袒护她。      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的蒋深知道他家乖人的心思,倘若他当真责怪,他怀里的小人非要炸毛不可。      这么善解人意的蒋深让孟玄泠更愧疚了,思来想去邀功的拿出枕头下的几支金钗,“但是你看,你送我的簪子我都还好好收着呢!”      将穿着小衣含笑起身的人拉进怀里,蒋深点头应付,“嗯,乖乖原来心里还惦记着为夫,为夫好受多了。”      孟玄泠难得乖巧的窝在他胸口,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有些心虚,老实讲,这些簪子一直被她扔在那杂物篮子里,昨天回来连夜翻出来的。       两人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温暖,半晌后,孟玄泠眼帘轻垂,轻轻开口:“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生气,为夫那日看到他在你脖颈处留下的印记便要气死了,所以乖乖莫要让旁人碰了好不好,只有这一点,其他的为夫全听乖乖的好不好?”      孟玄泠咬唇,闭上有些湿润的眼眸,“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轻轻叹息,“好。”      因为京都内外风言风语太多,所以孟玄泠一连几日未再出门,沈玎珰最后看到的人是她,倘若她这时候太过张扬便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所以直风声稍稍平歇,孟玄泠才解禁般上了街市。大仇报了一半,她应该犒赏些自己。      走进四方斋时,孟玄泠挑挑选选了半晌,惊奇的发现今日本不是四方斋上新的时候偏生多了许多新颖的款式,拿在手里把玩半晌,疑惑的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不对劲,一向热络的四方斋怎么今日门可罗雀?      想到这里,孟玄泠放下手里的簪子,向门外走去,站在台前一直若有似无打量这处的薛洲见她离开,忙不着痕迹的上前阻拦,“小姐可是不满意?掌柜我再拿些给小姐可好?”      奇怪了,上一世甚少见到的掌柜今日却主动出来迎人怎么看都有些异常,属狐狸的孟玄泠第一时间嗅到怪异本能的反应就是离开。      看着满脸防范的女子转身离开,薛洲不由懊悔地拍了拍额头,临老了临老了啊,越发不经用了,怎么就把自家爷的人吓跑了。      孟玄泠上了马车想到蒋深嘱咐她近些时日不许乱跑的话,决定乖乖回府,哪知半路便被人拦住。      马车在闹事停住,孟玄泠听到枝芍的声音后,开口道:“王爷若有话要说也要等本宫的车停在适当的地方,闹市之中,瓜田李下,王爷不怕人误会,本宫也也怕毁了名节。”      拦下孟玄泠的是李珩,一脸几日见不到她,不知她如何,李珩第一次有些着急,刚刚下朝一得了信便过来拦截       听她话里的怨气,李珩心里的疑虑散了大半。   、   半晌后,誉王府偏门前,孟玄泠看着面色不大好看的李珩垂眸开口:“王爷有何事?”      面色平淡语气疏离,再不似以往那般娇笑讨好,李珩蹙眉,“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孟玄泠攥着帕子,声音清冷道:“那日发生了什么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        李珩眉头蹙的更紧,似不明白她的话,还想再问些什么却看到她脖颈上若有似无的吻痕,怒从中来,攥上她的手臂,“是谁?”      孟玄泠咬唇,酝酿好情绪,倏然抬头道:“是谁?王爷不知道吗?让我去神祠祭祀,让我喝下那盏茶的不是王爷吗?王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派人将我掳走羞辱与我,若不是我身边的侍卫赶到,我便不只是失了清白,王爷莫要惺惺作态了。”      眼眶里流转泪光,孟玄泠定定的看着李珩,咬紧的齿关似要隐忍住所有的委屈。      李珩一怔,失了清白?心口骤然酸涩,心中的怒火转而成了怜惜,抬手想要擦拭她的脸颊,却被孟玄泠躲开。      因着她的动作,李珩叹了口气,“你误会我了,那日我确实安排好了一切,却被沈玎珰破坏了,药也不是我让人下的,让人掳走你的人也不是我……是我疏忽了,以后,以后我定会补偿你。”      孟玄泠垂头,不为所动,沙哑开口:“王爷说的哪里的话,你我本就毫无干系,王爷莫要污蔑我的名节。”      话罢转身,孟玄泠再未回头的进入府里,路上却在思索,李珩是真的不知沈玎珰给她下的药还是做戏给她看?      门外,李珩面色有些不愉,罢了罢了她人在这里还能到何处去,自己最近也有些纵容她了,该是冷淡冷淡她了,只要等到自己大权在握,便也不需花费这么多心思解释讨好。      李珩驾马一路回了王府,进府后便看到岐南王坐在正堂上。      见他走来,岐南王面色黑沉,“王爷莫不是把本王当做死了?”      李珩咬牙,抬步上前,“岐南王若是因为王妃而来,那正好本王也要把说清楚,那日岳父提点,本王便动了心思使计杀了那大燕公主,却没想到王妃因妒从中作梗坏了大事,如今本王将朝中之事重新交还太子,岳父也莫要提辅佐本王一事了,本王失去的远比因岳父得来的多。”      一挥袖子,李珩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      京中的传言虽然被压下,但岐南王也了不少难堪的话,堂堂男儿自受不得这当头而下的绿帽子。可叹他那女儿到底怎么会算计不成反遭了算计!      心中虽有捶胸顿足之气,但岐南王仍旧压下,敛了些怒气道:“此事是本王对不住王爷,但小女千错万错王爷也不该出手,让小女失了颜面。”      李珩冷哼一声,并没有开口,失了颜面?失了清白给他堂堂王爷带了绿帽,他还要顾及她的颜面?      岐南王自知偏袒女儿的话不妥,但也因着李珩一味的不肯退让有些恼怒,故作为难道:“王爷盛怒,难免做下冲动之事,既然王爷容不下小女,那边写和离书吧。”      一侧,障墙外早知父亲过来便一直躲在墙后的沈玎珰闻言突然跑了出来,跪在父亲脚边,眼眶湿红摇头道:“爹,女儿不要,女儿不要和离。”      心里纵有万分怒火,岐南王仍旧在看到女儿时重新做下考量。      岐南王看向坐在另一侧的李珩,少年虽聪慧,但浑身戾气,缺乏果决,更贪念太多,疑心重重肖似当今圣上,终不能成为良君,如今与他生下如此大的隔阂,即便自己肯忠心辅佐,他一旦登位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一家,他虽然忠心,却不是当年的蒋将军,即便临了失了性命也要在战场赴汤蹈火。自己的女儿自小被捧在手心,宠了这么久也不差后半生了……      罢了,成全她也无妨,既然如此不如扶植个傀儡皇帝,女儿喜欢他,那便他日之后留他做个傀儡。      因为沈玎珰的出现,原本已经准备软下语气的李珩重现板起了脸。      岐南王状似为难,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李珩,半晌拱了拱手道:“王爷若肯不计前嫌,微臣愿拨冗麾下十万大军,但臣也要王爷立下字据他日登上王位定要善待微臣的女儿。”      皇上自要金口玉言,但李珩不在乎,装作思考良久,咬牙为难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得奋起啊,我必须奋起啊,怎么越来越不努力。努力是件必须坚持的事啊。 好蓝过。   ☆、045      区别岐南王和晋南王的心思各异,大胜归来的蒋深俨然在此时得了李珣的看重。      因为下朝后孟玄泠的嘱咐,蒋深不得不每每挨到天黑才被允许探入誉王府,左右这段空挡无事,他至少也要做做样子与太子联络一二。      重新执掌政事,李珣一扫之前的郁气,笑着将人迎进门,“今日之后你与本宫也无需遮遮掩掩的书信往来了。”      蒋深落座香檀椅上,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勾唇抬眸,“太子切勿掉以轻心。”      李珣点头,面上的笑意稍减几分,一时的胜利并不代表后路平坦,他固然掌权,但朝中大半政事不在父皇执掌的范围,而是在岐南王手中。论兵力他不如岐南王,论朝中根基他不如岐南王。      再加上因为安宁的死,皇后至今不肯见他,让他失了内助。      倘若能重新得到皇后一族的扶持倒也可以夺得三分帮助。      心里这样想着,李珣便苦涩开了口:“父皇即便命我重掌朝政,但确实一切都不许本宫轻易展颜啊。”      蒋深听完,放下手里的茶盏,手指轻敲方几,皇帝的儿子都正值年少,所擅筹谋用计,却思虑尚浅,难怪皇帝即便病重之中人不敢罢手朝政,“太子难道要将这弑妹的罪名揽下?”      李珣自然明白蒋深口中的意思,闻言晦涩道:“那人有备而来,本宫派出的人寻不到蛛丝马迹。”      蒋深支着额角随意点了点头,“既然太子不愿吃这哑巴亏,那没有证据也要有证据,太子殿下,杀戮从来不是过错,只是要用在恰当的时候。”      蒋深离开太子府邸时仍旧是李珣出门相送,直到蒋深的身影走出好远,李珣才卸下笑意转身,蒋深头脑绝杀非常人所不能及,但却也是祸端,日后倘若他有异心,他之果决他怕是难以企及,是的,杀戮从来不是过错,他当初若有他一半果决就该在发现掳错认后杀了安宁以绝后患。      李珣眼眸微眯的转身迈入府门,轻轻叹息,此人日后决不能留。      蒋深其实打心眼看不起庆元帝的两个儿子,权术之争虽不见血却也不是这般不痛不痒,就这点来看,那两个充满戾气的小子还不及他怀里的宝贝。      从太子府邸离开,蒋深便迫不及待的探入誉王府,探入他家乖人的床上,正想进一步探入时却被正认真揣摩话本子的人拦住。只得卧在她身侧伺机而动,摸摸小手,亲亲小嘴。      孟玄泠托腮趴在床上,蹙眉的翻了翻书,但嘴角又被人轻咬住时,不耐的抓了抓因亲吻而引起的瘙痒。      平日狐狸似的人难得有这样的憨态,蒋深一笑,将人抱在身上,啄了啄粉唇,哑声开口:“今日见别个男人了,嗯?”      撇了撇嘴,孟玄泠将书摊在蒋深的胸膛上继续翻看,浑不在意的开口:“监视我的人难道没告诉你我可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别个男人的碰触吗?”      这种俨然把他当做垫子的行径让蒋深爱极了,比起以前她虚假的刻意讨好,这种自然而然的亲近让他更为珍视。      将她眼前的书拿走,蒋深一个翻身将人纳入身下,半商量半哄道:“好乖乖,今日就一次。”      孟玄泠紧张的去看被扔在地上的书,随即微蹙娥眉道:“不行,这些天我没让嬷嬷给我洗漱已经惹嬷嬷怀疑了,身上的印子消去些了,明日为证明我的清白我必须让嬷嬷给我洗澡。”      感受身下人儿的柔软,只觉难以隐忍,脑海里随着那粉唇的一张一合便浮现乖人的沐浴时候的模样。合该是个不错的景致。      微微磨蹭身体,蒋深沙哑开口:“寻个日子,为夫给乖乖沐浴一次如何?”      虽然孟玄泠把这事看的比旁个女子开些,但到底也还是女子,女则女戒也都细数读之,哪肯与他大方说这事,小脸发烫,孟玄泠推了推他胸口,将那不老实的手从衣襟内拿出,蚊声道:“你若再不老实今日便不许你宿在我房里了。”      所以说他的乖人从不优柔寡向来目的明确,严格执行自己的那套想法,平复了半晌,蒋深翻身躺在床上,将那去够地上话本子的人捞回怀里,恨恨道:“都憋闷死了,乖乖还看这劳什子话本子,那里面的男人都是杜撰的。”      这世上哪有不喜欢看话本子的女子,即便是名门闺秀私下里也要藏了一两本偷偷看着,看话本子就是体验那书中毫无瑕疵的情情爱爱,谁又会当做真,孟玄泠凉凉瞥他一眼,“你哪里会憋闷死,要死也是纵欲过度。”明明一连数日都随他折腾到天明,如今不过一天却还是这幅欲求不满的模样,孟玄泠撅了撅嘴,想到他的年纪,莫不是攒了太久所以一朝倾泻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能得到更多得到些零碎也好,蒋深又恢复之前摸小手亲小嘴的模式,孟玄泠却想起一事开口:“你说你刚刚从太子府邸过来的?”      蒋深不置可否。      孟玄泠疑惑的看向他,“你就这么看好太子?”      蒋深懒懒一笑,“乖乖可听过差里选优?既然庆元帝没有一个还过得去的儿子,我即便想选也选不得。”      孟玄泠眼眸转了转,确实庆元帝子嗣单薄了些,随即老老实实的窝进蒋深臂弯中,浑不在意开口:“太子没杀安宁干嘛要背着黑锅呢,为显示他有肃杀之能吗?”      闻言,蒋深眼眸微眯,勾唇笑道:“乖乖如何知晓安宁非太子所杀?”      孟玄泠翻了翻手里的书页,歪了歪头,“猜的而已,那日我从茶肆二楼掉落便觉异常,心疑有人暗算我便让人去查,后来证明我多想了,人家沈郡主的目标哪里是我啊,是那马上的晋南王,却被我半路截了胡,那日晋南王瞧都没瞧她一眼,可见那时并未有心思娶她,哪怕我们沈郡主围追堵截,李珩那时也不曾看她一眼,然而在安宁死后情况便急转而下,细细打听竟是沈郡主到殿前请旨赐婚,多新鲜啊,若是岐南王打定主意扶持李珩,或者李珩想要拉拢岐南王也都不该是沈玎珰去殿前请旨,除非……除非她知道李珩一定会答应,这么一想我便只能这么猜了。”      长篇大论后,孟玄泠自顾自唏嘘啧啧,“李珩有时就是过于自负,摔了几个跟头也该长记性了,该出手时要出手不该出手时却亲自出马。”      虽然细细听着她的话,但她对李珩熟稔的语气让蒋深有些不快,低头啄了啄她的唇,“鬼精灵倒是摸到清。”      孟玄泠咬了咬他的唇畔,却没再开口,不是她精明,而是重生来过便惜命的很,就算没有能力出手,也要随时知彼知己。为保命而生存在夹缝中的人大抵如此,就算伤心难过就算遭受挫折伤痛,最后能给她的伤害唯有大哭一场,哭过之后该做什么还有做什么,因为还要活着。      当时蒋深因为伐南大军整装出京,并未关注此事,他本也不是大理寺的断案主事,没有兴趣真的去操心如何洗清太子身上的黑锅,但如今有了现成的突破口就不一样了。      翌日下朝      重新收复南疆,平息叛乱,论功行赏后蒋深与李珣一同走下殿前的汉白玉阶。      当听到蒋深暗示的话,李珣眉目皱紧,随即点了点头,“将军所言甚是,如今本宫既然打算与母后重修母子之谊,势必要亲自走上一趟,既然将军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本宫定倾力相助。”      蒋深勾唇,却另外提起一事,“太子如今重掌朝政,既然大燕此时平定了内乱,太子也该早些恢复与大燕的往来,那位新帝虽然体弱气虚却有难得的雄才伟略,即便太子与他成为不了朋友,也不能成为敌人。”      李珣沉吟半晌,温润开口:“将军放心,本宫不日便斟酌合适之人出使大燕。”      含混不定的话让蒋深眉头稍蹙,摸了摸怀里的帖子,他话已至此李珣听不听得进去便与他无关了,李珣的幕僚又不是养来吃饭的,倘若他心中想到这一点,自己的话反而会引起反效果,毕竟李珣什么秉性他已经有所了解。      两人不谈政事,李珣才从严肃中转晴好多,行至宫门前,李珣淡然轻笑:“将军虽得了赏赐,但这些赏赐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倘若将军有什么要求,不妨与本宫直说。”      蒋深看着远处正要牵马过来的蒋城,回身拱手,自怀里将那记录生辰八字的帖子呈上,“臣倒真的有一事想要请旨。”      看着那烫金的帖子,李珣翻开,庚帖已经被庙里的大师相看过了,盖了印记,也留了批注,‘此女舛途穷,必有富贵相伴。’      一个男子拿着一名女子的庚帖去相看,可见其意,李珣淡淡一笑,负手道:“将军看中的是哪家女子?”      蒋深牵过蒋城手里的马儿,直言不讳道:“大燕朝颜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求收藏啊亲们。 额,脑梗一大堆,生怕写不好,辣个我想写个小寡妇的文你们觉得咋样? 港真我也很无语开预收的永远不是我下一本,也不知道我为嘛总开预收。啥毛病,下一本我要恢复辣个日更基本的我,否则太颓了,嗯好讨厌。   ☆、046      “啊!”尖利的叫声划破夜空,一直守在门外的丫鬟嬷嬷顷刻冲了进来。      沈玎珰蜷缩在床榻上,汗水打湿衣衫,看到进门来模样陌生的嬷嬷,慌张开口:“我的母嬷呢?”      听到问询,丫鬟们纷纷低头,自郡主出事后,身边的丫鬟嬷嬷都没逃过一死。      话问出口后,沈玎珰便反应过来在幼时跟在自己身边的嬷嬷怕是已经不在了,疲惫的重新窝回床榻,沙哑开口:“嬷嬷留下陪我,其他人都走吧。”      丫鬟们闻言纷纷拜礼离开,房内唯一留下的嬷嬷轻轻走至榻前,拿过帕子小心擦拭着自家郡主额头上的汗水。      沈玎珰因为梦靥相扰不敢再睡去,眼睛睁的老大看着头顶上随风悠动的纱幔珠帘,声音磨砂般喑哑,“王爷在哪儿?”      嬷嬷擦汗的手一顿,小心开口:“宿在了新进门的姨娘处。”      嬷嬷的声音很轻轻到有些颤抖,好半晌后,沈玎珰闭上眼眸,将自己抱紧转身面向床榻内,她日日忍受梦靥困扰,却从未这般脆弱,面对梦里嗔目吐舌声声厉斥的安宁,面对梦里侮辱鞭挞自己的丑恶男人,她都暗自舔舐伤口,压下恐惧,因为她总想自己是因为爱而强大,因为要维护心爱的人所以要勇敢,可她所爱的人在哪?在别的女人身上,或许在别的女人那里做着曾对她做的亲密之事。      沈玎珰没有向以往那般痛哭出声,只有泪水默默的染湿床榻,她身边熟悉的人都没了,谁还会真正心疼她呢。      不知泪流了多久,头昏脑涨中沈玎珰再次睡去。      “沈玎珰!为何当初你不救我,你明明看见我被人杀死,为什么不救我!”      “沈玎珰!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我自认从未伤害你,你为何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在别人手中!”      “沈玎珰……”      尖利刺耳的质问又在耳畔响起,沈玎珰紧闭眼眸,咬住唇瓣,不断暗示自己这些都是梦她不必理会,不必理会。      毛骨悚然的凉气钻过脖颈,冰冷的触感附在手上,沈玎珰猛的睁开眼眸,一张七孔流血面色青紫的脸与她的脸无限贴近。      “啊!”沈玎珰迅速爬起身,却怎么也寻不到门,空旷的室内仍旧回荡的声声质问,沈玎珰汗水泪水齐齐而下,奋力的敲打四周的墙壁,却始终寻不到出口。      尖利的轻笑由远及近,沈玎珰愈发恐惧,双手用力砸门,木屑插入手掌霎时有鲜血流下,但那门却仍旧未开。      沈玎珰啜泣绝望的蹲在门前,双手将自己抱紧,身后凉意渐近,脖颈处似能感受发丝扫过,当自己完全被身后的冰冷罩住,包含阴森的尖利再次传入耳朵,“沈玎珰,为什么当时不救我?”      浑身被冷汗打湿,真实的触感已经让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多希望李珩此时能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沈玎珰,你知道我有多疼吗,沈玎珰我好疼啊——”冰冷的手自后抚上沈玎珰的脖颈,越来越紧迫的窒息感让沈玎珰连连摇头,“安宁,我喜欢他,我喜欢他,为了嫁他我只能这么做,对不起,下辈子我绝不会与你作对,我会让着你,安宁对不起。”      告饶的话脱口而出,涕泗横流中沈玎珰跌落在地伏地痛哭。      脖颈上的冰冷褪去,空旷的室内仿佛又重归静寂。      四方殿外,一众人面色各异,半晌后,庆元帝抚着胸口沙哑怒道:“传晋南王即刻入宫。”然而话刚落,庆元帝便猛吐一口鲜血在皇后大臣们的簇拥惊呼中倒地不起。      这厢,李珩一党还在筹谋接下来如何重新□□,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      庆元帝驾崩,左丞相连夜入宫,众人夜奏请旨,黄袍加身请太子即刻登位主持大局。      李珩打算带兵入京时已经失了先机只得驾马去寻岐南王。      比起面露慌张的李珩,岐南王显得从容淡定,半晌后沉声开口:“既然王爷觉得此事正是时机,那便放手一搏。微臣定会竭力辅佐。”      岐南王说这话时没有抬头,只是暗自摩挲着椅子上的雕木纹路。      哪里是什么正是时机,李珩倘若不在此时一搏,那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二日清晨,公公带着庆元帝口谕前往晋南王府,李珩抬眸之际便有人上前将那公公斩杀,李珩换上麟甲镇定自若的带兵入宫,突破第一道宫门时却被堵在第二道宫门前。      宫楼上,李珣闻讯而至,看着李珩的兵马怒喝道:“三弟这是何意?你手弑亲妹满朝皆知,本宫还未曾问罪与你,你却又犯下大错!”      李珩手执战戟,看向李珣,“父皇暴毙突然,似有端倪,皇兄若心里无鬼自当打开宫门让臣弟见上一眼父皇。臣弟尚未听闻父皇意属皇兄登位之意,实在难以信服。”      “大胆!本宫身为太子,便早已是父皇定下的储君,你带兵入宫违抗旨意,若不缴械收兵,本宫自当做你是乱党抓起。”      李珣面容涨红,似已忍到极致,抬手间蒋深的兵马已经涌出宫门,昨晚庆元帝暴毙突然,蒋深便已调兵连夜入京,人马不多却占尽先机。      随着藏匿在宫中的将士涌出将李珩的兵马团团包围,第一道宫门突然被紧合,此时的李珩便如笼中斗兽进退不得。      短兵相接,宫内的青石砖铺砌的路,汉白玉的雕栏霎时间被泼染斑驳血迹,滞留在宫门外的其他将领听到门内厮杀也在加紧攻城。      然而情况急转而下,当城门外属于李珩的将士被赶来的岐南王黑甲军团团包围时,孰胜孰负已见分晓。      当身边的卫官被一烧殆尽,李珩被缚之时咬牙看着下马拜礼的岐南王,冷声道:“岳父好心机。”      岐南王并没有因为背叛李珩感到面上无光,不看他一眼,轻声道:“晋南王何曾将本王当做岳父,看在已故太妃的面子上本王一再忍让,王爷非但得寸进尺还打伤我女儿,本王实心辅佐,但王爷的行为实在令人心寒。”      岐南王说的没错,比起太子他更愿意辅佐李珩登位,但如今已经失了先机,一切稍有差池便会牵连到他的家人,不如险中求稳,弃车保帅。      因为岐南王的临时倒戈,所以这场京乱并未维持多久,百姓们心里戚戚生怕受到战乱波及,听到叛乱被镇压不由纷纷松了口气,然而此时没有人知道,一切离乱的起点便是由此开始。      礼部择日,太子登基,群臣朝拜,一切尘埃落定。      李珣登基根基还不稳妥,便听从幕僚建议,制衡岐南王与蒋深,因此次平乱蒋深有从龙之功,李珣便依照约定像模像样的赐下些个封赏,又在后殿中颁布旨意交给蒋深,“大燕公主身份特殊,朕不好现在立刻当着群臣面赐下旨意,如今也算应了将军,赐下婚约。”      蒋深眼帘低垂,淡淡开口:“多谢皇上成全。”一切并不尘埃落定,为了后世他与乖人的周全,这仿佛是一条看不见终点的路。      李珩弑妹逆谋贬为庶人,被遣边塞前,孟玄泠提着吃食去了牢中。      此时的李珩已经没了平日意气风发的模样,有的只是颓唐。      孟玄泠没有什么想问的也不想去探究上一世究竟他是否真的想要杀了自己,今日过来见他只是为自己的一切画上句号,命人将食盒端入,孟玄泠便要转身离开。      李珩心口晦涩,沙哑开口:“那日神祠中不是我,不是我与沈玎珰合谋,我是真的……”      足下微顿,孟玄泠轻轻转身,偏头一笑道:“那又能如何?就算那日不是你与沈玎珰合谋那又如何呢?你想说明什么?想说明你喜欢我?”      扬唇一笑,孟玄泠继续道:“李珩,难道此时还要我感激你哪点微乎其微的感情吗?我不是沈玎珰,自小有长辈的呵护,什么都不缺除了缺个爱人,我要的是肆意而为的未来,而不是怯怯懦懦的一味忍让,老实与你讲,你就是当真娶我为平妻我也不稀罕,比起那些,我更愿意借着你回大燕。既然你不曾害我那我也愿意放下过往的恩怨。”她上一世想说的话这一世才有机会说出口,她虽出声贫微,但自有骄傲。      孟玄泠转回身向门外走去,“再见,李珩,你我从此各不相欠。”      寒冬将至,李珩被押送前往边塞,据说在途中遭遇了杀手,据说重伤不治撑到边塞便已亡故,但这些与孟玄泠再无关系。      看完圣旨孟玄泠随意的放在一侧,满不在乎的开口:“上面也没写什么时候,择日择日便是本宫想什么时候便是什么时候。”      蒋深勾唇,将人抱在怀里,拿走她手中的话本子,握住那精巧的下巴,“那乖乖说如何才会嫁给我?”      像模像样的思考半晌,孟玄泠俏丽一笑,趴在他胸口,“你平日与我相处大半都想的那些事,甚少讨好我带我玩乐,不如你想想如何讨好我?”      另一边,岐南王府内。      强颜欢笑的与妻儿用了饭,岐南王便一直坐在书房内。      四下黝黑,唯有阵阵叹息。      虽然一切看似尘埃落定,但岐南王心知自己如今是四面楚歌,临时倒戈固然得了一时的喘息,但新帝即位势必几番打压。      岐南王叹了口气,静寂中做下决定,“将本王密信送至大燕,切要小心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甜   ☆、047      铜锣阵阵,街头艺人开锣卖弄本事吆喝二三之际,人群渐渐聚拢,随着那吆喝声四周开始变得嘈杂。      双手立鼎,鼎中坐人,口吐火舌,胸口碎大石从来都是百姓们百看不厌的项目,一阵铜锣过后,纷纷道好。      这一处的热闹自然让孟玄泠新奇,奈何来的有些晚了,只能在外围跳来跳去想窥视个一星半点,到了最后什么也没看到却累的气喘吁吁。      撅了噘嘴孟玄泠转过身,身边一个堪堪到她膝盖的小姑娘举着手里的竹筒糕也学着她的模样跳来跳去。      胖墩墩的一小个每每一跳脸上肥嘟嘟的肉都要抖三抖,孟玄泠只觉好笑,蹲下身,掐了掐小姑娘的脸蛋,“爹爹娘亲去哪了,嗯?”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的答非所问道:“我爹爹可厉害了,会做竹筒糕可好吃了!我娘会绣花花,可漂亮了。”      孟玄泠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丁点大的小姑娘,心里存了逗弄,“你这个竹筒糕这么好吃啊,那姐姐吃一口好不好啊?”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前的小姐姐,甜甜一笑,歪头道:“好。”      这边陪着孟玄泠出来玩的蒋深买完卤汁肉丸转过身便寻不到人了,好在他身量高大须臾便搜寻到自家人儿,抬步走近却看见自家人儿被一侧豆丁大的小姑娘惹得手足无措。      孟玄泠抓耳挠腮的安抚着哭个不停的小胖姑娘,却始终不得法门,看到蒋深走过来简直似找到了救命稻草,连连招手,“快快快,哄哄她,叫她别哭了。”      蒋深看了眼孟玄泠手中莫名出现的光秃秃签杆和嘴角残留糖渍隐约猜测到发生了什么,无奈笑着将手里的肉丸放在小娃娃手中,“用肉丸和你换竹筒糕可好?”      小姑娘打着哭嗝,眼眯成一条缝看了看手里的丸子,倒是不再掉眼泪,小手死死的攥着包着肉丸的油纸,防备的看着那个一口吃光了自己竹筒糕的小姐姐,跟着头也不回头的捣腾着小腿跑远了。      见蒋深将小姑娘打发走,孟玄泠松了口气,撅了噘嘴道:“现在小姑娘真是娇生惯养,一点委屈都受不得,我以后定不能娇惯我的儿女。不过老实讲那竹筒糕真好吃。”话罢舔了舔嘴角将最后一点糖渍扫进嘴里。      蒋深想了下印象中白白净净的男童,笑着将夺人吃食还蛮不讲理的人儿揽在怀中,“为夫怕你会比任何人都惯着儿子。”      拍开他环在她腰际的手,孟玄泠转身走进四方斋,怒嗔道:“把我的肉丸送了别个小姑娘,还不赔些好的送我?”      蒋深勾唇,看着自己的姑娘跳着进入四方斋随即信步跟了过去。      上次没有发挥好的薛洲总结经验打算下次看见自家爷喜欢的女子时要表现的淡然些,至少不能再吓着人家姑娘,正这么想便看到那女子进了四方斋,还待开口紧跟着看到自家爷也进了门。      孟玄泠疑惑的看着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掌柜,上次来她便对着这掌柜不放心,今日特地让蒋深陪她,却没想过到这掌柜仍旧这么大胆子盯着女眷打量。      孟玄泠蹙眉间蒋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含笑看向柜台那边的掌柜,“薛叔叔。”      半晌后,孟玄泠松了心的在店前挑选首饰,蒋深与薛洲上则坐去了二楼。      薛洲斟了杯茶双手托放在蒋深一侧,“爷是好眼光,这丫头模样俊俏,眼神活法,是个不错的。”      蒋深靠坐在椅子上,眼神始终未离开楼下挑挑选选的人,闻言勾唇,看向手边的茶盏,“薛叔叔可知她是何人?”      薛洲手肘拄在桌子上,抬眼一笑,“大燕的公主?爷自小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我等若是因为这个拦着爷只怕也扫了爷的脸面。”随即故作惆怅长叹道:“我们爷藏着掖着不给我们看,如今肯给我们瞧瞧我们哪里敢说不是。”      英眉一挑,蒋深不理薛洲的调侃,重新看向楼下,却眉头一蹙,“今日即便不过来,他日也要过来,西南昨夜来信,羌族似有起兵之意,倘若后日新帝接到信报,我势必要去西南战场,京中留下她一人我实在不放心,她若有难处,还望薛叔叔帮衬些。”他如今并没有必要带兵犯险,但只有这一次他不得不去。      薛洲脸上的笑意因着他的话而消失,拄着茶几的手握成了拳,长长一叹,“羌族啊。”那是蒋家军沦亡之地,蒋家覆灭的源头,薛洲虽没有将话说出,但两人已经不言而喻。      半晌后,薛洲拱了拱手,“爷放心,只是爷也要万分小心,万事保命要紧,莫要将他这李家江山看的那般重,至少不能像将军那样虽然留的生前身后名但却苦了夫人和爷。”      蒋深不置可否,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便不在多说,起身向着楼下走去。      这边,自蒋深去了楼上,孟玄泠便摘下围帽摆弄店家拿过来的首饰,她这边把玩的开心,另一侧便传来轻笑。      “也不知是我们自小学的女则女戒有错还是这世道乱了,守节中的宗妇竟也能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相携出入,真真奇了现在的女子脸面都不要了?”      “粱家姐姐不知那位如今能招摇过市正是有了依仗,有了依仗还要什么脸面。”      孟玄泠放下手里的瑙玉河洛镯,眼帘轻抬,笑靥转身,眼眸紧缩那身着青紫碎罗裙的女子。      女子嘲讽的面容有片刻的坚硬,随即横眉,“你这是做什么?啊——”      响亮的耳光在室内响起引得店内三两人纷纷侧目。      孟玄泠轻描淡写的收回手,看着面带了惊恐两名女子,含笑道:“本宫想做什么何须旁人置喙,何况本宫如今有了依仗。”      梁金月抚脸怒目,心知她将自己与人调笑的话听的清楚,握紧袖中的手咬牙忍下怒火,“由公主嚣张,但且等着,公主今日违背纲常不守妇道不尊女则日后定要受人唾骂,受尽坎坷!”      话罢,梁金月便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蒋深从二楼走下,脸上没有了往日带着的笑意。      跟在梁家小姐身边的掌事嬷嬷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自然知道这位将军怕是心生不悦了,忙上前拜礼,“女儿家拌嘴,多少有些失礼了,我家小姐年少不更事,是要给将军拜礼道歉了。”      这番话一出口,便有些先发制人的意思,点明了女儿家的事也伏低做小的认了错,若再纠缠下去反而没了气量,梁金月反应过嬷嬷话中的意思忙要拜礼。      蒋深眼帘一抬,将一侧眼帘低垂的自家人儿拥在怀中,眼眸透着几分凌厉,“不用了。”      话音一落,那嬷嬷与梁家小姐具是一喜,心知便算应付过去正要说两句讨喜的话便又听那处传来响动。      “既然你家小姐少不更事,那便是你家大人教女无方了,明日便叫你家大人过来府上,这声歉也该你家大人亲自来说。”      几人面色一僵,笑意有些挂不住。      蒋深却再不看那僵立门前的那两人,半拥着怀里眉开眼笑的人儿离开了四方斋。      不提梁大人本出身贵胄,单是他自己也算是历经两朝官居从一品八面玲珑的人物,年龄也是大了蒋深两个轮回,如今官大一级压死人,却要给新贵赔不是自然面上无光,更何况勋贵之家本就看不得寒门子弟,奈何人家话已原原本本的撂下,梁大人无论在府里如何雷霆震怒,第二日下了朝到底行至将军府赔了不是。      是夜,梁大人面色铁青告罪将军府上的事便传遍京都。      孟玄泠将四方斋白日送来的首饰一一收入镜奁后收敛了面上的喜色,起身走近等了她许久的男人,“我这样仗势欺人是不是不大好?”      平日即便听见些冷嘲热风也当做没听见,毕竟压抑自己惯了,昨天一朝发泄自己的怨气当时是蛮畅快,但也让她有些心虚,她是不是太过小人得志了?想到这里,孟玄泠心底一呸,她才不是小人。随即又是一叹,上一世自己也是因为有了李珩做依仗而有些得意忘形,落得那样的下场,会不会日后也……      蒋深看着怀里长吁短叹的人儿心底一涩,大手将那软若无骨的小手包裹,沙哑道:“不会,乖乖日后想如何便如何,为夫给你撑腰,冠盖在京便是为了乖乖你一人,乖乖我讨好到你了吗?”      他眼眸含着温柔,情话更是好听,孟玄泠一瞬的怔神,嘴上说着不信,是不是她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呢,所以昨日才那般畅快的发泄心里的怒火,红唇弯弯,孟玄泠咬了咬他的下巴,“那便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倘若有一日你负了我,我便再也不理你。”      “好。”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写完心情有些复杂,我真的很喜欢写小朋友,明明现实中除了我侄女我都不喜欢小孩子的。。。。。   ☆、048      “嫂嫂未免太过分了些,梁家几个姐姐一向和善,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掴掌与她。”      正吃着蒸饺,汤汁也才刚刚在嘴里蔓延,孟玄泠好心情的享受这早膳时便见她那许久不见的小姑一脸怒意的站在她门前。      因为她身份不便,新皇才刚刚给大燕递信,昨日才正式赐下旨意,即便誉王妃在面上不愉她与蒋深的婚事也是铁板钉钉的了,自从下了赐婚的旨意,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有意无意的避嫌不再称呼她为世子妃,严崎这句嫂嫂倒是叫的比平日更为响亮。      不论她做过几天的世子妃,左右她这句嫂子也没什么错,孟玄泠仍旧一口一个的蒸饺往嘴里放,看着一脸恼意的严崎半晌不由有些纳罕,严崎虽然平日心口不一,但在誉王妃的管束下多半都是唯唯怯怯,说好听点是大家闺秀性格内敛乖巧,说难听点便是没有什么主见性格怯懦,绝不可能这般张扬的前来质问。      虽然好奇谁给她壮了胆子跑过来‘伸张正义’但她懒得与她计较,拿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孟玄泠招了招手,“妹妹说的是,这么早过来妹妹没用饭吧,不如一起?”      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严崎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认了错,准备好的话一股脑憋在嗓子里,她那模样,反倒显得她在无理取闹,半晌严崎跺了跺脚,涨红着脸开口:“娘让我知会你,宫里来了嬷嬷,要你我一同进宫。”      半晌后,坐在太后宫中,孟玄泠才明白为何严崎转了性子。      太后因为丧女一直与新帝有隔阂,但新帝百般示好又为了女儿报了仇也算给足了颜面,所以面上愿意与他母慈子孝。      像模像样的看着一脸羞怯的严崎,太后握着她的手轻笑道:“是个好的,平日崎儿太过文静哀家未曾多瞧,今日一见倒是大方的紧,是个可人儿。”      严崎小脸通红,手不由自主的攥着帕子,娘亲总说她日后会嫁给皇室,她总觉得是娘多想了,所以更意属梁家,可如今新帝有意于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孟玄泠抿了抿手边的茶明白了今日自己不过是个陪聊的,暗暗啧啧,原来是得了新帝的青睐啊,难怪一向怯懦的丫头这会儿这般张扬,迫不及待一大早就跑到她院子里表现下自己平日那点‘善良’。      静静地听着太后与严崎嘘寒问暖,巧言低语,孟玄泠不着痕迹的打量严崎的模样,粉琢玉器虽然是个好模样,却也并不出众,性格平平说不上讨喜,家世嘛,明摆在那,也不知新帝是如何看上的,正暗自胡思乱想,孟玄泠握着杯子的手一滞,新帝为何会看上严崎?      莫名的孟玄泠便想到被她丢弃在杂物篮子的那块玉佩,或者是虎符。      李珩对她说的话又一次出现在脑海,既然李珩都知晓誉王府可能藏有虎符,那当时还是太子的新帝会不知?这样一想后背不由浮起一丝冷汗,往日的种种又一次浮现,或许……或许那日她为摆脱嫌疑模棱两可暗示安宁的话并非全然是错的,赏雪时掳走安宁的人可能真的是太子,但太子真正想要掳走的人或许不是安宁……      手下一抖,滚烫的热茶烫红了孟玄泠的手指,让她从震惊中回神,抚了抚心口,忙放下手里的茶盏,再抬头时看到太后和严崎看向自己的目光,孟玄泠一笑,“瞧我昨日听了出戏今日还总想着,这会便走了神了。”      对于这位大燕公主,太后打心里是瞧不上的,若不是为了避嫌,她也不会邀她一同入宫。本就没有与她说话的心思,更不想探究她想的是什么,不过却也是时辰了,虽然誉王家这位小姐得了皇上的喜欢,但到底还未真正定下,不好久留,像模像样的褪了手腕上的玉镯,拍了拍手心里的柔荑,“日后常来宫中坐坐,难得你与哀家投缘。”      严崎连忙附了附身拜礼,心里更有得色,她那位嫂嫂的模样她不是没看在眼里,说是想着戏走神,但八成是察觉了自己如今地位不同往日心里怕了,她可从未忘记当初她是如何在自己面前摆公主架子的。      孟玄泠与严崎一同离开太后寝宫时仍旧思索着刚刚打断了事,眉头紧蹙之时便听到耳畔响起嘲讽,“公主如今也知道怕了,你放心,他日我入宫也不会苛待于你,只要你安分守己些,那位梁家姐姐平日待我极好,你无礼冒犯我自然要为她出头,让你去与她赔个不是也算不偏不倚,给足你脸面,你若按我说的做,过去的事我也既往不咎。”      孟玄泠笑了,若不是尚在宫中,她都想笑出声来,她原来只以为严崎不过是太过天真,现在发现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岂不说那位新帝是否真的得意她,就说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她倒是把皇后的架子摆了出来,还不偏不倚,她这性子即便入了宫只怕也活不过一年,懒得离她,孟玄泠嘲讽一笑,“妹妹怕是出门没照镜子吧?那没事,本宫告诉你好了,妹妹脸上有一个字,蠢。”      严崎眼眸睁大,没想到她如今还敢回嘴与自己,气的面色涨红,不由得跺了跺脚,“你好大的胆子!”      “谁好大的胆子?”      步履沉稳,伴着声音而来,孟玄泠与严崎纷纷转身,看到来人具是一拜。      李珣抬了抬手,看着身边的蒋深淡淡一笑:“难怪将军偏要请旨求娶这位大燕公主,原是喜欢这般伶牙俐齿的。”      蒋深勾唇浅笑看着那面上得色未退的人儿。      只有严崎面色苍白,嘴唇微颤,生怕自己刚刚得意忘形的模样被那位瞧了去。      西南来信,羌族纠结兵马,势必要开战,羌族之能素来令人生畏,自从楚良那位名将死后,凡是与羌族之战都以割地赔付而告终,如今蒋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他自有信心一战,却也有些忌惮,今日召他谈话除了试探他的心思便也是想着制衡之策。      看着蒋深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大燕公主,李珣不由一笑,有在乎的便好,有在乎的便不怕他有旁的心思。所以当即开口:“原以为誉王府家的小姐是个文雅娴静的,如今倒是朕看错了眼。”      这话让严崎一怔,当下有些慌张屈膝跪地,“皇上恕罪!”      李珣未抬眼帘,冷声道:“知道错了还不赔不是。”      严崎不敢置信的抬头,明明昨晚还与自己温柔小意的男人为何顷刻变了模样,眼眸充盈泪水,严崎咬唇,半晌后艰难的拜礼,“公主勿怪崎儿言语失当,这厢给公主赔不是了。”      孟玄泠自是照本宣科的原谅了不经事的严崎,却也暗暗咋舌,这新帝肯给自己脸面定是看着蒋深的面子,她之前是享受蒋深带给她的一切,这是却开始有些担忧,毕竟伴君如伴虎。      这种担忧孟玄泠自是憋不住的,所以回了誉王府后便坐着等那一向准时的人过来。      自从自家人儿点头应下与自己的婚事,蒋深便对在别人府里姓夫妻之事心有芥蒂,所以每晚自要带人回到自己的府上,照例跃窗而入,熟门熟路的便要上前将人抱起,孟玄泠却先于他避开,噘嘴坐在软塌上,“你为何成日总想着那事,不能容我说些话吗?”      蒋深蹙眉,平日抱都抱不够那里想她浪费时间谈什么话,看着躲得老远的人哄着开口:“好乖乖,你我平日只见面几个时辰,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等下再说,等下她估摸也什么也说不出,她虽然也得了那事的好处,但却不像他这般日日想着,当下意志坚定指着远处的椅子,“不行,你若不听我把话说完休要碰我。”      抓心挠肺的想拥着人儿入怀,却也只能落座在椅子上,“说罢,为夫洗耳恭听。”      隔着桌子,孟玄泠拄着下巴秀美一蹙,“不如你随我回大燕吧,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自古皇帝向来生性多疑,我怕。”      蒋深一笑,这会儿她家人儿倒是不贪恋权势了,伸手一扯,便将失了防范的人抱在怀中飞身而去。      纱帐滑落,当最后一件小衣被抛出,床幔里便弥漫潮热。      坚实的胸膛抵着皙白的脊背,汗水交融之际摇曳阵阵申今,孟玄泠面色涨红,羞耻的几欲晕厥,想要破口咒骂却每每都被那间续不断的进攻撞得四散开来。      墨发纠缠,饱涨难耐,待那热切变的急促孟玄泠已经失了力,任由身后的人捉弄。      阵阵之后两人喘息拥卧,蒋深拨开小人脸上的细丝,吻了吻她的唇畔,小心安抚,“这回不疼了吧。”他特许照着本子学了不少呢。      孟玄泠懒得理他,本想睡去,却在想到今日之事强忍开口:“你说带我回大燕还作不作数!”      “自然作数。只要乖乖同意,成亲后为夫便卸去一切与你离开。”蒋深说这话,大手也在她的小腹游移暗暗想着如果这事有了该婚期提前了吧,若是婚期提前,他便能在出征前娶了她。      打开他的手,孟玄泠一瞥,她哪里不知道他什么心思,“我之前受伤问过大夫,大夫说我自小体弱不易有孕。”他常常将儿子挂在嘴边,她有时不由得有些难过,本想婚后再与他说,但见他这般喜欢孩儿又怕他婚后知道嫌弃自己,便主动开口,她虽然贪恋蒋深带给她的宠爱,却也怕这喜爱转眼即逝。      蒋深知道两人日后会有孩子,所以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马上翻身将人重新纳入身下,勾唇道:“那我们便多试几次,总会有的。”      滋味太好,总让开了荤的人欲罢不能。      到底还是生疏,当再一次闯入时,孟玄泠纤指已经划过那紧实的脊背,咬牙道:“不要把在里面!”      沉溺在柔软中的人已经不想思索其他,“好乖乖,月后为夫便要出征,今晚便 ”      孟玄泠年岁较之蒋深太小,身量也小了他一大截,被他捉弄便如捉小鸡一般简单,长夜漫漫,自然抵不过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这般恩爱缠绵不断,那厢也有人相拥一处。      严崎哭的汗水津津抚着脸上的掌印,李珣颇有些不耐,抚了抚她的后背,“你若是乖些日后定为朕的妃子,你若是再胡乱说话坏了大事朕定要问责你的。”      严崎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却死死的攥住衣角,等着以后吧,等着以后她成为了妃子定不会让那劳什子公主好过。      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计划,殊不知这世间许多事都不是按着计划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049      羌族进犯,虽然有久经沙场的将士自告奋勇请战,但最终的领兵主将落在了蒋深的身上。      出征的日子已定,即便再不舍蒋深也必须离京,所以一下朝蒋深便将午睡的人偷偷抱进府邸。      小脸因为酣睡而泛着红晕,蒋深一遍遍的描着小脸的轮廓,时不时搔弄下人儿的小手,惹得睡梦中的人翻了个身。来了逗弄的兴致,蒋深跟着追去,将人重新揽在怀里,哪知那酣睡的人儿却突然坐起,娇憨怒斥:“今早才刚刚睡去,你还有没有完?!”      水灵灵的眼眸透着通红,知她是真的累了,蒋深忙将人抱回来,忙讨好道:“好好好,睡吧睡吧,不扰你了。”      他认错倒快,孟玄泠倒还想趁机说些不是,却因着他的态度都堵在口中,半晌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然而再醒来时,又换了了地方。      淡淡的余晖透着木板间的缝隙洒在脸上,晚归的日光并不刺眼甚至有些异样的温暖柔和,孟玄泠起身打量了下四周,木青榻,矮墩的木桌,除了简单的陈设再无其他。      起身将木屋的窗子推开便有殷红的霞光装满了整个屋子,孟玄泠也才知晓自己原是在一处树上的木屋内。      提起裙摆,沿着木屋并不陡峭的阶梯走下,远远便看到一人赤膊的站在泛着磷光的湖水前,每每抛出的鱼线身上的肌肉便跟着紧绷,孟玄泠蹙眉,这人何时将自己带到这山野之中了?      似是听到响动,蒋深回身,见自家乖人小脸绯红,头发凌乱的站在阶梯上,忙走过去,坚实的手臂揽上纤细,握住细腰时便将站在最后两节台阶上的人抱下,“刚睡醒便皱着眉头又在生哪门子气?”      刚睡醒的人总会有些发怔,孟玄泠本是嫌恶他身上的汗渍的,但仍旧头靠在他胸口木木开口:“就生你的气。”她最近总是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大顺眼,或许是太想回大燕了。      自从两人敞开心扉,蒋深偶尔便能见识到他家乖人的小性子,只恨不得将作怪的小人揉进胸口,将人抱在书屋下的桌前,拿过披风将人从头到脚的罩住,吻了吻她的额头,“再等一下,为夫给你烤鱼吃。”      谁稀罕他的烤鱼,孟玄泠撇了撇嘴却仍旧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偶尔伸手拨弄桶里还鲜活的鱼虾,温和的湖水浸湿了手,让那刚刚睡醒的混沌散去,任由清风拂面,享受这些许的惬意。      许久,并不稀罕鱼虾的孟玄泠再吃完第四条鱼后擦了擦嘴,“我想吃虾!”      将撒上淡盐已经烤的大红的湖虾递了过去,顺便将人抱在怀里,“可是合了胃口?”      最近确实吃的比以往多些,毕竟没了让她倒胃口的事,看着他剥虾的手来回游移,嫌弃他的笨拙孟玄泠纤纤拿过虾子剥的飞快。      日头已经渐渐沉下,堪堪露出半个头时,两人已经吃饱相拥在树屋之上,“等为夫回来便带你回大燕。”      心知她这些天气闷多半来自此,蒋深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着怀里的人,大手摸着那因为吃饱而稍稍凸起的肚子,不由一笑,而后又是惆怅,前些天太医过来看过,他家人儿并未有孕,没能在出征前将人娶回家多少有些不放心,“羌族筹兵不多,为夫早早便能回来,京中隐隐有动荡之势,乖乖莫要乱跑,若是有事便去寻薛叔叔。”      孟玄泠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胡乱的点着头,“你答应我的不许食言,等你回来要带我回大燕。”      看她慵懒的模样,蒋深附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放心的嘱咐,“乖乖明日便称病,再不出府最好。”      第一次有些不愿他的离开,孟玄泠眼帘低阖,纤长的睫毛落下一道阴影,撇了撇嘴:“既然这么不放心,做什么要亲自带兵出征呢?”她心里不愿他离京的,明明一切尘埃落定为什么要自己去犯险,她听说过的,楚良与羌族近几年的交战从未胜过,早已经元气大伤,既然新帝有意割地与羌族为何还要应战呢。      蒋深不语,他遵照母亲的希望隐匿在百姓之中,远离世俗,却因着他的乖人入仕,随着深入朝堂他除了护好他的乖人外唯一的私心便是替父亲报仇,他没有父亲那般大义誓守楚良疆土,但却不甘父亲死在那羌人手中,他不能将自己的身世说与她听,毕竟他的身世除了招来杀身之祸并没有旁的好处。      “就这一次,乖乖,这次之后我再不离开你,只守着你好不好。”      额头相抵,孟玄泠有些不敢注视他眼底的温柔,她是不是开始依恋他了呢,否则也不会不想他离开,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的在他抠弄他衣袍上的绣纹,不舍的话她说出口,千万感慨之后只吐出一句话来:“你早些回来。”      感受到了离别的伤感,蒋深抱着怀里的人轻轻悠荡,“若有事一定要修书给我,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赶回来,在我心里乖乖始终是最重要的。”      孟玄泠的心随着他轻柔的话一颤,两人相处多半他都是那个极尽猛攻的人,甚少有这样温柔细致的时候,犹豫半晌,孟玄泠抚了抚心口的项链,回过身看向他的眼眸,“之前庆元帝所寻的虎符是不是这个?”说话间将脖颈上的项链拿下,“严峥去世前将这个玉佩给了我,我不知是何物便丢在一处,近些日来总觉得不安,又不知如何处理。”确实是一件烫手的山芋,如今蒋深重权在握,新帝若是知道她手里拥有虎符更会忌惮蒋深。      光下,黑色的玉佩被照的通透,蒋深蹙眉端详半晌,祥龙白虎并非所有的事物都能雕刻,凭着传言中的描述,蒋深已经断定了手里的玉佩定然就是那消失许久的虎符,俊脸上并没有一丝凝重,神色淡然的将玉佩放回人儿的衣襟,“带着吧,既然严峥将这枚玉佩给了你,乖乖便留下吧,日后说不定派的上用场。”      她一个女儿家拿着这虎符做什么?能有什么用场?孟玄泠蹙眉:“会不会有麻烦?”      吻了吻她的额头,蒋深安抚道:“不会,只要乖乖不露白,日后若有麻烦它说不定能救乖乖一命,手里有筹码总比没有筹码强。”      这倒是让孟玄泠意外,她还从未想过将这东西当做筹码来看,这么一想确实也是,已经消失这么久的东西仍旧人人都想拥有,她得了又有何妨,想开了便心松了,将玉佩小心收好,孟玄泠乖巧的窝进他怀中看向天边最后的霞光。      看着她的小脸,蒋深心头都是眷恋,“乖乖要乖些,若有事定要传信给我,不要强出头,为夫走前会给你留下两只信鸽,是我自小养着的,你若传信我一定会收到。”      他总要将她安排妥当才放心离开,即便他离开,留在京中的人也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夜色黑下来的时候,蒋深将怀里熟睡的人送回了誉王府便折身回了山寨,却没想到原本应是静寂下来的山寨此时却灯火通明。      刘三懒洋洋的靠在树干,赵闯骚了骚头上前,“深哥,我们能不能随你一同上战场啊,羌族抢了我们那么多东西,大家也都窝着火呢。”      蒋深扫视山寨的众人,并未开口,众人正要再三请求,蒋深抬步之时这才开口:“到了战场上只有军令,若敢不从一律格杀!”      众人一怔,随即大喜,这便是同意他们一同上战场了?      比起以往的出征,这一次的出征似乎得了百姓的信任,新贵将军的威名已经传遍,只想此次能够一雪割地之耻,城墙内外人满为患,进行百里送军出行。      城墙上孟玄泠看着远去的蒋深心头总有不安,看着他频频回头却也仍旧挂起笑意。      蒋深是不舍离开的,所有牵挂都是她,可这次出征是他打心里主动的,既然有机会为父亲报仇他不想错过。      回首间,蒋深看着那站在城墙上越来越小的身影,咬牙转身,驾马向前。      放下围帽的素纱,孟玄泠垂下眼帘,抚了抚心口,她不该这样依赖一个人的,可从来没有人待她这样好,她总忍不住心动了。      就着枝翘的手走下城楼,孟玄泠一阵恶心。      枝翘一怔,“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那恶心之感已经压下,孟玄泠摆了摆手,“许是这些天吃的多了,这会儿有些不打舒坦。”      月余,大军一到西南战场便训练有素的融入西南原驻军内。      李九重亲自出门相迎,看到来人连连大笑,“爷竟然能说动薛先生亲自来战场。”      蒋深摘下头上的铁盔放在手中,“李叔叔料错了。”      李九重一怔,仍旧大笑,嘴里却苦涩,在他们蒋家军中虽然各分主和主战两派,但在心里似乎都期盼着有朝一日为老将军报仇,薛洲这么多年反对爷入仕,最后却未加阻拦,心里当是也想为将军报仇雪恨吧。      帐帘被挑开,一身席白长袍的男人挑帘而出,看向来人拱手笑道:“寨主,不过数月又见面了。”      陆谨言此来西南战场也未曾想到这么快便能见到蒋深,到底是多年的情谊,忘记不快,一同入帐商讨紧促的战事。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前的宁静……   ☆、050      自蒋深走后一个月,孟玄泠身上的那份难耐便越演越烈,直到被锦绣嬷嬷看见这才差人去请大夫过来瞧。      丫鬟小心翼翼的剥着龙眼,严崎一个一个的放入口中,龙眼的滋味极好,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了,因为龙眼金贵,良都少有,只能从遥远的南边运来,可如今不一样了她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她身边如今都是皇上派下来的侍从,单凭这个旁人也要掂量三分,她想要什么自然有人奉上。      听了丫鬟的传话,严崎眼眸微阖,“那大夫怎么说?”      到底是不大好说出口的话,丫鬟咬了咬唇附身轻道:“许是有了身子。”      严崎一怔,肃然惊起,抚掌拍手,嘴角一勾:“好啊好啊,到底让我抓住了把柄,今后我要人提到她便要耻笑她未婚先孕!”      这边的孟玄泠揉了揉额角,不去看房内一脸忧愁的几个丫鬟,忍下又一波恶心,明明上个月太医看过,为何没有诊出她有了身子,三个多月月份已经不小了,为何太医没有诊断出来,心头烦躁孟玄泠暗自埋怨蒋深乱来,差丫鬟上前磨墨,她必须写信给蒋深。      逗弄了两下笼子里的两只信鸽又喂了些吃食,孟玄泠才忧心忡忡的将信鸽送走,看着信鸽飞去的方向,那份不安好似稍稍减退。      兵马厮杀,战场一向是人间炼狱,战火烧的人睁不开眼,即便如此仍旧不敢有半分松懈奋力搏杀。      羌族近些年连连战胜,早已不把楚良当做相当的对手来看,如今见楚良大军势如破竹连连攻破诧异愤慨之时不得不退居百里重新谋划战局。      初战告捷的消息随着楚良大军发动第三次攻势时被送入良都。      大殿上李珣嘴上含笑,桌案下手已经握成了拳,蒋深的胜利带给他更多的是威胁。一个岐南王便已经是父皇曾经的心头大患,若是再来第二个岐南王怕是他李家的江山都要改名换姓了。      闭上眼睛,李珣靠在书殿内的椅子上叹息开口:“那虎符还没有下落?”      暗处一人跪地而拜,“暗查了严家小姐的院落,没有虎符的下落。”      李珣长叹一声,苦恼的睁开眼眸,他手没有忠实的兵力,便意味着他的话没有分量,他算是明白父皇为何宁愿割地给羌族也要遏制权臣独大,既然有过先例,他何必茫然愁苦?      大小战役过后,西南战场艰辛地迎来了第二次大捷,羌族似是改变了之前轻敌的态度调任兵马筹措粮草。      虽然取得大捷,但大营内所有人都面色紧绷,寒冬将近,粮草开始不足。      众人挪动沙盘之际,信兵跌跌撞撞的的从临近的城里赶来,一脸喜色,“将军,皇上拨粮调兵了。”      闻言帐内的几人接连面色稍缓,“将军这下我们可以先行出兵了。”      蒋深却仍旧面露端凝,半晌后才道:“不行,见了粮,见了兵才能出兵。”他不信李珣,除非眼见为实,否则决不能鲁莽。      随军而来的副将却横眉紧蹙,抱拳抬手:“将军这是何意?莫不是不信任圣上?在此为难之际圣上一向以大局为重岂会耽搁咱们的粮草?恕末将直言,将军此言可是有挑拨圣上与将士之嫌。”      看着沙盘,蒋深恍若未闻,蹙眉将最后几枚旗子插入这才起身,“冬日里黑的早,都散了吧。”      那副将被无视当下只觉面上无光,面色不愉随着众人离开了大帐。      李珣接到线报时咬牙切齿,除了被看破心思的恼羞成怒外更多的下定了决心借机除掉蒋深,好,他想要粮,他就给粮,“来人传信给李副将倘若事成朕便应他掌管中军。”即便割地他也不能留下蒋深了。      算好了日子,当羌族大军再次铁马而来,粮草便也入了营帐,再不能耽搁,翌日蒋深便带大军出塞迎战。      这一仗更为持久,但蒋深已经做好万全之策,羌族勇猛却一向刚愎自用,自信熟悉地形一但他们示弱羌族定然如以往趁势猛攻,所以蒋深已经命楚良兵马分为两路,一路隐匿山林,一路则以溃败之姿引羌族追击,再将羌族大军冲散为两路,分路阻杀,但此行最犯险一点便是趁羌族援军来前必须率先取得成功!      兵戎相见已经杀红了眼,在手中的剑落下之际,蒋深咬牙勒马率先折返,兵力折损,一行人驾马丢盔退居城外,看着远远追来的羌族兵马,蒋深正想放哨命山林中隐藏的另一路大军按计划包抄时,城楼上突然射下火箭。      一只火箭射下,接二连三的火箭便如雨般扑来,震惊之余众将士回身扫开火箭,“我乃楚良军,不要放箭!”      然而那喊话的将士话罢便被一剑射穿胸口,猛吐鲜血跌落马下,眼睛睁的老大直到没了气息。      城墙上,守城的将领将弓弦拉满,轻蔑一笑,“对不住了蒋将军皇命难违。”      “锵——”      蒋深咬牙挥落密集的火箭,看着越来越近的羌族追兵,心口涌动满腔怒火,漫天的火海早已看不清天空本来的颜色,下了足本的火油便是没想让他们留在城外的将士回去。      李珣根本不在乎多一份土地还是少一分土地,不在乎杀一个百姓和杀一万个百姓。      大泼滚烫的热油伴着火箭而来,哀嚎声响彻整个城外。      一剑挥落袭来的箭羽,蒋深赤红着眼眸勒马,来不及去看周围所剩无几的将士,直接下令道:“撤兵!”      身侧的将士似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昏了头脑,怒吼道:“将军往哪里撤?城门大关,羌族在前,如何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命林中藏匿的士兵现身一搏做为国捐躯的人也好过做叛军啊。”      蒋深并不多言,回手便将那人斩杀,随即夹紧马腹,率兵隐匿入山林。      天色渐渐阴沉,几波扫荡过后,除了布满山里的尸体什么也不曾剩下。      一把大火燃遍山林,羌族余下的兵马才相继离开。      西北城中,李副将站在城墙上看着大火肆虐的山林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立刻有将领上前听令。      “加派人马杀光城内蒋深剩余兵力,再派一部分人去那山林寻找蒋深首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了何润东和蒋勤勤以前演的那个卧虎藏龙,感觉好好啊,就是有一幕玉娇龙倒挂在树上与马上的罗小虎亲亲,简直苏死了,我一年看不到一部电视剧,结果猛磕这部电视剧。   ☆、051      大火褪尽,灰烟四起,藏匿在山坳里的残余兵马与先前隐匿的在山林的兵马这才得以汇合。      大军折损严重,皆是一身破败。      李九重扔下手里的刀,来回走动,胸膛起伏眼眸大如铜铃,叉腰怒斥:“他们李家从来没有把人当人,我们就是狗!就是贱命!老子不想为他李家守江山了!”早先跟着老将军经历了一次先皇的背叛,如今皇帝换了人仍旧是这幅嘴脸,窝了二十几年的火一朝发泄。      李闯浑身是伤,只能躺在地上不得动弹,咬牙切齿:“我们为何要为那样的人守下江山,小爷自小便没能吃过一顿安稳的饭,若不是后来跟了将军怕是挨不过那年冬天,这天下共主谁做又有什么区别。”      楚良人崇尚大义,数百年传承的都是忠君护国,即便成为流民,即便饿死,也从不敢多做反抗。      能活便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能活便只能骂骂当权者然后死去。吵嚷间,众人接连咬牙恨齿,今日背部被自己人捅了一刀,好像之前英勇杀敌的一切都变得极为可笑。      山头上火堆噼啪作响,饥饿和寒冷让这份怒火更为强烈,“老子不干了,任他娘的羌族攻城掠地吧!”      “真想杀了那个狗皇帝,连年屠杀百姓增加赋税徭役,到头来杖也打不赢如今我们又成了劳什子叛军!”      前一刻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闻言接连起身义愤填膺,浑身带伤眼睛里却充斥着热血,谁愿意打仗?为的还不是护好自己的家,接过到头来没有功劳却连命也差点丢在自己人手中。      怒骂声此起彼伏,蒋深却认定自若的靠在树干闭目养神,半晌哑声开口:“陆谨言和咱们的一些人还在城中,今夜行动。”      蒋深一说话,那阵阵怒吼纷纷停滞,静默半晌几个副将愤慨抱拳跪在地上,“将军,我们回去只怕那新帝也不肯放过我们。”      蒋深未看那几人神色淡然,抬脚将地上的剑挑起拿在手上,这才目光幽深的扫过众人,冷冷的看着城中的方向,声音沙哑道:“错了,是我们不会放过他们!”杀了羌族,他要李家人的性命!      众人一怔,接连拿起手里的刀剑,心口既惊惧又兴奋,惊惧的是他们怕是数百年来第一个谋反的人,兴奋的是早已经厌恶朝堂残害贤良虐杀百姓可以一泄心头之恨。      剩下的兵力不多,蒋深用树枝在地上简单的排兵后便挥手让人各自散去,时间不能拖沓,否则城中他的人很快便会被屠杀殆尽。      深黑的夜色仿佛成了众人的保护色,褪下身上反光的麟甲众将兵分两路攻城。      因为人中也又许多来自山寨,几个草绳还是轻而易举。      人什么都没有时便无所顾忌,不是他们死便是对方死,威逼之下协作竟出奇的好。      借着草绳一个一个爬上城墙时还是惊动城墙上的守卫,火把骤亮,人声霎时吵杂,“叛军入城了,叛军入城了!”      他们在前舍生忘死结果却被当做叛军,咬紧牙关又一拨人爬上草绳。      城中顽强抵抗的蒋家军原本已经被围杀溃败,听到城墙处传来响动自知是将军回来了,一口郁气顶着重新拿起刀枪反击。      开弓没有回头箭,蒋深浑身冷硬,他厌恶羌族但更厌恶李家一族,当年父亲攻打羌族乘胜追击之时短兵少粮李家忌惮父亲佣兵宁愿放弃边城也要将父亲赶尽杀绝,如今又故技重施,他一直听娘的话忍下血仇,如今杀红了眼便再顾不得其他,“杀!”      城门大开,困在城外的兵马杀入城内,血腥冲刷了西北疆场。      第一次黎明来的这般快,日头刚刚露出微茫,烟火已经熄灭,士兵开始清扫城中的尸体,将士们也将城墙上象征楚良的大旗摘下挂上了蒋字旗。      蒋深与一众将士商讨后续战事时,线兵来报,“将军,南疆城主来信。”      信件摊开,只有一个倒着写的‘乱’字。      负责点查粮草的陆谨言一身狼狈的命人将粮草安置妥当便向着主城走去,刚刚进入府内正要进入房内时突然顿住脚步,他差点忘了一件事,蒋深出兵前,他那里保留了一直信鸽,想到那信鸽,犹豫再三转身离开。      因为一起在山寨许多年,这种信鸽陆谨言识得,如今他们未在京中那么投送信鸽的人不得不让他忌惮,挥退下人,陆谨言将信鸽上的信纸拿下,捏开纸卷,随即将纸卷放在桌上燃起的蜡烛之上。      一切刚刚向好的方向发展,决不能让那个女人绊住蒋深的脚步,他这样做为的更是天下苍生。长舒一口气,陆谨言挥袖离开。走至门前咬了咬牙,“派人前去京中,我要杀一个女人。”      西南战场再没了消息,李珣焦急不安的坐在书殿两眼茫茫然。      月亮刚刚露出隐约的轮廓,平日热络的良都街头却少有人烟,巡巷的几个差役相互推搡嬉笑纳罕今日为何人这么少时隐隐看到主城门口有麟光闪烁,高高的旗帜隐隐约约似有个‘燕’字。      还待眯眼细看,脖颈一痛,几人纷纷被隔断喉咙,片刻之后便被黑衣人拖走。      岐南王将人从密道带入府内时,挥退了管事,这才开口:“将军这是何意?”      那将军稳稳的将茶杯放下,抬头一笑,“既然王爷要我们圣上相助那这条件自然要我们圣上开了,您看,我们圣上自接到王爷的信便拨兵相助可见诚意。”      岐南王垂下眼帘,手里却微微汗湿,李珣的动作他知道,今日蒋深的结局便是他日后的结局,咬了咬牙关,岐南王沙哑开口:“那燕帝的意思是?”      将军哈哈一笑,双手放在膝盖,朗声道:“要的是这楚良的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下一篇文开繁华过后,但是我揉了几个梗在里面,改动了一下,主要是改动了女主的身份,这两天等给我克服了不敢开文的勇气就开。这本不耽误,大家放心哈。总之会先把重心放在这本上。   ☆、052      “啪——”      孟玄泠看着碎在地上的茶盏心口砰砰直跳,这些天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传遍了良都,她已经焦头烂额,心里将蒋深咒骂了几千遍,托他的福,自己已经坐实了浪荡的名声,心里恼怒等蒋深回来定不要让他好过。      枝芍枝翘闻声而入,一人收拾地上的茶盏,一人上前安抚,“公主别着急,蒋将军回来便没事了。”      孟玄泠揉捻着手里的帕子,不太敢去抚摸自己已经稍稍隆起的肚子,一阵懊恼后才抬头:“可有音信?”      枝翘闻言一怔,为难半晌始终没有开口,锦绣嬷嬷之前交代过若是没有消息断不能说给公主听的免得忧心。      枝翘这厢犹豫,孟玄泠看在眼里,垂下眼帘死死的攥住帕子。      没有消息吗?      他是如何对她说的,收到信鸽定然会赶回来,即便赶不回来也总要回信给她,烦躁的揉了揉帕子,孟玄泠咬紧唇瓣,她不该纵容他的,纤手抚上肚子,眼里都是忧愁,流言蜚语她听的太多了,不知肚子里的可听到了,希望一切不要太糟糕。      用了午饭,孟玄泠犹豫再三命丫鬟备上马车。      锦绣嬷嬷看着自家公主从房内走出一脸为难的伴在左右,“公主这个节骨眼出门做什么。”女子婚前有孕到底不好听,这时候出去岂不要让口水淹死。      孟玄泠咬唇,“本宫去去就回,嬷嬷不用担心。”      马车径直驶向四方斋,如今她联系不到蒋深只能求助于那位被蒋深称作叔叔的掌柜,心里有些慌,手开始发抖,孟玄泠挑开车帘,“快些走。”      赶马的小厮有些为难,回身道:“公主,不是小的不快,这……这不知怎的城中涌入这么多人——”      小厮话没说完一禀刀便将抛来,首级分离,鲜血如注。      惊骇的一幕让孟玄泠当机立断捂住身侧枝芍的嘴,咬紧牙关静静的坐在车里,喉咙发紧,刚刚惊悚的一幕让孟玄泠小腹紧缩,半晌后便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哀嚎。      良都大乱。      燕军涌入城中,一路斩棘,鲜血染透了良都的石板路。      孟玄泠额头冷汗阵阵,不明所以的看着四周大乱的光景,片刻平息,马车上的三人立刻下车向四方斋奔走。      提着刀的士兵肆意屠杀,人群慌乱四散,巷口拥挤间孟玄泠跌跌撞撞的挤到了四方斋前,回过头却不见枝芍枝翘的身影,尖叫声哀嚎声响彻耳畔,小腹的疼痛让孟玄泠冷汗阵阵,顾不得寻人,拍门催促:“快开门,薛掌柜!”      手掌拍的红肿,孟玄泠几乎站不住的时候门终于被打开,薛洲忙将人迎进门,重新关上门插上门销。      来不及多说,薛洲忙将孟玄泠带入密道:“老朽正要派人去寻公主,不能耽搁了,公主快与老朽离开。”      孟玄泠忍痛咬唇,“到底发生了何事?”      薛洲将人带入密道,借着烛光这才察觉到异常,忙上前问脉,孟玄泠咬住唇畔心里咒骂蒋深,眼里突然有些酸涩,她全心信任蒋深,危机之时他却不再她身边总让她有些委屈,如今他们尚未成婚却先有了身孕,他倒好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她却要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眼前的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薛洲也不禁暗暗腹诽自家爷的莽撞,不过想来他家也连个通房也没有情难自抑也正常,生怕自家少夫人难堪忙开口:“夫人不要担心,只是有些胎相不稳。”      孟玄泠心底涩然,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薛掌柜可有蒋深的信?”      薛洲摇头,“还没,夫人莫要着急,爷向来深谋不会有事。老朽自当护好夫人。”      连薛洲与蒋深都没有了联系,孟玄泠咬了咬唇再不去想其他与薛洲一同进入密室。      进入密室时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不少人。      密室里的几人见人过来纷纷起身拜礼,声音带着武者的浑厚,“夫人。”      薛洲来不及多做介绍,跟着开口:“良都大乱,不是久留之地,我等需护送夫人出城赶往西南与爷汇合。”      不做耽搁,从密室的另一侧将门打开,进入密道,沿着密道一路前行,刚刚重现光明孟玄泠便被扶上了马车。      已经距城门很近了,几人纷纷上马,薛洲跟着赶马驾车。      事态紧急几人却仍旧有条不紊,在能看到城门了,孟玄泠稍稍放心的放下车帘正想着枝芍枝翘的安危时便听见车外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马身长嘶,几人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拨乱了阵脚,但顷刻便抽刀回击。      薛洲一边护住马车一边思忖,这些人黑衣人武艺平平却胜在人多,若是拖下去引来官兵情况只会更糟糕,咬了咬牙,薛洲回身道:“公主,我等恐怕出不了城了,为今之计公主躲在密道应该更为安全,若我等两个时辰未归,公主想办法与爷取得联系。”薛洲即便疑惑自己发出的几道信号为何都没有收到回应,但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保下爷交代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两帮人马纠缠在一起,在薛洲的掩护下孟玄泠重新回到了密道内,密道门再次被关上时,已经将外面的嘈杂隔绝,孟玄泠眼眸通红,手脚冰凉,一系列的变故让她目不暇接。      重新沿着密道回到密室,刚刚的惊慌失措已经不见,孟玄泠闭上眼眸反复思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在昏暗的密道内,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始终未见薛洲一行人回来,孟玄泠忍住惧意睁开眼帘,她要回一趟誉王府,那只信鸽还在。      岐南王府。      局势已经不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了,为今之计只有将家人安置妥当,倘若他能稳住自己的地位再将人接回来也不迟。      打定主意岐南王便命人为夫人女儿收拾东西。      “爹,我不走,我不走……”沈玎珰面色苍白的拉着自己的父亲,心爱的人没了,如今她更害怕仅有的家也没了。      不待岐南王开口,岐南王王妃率先上前抱住女儿,“玎珰乖,你自小便不听爹爹娘亲的话,爹爹娘亲都纵着你,这一次你必须听。”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岐南王妃向儿子使了个眼色,沈琰会意一个手刀下去将昏迷的妹妹打横抱起。      岐南王妃拭了拭眼泪,百般叮嘱,“照顾好你妹妹,她任性不懂事你做哥哥的……”骨肉分离便如刮骨之痛,岐南王妃说不下去,啜泣的靠在丈夫怀里。      岐南王一叹,“你这是何苦,与孩子们一起走吧。”      沈琰眉头紧蹙,“娘与妹妹离开吧,您若不放心儿子陪在父亲身边。”      岐南王妃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她心里有数,只怕这一次离开便是永远的分离,她活够了,总该善始善终。      长叹一声,岐南王看向沈琰,声音沙哑,“我儿快走吧,我会照看好你娘。”      密道内的孟玄泠换好了粗布衣衫,又拿了些银两这才从密道里出来,听到外面走动声小些这才敢出门。手有些斗,但仍旧不停歇的上了来时的马车,一路赶回誉王府。      此时的誉王府前已经空巷了,誉王府内也没了一点人烟,孟玄泠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笼子里的信鸽心里更为酸涩,她从未珍视过他给过她的任何东西,他若知道自己为了拿信鸽而冒险赶回不知是不是会很高兴,笼子里的信鸽仍旧如她离开时那般精神,再不多做停留孟玄泠重新上马车离开。      小腹坠痛的厉害,孟玄泠咬牙还想再忍一忍马车又一次被截住。      “车上的人下来!”      喘气地靠坐在车里,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当车帘被挑开时,孟玄泠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      一禀剑贴在脸颊,剑上黏腻鲜血染湿了孟玄泠的脸颊,心里悲怆绝望之际却不见那剑袭来,随之而来的是重物落地的声响,片刻之后自己便被一人抱在怀中,温热的胸膛驱散心头的恐惧,孟玄泠眼中隐忍着的泪水倾泻而下,然而抬眸之际引入眼帘的人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期待的人。      沈琰蹙眉,“这里凶险,你若要离开便随我一起吧。”      委屈和酸涩一涌而上,孟玄泠即便心头绝望仍旧克制住自己的软弱:“劳烦了,帮我将信鸽拿上。”      她不怨蒋深,或许是因为战事太困难他不能脱身,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收到她的信,或许……      她不该太过依赖一个人的,让自己没了棱角,没有以往的坚强,身下的疼痛已经让她难以维持清醒,耳畔只听得到几道声响:      “公子,城门封锁,我们必须走水路了!”      “那便走水路。”   ☆、053   “让开!”      “郡主, 郡王爷有吩咐, 任何人不得靠近。”      眉头一蹙, 因着外面的嘈杂声,孟玄泠睁开眼眸,入目便是层层罗帐,混沌之际腰腹发紧, 孟玄泠支着手肘起身,素手放在小腹上,一手轻轻按揉额角思索自己身在何地。      是了, 她陷入晕厥前最后看到的是沈琰, 忍着不适起身,孟玄泠走到窗前, 透过木窗看到一片碧波的水浪。      他们在船上?      “让开,这船是我们沈家的,为什么让那女人上船?”      尖利的声音让孟玄泠回过身, 她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轻轻一叹,孟玄泠落座在桌前, 她与沈玎珰真是冤家路窄,别人或许有些怀疑, 但沈玎珰定能想到那日陷害她的人是自己,若是不因着有蒋深从中做了手脚保她无事,只怕沈家绝不会罢休。      手指一动,孟玄泠垂下眼帘。      若不是蒋深从中做了手脚……他给了自己所有的庇护, 让她产生了依赖,现在他却不在她身边。      以想到那个人,孟玄泠便心头晦涩,原来分离才知道自己如今竟然变得如此脆弱,明明不喜欢的,明明只是利用的,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依赖他了,眼眸有些酸涩,孟玄泠忙伏再桌上想要将泪意忍住。      她难过自己竟然又走上了老路,更难过于自己为难时他不在她身边,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的信鸽孟玄泠咬了咬唇,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她如今身在沈家人手中,即便沈琰没有取她性命的意思,但有沈玎珰在这里也不安全。      打定主意,孟玄泠起身将信鸽从笼中拿出,匆匆写了张字条系在信鸽的腿上,一切做好,孟玄泠走到窗前,手轻抚信鸽的,半晌后将信鸽放出窗外,她再没有能与蒋深取得联系的东西了,她甚至不知蒋深如今身在何处……      “都在这里做什么?”      门外传来另一道响动,孟玄泠回神重新躺回床上。      看到哥哥出现,沈玎珰眼眸通红,“哥哥,为什么要救那女人,你知不知道是她陷害我的,你为何要救那女人上船!”      沈琰蹙眉看着与下人们纠缠不休的妹妹,挥了挥手示意嬷嬷上前将妹妹带走,继而垂下眼帘道:“她乃大燕的公主,若是日后遇到追兵,总有些用处?”      闻言,沈玎珰一手挥退上前搀扶的嬷嬷,定定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她有什么用处,如今燕兵杀红了眼还会在乎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哥哥,你真的喜欢上她了,你要为这个女人伤害你自己的妹妹?”      沈琰一叹,转过身去,“将小姐带回房内。”      沈玎珰眼眸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咬牙愤恨道:“哥哥你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人决不能喜欢她,这船上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话罢,不待几个嬷嬷上前,沈玎珰转身离开。      沈琰蹙眉,犹豫半晌将门推开,室内幽静,只有浅浅的呼吸。      迈入房内,沈琰缓缓靠近床榻,他不是不相信妹妹,而是这一切的原罪本不该算在她头上。      看着她梦中蹙眉的模样,沈琰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头。      自沈琰走近房内,孟玄泠便有所察觉,感受到他的靠近,浑身已经开始紧绷,她知道沈琰对自己不一般,但她的事他总该有所耳闻,她拿捏实在不定他对自己的态度,感受到他的靠近,孟玄泠顾不得装睡,睁开了眼眸。      四目相对,沈琰动作一僵,缓缓的将手收回,收敛了全部心绪,“公主醒了?”      孟玄泠装作没看到他的动作,垂下眼帘点了点头:“事发突然,多谢世子相救。”      她垂下了眼帘,沈琰便抬眸看向她,比起之前一见,此时的她面色苍白,显露疲态,他信妹妹所说,这位大燕公主确实心机颇深,但身为和亲公主只身前往楚良若无心机只怕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他对她确实心怀期待,但他与她似乎走不到一起了,摒弃杂念,沈琰开口:“追兵甚多,即便走了水运仍旧不安全,公主若无重要的事莫要离开房内。”      孟玄泠点头,如今沈玎珰也在船上,不用他多说她也不打算出去。      眼眸划过她稍稍隆起的小腹,沈琰英眉蹙的更紧,看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信鸽笼子,也好,她若能与蒋深取得联系,他也能早早将她送还,她不再开口,他似乎也没有留下的借口,沈琰最后看了眼床上憔悴的人,轻轻一叹,捏紧袖口里那块晶石,这块晶石一直没有送出去,今日送她便算断了自己一切的念想吧……      思虑之间,一道急促的拍门声响起:“公子,有追兵!”      沈琰陡然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没了那道目光,孟玄泠松了口气,她大可故技重施利用沈琰,但她不想了,她累了,刚刚她没有任何想法,慌乱之下想的也都是寻到蒋深,现在她突然不想了,任何人任何事现在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想回大燕,再不依靠任何人,再不理任何情爱,她只想回大燕。      沈家安排的船是商船,商船相较于客船速度快些,即便有追兵一时也追赶不上,但沈琰刚刚走下二楼的楼梯竟看到几个大燕士兵已经爬上了甲板,虽心疑这些人如何上的船,但形式已不容沈琰犹豫,抽出腰间的剑翻身从楼梯上跳下。      一时间甲板上乱做一团。      孟玄泠在沈琰走出房门的一刻迅速起身,透过窗子竟然看到有人已经顺着楼梯在向上走,心里一急想要出门离开,门却先一步被打开。      来人不是追兵,而是沈玎珰,孟玄泠扫了眼她身后的几个婆子丫鬟,眉头一蹙,“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      沈玎珰脸上还挂着泪痕,眼里充斥戾气,闻声冷哼:“说话?你以为我过来寻你是为了与你说话?”话罢摆了摆手,两侧的嬷嬷上前制住孟玄泠。      双手被缚孟玄泠此时急的跳脚,恨不得立刻掴一个巴掌给沈玎珰,压了压怒火,急急道:“有追兵上了船,向着二楼……唔”后面的话来不及开口,嘴已经被身后的嬷嬷堵住。孟玄泠急的不断摇头想要摆脱身后的嬷嬷,沈玎珰却低声笑道:“怕了?你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我的手里吧,啊?”      孟玄泠眼睛睁大,身后的嬷嬷也跟着睁大了眼睛,“郡主,快走!”      然而为时已晚,沈玎珰回身时便被冲上来的士兵抓住了双手,一刀横在了项颈,孟玄泠身侧的嬷嬷见状要上前,那大燕的士兵眼眉一横,几人立刻顿住了脚步急急喊道:“郡主!”      脚步声匆匆而来,士兵神色一凛,手中的刀一个用力便将沈玎珰的项颈划破,知道手中之人的身份,士兵看向跟着赶来的沈琰道:“都后退!”      沈玎珰脖颈生痛,却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冷声向着钳制孟玄泠的嬷嬷喊道:“不许放开她,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着她垫背!”      船依旧疾驶,船侧溅起的水花带来阵阵水雾,船舱二楼僵持的人身上皆已经潮湿,浑身打着战栗,沈玎珰带着哭腔看着自己的哥哥,“我早就死了,哥哥,我早就死了,没了李珩,我早就不想活下去了,支撑我的只有报仇,我今日必须杀了她,哥哥你要是还把我当做妹妹求你……”说话间沈玎珰向着那抓着孟玄泠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而后不等后面的话说完便抱住身后的士兵向后湖水里倒去,“哥哥求你别救她……”      沈玎珰突如其来的动作惹慌了士兵,手下错力便割断了沈玎珰的颈脉,两人一同跌落船下没入湖底。      沈琰决眦想要伸手去拉住妹妹却只看到鲜血在湖面晕染开来,跟着身后又响起“噗通”一声。      孟玄泠被嬷嬷推入了湖中。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这文脱的太久了,过两天会多更。   ☆、054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自己包裹, 沉闷的压制感从四面八方而来, 头砸在水面让孟玄泠头晕目眩, 四肢脱力只能看到水光上一道光圈,光晕中隐约只见一人的身影转瞬便被一片漆黑所取代。      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寂静,孟玄泠睁开了眼眸看着满天的星斗好半晌,脑袋中仍旧没有思考任何事, 许久后,听到耳旁劈了啪啦的烧柴声,孟玄泠抬手将手背遮在眼睛上, 她死心了, 这世上真正在乎她的便只有她自己。      “你醒了吗?”      脚步声伴着沙哑的声音传来,孟玄泠手低一僵, 半晌后才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      她没有动作,沈琰坐在火堆前,用手里的树枝挑了挑火舌, 清俊的脸上没有往日的柔和只有生硬。      他不该救她的, 妹妹宁死都想要杀了她,他确实不该救她的, 但意识到这一事的时候,他却已经跳下了水中, 妹妹已经尸沉湖底,爹娘也没了音信,他对爹娘说会保护好妹妹接过妹妹丧命,他应妹妹不去救大燕公主仍旧跳下了湖中, 无论对谁他都没有兑现承诺。      等她醒来吧,等她醒来他便离开,即便他不杀她也没有办法面对她。      黑暗中,孟玄泠摸了摸肚子,那稍稍的凸起还在便暗自松了口气,她不肯睁眼实在是不清楚沈琰是如何想的,毕竟沈玎珰是因着她而死,沈琰对她定然有满腔怒火,保不准跳入水中救她是因着一时冲动,毕竟男女之事多半都是因着冲动,比如她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到来。      孟玄泠嘴角扯了扯,大难不死自己的心态都好转许多,现在想来,自己最落魄也仍旧是大燕的公主,最不济也就是被人背后嚼嚼舌根,没有了蒋深她依然能活的好。      想到这里,孟玄泠蹙了蹙眉,是的,她仍旧能过得很好,只要她能回到大燕,只要她能回到大燕便有把握说服那位新帝接纳她,没有人知晓她的身份,没有人知晓她便是真的朝颜了。      抚了抚凸起的小腹,孟玄泠闭目向着火堆凑了凑,她要会大燕,去找祖母,去过自己的生活,其他的便再不去想。      第二日一早,孟玄泠睁开眼眸便对上沈琰暗淡的眸光,停滞半晌,探寻般开口:“你是谁?”她要回大燕,但她一个人到底不安全,如今沈琰与她一样孤家寡人一个,她只能想办法让他送自己回去,昨晚想来想去便想到这样一个失忆的计策。      听了她的话,沈琰眉头一蹙,看着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女子,沈琰头嗡的一声,慌张失措的退了几步,半晌道:“我是沈琰,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孟玄泠坐起身将身上的衣服裹紧,眼眉一抬笑道:“自然,我乃大燕的公主,外出游玩掉进水里了,莫非是你救得我?”      沈琰看着她的眼眸,半晌垂下眼帘,从鼻尖发出一声,“嗯。”      孟玄泠没想到他这般好糊弄,编了一晚上的词都没派的上用场,不有有些迟疑,“你能不能送我回大燕,日后定有重谢。”      “好。”      孟玄泠看着沈琰低垂的头,眼眸突然发酸,不想去思索究竟是她骗了他还是他再骗她,既然两人都选择这样相处,那边应是最好对两人最好的,她心里感激他肯应自己,毕竟除了感激她没有别的能给他。      清晨的露水太重,装聋作哑的两人便离开了山林,山路不大好走,孟玄泠除了吃了些果子便再未进食这下有些头晕目眩,又唯恐沈琰半路跑走即便难过也仍旧紧跟在他身后。      沈琰走在前,孟玄泠走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半晌后沈琰突然顿住脚步,因着沈玎珰,孟玄泠生怕沈琰改了主意见他装过头便磕磕绊绊开口:“怎么停……”      话未说完人已被打横抱起,孟玄泠急急的扯住他的衣襟,咬唇道:“我不累我不累的……”      沈琰喜欢哪个满心算计狐狸模样的她,却心软于这样小心翼翼的她,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沈琰脚下不停,开口道:“日后还望公主给我重赏。”      “……”      走了太久,孟玄泠半路常常瞌睡,但每每睡着又有些不好意思,撑了许久终抵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是因着身下的颠簸,眼眸酸涩环望了下四周,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坐在了马车上。      马车很窄,她自己占了大半,沈琰却缩在一处,孟玄泠闭上眼眸不去想不去看,心里的难过这才好了许多。      日夜的赶路颠簸到底不好受,孟玄泠开始忍受孕吐的折磨,一连几日都身心俱疲。      临近燕京,孟玄泠心情仍旧不大顺畅,沈琰收拾马车,她便游走在街市之中,越来越熟悉的人和事让她一直动荡的心稳了几分,买了些吃食,孟玄泠便向回客栈寻沈琰,然而却向看到了一处摊前闭目算命的瞎子。      那摊案简陋,若是以往孟玄泠绝不会多瞧,但看到绑在案脚处的白旗上的字心里有些微动。      “十拿十稳,绝无错算,在世半仙,有缘来聚。”      哪有那个算命之人敢夸口算命十拿十稳?      孟玄泠脚下一动不由自主的向那处走去,她本是不信鬼神的,但自己能重生让她多少改变了想法。      坐在案前,孟玄泠犹豫许久,她走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他能不能算算蒋深是不是还活着,后来一想自己都打算潇洒的活着便将那念头抛了去,拿过案几上的纸笔便落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将纸推过去后才道:“劳烦先生算算我什么时候才能无灾无难,过的舒坦,不理世事,想有什么便有什么呢?”      那身上破衣烂衫的算命先生拍了拍桌子摸到那写着孟玄泠生辰八字的纸后捻了捻,随即摸了摸短髯,连连赞道:“好命格好命,姑娘好命格!”      孟玄泠蹙眉,她确实还算不错,但他说的不是自己关心的于是抓腮重复了一遍。      那算命瞎子啧啧咂嘴,想了半晌才开口:“老夫掐指一算,你这你这你这大概九十岁以后才能万事平坦诸事不再劳心。”      九十岁?大燕人的平均寿命也才七十岁,孟玄泠有些狐疑:“真的?”      算命瞎子抚须点了点头,“到时候想要什么便有人烧给你什么。”      “……”看了眼白旗上写的十拿十稳,孟玄泠一呲。      半晌后,街头便有一算命瞎子气的一蹦老高喊道:“瞧瞧瞧瞧哪里来的泼妇,做什么掀了老夫的摊子!”      孟玄泠随着沈琰入了燕京,西南战场的战事也临近尾声。      脱离了朝堂的管制,将士们一洗之前的愤恨,将羌族杀出了原属于楚良的各个边城。      有了城有了兵便再没什么可怕的。入了蒋深麾下的士兵与原蒋家军整合在一起,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事所有人的心都凝聚在了一起。      蒋深下马,一边卸下身上血淋淋的盔甲,一边向着书房走去,“还没有薛叔叔的消息?”      李九重接过自家爷的盔帽,横眉皱紧,“已经派人去京中探去,这两人便能有音信。”      心里实在担心自家乖人,蒋深几乎等不得了,本不应草草结束战事,但他心里记挂着京中的人便无心再战,两人说话间,一骑兵跑着进入府内,“将军,燕兵趁虚而入杀了李珣,占据京中,楚良京都月前大乱,薛先生几人横尸京门,夫人已经不知去向。”      “哐当——”      染血的剑落在地上,蒋深通红的眼眸几近决眦,咬牙道:“率军回京。”      蒋深说这话时浑身带着血气,陆谨言迈入院内眼帘低垂,信步上前,“将军此时回京恐也晚矣,一个月了,自怕……”叹了口气,陆谨言双手抱拳一拜,“不如将一切清理完毕,计划回京夺权的事宜再行动。”      蒋深闭上眼眸,只从齿关挤出几个字:“现在马上纠结兵马,与我回京!”      几个将士不敢耽搁,纷纷应声:“是!”      大燕内。      如今登基为大燕新帝的燕彻一边翻看来自楚良京中的捷报,一边用帕子掩了掩唇,干咳几声后帕子染上些许血渍。长长一叹,燕彻将手里的文书合上靠坐在椅背上。      熬了这么久原以为自己能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接过仍旧逃离不了这残破的身子。      书殿内寂静,公公犹豫许久叩了叩门,轻声道:“皇上,朝颜公主回京求见。”      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许久后才睁开眼眸,如今在燕京的似乎只有一个公主,但名号不是朝颜。反应了一下,燕彻手下一顿,眼帘低垂道:“命她进来。”      孟玄泠虽然面色淡然,但心里是忐忑的,她不知道这个虎符究竟能不能说动燕彻,她所有美好的设想都是凌驾于她能说说服燕彻的基础上,一路自信,临到殿前才开始心虚。      撑着腰,孟玄泠迈入书殿,微微俯身拜礼,这才开口:“皇兄莫要怪罪,臣妹知道臣妹嫁了出去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但臣妹心中没有一刻不惦念回京,骤闻楚良内乱,臣妹便动身前往回燕,皇兄,臣妹自是违背了规矩,但臣妹恳请皇兄接纳臣妹。”      不说燕彻曾经是个不受宠自小便流放荒芜的皇子,就是他是个受宠的皇子,她孟玄泠也是个假公主,偏生她理直气壮一口一个皇兄叫的亲热。      等了许久,孟玄泠也不见那位说话,咬唇抬头见陌生的面孔一直盯着自己,心里不由没了耐心,自打她孕吐开始这耐心便越来越少,左右拿在手里也无用,孟玄泠下了狠心将脖颈上的虎符拿下,扔在了案几上,自暴自弃道:“皇兄不能接纳臣妹,这虎符臣妹本就是想献给皇兄做见面礼的,现在给你也无妨,皇兄不答应,臣妹便告退了。”话一落,孟玄泠了便赌气转身,她至少还能去她祖母哪里。      他还不曾知晓这人竟然这般没耐心,哪还有他与她大婚那晚的温柔,低低一笑掩下喉中的咸腥,轻轻开口:“应了你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燕彻是个有身份的人。   ☆、055   刚从战场上退下的将士还带着浑身血气, 在战场上没有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都想在这一次取得战功, 所以当蒋家军杀回京都时, 比之大挫羌族时更加凶悍的将盘踞在楚良京中的燕军一举攻出了楚良边境。      楚良扫清完异敌已经是四个月后了。      蒋家军入京夺回楚良江山,但李家皇室已经焉有余嗣了,这大宝之位便玄虚空置,任由众臣请愿, 蒋深也不过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平稳时下的朝政。      他若是为了这些自小便会筹谋了何须等到现在,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倘若他知晓此次出征会失去她, 他宁愿任由李珣割地给羌族。      一拳打在拔步床的木栏杆上, 床摇晃了那床柱便要折断,蒋深一叹扯下衣摆死死的将床栏系好, 见拔步床维持了先前的稳妥这才转身坐在他的乖人常做的椅榻上。      闭上眼眸,那娇笑似就在身边,他却不敢睁开眼眸, 是他错了, 没有什么倘若,想到小童消失时说的话, 他曾说过……不要离开我娘……      他没有将那句话放在心里以至于今日的疼痛他都要承受,是他的错。      叩门声响起, 门外赵闯低声道:“深……王爷。”小嫂嫂住的房内,已经明令禁止任何人踏足,他即便此时有焦急之事仍旧等在原地。      蒋深闻言睁开眼眸,起身抚了抚被他弄得褶皱的榻毯抬步向外走去。      门被自内打开, 赵闯从怀中拿出一份血书,咬上奉上,“属下仍旧没能找到王妃的踪迹,但找到了……找到了薛掌柜的尸首,这是薛掌柜怀里的找到的。”      咬了咬牙,面如霜寒,蒋深拿过赵闯手里的信,眼眶青黑的看向赵闯:“可有别人知晓?”      赵传知道深哥因为寻不到小嫂嫂的下落所以心里郁结,他从未见过深哥这般消瘦的时候,叹了口气:“王爷不许别人知晓,属下便一直带人暗自行动,无人知晓。”      看了信中的内容,蒋深眼眸一眯,信上字迹凌乱,似是危难之下书写,他却能辨识的出,薛叔叔说蒋家军中有并非一心的人,将信纸叠好,蒋深抬头,“继续调查她的下落。”      赵闯知道‘她’是谁,为难的搔了搔头,调查了几个月了,无论如何得到的只是小嫂嫂随沈家货船沉湖的消息,那货船遭遇追兵,船上的人皆随船沉没,无一活命,他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小嫂嫂恐怕……暗暗一叹,这便已经成了深哥唯一的执念了,他如何也不好开口劝慰,只抱拳道:“是。”      他的乖人没死,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她不可能活了,但蒋深却知道,她活着,兴许活的比他还畅快,毕竟是个没心肺的,他想她,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赵闯本退步正要离开,看到面前之人面色苍白心里不忍,“深哥,你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这样下去要累坏了身子。”      蒋深将叠好的信纸放在怀中,手附在在腰间的剑上,不再去看赵闯,抬步离开。      他以为相处十几年,他身边的人知晓他的性格,他以为他即便不喜欢也不会做下忤逆之事,齿关咬紧,蒋深翻身上马一勒缰绳,停在誉王府门外的青马便长嘶而去。      宫外丞相的宅院内,几位朝臣连夜聚集在一起商讨对策,因为蒋深不肯登基为帝,颇让拥护他为王的朝臣头痛。      “摄政王不肯登基,皇位虚至,岂不乱套,几个月倒也无妨,可王爷这意思便是要坐着这摄政王的位置不挪地儿了。”      听了丞相的话,陆谨言眉头锁紧,修长的双手交叠,垂眸半晌才道:“摄政王不肯登基便是有他牵挂女子,那牵挂的女子如今却寻不得踪迹,为今之计便是找个女子取代那大燕公主在摄政王心中的位置。”      几位朝臣略作思索,一人抚了抚胡须点头,“这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既能削弱王爷对那女子的执念,又能拉拢前朝那些顽固,甚好,可王爷情深,这……”      抬起一只手臂,陆谨言一手伸进袖口,片刻便有一包药散翻放在手上,“王爷情深,自然要外力相助。”      看着那静置在陆谨言手上的药散,几位大臣略作思忖。      “啪——”      朱红的漆门因外力而整个倒在了院子内,院内的几个大臣纷纷惊愕起身,看到门外面如霜冷的人后正要起身拜礼又看到来人的手里执着长剑登时顿住了脚步。      蒋深眼眸定定的看着在众人中立着的陆谨言,缓缓抬步,阴沉道:“是你?”      旁人摸不着头脑的面面相觑,陆谨言抬头轻道:“是我,但你也看到了因为李家的朝政多少无辜的百姓丧命,多少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得志仕,蒋深我早说过你不该居于一隅你乃命定的……”      无论陆谨言如何激动,蒋深恍若未闻的走至身前,拿起桌子上的药粉,冷声一笑:“想用它做什么?”环视四下的几个臣子,蒋深缓缓拆开纸包,“想让我服下它去娶别的女人?”      众人不敢做声,蒋深一剑横在陆谨言项颈,一手将那药粉吞入腹中,药是针对蒋深配制的,药效极好,不过半晌蒋深便眼眸渐红,面露潮意,众人知道是药效发作了。      然而蒋深仍旧神志清晰,足下坚立,手紧紧的握着剑,若不是面上的异色,无人瞧的出蒋深吃了药。      蒋深眼眸透着冷冽,沙哑开口:“我今日吃下这药便是给你看,她在我心中有多重要,陆谨言,没有机会了,我不能放过你!”      手起剑落,在陆谨言还想开口时头便落了地,蒋深转身大步离开。      重新回到誉王府,蒋深生怕自己身上的血气玷污了乖人房内的摆设,在进门前将外袍脱下,小心翼翼的进入房内,躺在了她时常靠着的软塌上,许是太累了,许是她的馨香太过好闻,蒋深闭上了眼眸,轻轻一叹,你到底在哪儿。      眼眸一闭上,陌生的画面便钻入脑海,梦中出现的男人似是他却有好似不是他,他看到那男人暗暗窥探,他看到他的人儿入了别人的怀抱,他看到人儿遭人算计为了救她那与他一模一样的男人怀着私心在庙宇里得了她,似曾相识的经历却有着不同的结局,他看到自己的人儿跳了崖,看见男人挥剑杀了许多人最后循着那消失在崖边的大红人纵身一跳隐入黑暗。      蒋深想睁开眼眸,却始终不得,挣扎间,梦中的的画面一亮,年少时住在寨子的自己从睡梦中醒来,面上带着不属于他的冷漠,正疑惑间,蒋深看到少年的自己挣扎起身匆匆扯过一张纸,拿过干涩的笔在纸上落下字,然而字没写完便又倒在了地上。      这些……是什么?        *      “啊,好痛。”      孟玄泠咬牙,因着身下的疼痛绷起身子,手指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床榻。      丫鬟焦急的擦了擦公主的额头,慌张的将一块帕子塞在公主嘴里,生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几个产婆经验丰富,不慌不忙的各司其职,不断低声安抚,“公主别着急,慢慢来,吐气呼吸。”      又一阵抽痛袭来,孟玄泠只觉下半身要断裂了去,死死咬住嘴中的帕子。      室内的呻.吟劝慰让一下朝便闻讯等在门前的燕彻不敢喘气,喉咙瘙痒,燕彻便用帕子堵住自己的嘴,任涌入口中的咸腥在嘴里弥漫。      一侧的太医见状,低声开口:“皇上不用担心,公主这一胎无事,老臣昨日看过了,公主许是早前吃食跟不上,胎儿不大,不会有风险。”      燕彻垂眸点了点头,挥手让围在自己身侧的几个太医站得远些,压下心口翻涌的血腥后,轻轻松了口气,他从未想过再见到这位大燕公主,虽然两人成亲,但却是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自己病死之际魂移到燕彻身上,两人那姻缘便断了,他因着她在他临死前说的话心一软将她留下,更多的是知道自己没有几年时间了,他想在他死前守住这燕彻卧薪尝胆十年才得来的江山。他没有子嗣,那她的孩子便成为了最好的人选,他调查了孟玄泠的身世和经历便下定了决心留她在宫中。      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天边似乎已经泛起了霞光,燕彻终于听到室内传来微弱婴啼,对于久病的燕彻来讲,新生总有些让人眼热,燕彻发自内心的欣喜,挥了挥手,身侧的公公上前。      “传皇命下去,封长公主的嫡子为禹王,享太子俸禄,大赦天下,开仓布施。”      听到啼哭,已经精疲力尽的孟玄泠仍旧不舍得闭上眼眸,见嬷嬷将小小的粉红擦干净包在襁褓,她的眼眸便留下泪水,她对不起他,太医说过她的儿这样小因着她精神不济用食不好,她之前没有什么感觉,见到那小小的一个心里便生出愧疚。      嬷嬷将小粉团放在孟玄泠的臂弯里,轻轻一笑:“公主,刚刚有嬷嬷进来传话,皇上封了禹王,食太子俸禄。”      孟玄泠看着自己皱皱巴巴缩成一团的儿子,心里酸涩难耐,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竟不觉得燕彻此举有什么不妥,她的儿子这般可爱自然天下人都喜欢的。      小小的粉团静静的躺在她怀里,孟玄泠探出一只手却感受不到鼻息,忙惊慌的抬头,“他……他……没有呼吸。”      嬷嬷老练,拿过一轻飘飘的轻纱放在小粉团的鼻前,轻纱因着不易察觉的呼吸而飘动时,嬷嬷才开口:“长公主放心,禹王无事,只是身量太各方面都有些薄弱,日后调养定再无大碍。”      闻言,孟玄泠松了口气,扁嘴看着瘦如小猴的儿子,屏住呼吸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儿日后便取名单字吧,名唤孟单。”一个人便没有软肋,一个人便无所畏惧,她希望她的单儿自私些,心里莫要装了旁人,省的日后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下一章该见面了,后面都甜了。 还有! 开新文了新文求支持今天发第一章 【偏爱你在繁华过后】 文案一: 身为太后的女官,沈素未一生平坦却因着皇帝的意外死亡而殉葬,离魂之计看到丈夫与外室偷情,膝下的儿子更是外室所生,亲子则被偷梁换柱,原以为幸福的一切不过只是假象,重生来过沈素未决定寻回儿子,结果却认错了儿子。 文案二: “我倾慕与你,想要与你偷情。” 向来镇定自若的沈姑姑有些不知所措,定了定神:“按礼数你理应唤我一声姑姑。” 傅淮眼眸深邃仍是定定的看着沈素未,只是上前了几步,淡笑开口:“姑姑,我倾慕与你,想要与你偷情。”   ☆、056   三年后      楚良并没有因为战乱频发而一蹶不振, 反而在帝位玄虚, 摄政王把持朝政的情况下万物翻新。      所有的地方都被蒋深翻遍了, 却始终没有她的踪迹,剩下只有大燕了,大燕与楚良虽然明面上相安无事,但边境的战火却从未断过, 蒋深心里想着自己人儿放下脸面主动与大燕恢复邦交,奈何大燕的皇帝却从未回信,蒋深探入大燕的人也没有关于朝颜回燕的一丝讯息。      蒋深挥退了从大燕赶回来的使臣, 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三年前他杀了陆谨言,便有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自小握在手中的信提示他接近他人儿的信原来并不是别人所写,而是当时占据在自己身体的男人所写,那男人与自己一般容貌, 上一世却并未像他一般缠在他家乖人身边, 而是静静的守着,直到死去自己的人儿也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恋慕着她的人, 令人窒息的结局,蒋深不承认那个男人是自己。      想到先前那般痛恨自己想要杀掉自己的人儿, 蒋深几乎可以确信,自己的人儿记得先前的过往。      为何寻不到她的踪迹?      蒋深起身看向窗外,眉目紧缩,又将那出使归来的朝臣唤进房内。      “你刚才说三年前燕帝大赦天下, 因为何故?”      使臣拱了拱手,“微臣也只是略有耳闻,燕帝当年遇刺受一老妇相救,那老妇家中仅有一个寡居在家孙女,恩典之下便封那老妇为一品诰命,与那老妇的孙女结为异性兄妹,封为长公主……”      蒋深手指面露沉思,似乎他错过了好些事,心中有种直觉,不待使臣继续说下去,蒋深便起身:“传令丞相阁老入府。”      他要亲自去一趟大燕。      *      “娘亲!”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时,孟玄泠放下手里的话本子笑着看向向她跑过来的儿子。      刚刚一碰到娘亲的手,孟单便像猴子似的爬上了孟玄泠的身上,乖巧的窝在娘亲怀里,两眼亮晶晶道:“舅舅带单儿去狩猎了,单儿保护了一对梅花鹿母子呢。”      看到儿子扬起笑脸求称赞的模样,孟玄泠一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一边给儿子擦手一边毫不犹豫的开口:“我们单儿真厉害!”      孟单得了娘亲的称赞白净俊秀的小脸涌上得色,但随后进门的沈琰却面色沉沉。      因着燕彻的安排,祖母与她都生活在宫中,孟单也早早开始学习各种技艺,有许多武艺师傅,孟玄泠周围侍奉的全是燕彻的人便生怕突然意外,央着沈琰留下做孟单的武艺师傅之一,比起探不出心思的燕彻她更相信沈琰的。      沈琰进入院中,沉着脸什么也没说直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随即燕彻也面容含笑的走入,比起对他严厉的沈琰师傅,孟单更喜欢这个纵着自己的舅舅,舅舅教授他的是旁处学不到的东西。      看到燕彻进门,坐在孟玄泠怀里的孟单一笑招手:“舅舅!”      燕彻眼眸轻柔,拿出手里的长鞭,“急着见娘亲便将自己的武器忘了。”      看到舅舅手里的长鞭,孟单又从娘的腿上窜下,拿到鞭子的同时人也被燕彻抱起,坐在了另一侧的椅子上,虽然他喜欢舅舅但与香喷喷软绵绵的娘相比他自然更愿意窝在娘的怀里,本想一动但察觉到舅舅暗暗用力便撇了撇嘴老实坐在舅舅的腿上向娘投去求救的信号。      原本孟玄泠对于燕彻是有提防,但他三年来尽心尽力的呵护儿子,培养儿子,儿子越来越出色越来越硬实,她才慢慢的放下心来,她对儿子总是心软,所以给儿子的是百般呵护和纵容,但燕彻对儿子好更多的是补充了父亲的角色,纵容时仍有父亲的严厉,孟玄泠明白他的用意,但理智上却不忍儿子在自己面前不开心,忙开口道:“皇兄,平日单儿课业重,今天日头好,我便想带单儿出门走走。”      燕彻摸了摸孟单的发顶,轻轻开口:“你想去?”      孟单想去,但舅舅说过他不能活多久了,他若想要保护娘必须在他离开前学会所有,否则自己与娘亲便回想梅花鹿母子那般受人威胁,小手摸了摸鞭子摇了摇头,随即笑盈盈的抬头:“娘,单儿下午随舅舅去书殿不能陪娘了。”      燕彻低头吻了吻孟单的发旋,他并非想要逼他,只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孟单若不能早早的独当一面,日后如何能继承大统,开弓哪有回头箭,他的近臣都知道孟单是他挑选的人,不进则退,倘若他不能在他死后站稳,焉能留下性命。      除了儿子早上起来迷迷糊糊时还透着孩童的天真和依赖,她的单儿平日懂事的不像个孩子,孟玄泠心里酸涩,看着燕彻抱着孟单离开,突然不确定自己留下究竟是对还是错。      “你若后悔我带你们离开。”背后传来响动,孟玄泠转过头去,见沈琰眉宇间仍带着回来时的怒火,好奇开口:“今日为发生了何事怎么气成这样?”      沈琰走近,坐在一侧,在孟单成长中,今日不过是他与燕彻无数次争执中的一次,燕彻有意立孟单为太子,所教授孟单的都是为君者的冷酷,诚如孟单所讲,孟单今日在猎场表现出众,但绝不像个三岁的孩子,他没有想到燕彻让一个年仅三岁的孩童面对猛兽,更没想到在他毫无察觉之际,孟单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冷血残酷的模样,他亲眼看见孟单与野兽搏杀,亲眼看见平日喜爱窝在孟玄泠怀中笑得天真的孩子眼眸阴戾的将那长虫虐杀,他听到燕彻声音平淡的夸赞孟单做的好时只有心惊肉跳。      长叹一口气,沈琰忍下了脱口的话,燕彻说的没错,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即便告诉孟玄泠真相,也不过是徒添她的担心,“没什么,再过午时日头便高了,你若要现在出宫还不是很热。”话罢起身,沈琰生怕泄露心绪抬步离开,他虽然担心孟单的安危,但他也算看着孟单长大,孟单人小但心智却迅速成长,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决断其意志并非能受他人左右。      又是一声轻叹,沈琰摸了摸怀里的晶石,在大燕这么久,他也该离开了。      知道沈琰与燕彻三五时的意见不合,但比起他两人的争执,孟玄冷更在意儿子不似小时候那般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一想到儿子刚会走路时像小鸭子一样跟着自己,如今只黏着燕彻,孟玄泠便觉得有些委屈。      晌午时孟玄泠与祖母一同用了饭便带着嬷嬷丫鬟出了宫。      大燕人喜好喝茶,但喜好的不是在家中喝茶,凡是兜里有点银钱都要去茶肆要壶好的茶,吃些不要钱的点心,与三五人说上半日话得些欢快,这倒是大燕独一份的习俗。      孟玄泠出了宫便去了大燕一处极好的茶肆,坐在一楼,孟玄泠瞧着台面上新到的点心有些新奇,捻了一块滋味尚好忙让人再包些回去,她家单儿甚少出宫,却极喜欢这些点心,燕彻不许他多吃,她便时常给他偷偷带些。她这厢吃着点心,便发现一个只及桌高的小姑娘垫着脚看着她桌子上的点心,堪堪露出桌面的大眼睛里全是渴望。      做了娘亲便抵挡不了小孩子,孟玄泠捻起一个糕点递了过去,小姑娘犹豫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的伸出手。      “灵儿不许无礼。”      妇人的声音让刚刚伸出手的小姑娘猛地收回了手,委屈的转身看向自己的娘亲。      孟玄泠也因着这声低呵抬头望去正对上妇人歉意的脸,妇人走近拉过女儿,连连抱歉,“这位夫人实在抱歉,我们家灵儿失礼了。”      小姑娘因着娘亲的到来十分规矩,端端正正的拜了个礼,孟玄泠见小姑娘入如小大人一般拜礼心里软极,笑着开口:“无妨的,小孩子都喜欢吃点心,我家小儿也喜欢的紧。”话罢又将碟子退至桌边,看着小姑娘乖巧的模样柔声道:“喜欢的话都给你好不好。”      妇人面色微赧,道了声谢。      孟玄泠差身侧的丫鬟命店家送些白水过来,笑着道:“点心而已,不用谢的,夫人既然也过来喝茶不如一道落座吧。”      看着吃点心的女儿,妇人只得谢礼坐下。      两人交谈间,孟玄泠一边为小姑娘倒些白水一边说话,眉宇间尽是温柔,那妇人笑着一叹:“夫人这样温柔,家中定然夫和子孝一派何乐。”      眼睑一颤,孟玄泠淡笑,家中确实子孝,可她没夫,不但没夫,一想起那人心里就厌烦,登时认真叹道:“唉,我家小儿确实懂事听话,可他那爹爹却早早亡故。”      妇人听话一怔,生怕引人不快忙开口:“实在不好意思提起夫人的伤心事了。”      闻言孟玄泠却又真挚笑道:“无碍的,左右我那夫家是个恶劣的,早早去了也好过惹人厌烦。”      如此大逆不道的说辞让妇人一怔,见女儿吃完了糕点,面色尴尬的扯了了由头离开。      见人吓走,孟玄泠撇了撇嘴,她一天诅咒蒋深十遍身边的丫头都不在意了,儿子要是在她身边都会一起帮着她诅咒呢,这人竟然吓成这个模样,说夫家怎么了,她说的是事实,她不是不知道蒋深成了楚良的摄政王,但她绝不会拉下脸去寻他,她不去寻他,他倒好,也未曾找过她们,以前的甜言蜜语都是骗她的彻底让她死心了,提起那人孟玄泠就气不打一处来,猛塞了两块块糕点放入口中。      两腮鼓起,随着咀嚼起伏,孟玄泠正要去拿桌上的茶水猛然腾空,眼眸睁大便对上一人的黑眸,那人薄唇一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寻乖乖这般辛苦,乖乖却到处诅咒我亡故?”      孟玄泠眨着眼眸,一脸疑惑的嚼着嘴里的糕点。      看着怀里的人迷糊的模样,蒋深附身吻上那鼓鼓塞满的小嘴,任她嘴角的碎渣蹭了自己一脸,欣喜开口:“乖乖,我找到你了。”      孟玄泠当然认出了蒋深,但她心里怨他怨的不行,岂会由他占便宜,鲤鱼打挺的想要从他身上下来,想要破口大骂却因着嘴里咽不下的糕点而含含糊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气势减弱,一转头见茶肆里的人都看向这里,心里一怒,一边嚼着糕点一边转身跑向外面自己的马车,一上车便怒喊道:“肥东!”      马车向宫里驶去,蒋深跃出想要去追却被暗地里一涌而出的黑衣人挡住了去了。面色一寒抬手迎上。   ☆、057   回到宫中时, 孟玄泠已经恢复了镇定, 镇定的给花儿浇水, 镇定的给单儿缝制荷包,镇定的看了一个下午的话本子。      “天哪,公主花盆里怎么这么多水?”      “啊,公主你做什么把昨日嬷嬷做好的荷包口给缝上了?”      “哎呀, 公主您好好的撕什么书啊,您不是说这是孤本了吗?”      孟玄泠撅了撅嘴,将书放在椅榻上, 好吧, 她一点都不够镇定,她心里怨极了蒋深, 除了怨恨他抛下自己离开外更恨他让自己的儿子一出生便没有父亲。      “娘!”      从思绪中回神,孟玄泠柔柔的看向奔过来的孟单,见儿子汗津津的小脸知道他离了书殿又去练武了, 孟玄泠心疼的握住儿子的小手, “单儿累不累,娘明日与你舅舅说许你一日假好不好?”      小圆脑袋在娘亲怀里蹭了蹭, 自己沁满了来自娘亲的馨香后才摇头,声音里带着奶气道:“单儿不累。      用过饭后, 宫女伺候孟玄泠坐在镜奁前洗漱,孟单便坐在娘亲怀里看着一个个钗环从娘亲鬓发间落下,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唯有看到自己的娘亲所有的辛苦才不算辛苦。      母子俩窝在一起, 孟单靠在娘亲的怀中听娘亲讲故事,许久后母子俩相继偎依睡去。      一阵清风飘过,黑色的莽靴悄无声息的踏入房内,缓缓步近床榻看着床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时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眼眸微热,所有人都以为时间可以让他淡忘一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那份思念从不曾衰减半分。      大手伸出想要碰触床榻上的一大一下,然而床上的孟单倏然睁开眼眸,眼底戾气立现,猛地弹坐而起,下一刻一条银鞭便卷上蒋深的手臂。      内力不足却狠厉十足,蒋深顺着缚在手臂上的银鞭看向执鞭的小童,模样与他印象中一般无二,连初见时的狠劲都分毫不差,生怕将床榻上的人儿惊醒,蒋深决定速战速决。      手臂一个用力,银鞭绷紧,大掌握住那鞭子一拉一扯便见穿上身着单衣的小童带入怀中,孟单恼怒还待挣扎便被点中的睡穴。      看着怀里终于安静下来的儿子,蒋深端详了半晌,心里拱热,这便是他的儿子啊,自己的儿子无论怎么看都好,即便初次见面儿子赏了自己一鞭子也毫不在意。薄唇一扬,蒋深低头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和小手,看到小手上面密布的伤痕,蒋深英眉皱紧,随即坐在床榻上,一边抱着儿子一边拿出怀里的小瓷瓶为儿子细细涂抹,小心包扎。      待一起做好之后,蒋深总算松了口气,将儿子塞进被子,小心掖好被角,蒋深才将自己的乖人从床榻上抱起,儿子虽然得他的喜欢,但儿子的娘亲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因为怕燕彻察觉他便只身前往大燕,如今知道自己乖人的下落,他大可等后日大军到达再以正式出使大燕为由光明正大的见她,但他等不及了。      月色朦胧,看不见闪烁的星空,一道人影抱着怀里的人离开了大燕皇宫。      城外的一处小庭院,蒋深将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儿抱入房内,轻轻将人放在床榻上时才褪衣跟着窝进床榻,看着熟睡的人儿胸膛一直屏着的一口气才微微吐出,许是太多害怕这是假的,蒋深每每伸出手想要碰触却在刚触及那洁白的小脸后又收回,来回几次,睡梦中的孟玄泠抱着怀里的枕头摸了摸,翻了个身。      蒋深勾唇,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乖人轻轻一笑上前将人拥在怀中,薄唇轻触那柔软的耳朵轻轻喟叹:“乖乖。”      似缥缈的声音让孟玄泠陡然睁开双眸,入目便看到十分陌生的墙壁,再看看怀中里的‘儿子’孟玄泠迅速转过头,看清身侧的男人猛然将被子兜头罩上,低呵道:“我不想见你。”      做了娘却没有一丝变化,他的乖人心思重但骨子里还是带着女儿家的娇气,蒋深勾唇附身,亲了亲堪堪露出的额角,“乖乖我……”      不待蒋深说完,孟玄泠一僵迅速将露出的额头也纳入被子里。      见她如此,蒋深眼眸微眯,继续低头亲了亲紧握被子的小手,接着小手也是一番嫌恶蹭了蹭被子跟着缩回了被子里。      薄唇一抿,蒋深翻身罩住那一团被子,拉下被子将被子里的人放出一个蓬乱的小脑袋,接着封住被子的四角,沙哑开口:“好乖乖,是我错了。”      孟玄泠扁着嘴一言不发,蒋深细细的吻着她的额头,鼻尖,声音带着颤抖:“是我错了,为夫不该离开你,为夫不该寻寻得这般慢,是我错了。”他不敢去想象两人分离后她经历了什么不敢去想象万一大燕也没有她他该怎么办,现在重新将人抱在怀里,重新闻着她身上的淡香,心一下子宁静下来,他不会怕她心里怨着他,也做好了做坏的打算,他还有一辈子缠着她讨好她。      他眼眸通红,眼底隐约泛着水光,孟玄泠想要骂出口的话梗在喉咙,抱进怀里的枕头,别开眼去:“你起来……”      长叹一声,蒋深吻了吻她的额头,一边啄着她的额角一边开口:“乖乖,燕彻封锁了你们的消息,断了大燕与楚良的往来,我来的晚了。”      孟玄泠瞄了眼欠了个缝隙的门,神定自若的抬头,“你先起来。”      蒋深定定的看着怀里的人儿,倒是翻身坐起却也连带着将孟玄泠抱在怀中,一个腰带扔出去,刚刚还欠着一个缝隙的门顷刻吱呀一声骤然关紧,蒋深抱着怀里的被卷,低声道:“傻人,为夫既然将你偷出来岂能让你跑了去,这里已经出了城,在农郊中那些人一时半伙也寻不得你的。”      似是响应蒋深的话,门外便传来两声鸭子“嘎嘎”的叫声。      听了他的话,孟玄泠再无挣扎,恼怒抬头:“你既然偷我出来为何不把我的单儿一同偷出来,单儿时常梦魇从未一人独睡过。”孟单自小便与她一同睡,并不是不识的规矩,而是孟单常年受梦魇折磨。      孟玄泠眼眸有些发红,蒋深忙将人放回床榻,好生哄道:“为夫这就去偷儿子过来,乖乖莫哭。”      一点孟玄泠穴道,蒋深复又离开,孟玄泠看了看天边泛起的青白,小脑袋飞速运转。      ☆、058 爹爹   几个鞭子挥过去,庭院内的暗卫仆从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是血淋林的鞭痕十分骇人。      孟单这一晚睡的极好,醒来的时候小脸因为长时间未能翻身而被身侧的鞭子压出一道睡痕,倘若孟玄泠此时在定要因为觉得儿子模样可爱而亲上一亲,但此时孟玄泠不在,所以孟单一向招人喜欢的小脸即便有趣却全是生冷。      娘亲在自己眼皮子下被人带走,孟单心里无限自责,早上醒来便传暗卫过来问话,结果没有一人知晓昨日那人的踪迹。      盛怒之下,银鞭挥过,紧紧缠住一人的脖颈越收越紧,暗卫很快没了气息,孟单收回长鞭再次挥鞭便要将另一人如法炮制,然而手腕一痛,下一刻整一个人便被一道黑影夹在臂弯中。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人夹在臂弯,孟单四个小腿不住的扑腾,嘴里斥道:“大胆!放本王下来。”      蒋深没想会看到儿子如此狠厉的一面,看着庭院内已经气若游丝的一众仆从侍卫,心中只觉愤怒,愤怒儿子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愤怒儿子本应是憨态可掬的年纪便浑身戾气,心中的理智抵不过愤怒,蒋深扯下孟单的裤子,大手挥下,大掌接连不断的打在孟单粉嫩的小屁股上。      孟单是谁?孟单是燕彻早已选定的太子,若不是因着他太小又离不开母亲孟单早就入主东宫,孟单成长到将近四岁从来没有人敢碰他一个手指头,宫里宫外纵着宠着任他嚣张跋扈,然而今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屁股,孟单既丢脸又委屈,心里恨死这人了。      蒋深打了几个巴掌,打到最后心中涌上不忍,儿子如此不怪任何人,怪他,是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心里一叹将儿子翻转抱在怀中便对上那双乌溜溜额大眼睛,忍者泪意的模样与他家乖人一般无二,面对这样的儿子蒋深愧疚丛生,握住肉乎乎的小手心里已经软的一塌糊涂,本想教训一番但现在实在不合时宜,便只道:“你若不将刚才的事告诉你娘,我便带你去见她。”见面第一次便打了儿子,蒋深生怕那个还在气头上的乖人生气。      孟单本想嫌恶的甩开他的手,猛地一听他说要带自己去见娘亲,咬唇认真的点了点头。      蒋深耳朵一动,隐约听到庭院外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再不做停留将人抱起离开。      一路上怀里的肉团不哭不闹,十分沉稳疏离,蒋深怕两人间生出忌嫌,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软化下声音道:“单儿,我是你爹爹。”      孟单嘴角一扯,小手托着小腮漫不经心的开口:“唔,我是你父亲。”      蒋深眉头一蹙,所有所有的情绪都化做一声叹息,晨间的露水重,又是在郊外,蒋深将披风罩在儿子身上,吻了吻孟单的额头道:“单儿睡一觉吧,等醒来便能见到娘了。”      小嘴撇了撇,孟单暗自摸了摸手里的小刀,乌溜溜的眼睛留意着周围的变化,心里思索一会儿如何将娘亲救出来。      然而或许是蒋深的怀里太过温暖,也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安稳,到了郊外的院子时,孟单已经红着小脸睡的香甜。      院子里的孟玄泠一直与困倦作斗争,生怕自己睡去时又换了地方,所以门声一响,孟玄泠便急急看去。      蒋深上前为乖人解了穴道,孟玄泠忙自他怀里抱过儿子,因为换了怀抱,睡得小脸发红的孟单迷迷糊糊睁开眼眸,看清抱着自己的是娘亲后小嘴一扁,全然不是刚才跋扈的模样,伸出一节小手指着蒋深的鼻子,完全不顾违背诺言委屈开口:“娘亲,他打我!”      蒋深英眉皱紧却说不出一句话。      孟玄泠扭头瞪了一眼蒋深细细的为儿子擦眼泪,一个泪珠吻一下,孟单抽噎着,小腿跨坐在娘亲的身上,小脸贴在娘亲的胸口轻蔑的看了眼蒋深。      一口郁气闷在胸口,蒋深将母子俩一同抱在怀里,“是为夫错了,怕单儿舞鞭碰到自己胡乱紧张了。”      孟玄泠挣扎便要抱儿子离开,“我要回宫!”      蒋深一条腿压制住怀中的一大一小拥倒在床榻上,哄着道:“乖乖是我错了,明日明日送你回宫,我实在想你想的紧了,昨夜一晚没睡,我服侍乖乖休息好不好。”      抱着儿子拱着身子,孟玄泠因着凑到耳边的薄唇而耳朵绯红,心里恼怒他如此不知羞耻,儿子虽小但早早知了事。      蒋深是知羞耻的,所以在那粉唇上落下一吻时,大手挥过捂住了儿子探寻的眼眸,轻声哄道:“好乖乖就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便送你们回去,否则……”后面的话没说完孟玄泠就因着他的威胁而恼怒哼声:“否则怎么样,否则你要我把抢走?我告诉你,你就是带我走,我爬也会爬回大燕。”      看着怀里人置气的模样,蒋深勾唇,啄了下粉唇,哑声道:“乖乖误会为夫了,为夫想说的是否则为夫便疼爱乖乖答应了为止。”      因着蒋深如此厚脸皮的说辞,孟玄泠倏然睁大眼眸,一句不要脸脱口而出,动了两下,动弹不得又见怀里的小儿大眼游移,孟玄泠闷声开口:“那你先放开我。”      压在腿上的腿撤离开了,孟玄泠迅速转身抱着儿子面向床里,打定主意不去看他。然而身后坚实的胸膛跟着贴近,直到母子俩再无退路。      这时孟单已经梳理了混乱,疑惑开口:“娘你不是说爹爹死了吗?”      孟玄泠本想置气应声告诉儿子他爹确实死了然而却因为身后之人的动作小脸涨红,因为衣襟内逼仄而上的手,孟玄泠急急开口:“没……有。”      满眼疑惑,见娘亲与男人亲昵偎依在一起,孟单有些吃味,随即无尾熊一样小腿搭在娘亲的身上,伸手抱紧娘亲,然而却感受到娘亲胸前的异物感,正想开口询问,那异物感却又消失不见,大眼闪烁之际一道热吻便落在额头,不是娘亲的,是那个疑似他爹爹的男人的。      知道乖人已经在羞愤边缘,蒋深便识时务的伸回了手,沙哑开口:“单儿,可听清楚了,我是爹爹。”      孟单即使心中极不喜欢面前的男人,但见娘亲已经闭上眼眸,到底将袖口里的小刀滑了回去。      孟玄泠紧闭眼眸抱紧儿子只希望儿子在怀能抵住那人的乱来,但因着一夜未睡便真的沉沉睡去,三人一番折腾,终于换来了来之不易的宁静。      看着怀里的一大一小,蒋深既酸涩又欢喜,酸涩明明他们会很幸福却偏生耽搁了三年,欢喜自己终于能将妻子儿子抱在怀里,是他不好,他不想勉强她,只想讨好她,直到她肯答应嫁给他。      ☆、059 求娶   大军压境,小部兵马先行开路,随后蒋深便直接带着自己的兵马入了城,街头的百姓看到这阵仗又怕又新奇,怕的是两国是不是又要开始打仗了,新奇的是原来马上之人便是传言中楚良的摄政王,原以为应是满脸虬髯的模样,今日一见却发现如此俊美,不少大燕少女偷偷拨开人群向骏马之上的人看去。      楚良摄政王来燕求娶长公主的消息传遍京中时,燕彻已经看到了蒋深本人。      看着笔直站在大殿上的蒋深,燕彻不得不感叹老天的造化,他还是严峥时虽然早早卧病在床,但父亲与蒋将军的事他却清清楚楚的知晓。      父亲与蒋将军交好,即使蒋将军仍旧请奏力保,奈何太上皇昏庸,一记釜底抽薪彻底覆灭了蒋家军,蒋将军手握至尊令,临死前交给了父亲,致使父亲为了保住虎符将虎符塞在他身前便不得不饮毒卧床永远封住了自己的嘴,誉王府没落,自己孤苦在床无人照料,谁能想到,二十几年后,他占据了大燕的江山,而蒋深则手握楚良的政权,倘若父亲与蒋将军尚在不知如何做想。      想到那两个铁骨铮铮的长辈,临死仍旧为了楚良江山尽忠,燕彻不由苦涩一笑,倘若在世只怕会大骂他们不忠吧。他虽从未言语但对于父亲还是恨的,既然想要为楚良鞠躬尽瘁何苦生下他痛苦漂泊。      胸口闷痛,燕彻回了神:“摄政王此番来燕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吧?”大燕百里内合适多了十万兵马,他竟然今日才知道,可见是他小瞧了蒋深。千防万防到头直接让人入了城。      蒋深勾唇,拿出帖子给身侧的使臣,“并不,本王此番前来便是打算迎娶我妻儿回家。”      拿过使臣递上来的帖子,虽然只看到上面一条但足以让燕彻坚定的心动摇——以七座城池做为为聘求娶长公主。      燕彻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他倘若还能活上一年看到上面的内容或许会放孟玄泠和孟单离开,但现在不行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但七座城池,他倒是舍得啊,燕彻闭上眼眸靠坐在椅子上:“摄政王带大军前来,哪里是迎人回去,十万大军压境,摄政王应是与朕抢人吧。”      蒋深不关系他言语里的调侃,英眉一蹙道:“如何?”      那彩礼的内容太过诱人,燕彻一向果断这下却有些犹豫,“摄政王既然来燕自然先要享受一番大燕的风土,其他的事,即使是朕肯答应,将军难道真的能带走吗?好事多磨,倘若将军能说服长公主主动与你离开岂不美哉?”      人他不想给,城池他想要,硬碰硬不行,人家大军能无声息的逼到了家门口可见实力,那燕彻便只有一个主意——拖!      所以蒋深心安理得住进了宫中长公主寝宫。      孟玄泠醒来时人已在宫中,一睁眼便看到儿子趴在她胸口睡的香甜,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孟玄泠唤人进来服侍,洗漱后正要起身,嬷嬷慌张走入:“公主,沈琰公子离开了。”      手下顿住,孟玄泠迅速起身向外走去,一道小身影跟着从床上跃起。      母子俩匆匆忙忙的出宫,紧赶慢赶到了城门口才看见沈琰的身影,抱着儿子孟玄泠从马车上跳下几步来到沈琰跟前,然而看到他时却不知从何开口,自己已经拖了他这么久如何再好开口让人留下,他也该去寻找自己的人生,轻轻一叹,孟玄泠道:“即便要离开也无需不辞而别,好歹……好歹……”看了眼怀里的儿子,孟玄泠咬了咬唇:“好歹单儿叫你一声师傅。”      比起孟玄泠的瞻前顾后刻意措辞,孟单对离别却显得极为淡然,小大人般开口:“保重。”      嘴唇微扬,沈琰伸手握住孟单的小手,将手里的晶石顺便放在了孟单手中,他一直想送她的如今这般也算送了出去,孟单心思多,宫里内外所有人都宠着他,他便对他严厉了些,今日一别,相见之日不知要到何时,沈琰放柔了声音:“好,单儿照顾好你娘。”      日头已经有些高了,他知道他该走了,足下却未迈出一步直到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      沈琰并未抬头,今日蒋深率人入宫,他便下定决心要走,说到底自己并没有那么洒脱,他不能亲眼看着她属于别人,看着面前的母子,沈琰垂眸缓缓俯身便要在孟玄泠额前落下一吻,却因着一道横空而来的长鞭后退几步。      孟玄泠腰间一紧,整个人带着怀里的儿子落在一人怀中,而后便听到自头上传来生冷的声音:“慢走。”      沈琰抬头声音带了几分笑意:“摄政王这时才来着急未免有些晚了这三年莫不是娶了妻室?”      蒋深眼眸微眯,却只低头对着怀里的人开口:“乖乖莫要听他胡说,即便你我分离三年,我身边从未有过旁的女子。”      孟玄泠将怀里的儿子放下,看向沈琰轻声道:“沈琰,保重。”      沈琰翻身上马,一声鞭响后马儿便绝尘而去。      身在伴着她身边从未有过越矩,所以她自是知道沈琰的心思,他想让蒋深好好珍惜她,然而现在对她来讲,却不是重新与他在一起。      送走了沈琰,孟玄泠并未坐上马车,而是牵着儿子向着城中走去。今日难得带儿子出来,她便想让儿子看着大燕街头的热闹。      母子俩一路走走停停,蒋深便紧随其后付银两,偶尔在儿子转身时便趁机握住乖人的小手,小声讨好:“好乖乖究竟如何你会原谅我?嗯?我都会做到。”没有她在自己眼下时还能靠着想她忍上一忍,但如今人儿已经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便再忍不了两人的任何距离。      两人每每私下有异动,必会引来孟单的侧目,在儿子面前孟玄泠不好胡闹,恍若未闻的拿回自己的手,牵着儿子走向街边一妇人跟前。      夫人面前放着一个极大的筐,筐一打开,几只小鸭子立刻探出头来。      孟玄泠蹲下身伸手逗弄筐里呆头呆脑的小鸭子心里极为喜欢。      小鸭子看到孟玄泠的手径直雄赳赳气昂昂的伸着脖子跟着走,孟玄泠伸手拨弄两下,小鸭子转了个方向仍旧不明所以跟着素手径直走,又憨又呆,孟玄泠一笑,握住儿子的手道:“单儿帮娘一同照顾小鸭子好不好?”      照顾?孟单睁大眼睛看向娘亲。      幼鸭是不会被拿来卖的,但妇人既然拿出来卖便是实在窘困,孟玄泠拿了银两出去,回身看了眼眉头皱成一团的儿子笑着说:“单儿从来没有养过小动物,也不与同龄人玩,那般帮娘亲养些小鸭子可好?”      孟单不喜,但在娘亲放在手里一个树枝后倒还是赶起了鸭子。      鸭子呆头呆脑小巧可爱,儿子粉嫩白皙,被小鸭子簇拥在中间,孟玄泠不由一笑。她喜欢小鸭子并不是因为喜欢鸭子的憨傻的模样,而是想到了儿子小的时候,那时的儿子也像鸭子一般亦步亦趋的跟着,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不了解儿子,今早起来,儿子身上的血迹她看的清楚,在问及身边的暗卫去了何处更是无人应答,她便有些暗暗心惊。      小童赶鸭子这一幕让蒋深怔神,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儿子时的景象心中了然,既然是一道轮回便总要有截止,抬步上前蒋深将那满不情愿的儿子抱起,还待开口,一人策马而来,看到家人便神色慌张的下了马:“长公主,皇上命禹王即刻回宫。”      侍卫面露难色,似是不好将皇上的情况说清,但言语间的急促让孟玄泠醒悟,燕彻病重了!      ☆、060 大婚   当孟玄泠进入宫中时,太医正问了脉起身,太医见到孟玄泠进门拱手拜了一礼,孟玄泠眉头一蹙,虚虚一扶道:“他情况如何了?”      太医面露难色,踌躇下正要开口里间便传来响动:“既然来了便进来问我吧。”      太医闻言松了口点头离开,孟玄泠提裙迈入内室。以往燕彻治病几天内是不会让人看见的,这次病重竟然让人传话,孟玄泠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进门时看到燕彻的模样更是一惊。      面色苍白没有一丝人气,来不及放下袖口的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几个侍从收拾的帕子无一不是沾满鲜血,她以前以为他是自小流放在外受苦所以落下了病,现在看来他并不是病痛而是染毒所制。      燕彻躺在床上,听到响动睁开眼眸,看到没有孟单时微微松了口气:“单儿呢?”      孟玄泠不知燕彻情况,不敢贸然让儿子入宫,移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孟玄泠拿过侍从手里的帕子亲自给燕彻擦拭手臂上的血渍:“交给他了。”      燕彻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到底是占了单儿父亲这一位置,她对他的信任总会比旁人来的容易些,他不是没有想过藏在心底的那一丝丝情愫,毕竟他比任何人都名正言顺,但知道自己这幅破败已经时日不多一切的幻想都被他彻底掩埋,手握成拳干咳两声,不甘心啊,不甘心啊,重生在燕彻身上,他以为自己能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结果却并无差异,两世缠病,难得心有一处柔软偏生只能眼睁睁的拱手让人,老天对他未免太苛刻了。      闭上眼眸,燕彻仍旧嘴角含笑,眼底却有些温热,全部涩意涌上心口,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声轻语:“说些好听的话给我吧。”      孟玄泠将他手臂上的衣袖放下,听到他的话眉头一蹙,奇道:“说什么?”      燕彻睁开眼眸,眼底的红润犹在,第一次这般无所顾忌的表现出自己的温柔:“你不是说过要我下辈子无病无灾肆意而活吗?”      孟玄泠狐疑的看着他,她什么时候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攥了攥被角,孟玄泠的手突然一顿,她没有与燕彻说过,但却与另一个人说过。      严峥?      见她眼眸睁的老大,燕彻轻笑出口,叹息道:“孟玄泠,即便蒋深在我面前也没有资格说你属于他的。”      他才是她的丈夫,即便有名无实,即便两人相处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但在他痛苦卧床十几年的记忆里她是唯一一个盼着他好的人,奈何有缘无分,他祈盼的终究不能实现,不再去看她的面容,燕彻闭目重归现实:“就像我们商量好的,时候到了,孟单要更姓了。”      闻言,孟玄泠穆然起身,全然没了之前的温柔之态,“不行,单儿不适合,你说过你不一定会选择单儿的,你说过到时候也会问单儿意见的,单儿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并没有因为她的失礼愤怒,燕彻反而支起额角看着登时满脸怒意的人,他眉目里的笑意让孟玄泠有些不自在,抓了抓手指,瞪了一眼开口:“看什么看,我在认真说话。”      燕彻不由一笑,三年来虽然两人因着一些无足轻重的条件而达成协议,但他从未因为任何事苛责过她,包括现在,她虽然受协议牵绊,但和曾有一次真正受过他的威胁,不顺心了便跳脚起身,哪里像是受他威胁:“你真的觉得单儿什么都不懂?”      孟玄泠默不作声,重新坐在椅子上,那大位固然人人觊觎,未生下孟单时,她觉得燕彻的提议不错,他有病疾,需要继承之人,所以将她的儿子按照皇室继承人的方式抚养,但生下单儿之后,她做了母亲,更愿意儿子活的舒坦平安,心里暗暗期盼燕彻能如他所说那样并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理,到时候会挑选了别的孩子。那大位虽好,但她在大燕皇室三年岂能不知那皇位之下的凶险,燕彻自己都快压不住,儿子那么小又岂能压住,她懊恼自己当年因为目光短浅而答应了燕彻。      她撅嘴不肯开口,便是打定主意耍赖了,燕彻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既然与你说出口定会保证单儿的平安,单儿年纪虽小但却比你想的周全,阿泠你知道我势必要立单儿为太子的。”      虽然两人没有争执,但孟玄泠面临抉择多少有些不快,走的时候门被大力关上时,房内的公公都吓了一跳,端着宫侍奉上的汤药上前喃喃道:“皇上太过宠着公主了,再来几次咱们宫的门都要熬不住了。”      燕彻没有说话,接过公公手中的药一饮而尽,他身边的人都能看出他宠着她,不知自己离开后她可否记起自己曾经对她的好,偶尔想起自己。      黑暗罩下,孟玄泠坐在步撵上仍旧想着燕彻的话。三年来燕彻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单儿都很好,她该信任燕彻会布置妥当不会让单儿又危险,但身为娘亲她又免不了担心,她能怨得了谁?毕竟当年是自己应承下来的,每每想到这里孟玄泠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      孟玄泠回到宫中,问询了儿子的去向,即便百般不愿仍旧挪步向蒋深的房内走去,刚刚行至门前便听到房内传来响动。      蒋深满头大汗制住了怀里扭动的小儿,虽然他也想要去寻自己的乖人,但现在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对他最有力的便是时时刻刻听乖人的话,所以当上午她将儿子塞在自己怀中,只留下一句“照看好他”便离开去见别个男人后,他也只能忍着醋意“照看”好儿子。      英眉蹙紧看着手里的书,蒋深有些狐疑,下人说这是儿子常爱看的书?      看了眼怀中眼睛瞪得老大的儿子,蒋深硬着头皮开口:“水果里常有小虫,西域的农夫便常在收成之际敲着水果卖,‘邦邦邦’敲了两下,没有回音,农夫只得又敲了两下,倘若水果中有虫,那么农夫敲了两下后瓜果里便会有虫回答:‘谁来了?’以此来鉴别水果的好坏……”      蒋深话落,耳边便传来低呲:“虫儿不会说话,幼稚。”      蒋深:“……”      蒋深不知孟单不是喜欢听故事而是喜欢讲故事的娘亲。      门外的孟玄泠咬了咬唇,她的单儿似乎只有在她面前才是个孩儿。      *      将儿子从蒋深那里抱离,孟玄泠安抚了儿子便如往常那般哄着儿子睡觉,闭上眼帘时便能感受自己被人拦腰抱起。      蒋深将人报道自己的床上,褪了外衫抬头便对上了她睁开的眼眸,生怕她生气忙上前低声哄道:“好乖乖我实在想你了。”      孟玄泠不理他,转过身去,说来说去什么都是他的错,就是因为他自己才会陷入这种困境。      见她没有反对,蒋深上前将人用在怀中,揽着她的腰低声开口:“是我错了,乖乖如何惩罚我都好,只要你肯原谅我,乖乖,我们浪费的时间太多,我不想再耽搁了,是我食言没有在你危难之际赶回来,但不是不想赶回来,而是没有收到你的信。”      怀里的人不发一言,蒋深便将当年的事一一告知,他不在乎自己是何种姿态,只希望能驱散她心里的不快。      她不肯看他,蒋深不能看到她的脸,心里有些焦急,生怕她误会自己忙将人打横抱起抱在怀里,然而看到那咬唇忍着泪意的人儿心里一叹,大掌拂过她脸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乖乖,我从未因为任何事放弃过你,我知道你心里不安,所以更不敢因为任何事放弃你,那日我没有收到你的信,就连薛叔叔的信也未曾收到,是我识不清人,简介让你我错过,好乖乖莫要生气了。”      孟玄泠抽泣,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我就是生气,我就是生气。”她怀着身孕他却不在她身边,心惊胆战的奔波,即便知道了真相她也心里不舒坦。      见她哭的一发不可收拾,蒋深有些慌乱:“好好好,你想如何都好,”一边吻着她的手一边继续开口:“只要你愿意,我通通都愿意弥补,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威胁你,你若是不想答应燕彻,我随时带你们离开。”      孟玄泠止住了哭声,抽噎着抬头,委屈道:“你知道了?我做错了事。”      蒋深好笑的看着怀里前一刻悲伤后一刻便陷入自责的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你没有做错,乖乖是对的,若不是乖乖回了大燕有燕彻的庇护,若是在外受了委屈,为夫更要自责了。如今儿子吃的好睡得好,身体健康都是乖乖的功劳。”      孟玄泠一整晚都陷入为了当时的一时安逸而卖了儿子的自责当中,听了蒋深的分析稍稍好转许多,有些不确定的开口:“真的?”      此时的蒋深哪敢说她一点不是,自然好话说尽,极尽所能的哄人,孟玄泠平复了心绪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蒋深的衣襟:“那怎么办?燕彻想要立单儿为太子,单儿那么小哪里能陷入权力争斗。”      她一脸忧愁,蒋深看在眼里,勾唇笑道:“乖乖嫁了我便能宣告单儿的身份,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燕彻即便想立单儿为太子也碍于单儿的身份而放弃,毕竟燕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将这大燕江山拱手让人。”      孟玄泠狐疑的看了蒋深一眼,“你骗我?”      蒋深轻笑出声,啄了啄她的唇畔,“我爱你。”      撅了撅嘴,孟玄泠有些犹豫,“可我不想与你回楚良。”      心里微动,蒋深手心有些汗湿,小心试探道:“那我们在大燕成亲?日后乖乖想在大燕多久便在大燕多久这样可好?”      不可否认,蒋深说的主意让她心动了,倘若儿子的身份是楚良摄政王的儿子,那么燕彻决不能再立儿子为帝,纤手若有似无的攥了攥他的衣襟,半晌后轻轻开口:“好。”      喜悦染上墨眉,蒋深翻身将人纳入身下,一边吻着她的脖颈一边沙哑呢喃:“乖乖既然应了我,便帮帮为夫吧。为夫平日没有你在身边还能忍,如今抱着乖乖实在辛苦。”      前一刻还在商量重要的事,下一刻便被他纳入身下,孟玄泠面色一红,双手抵在他胸口:“蒋深!”      帐曼挥落,忍了许久的人终于放下顾忌,衣衫落定,蒋深瞥了眼门扉,拥人入怀之际腰带扔出,打在门上。      门后的小身影撅嘴退了两步,瞪了眼门扉,心里不甘但终究离开。      室内暧昧,再无人相扰。      孟单走到廊下,心里郁闷,若不是有他在,他娘也不会这么好说话的原谅他,咬了咬牙,低声问道:“舅舅到底如何了?”      黑暗中一人影跃出跪在地上:“皇上毒已入髓,熬不了多久了。”      孟单握紧手里的长鞭,扬步向着皇帝寝宫走去。      似是知道他会入夜前来,此时的寝宫内仍旧灯火通明,孟单一路顺畅的迈入房内,看到床上之人时,默不作声的踢掉了鞋子爬上了床榻,燕彻嘴角微扬,看着窝在怀里的小童,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成日与你娘在一起,离开一晚便不开心了?”      孟单点头:“嗯。”随即瞥了一眼燕彻开口:“你难道开心?守了这么久还不及他几句甜言蜜语。”      燕彻哑然,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做好准备了?”      小脑袋点了点,随即一手支着下巴抬头一笑:“既然顺水推舟,我又想到一个不错的计划,我不止要他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将楚良一并纳入版图。这样我娘若是日后不喜欢他了我还能给我娘撑腰,帮她另寻他人。唔,沈琰师傅也挺好。”      敲了下孟单的脑袋,燕彻疲惫的闭上眼眸,“嗯,也不错,等我不在了,你可以多给你娘选一选。”      见他如此,孟单眼眸有些酸涩,他出生便没有爹爹,燕彻便是爹爹一样的存在,他纵容他时比之娘亲还要好,他虽然表面没有悲伤心里却万般不舍,小手伸进他的掌心,“舅舅,单儿听说人有轮回转世,倘若有下一辈子,单儿希望舅舅幸运些。”      熟悉的话,熟悉的惦念,燕彻眼眸微湿,喉结攒动两下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希望老天下一次能好好待他,他也想幸福。      燕军再次挥军,因为有过经验所以一路极为顺畅,但自从摄政王掌管楚良内政,边关把守的将领早已有了新的守关之策,生怕打草惊蛇,大燕领兵的将士生生急出了几个火泡。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一个精头精脑的士兵上前拜礼:“小的曾来过此关,识得一处无人把守的小径。”      大燕领兵的将军因着小皇帝的命令重任在身不敢耽搁,眯着眼眸开口:“你可确信?”      那士兵骚了骚脑袋,笑着道:“小的确信。”      将军看了看已经快要亮起的天边,咬牙道:“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抱拳,“小的赵闯。”      一番商议,大燕领兵的将军命人去前方探路,直到确信无误后整兵出发,一举攻入了楚良,势如破竹。      领兵的大燕将军将信传回京中时,却再也找不到那立下军功名唤“赵闯”的士兵。      当燕军再次将旗帜插在楚良的京中时,此时大燕京中挂满了红绸缎,人头攒懂。      孟玄泠虽然答应了蒋深,但也没想到大婚来的这样快。      似是许久没有开荤,自从孟玄泠松了口,两人几乎没有下过床,即便有片刻离开用过饭也被人重新抱回房内恩爱,孟玄泠记挂着儿子,但熬不住蒋深折腾,每逢事后都挨不住困倦睡去。      这日一早嘴唇被啄,孟玄泠蹙眉挥手听到耳畔低低的笑声疲惫的睁开眼帘,入目便是面带笑意的俊颜,心里烦闷正想翻身睡去,却被人捞回,脊背抵在他胸膛感受到大手游移孟玄泠带了哭腔的开口:“我困了!”      一声轻笑,蒋深将人抱起,沙哑哄道:“乖乖,今日要起来了。”      撅了撅嘴孟玄泠睁开干涩的眼眸便看到衣着整齐的蒋深,迷糊中,由着蒋深的一层层的穿戴,孟玄泠声音沙哑的开口:“去哪啊?”      看着她迷糊的模样,蒋深为人儿穿好鞋袜,抬头啄了啄她的唇,低声道:“乖乖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吗?”      被人打横抱起,被人在众目睽睽下抱进轿子,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吹奏孟玄泠才醒悟蒋深竟然今日便要在大燕娶她!      一路上孟玄泠极为忐忑,生怕燕彻阻拦,但一路上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极为热闹,心底狐疑,直到被送入新的府邸,这种狐疑渐渐扩大,一送入新房,孟玄泠便撩开喜帕,入目却是她许久不见的两个丫鬟。      “枝芍枝翘?”      枝芍枝翘上前拜礼,离乱之际分离,两人受尽波折,但摄政王回朝寻找自家主子的时候,两人便在危难之际被救出。      “公主奴婢若是知道您在大燕也不会留在楚良等您。”      听了两个丫鬟没有受委屈,安慰了两个丫鬟,孟玄泠急急开口:“你们可见过孟单?就是一个小童。”      枝芍枝翘一个对视,相继疑惑的摇了摇头。孟玄泠倏然起身便要向门外走去,门却被打开,侍奉在燕彻身边的公公笑着进入房内拜礼:“恭喜公主了,奴才奉皇命赐下贺礼,恭贺公主成亲。”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孟玄泠眼眸微眯上前几步扯住公公的领口:“奉谁的命?”      公公心里一颤,擦了擦汗,皇帝太上皇都不敢露面,这要命的差事便落在了他的头上:“奉新帝的命令……奉……奉上贺礼。”      孟玄泠胸口低喘,一把扯下头上的喜帕夺门而出,房内的嬷嬷丫鬟跟着急急追出。      一路跑到府内的正堂,孟玄泠终于找到了蒋深,眼眸通红的扯着蒋深的衣襟问道:“你还说不是骗我,为什么单儿登基为帝了。”      她娇娇软软带着哭腔的声音让蒋深心里软极,扫了眼一众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领见众人仍旧吃菜喝酒才收回眼眸,无辜的正色道:“好乖乖,慢慢说到底怎么了,燕彻身体不适,单儿今早不过是去宫中看望而已。”      孟玄泠心里着急,回头指了指跟着跑过来的公公,那公公上前拜礼:“新帝今早即位,事发突然来不及告知,切莫怪罪。”      心里心疼人儿的慌张,但戏也要做全宁愿她怨上儿子也不能让她怨上了自己,蒋深冷漠扫了眼那公公,轻轻握住人儿的手哄着道:“乖乖莫要着急,为夫这便带你入宫好不好。”      计划被打乱,孟玄泠此时完全没了主意,蒋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乖乖的点了点头,正要随他离开,两人才刚刚走到门口,府门便被士兵包围。      不待那燕国的侍卫上前解释,一人便策马而来,高声道:“王爷,不好了,燕君攻陷楚良!”      孟玄泠从来不知儿子竟然这般大胆,竟敢自作主张与燕彻合谋骗她,甚至在她与蒋深大婚之际趁乱攻入楚良,窝火的坐在新房里,眼圈通红,蒋深抱着怀里的人儿,大掌一遍遍擦着她的眼泪,旁人是什么情况他不管,这事不牵连他身上最好。      孟玄泠正在气头上,刚想用蒋深撒气,但想到他和自己一样蒙在鼓里,甚至丢了楚良江山便心有不忍,反而带了哭腔安慰道:“他到底是你的儿子,犯了错你别怨他。”      虽然燕彻与孟单的动作瞒着他,但他好歹是执掌楚良江山的摄政王岂会没有察觉,比起那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更在乎的是她。为了心安理得的守在她身边,所以顺水推舟,听了人儿的话蒋深有些心虚,顺了下自己的计划,确实没有披露才开口道:“为夫心里你最重要,哪会在乎那些,你若是想现在就去大殿上将单儿带回,为夫便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儿子骗她,让她难过,对比之下蒋深此时却成了极好的人,孟玄泠当然是想将儿子带回但木已成舟,她怎么好再说出儿子的身份将儿子陷入险境,蒋深身边带有数十万大军,倘若真的为这点事发动战乱,她便是千古罪人。      她扁着嘴泪包包的模样让蒋深心中万分愧疚,啄了啄她的唇道:“乖乖莫要哭了,明日为夫给他些教训可好?”      想到自己的儿子命将士将府门包围,估摸就是事情败露之后怕她责罚他,哼,他不敢见她,那她就再也不见他,心里这么想,孟玄泠趴在蒋深怀里继续抽泣:“他小时候可乖了,总是奶声奶气的叫我娘亲从不忤逆我的,刚会说话的时候总是学我,他从来不会离开我,与燕彻在外吃了什么好吃的都要握在手里拿回宫给我,没人教过他,他什么都懂,从来不问爹爹去哪了,总想逗我开心,我的单儿特别好你不能打他。”      叹了口气,蒋深拍了拍怀里人的脊背,既心疼又遗憾,声音沙哑道:“好,为夫不打他,为夫以后好好护着你们。”      孟玄泠抽泣,想到自己儿子生下来便没有爹爹在身旁便打了下蒋深:“用不着你护着了,我儿如今是两国皇帝,我哪里用得着你护着。”      蒋深摇头哭笑不得:“那乖乖护着我可好。”      眼睛哭得红肿,孟玄泠抬起头撅了撅嘴:“既然木已成舟,那王爷咱们这婚事也该作罢,你好好歇息,我先回宫了。”话罢便要从他身下下来。      她倒是会卸磨杀驴,蒋深咬了咬牙一把将人拉回,挥手间红纱帐滑落,薄唇堵上那诱惑了他一晚的红唇,逗弄之际层层衣衫被剥落扔出了帐曼一片氤氲。      声声呢喃随着攻城掠地而变得高昂。      “好乖乖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为夫想伴着他成长。”      “好乖乖,为夫再也不离开了你?”      “乖乖,乖乖……”      疲惫的人早已在颠簸中睡去,夜色浓重,室内恢复寂静,红烛燃尽方才结束战争。      怀中的人儿已经睡的沉了,蒋深爱不释手的逗弄了两下才吻了吻怀中的人离开,孟单虽然心智早熟但到底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多少有些思虑不周,他合该为他的儿子善后。      他的人归降大燕不过是他的一句话,但楚良却仍有异党。      连夜与大军汇合,交代了事宜,得了众人此起彼伏的恭贺后蒋深才重新折返回府,然而刚刚到了府门口便看到一个身着明黄的小身影坐在府门口的石狮子怀中,当啷着小腿满脸愁容。      夜色这样黑,他却没有一点害怕的坐在门前,不知怎么蒋深想到自家人儿的话,他儿小时候也是有着孩童的天真,心里一酸抬步上前,“为什么坐在这里?”      孟单抠了抠手指头,撅了撅嘴:“我娘生气了?”      这幅模样与他的乖人一般无二,蒋深心里软极将人抱起,点头道:“你明知她不喜欢你做皇帝的。”      可能是有些心虚,孟单没有挣扎,托着小腮开口:“你觉得她什么时候能不气?”      握住他微凉的小手,蒋深暗暗运功为儿子驱散寒冷,听了儿子的话,不由一笑:“你心里没数?”      孟单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你别说的你有多无辜似的,楚良的燕军传来消息,路上行军时若不是有人引路他们还不能那么顺畅的攻入呢!”      嘴角一勾,蒋深将儿子抱入府中,温柔道:“那我们商量商量如何才能做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如何?”      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孟单恩赐般开口:“准你明日出府入宫议政,现在我想见我娘亲。”      哑然失笑,蒋深一路将儿子抱入新房内,想到房内自己的人儿如今还赤裸着,蒋深犹豫了一下,“单儿先站在门前等爹爹进去收拾一下。”      孟单撇了撇嘴,捧着脸颊坐在外室的椅子上,“那你快点。”      长叹一声,蒋深转身回房,无论是他的人儿还是他的儿子他都惹不起。      看到床上仍旧睡的小脸红扑扑的人儿蒋深心里软成一团收回刚刚腹诽的话,无论是自己的人儿还是儿子他都要小心的宠着护着。      因为之前擦拭过,收拾过床榻,这厢蒋深便只将怀里的人抱在怀中穿好了里衣,有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唇,这才重新将人塞回被子。      “好了吗?”外面传来轻声,蒋深看着门扉间露出的一个大眼睛笑着起身将儿子抱起,放在床榻上,“你娘累了,不要吵到她了。”      哪里用他嘱咐,孟单蹬掉了小鞋子轻轻一翻便窝在了娘亲的怀里,闻到馨香,这才松了口气,疲惫席卷全身只想就此睡去。      看儿子强忍着困意支着大眼睛的模样,蒋深轻声道:“单儿睡吧。”      孟单摇了摇头道:“我一会儿还要回宫。”      蒋深脱下外衫,上床将一大一小抱在怀中道:“睡吧,天亮之前爹爹会送你回宫。”      实在贪恋娘亲的怀抱,孟单终于闭上了眼睛,朦胧之际莫名的心安,那种心安与娘亲给他的不同,唔,或许……或许这是有……爹爹的好处……      或许是这些天太累了,孟单将蒋深抱回宫中时仍旧在沉睡之中,昏睡之际咂动了两下嘴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蒋深将儿子放在寝宫的被子里,吻了吻儿子的额头推门离开时便看到汉玉白阶梯下站着的身影。      听到响动,燕彻转过身来,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咳嗽了两声才开口:“恭喜。”      蒋深挑了挑眉,走下阶梯,看着天边泛起的日晖开口道:“也恭喜你成为有史以来统一两国的皇帝。”      燕彻摇头:“我已经不是皇帝了。”      蒋深转过头看着这个替代自己照顾了妻儿三年的男人:“无论如何多谢你照顾他们三年,你若想要的我都会拱手。”      他这份原主的姿态真让人难受啊,燕彻看了眼面前的男人,笑着开口:“你可知为何身中剧毒的大燕六皇子会多存活五年?”      突兀的话让蒋深皱了皱眉。      燕彻笑容大开:“蒋深,我曾经还有个名字叫严峥,燕彻筹划好了一切却因着幼时中毒临战之际亡故,我便拥有了一切,蒋深,若不是造化弄人我才该是她的夫。”      蒋深勾唇重新看向天边,心里思忖着那帐中的人儿何时会醒来,清淡的开口:“哦,那可惜了两世拥有她的人是我。”      即便心里有一时的嫉妒,最后却也化作一声长叹,燕彻转身:“那便继续拥有下去莫要再让她委屈。”      面上虽然风轻云淡,但蒋深心中自然多少有些嫉妒,自己的人儿第一次嫁的人不是自己,总是让他心里难过,从宫中离开蒋深悄无声息的回了府中。      驱散了寒意,蒋深上床将人揽在怀中,长长一叹,没有拥有她时想的都是想要拥有她,拥有她后便想要独占她的全部,亲了亲她的红唇,蒋深安慰着自己,至少最后拥有她的人的自己。      人总是不够满足,得到了便想得到更多,今日被燕彻刺激,蒋深便满腹抱怨,每想起一事便会懊恼的摸摸小手亲亲小嘴,就连当年她喜欢看那书中的俊美少年也让他嫉妒不已。      他这边沉溺在喝醋卡油之时,忍了许久的孟玄泠终于恼怒起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扯过被子裹好被子便要推门离开。      蒋深见自己将人吵醒,心里一惊重新将人抱回:“乖乖睡吧,我不扰你了。”      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加上昨晚大哭一场孟玄泠眼底都是红丝,瞪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眸。      睡过了午膳,饥肠辘辘的孟玄泠终于从床上拱起身,看到身侧支着额角的男人便想到和男人相似的儿子,怒从中来:“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啊,我都饿死了。”      将人抱在怀中,蒋深也不辩解,只道自己的错处,一边拿过帕子给她擦拭一边开口:“准备好吃食了,我抱乖乖出去用饭。”      轻哼一声,孟玄泠抬了抬眼皮,故作淡然道:“他来过了吗?”      自知她口中的‘他’是谁,蒋深点头将人抱起:“昨晚上过来的,怕你生气早上便回去了。”      心情稍稍好转,孟玄泠想到这事与蒋深无关便软了下语气喃喃道:“我的单儿现在都学会骗我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蒋深心里警铃大作,用食著夹起吃食送至她嘴边,见她吃进嘴里刚要松了口气便又听那边含糊不清的开口:“定然是与你学的,单儿从来不骗我的,你来大燕后他才变得奇怪的。”      自己行错一步便步步都错,无论什么事总会归咎在他身上,偏生只得应下伏低做小。      她每一句脱口的话都有人奉承迎合,昨日堆积的不快用完饭后便都散了去。        若不是形势所迫她本不想这么快原谅蒋深,虽然明知道错不在他,但那种离别的无助总让她有些不安,但既然自己嫁了他便不好再作怪,偏生自己气不顺畅而身边只有他这么一个可说话的。        窝在他怀中孟玄泠趴在他胸口:“那薛掌柜后来去了何处?”        想到自小照料自己的薛叔叔,蒋深垂下眼眸握住孟玄泠的手:“葬在我爹的陵园中。”        听到薛洲已经故去,孟玄泠心有唏嘘,抬头道:“蒋将军刚正不阿忠于楚良你竟然落草为寇甚至丢了楚良的江山。”        低头啄了啄她的小嘴,“嗯,为夫太没用了。日后小夫人要好好护着为夫。”        他一个男人竟然这般直言不讳的承认自己无用,孟玄泠撇了撇嘴没了继续诋毁他的心思,反而疑惑道:“你为什么会落草为寇呢?”明明他有那么好的未来,为何想要去做个草莽。        蒋深瞄了眼日头,似乎还不是很晚,倘若享受一番美妙也来得及随即翻身将人纳在神下,吻住她的唇低声开口:“便是等着乖乖,等着劫了乖乖做我的妻。”        今世的他得了她,然而上一世的他太过悲惨只能抱着无限的悲切坠崖,那样的结局每每想起便让他痛彻心扉。所以他不愿再去想更愿在她身边时好好拥着她弥补自己所有的遗憾。   ☆、061 心结      楚良灭国,自有许多人心生歹意,毕竟大燕幼帝尚小岂能做的了这两国共主,然而令人跌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是,楚良摄政王率兵威压皇城之际,独自前去与大燕幼帝商谈一个上午,从宫中出来时面色沉静只对左右随下道了句:“心思缜密,身怀珠玉,当乃两国共主。”      楚良摄政王摄政楚良三载,每每群臣请命奉其为主都以一句,“只会打仗不会治国”搪塞如今摄政王却如此高赞大燕新帝,不由人猜测到底大燕新帝说了什么话让这位摄政王放弃反扑拱手让权,连着摄政王的亲信近臣也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不过月余众人心中便有了答案,大燕新帝颁布政令,政令利民心怀仁慈却又不伤及勋贵,一时间得民心。      无论外界的夸赞和骂声,只有孟单自己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怄气,因为从小被告知得便是身为帝王需要冷漠铁血,但在书房里被蒋深逼着颁布政令时,孟单满心的不情愿,谁若瞧不起他不肯服他他杀鸡儆猴便是,他不求贤名但求坐稳便好,毕竟骂他的人不敢当着他的面骂。他说这话时,蒋深满脸阴沉。      蒋深打算甩手不理这政权但总会对儿子不放心,儿子做的没有错,自古帝王不稳之初便是要手段狠厉一些以震慑八方,何管那背后的骂名,但他的儿子不需要,他既然有能力稳住楚良的忠臣,剩下的便是两国的民心,他想要他的儿子受众人拥戴,而不是以阴狠闻名背后让人咒骂,蒋深明白燕彻将儿子培养如此狠厉的目的,速成之下手段狠才能让人畏惧,但他既然回到他们身边便无需年幼的儿子尚早面对血腥,他希望他的儿子能放下浑身的戾气,慢慢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君王。        被寄予厚望的孟单闻言撇了撇嘴不再开口,满脸堆笑的与蒋深迈入院内,端着小拳头上前细细的给自己娘亲的捶腿:“娘,舅舅说您不舒服,让我出宫给您问安。”        孟玄泠靠在庭院中的椅榻上晒着太阳,她最近确实有些不大舒坦,但她觉得自己这不舒坦来自与儿子不肯见她,成日藏头露尾,夜半才过来,她心里自然与儿子骗她有些怨气,但儿子又不是别的无关紧要的男人,她对他自不会像对别人一样耍恶为难,看到儿子讨好的小脸,孟玄泠眼眶一红,握住儿子的两个小拳头埋怨开口:“不是不见我吗?不是让重兵把守府里吗?”        娘亲眼圈通红,孟单忙偎依过去,局促道:“娘。”孟单宁愿惹谁都不愿意惹自己的娘亲,他知道他的娘为了他颠沛流离,为了他频频犯险,他也知道娘亲未婚生子会多么辛苦,就就在告诉他一切时他已经心甘情愿的想要迅速成长,他对于娘重新嫁给蒋深没什么感觉,娘喜欢他一日他便接受他一日,娘若不喜欢了他也有能力另寻别的男人侍奉他的娘亲。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孟单看到娘亲抽泣时下意识的看向迈步而来的蒋深,蒋深蹙眉上前将人儿抱在怀中,看着一脸不安的小儿沉声开口:“惹了祸事却藏头露尾哪里是男子所为……”        听到蒋深斥责儿子,孟玄泠急急抬头:“不许你说他!”        大手伸出蒙住儿子的眼睛,蒋深勾唇吻住小娇妻,哑声道:“既然不生气了为何还要哭,让人心慌。”他最后一声心慌贴着孟玄泠的耳朵吐出,孟玄泠有些不自在,匆匆去看小儿,见小儿蹙眉拉下那挡在眼前的大手,嗔了一眼蒋深,孟玄泠忘记了自己刚刚那一点矫情,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柔声道:“单儿该饿了,与娘一起用饭吧。”      孟单此时的身份在外不好再脱口管孟玄泠叫娘,毕竟他现在承嗣舅舅名下,但如今没了外人孟单见娘不哭了面色一喜脆生生开口:“娘我好想你。”      孟玄泠怎么会生儿子的气呢,没有儿子是她为自己而活,有了儿子后她的所有都是为了儿子,她只是心疼小儿过早的成熟,过早的混迹于尔虞我诈。      一家三口相继落座,孟玄泠一扫几日的不快细细的为小儿布菜,算起来自孟单登基后两个月来母子都没有真正坐在一起用过饭了。      饭后,孟单舍不得离开娘的怀抱,偎依在娘亲的怀中在床榻上歇晌,此时的孟单又恢复那个拥有娘亲全部宠爱的孩童,看到蒋深褪去外衣便要上床时,孟单便想起前些天他与自己讲的条件,逼迫自己颁布的政令,怨从中来,小脸蹭了蹭娘亲的手臂:“娘,单儿几日没有歇晌好,只想与娘一起歇晌。”      孟单眼里确有疲惫,但孟玄泠哪能不知儿子的心思,扭过头看着面色越发黑沉的蒋深开口:“你去外间睡吧。”      对于自己的人儿有了儿子忘了他的行为蒋深是有些吃味的,但蒋深近些时候不敢惹自家人儿,他越可怜夜里便能多得些好处,至于儿子今日的行为,蒋深垂下眼帘重新穿好鞋子,心里沉声:来日方长。      蒋深这些天除了那事猛浪外对她有多从容孟玄泠记在心里,见他听到自己说话便不发一言的离开,孟玄泠确实有些愧疚,比起孟玄泠的愧疚,孟单心中自是狂喜,他在娘亲心中的地位一如既往不可撼动,小脸满布喜色,眉眼笑的精致:“娘,我好喜欢你啊。”      这些天夜夜疲惫,凡是蒋深不在时孟玄泠都会补觉,抱着怀里的儿子孟玄泠睡的香甜,但睡梦中却越来越难以呼吸,睁开眼眸时看到的却是蒋深低垂着的眼帘,身侧的儿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蒋深手肘支撑在孟玄泠一侧,细细吻着她的红唇,直到那红唇水润之时才撬开贝齿探入,她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不闻只闻见两人唇舌纠葛的暧昧。      这些日来他换着法子的逗弄,便熟能生巧,孟玄泠难以招架他越来越娴熟的戏弄,眼眸染上湿润时,蒋深最后啄了啄她有些红肿的嘴唇,将人捞起,稳稳的理了理两人的衣衫,抬头对上她满腹疑惑的眼眸,蒋深一笑:“乖乖若是想,为夫一会儿用旁的法子给你。”      面色一红,孟玄泠明白他口中深意,瞪了他一眼开口道:“做什么将我吵醒,我这些日子乏,你应承我白日不眠的。”      小脸粉红,自己的人儿此时全是娇态,蒋深替她穿好鞋袜,自打两人重遇以来,他心里眼里都是她,恨不得一下子便弥补自己遗失的三年,所以一切都是亲力亲为,他悉知自己乖人的小日子迟了几日便命人去寻大夫过来。      蒋深虽然投诚大燕,但即便他有意将手上的兵马融入大燕却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被大燕新帝赐下异姓藩王后蒋深的一切一如从前,手中的兵权人马仍旧独立于大燕亲信也都都属于蒋深一人。      大夫是蒋深的旧部,行了军礼便上前文脉,孟玄泠满腹的疑惑都在听到那大夫笑眯眯的开口时散了去。      “王爷估计的不错,夫人有孕已有月余。”      蒋深面色从容,唤了赵闯前去相送,自己则是打发房内的丫鬟退去上前将那迷糊中的人儿抱在怀里,蒋深一下下啄着红唇时脖颈常低着实在痛,便将人一把抱起放在了桌上,这才吻得舒坦。      两人气喘吁吁时才分离,孟玄泠便坐在桌子上靠在蒋深怀中,难怪她近日困乏,原来是有了身子,想及此孟玄泠才彻底回神,孕中自己的遭遇实在让她后怕,变故总是不约而至,她怕了,何况她有了儿子已经足够了,她不想要孩子了。      蒋深不知怀里的人儿如何想,胸腔中只有欢喜,他错的都想要补回来,想要用行动弥补她心中的伤痛,大手抚着她的鬓发,沙哑道:“乖乖,这一次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一步不离的照顾你,看着我们的孩儿出生,看着他长大,让他出生便能见到父亲好不好。”      他憧憬着一切,孟玄泠却低垂眼帘道:“你不喜欢单儿?”      孟单如今姓燕,名义上也与蒋深再无关系,身为男子多少会介意吧,何况单儿对待燕彻比对待蒋深更为亲近,想到这里,孟玄泠咬了咬唇,复又抬头问道:“还是说你想要的是个名正言顺的儿子,而不是颠沛流离后不肯与你亲近的儿子?”      她眼眸定定的看着自己,声声的问询让蒋深心头一凉,他以为他的伏低做小他的处处退让会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以为她心里知晓自己对她的喜爱,现在看来她对他的态度并非他所想那般,或许自己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便他现在再次离开她是不是也不会在乎了,一次的错误便失去的了她全部的信任,蒋深心里又气又怒,自己做的一切竟然全是徒劳。      刚刚的暧昧呢喃不见,蒋深忍了又忍闭上眼眸转身离开。      孟玄泠依赖他,与他像寻常夫妻一般相处更多的是因为熟悉,他是单儿的爹爹又解释饿了误会她便只能顺其自然,她原谅了他不代表她彻底全心信任,听到门声响动,孟玄泠撇了撇嘴,够着地想要从桌子上下来,却因为桌子有些高不得不去踩着椅子下来,然而她刚要踩上椅子,那怒气而走的人复又回到房内,将她抱下桌子,捧着她的脸颊沙哑开口:“好,你若不想要我们便不要。”      她会向他撒娇,会向他使气,与他同吃同住恩爱缠绵,他以为两人又能回到从前,但现在他才发现她从未信任过他,倘若他真的负气离开,她不会再哭着让他怜惜,全身心的依附着他了,他真正认清了,他的乖人不会再信任他了。      心里又痛又涩,他如何能亲眼见她不要两人的孩儿,可比起孩子他更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喜欢,倘若能抛开心肺,他真的想让她看看自己的心,千万晦涩到了嘴边化作一声长叹,蒋深沙哑开口:“我们不要他了。”      ☆、062 朝颜      询问清楚了调理的方子, 蒋深沉着脸一一记在心里, 看到丫鬟端着药碗进门, 蒋深挥了挥手大夫这才擦了擦汗离开。      看孟玄泠接过药碗,蒋深大步起身坐在了孟玄泠身侧。将人抱在怀里时所有的话梗在喉咙,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摸了摸那药碗, 轻轻开口:“莫要烫到了。”      他握着她的手很凉,因为常年习武,蒋深的手从来都是拱热的, 第一次这般冰凉, 孟玄泠眼帘轻颤,将药碗凑近唇畔。      蒋深只想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药碗但只吻了吻她的额头, “一会儿会很苦,我去给乖乖买些喜欢吃的。”他第一次觉得他的乖人这般狠心,即便心中劝告自己仍旧看不了她喝下汤药。      蒋深离开房内, 孟玄泠叹了口气, 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再一次将药碗凑近唇畔。      门再次被推开, 锦绣嬷嬷有些慌张的跑进门来,对着房内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枝芍枝翘不明就里的看向自家主子, 孟玄泠挥了挥手,房内的两个丫鬟退去,锦绣嬷嬷忙上前将手里的字条拿出:“公主,有人求见。”      倘若是有人想要见她锦绣嬷嬷不可能是这样慌张的态度, 孟玄泠正色将药碗放在一侧接过她手中的字条,字条上简单的两个字:朝颜。      对外她的身份是救了燕彻的孤女,但宫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嫁去大燕的朝颜公主,所以她的儿子过继在燕彻名下名正言顺,事情过去太久,久到孟玄泠都快忘记当年真正的朝颜公主是因为逃婚离开的了。      看到字条的那一刻孟玄泠心里一沉,“让她进来。”      半晌后,正堂里,孟玄泠坐在椅子上,看着身着布衣的女子进门,女子抬头盈盈一笑,却未拜礼径直落座一侧,含笑扫视房内的几个丫鬟后眼眸落定在孟玄泠身上:“我只想与你说话。”      到底是大燕的公主,即便女子此时身着布衣,一举一动都十分娜然,仪态大方。      孟玄泠稍抬下颚,房内忧心的锦绣嬷嬷挥了挥手几个便随几个丫头退了出去。      门一关,孟玄泠嘴角一勾,懒懒的看向那胸有成竹的朝颜道:“你只身前来难道不怕我杀你灭口?”      朝颜一笑,“我既然能来便是做了万全之策,我也不想与你作对,只要你应了我的条件,你还是朝颜我还是隐姓埋名的平民女子。”      朝颜抬眸去看见她状似考量心中越发有了底气,她说的万全之策并非作伪,而是联络了宫里的嬷嬷,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交与,看着面前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垂眸不语,朝颜再次开口:“如何?”      孟玄泠拿不定她手里究竟有何证据,更不愿贸然行事害了她的儿子,心里没有把握面上却神色淡定道:“说来听听。”      见她态度沉稳却仍旧放了口,朝颜松了口气道:“我当初既然能抛下公主之位便是不在乎这荣华,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行,我夫婿亡故,如今我有孕在身,自想给他一处庇护,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更不会念想其他,我只求做个有名无实的妾室便好,日后你只须将我的孩子放在你名下,我用自己的繁华锦绣换我儿的一世平安。”      她说的激动,孟玄泠却无一丝波澜,嘴角嘲讽一笑,倘若她无权无势让她如此无妨,可现在自己的地位岂能让她威胁,她只道她现在享受这繁华锦绣,但她却不知自己嫁去楚良遭受了多少波折,又是如何回到大燕,凭什么她替她承担了所有她不愿意承担的,到头来还要给庇护,她当年既然不愿尽身为公主的义务,那她哪里来的脸面说她本该拥有的权利荣华。      但同为母亲,孟玄泠却不愿在不知她手里的证据时妄下决断,思来想去抬头一笑:“好,你可现在府里住下,等我夫君回来我再与他商量。”      提在心头的石头彻底放下,朝颜大大方方的起身随着上前引路的丫鬟一同离开。      孟玄泠拄着额角看向门外,一样不发,锦绣嬷嬷迈进门来面色难看道:“公主为何要答应,王爷要是知道定要生气的,这人都是贪得无厌的,这位朝颜公主当年既然能那般大胆的逃婚,日后见了您好说话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孟玄泠提裙起身,安慰一笑:“不会的,他现在纵着我,再说我没有想答应朝颜给自己找膈应。”迎上嬷嬷探寻的眼眸,孟玄泠再次开口:“嬷嬷,这事还需你跑一趟了,我要先知道她手里握着什么才能在不伤害单儿的情况下做决定。”      锦绣嬷嬷点头应是,匆匆离开。      孟玄泠心里笃定蒋深会纵容自己,但却忘了人都是有底线的。      日近黄昏,孟玄泠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让厨房给她煎一碗落子的药时,房门却被大力推开。蒋深阴沉着脸迈入房内,手里还提着十几种孟玄泠爱吃的糕点。      白日蒋深不在便回去宫中提点儿子,心里沉闷自己的乖人不想生下两人的孩子,回来时心里除了遗憾便是对她的怜惜,然而迈进府里听闻暗卫的话,他那点怜惜顷刻消散,他可以理解她不肯信任他,不把他看做重要的人,但他绝不能忍受她竟然将他当做随意摆弄的人。      孟玄泠先看到的是他手里的提着的糕点,随后才看到他阴沉沉的脸,莫名的有些心虚,孟玄泠咽了咽口水:“我……”      蒋深放下手中的糕点,抬步上前,大手钳制住她的下颚,声音冷硬道:“给我纳妾?嗯?”      孟玄泠心虚移开眼眸。      咬紧牙关,蒋深眼眸微眯:“说!”      孟玄泠咬唇她哪里要给他纳妾,坐在这里等着便是想要与他商量,他却这样一进门便发火,心里一委屈,正要落泪哪知天旋地转人被他抱在怀里,身下一凉,重重的巴掌便打在屁股上。      蒋深是真的生气了,手下没有收力道,孟玄泠反应过来时便感受到屁股一痛。      泄了心头的气,蒋深将人抱坐在膝盖上,眼眸沉沉:“为什么哭?什么都纵着你由着你,你越发乱来,嗯?”      他的声音极为严厉,孟玄泠早就散了与他商量的心思,一股脑的放声大哭,“我哪有要给你纳妾,就是心理拿不准她的手段才等着你回来行事,你偏生回来就生气还……还打我!”      她委屈的像个孩子,伸着手指指着他的鼻梁,蒋深叹了口气,想到她今日喝了汤药身子应该不便自己是有些冲动了,后知后觉的揉了揉她的屁股,“真的没有?”      孟玄泠扭过身去不打算理他,暗自赌气。      蒋深松了口气,掰过她的头,吻了吻她眼角的泪水,“好好好,算我错了,都是乖乖常常胡闹跟着为夫也成日提心吊胆。”      孟玄泠不买他的帐,咬唇控诉:“我还怀着身孕你竟然打我,若是他出了状况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你!”      蒋深抚着孟玄泠脊背的手一顿,蓦地大喜,附身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眸道:“乖乖没有喝药?”      孟玄泠将他推开,卧趴在床榻上,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因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但朝颜今日过府提的条件,她第一时间心底便抗拒,可见蒋深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她心里怪他怨他折腾他,但心底是喜欢他的,更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所以越发的骄纵,他有什么错呢,她知道了真相难道真的不会让他去为父报仇上战场吗?他心心念念惦记着自己,伏低做小亲力亲为还不够吗,比起自己膈应他纳妾,他自己更厌恶,每一件事都在证明着他对她的在乎,然而回头想想自己从未为他做过什么,都是人,却没有人去疼爱他……想到这里孟玄泠心头微涩,将头埋在枕榻之间。      蒋深心里却因着刚刚突兀的举动有些懊恼,跟着侧身躺在她身侧,将她圈在怀中:“好乖乖是我鲁莽了,委屈你了,那公主的事无需乖乖烦心,明日为夫便能解决绝不会让单儿有把柄落在旁人之手,乖乖莫要哭。”大手握住小手,蒋深牵至脸侧哄着开口:“乖乖打回来可好?莫要哭了。”      小手就着大手一下下拍在俊脸上,孟玄泠大哭出声转头揽上他的脖颈,哽咽中开口:“蒋深,你不喜欢我,你就是不喜欢我的。”      大手轻抚她的脊背,蒋深声音沙哑:“乖乖可还记得我曾给你看过的信?我曾与你说那信是有人入夜送来,却查不出是何人所写,不是查不出,是因为写信之人是我自己,是上一世匆匆在我身体里醒来的自己,以前我不知为何乖乖恨不得我杀了我,后来与乖乖分离才知道原来上一世是我先欺负了乖乖。”      听到他提起上辈子,孟玄泠浑身一僵,红肿的眼眸看向他深黑的眸子。      蒋深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挂着里泪水,眼眸温柔:“乖乖不知道,我从上一辈子便喜欢乖乖了,但上辈子的我太过隐忍以至于乖乖从不知,所以这一辈子冥冥之中我便从心底想要先靠近。”      孟玄泠眼眸模糊,定定的看着蒋深,蒋深勾唇附身在她额上轻吻,长叹开口:“乖乖看看我的心可好,追你太久了,回头看看我可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明天完结。沉重。   ☆、063 回楚      不用蒋深出手, 一经得到消息的孟单便暗暗派人将朝颜带走另寻安置, 没了心结的孟玄泠彻底放下心房安心养胎。      这日孟单下朝便直接从密道来了府中, 此时的孟玄泠已经吃饱喝足晒太阳了。      小耳朵贴在娘亲的稍稍隆起的肚子上,孟单满眼好奇,抚了抚娘亲抬起头:“娘,这里是妹妹。”      孟玄泠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娘也不知, 日后才能知道。”      孟单闻言重新趴在娘亲的肚子上,轻轻叹了口气,半晌后才有些委屈的开口:“那娘还最疼爱单儿吗?”      孟玄泠握住儿子的小手, 她的儿子小时没有爹爹, 她对儿子多少都有些亏欠,闻言更是被儿子的话戳中柔软之处:“自然, 娘最喜欢你。”      扁了扁嘴,眨巴两下眼睛孟单顿时眼泪便掉了下来。      看儿子难过,有孕时期便一直情绪不稳的孟玄泠也有些难过, 所以当出门买卤鸭翅回来的蒋深一进院子便看到娘俩抱头痛哭的场景,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蒋深上前将大的安抚好, 将卤鸭翅塞进人儿的手中随即面色阴沉的看着小儿低声道:“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既然你想我替你去楚良, 你娘必须跟着我。”      孟单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立刻擦干眼泪撇了撇嘴坐在一侧看了眼吃上鸭翅的娘亲,十分不甘心的低声开口:“明明你只需去一年为何要带我娘亲走,娘亲不宜颠簸的。”      对于这个问题父子俩已经在书殿有过一次争执,楚良归并大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总有楚良人不愤, 蒋深回楚良便是起着震慑之能,即便不能立刻平定所有人的不甘,但至少蒋深在会抑制有人趁机谋反,等到一两年后百姓习惯了和平习惯了没有战乱享受了新政带来的便利便不易再被煽动,无论如何商议,由蒋深镇压楚良都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蒋深同意儿子的想法,但唯一的条件便是要带着孟玄泠走,然而这也是孟单舍不得的,孟单说服不了蒋深便想从娘亲身上寻找契机,还想再与娘亲耍耍赖,但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好说歹说劝走了儿子,蒋深这才回了房里。      此时的孟玄泠刚刚吃完鸭翅,将自己的手擦干净后抬起头,懒洋洋的看着门前的蒋深:“单儿比你机灵着呢。”话罢孟玄泠拿出放在一侧的字条,字条上蝇头小字写着孟单对孟玄泠的不舍,蒋深看到孟玄泠手里的字条,面色黑沉,难怪孟单今天如此好打发。      上前几步将人抱在怀中,蒋深叹息着开口:“单儿机灵,为夫却不,乖乖怜惜些与为夫一起离开。没有你在身边为夫会分神。”      孟玄泠本来是不想离开儿子的,但当年薛洲舍命保护自己让她也想回去祭拜一番,攥了攥他的衣襟,思虑半晌这才抬起头:“那我们何时回来?”      她这是松了口?      蒋深闻言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总算在儿子与他之间她能选择他一回,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如今不想离开她半步。随即好生哄道:“半年,半年我们就回来。”      *      当马车远去,孟单站在城墙上看着离去的爹娘心里懊恼,直到小手被身侧的人握住,这才垂下眼帘开口:“舅舅,我们回去吧。”      燕彻嘴角含笑,伸手摸了摸孟单的头道:“不是想要蒋深快点离开吗,如你所愿怎么又不开心了。”      孟单抬头看到舅舅眼底的笑意心里有些暗恼,他与蒋深政见有所不同,除了借势帮助自己稳固江山外更想将人支离开来大刀阔斧的按自己的方式执政,哪里想到代价是赔了自己的娘亲,额头抵靠在燕彻身上,闷声闷气道:“舅舅知道我的心思还不帮帮我,竟只看我的笑话。”      燕彻附身将孟单抱起转身向着城楼之下走去,“你都知道舅舅知晓你的心思,你爹爹岂会不知,他愿意为你抗下一切总要有些动力,人哪里有两全其美的,如今没了你爹爹在,你不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真的?”那些不听话的牛鼻子可以用来杀鸡儆猴了?      看着怀里粉面小童眼睛睁大,眸里流光,燕彻干咳一声继续道:“不过你爹爹留了人看着你,不许你滥杀无辜。”      “哼。”      ……      马车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离开燕都时孟玄泠还在睡梦中,醒来时看到马车盖顶恍然间不知身在何处。      蒋深放下手里的信纸,靠近仍在努力回忆自己身在何处的人,勾唇一笑:“可是饿了。”      被人抱起,孟玄泠便顺势窝在他怀中,有个肚子顶着如何做也不顺心,拱了拱身子闷声道:“单儿今日可发脾气了?”      蒋深拿过帕子给怀里懒洋洋的人儿擦脸,“昨晚你睡着是过来闹了,但他那样喜好面子,今日大庭广众下硬是忍着了。”想到儿子忍着怒气一脸怨意的看着他的模样,蒋深便想到怀里的人儿,那副洋装镇定的模样可不是与怀里这个一模一样。      没离开时随便便能说离开的话,离开了自己却舍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儿子身边,心里这么想了孟玄泠便可怜巴巴的抬头,左右蒋深现在对她千依百顺:“我想单儿了我想回去了。”      自从两人彻底没有了秘密后孟玄泠便再无顾忌的依赖蒋深,再加上蒋深越来越纵容这性子若是任性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但蒋深早做好她会出尔反尔的准备,撩起车帘道:“前面便是庆关,你最近不是想吃熏肉吗,那里的熏肉乃楚良一绝,我们吃完再回去可好。”      所以孟玄泠吃了熏肉,吃了烧鹅,吃了镜糕,再次提起孟单时已经是半月后了。      马车进入了楚良,穿过街市时听到外面的吵闹,孟玄泠一扫萎靡,精神奕奕的看着街边的外衣吃食,偶尔来了兴致也会与蒋深下车瞧瞧看看。      无论大燕与楚良的未来如何,但一路走来两国似乎并没有受到波折,没有战乱人们仍旧过着简单的生活。      “小姐行行好,给点银钱吧。”乞丐上前跪趴在女子的脚边,女子小脸涨红有些不知所措忙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衣角:“严崎姐姐,我没带银钱,这个乞丐好可怜啊,你能不能给我些银钱啊。”      严崎面上强撑着笑意,心里却将这未来小姑骂了个遍,自从李家覆灭,她娘便带她离开了京都,因为她与李珣的过往,严崎不得不开始隐姓埋名,总算风头过去了,身上的银两也不剩了,严崎便不得不为自己另陌生路,虞城靠近边境,地方又小,虽然她在京中算不上容貌出众但在这里她确实比之其他女子好上许多,虞城的豪绅有意娶她,她便也没了其他风花雪月的心思只想老实嫁人,哪想嫁入后处处受人为难,不得不小心讨好婆婆和小姑。      见她迟迟不肯拿出银两,女子撅了撅嘴,懊恼的跺了跺脚:“没想到平日嫂嫂自诩与人为善,今日却这般吝啬。”女子的声音不小,话已出口周围的人闻言若有似无的指指点点。      严崎成日被婆婆小姑侮辱,夜里受尽折磨早已身心俱疲,看到对自己指点的人往日忍受的痛苦顷刻间爆发,眼眸通红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你既然想便用自己的银钱,莫要借花献佛。”话罢转身离开徒留女子怔神原地。      相似的一幕却是不同的人了,孟玄泠顺着窗户扔给那乞丐一枚银锭,再不去看那似曾相识的闹剧。      马车疾驶而过,风吹车帘时偶尔会窥看到一些光景,就在孟玄泠放下车帘的那一刻,严崎顿住脚步不敢置信那马车上的人,还想细看那精致气派的马车早已绝尘而去。   ☆、064 生子      孟玄泠计划的极好, 但计划向来没有变化快。      山羊胡子的太医抚了两把胡须, 眉头一蹙拱手道:“王妃体虚, 若在如此奔波恐影响胎儿,倘若使得,王妃还是在生产后动身为好。”      听了太医的话孟玄泠眼眸睁得老大,体虚?她这一路上吃吃喝喝面色红润比之以往更有光泽是体虚?狐疑的看向坐在一侧沉默不语的蒋深, 孟玄泠心中有了判断,理了理裙摆起身扶着腰向内室走去。      堂内的剩下的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吃了一路胖了一圈的‘体虚’王妃回到房里照例给远在大燕都城的儿子写了封信,安抚了儿子承诺了许多亲亲后又吃了些核桃。      一离三年, 现今的楚良与印象中并无其他变化, 仍旧一片欣欣向荣繁华鼎盛,回到楚良入住的府邸是蒋深之前的摄政王府, 但房内的摆设却与她在誉王府的闺房一般无二。      环视了一圈,孟玄泠收回眼眸,门被推开, 蒋深迈入房内。      看到吃着核桃小嘴红润的人儿, 蒋深喉头一动不动声色的上前将人抱起,孟玄泠也没拒绝任由他将自己抱来抱去, 半晌后在那唇寻来之时,孟玄泠启唇一笑, 玉臂环上那忍了一路的人笑的甜美:“等我沐浴后好不好?”      人儿声音娇美,不施妆容的容色透着自然的红晕,难得她这般乖巧对他应承,蒋深嘴角微勾, 与那红唇若即若离沙哑道:“为夫陪你。”      忍了几个月了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候也是该解禁了,蒋深是这么想到,孟玄泠却不是。      层层衣衫褪下,两人坐拥在浴池中时,喘气的两人被孟玄泠的素手隔开,眼眸还带着暧昧的水汽,孟玄泠攥住那游移的大手认真开口:“我体虚,不行。”      蒋深:“……”      难怪刚才那般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蒋深一笑将人抱转,低头便咬上那纤细的白颈,水花四溅,‘体虚’的人更加体虚了。      *      孟玄泠生产这天一切都有条不紊,因为有了经验,她并不紧张,临到阵痛到来,孟玄泠提笔而给儿子写了今日的信才让蒋深将自己抱去了床榻。      没有见过女人生产,蒋深看惯了战场厮杀现在却被染满鲜血的巾帕吓得动弹不得,房内丫鬟产婆来来回回端水忙碌,蒋深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阵痛间隙,孟玄泠抬头看着一脸惨白立在地中间的蒋深,又好笑又无语,他的身份在哪里丫鬟即便觉得碍事也不敢多说,孟玄泠却能开口:“站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蒋深回过神,几步上前附身跪在了床榻一侧,冰凉的手握上了她的手,似终于找到自己能发挥的作用了,磕磕绊绊安慰道:“乖乖……“      孟玄泠是很想他在她身边,但胎儿状态极好没有后顾之忧,她现在最不愿的便是他看到自己汗流浃背的模样,见他面色苍白的看着自己喘息间,孟玄泠推了推人:“你出去。”      蒋深神色紧绷,声音沙哑:“我陪你。”      孟玄泠有些恼怒,撅了噘嘴:“我不想你看到我不好的模样。”话罢又是一阵急促的阵痛,暗暗的低吟让孟玄泠攥紧了蒋深的手,随着她的声音蒋深已经六神无主,手指冰冷,脑海里不断重复那句‘不想你看到我不好的模样’。      木愣愣的伸出手,遮住孟玄泠的水眸,沙哑道:“这样就看不到了。”      四下接生的几个产婆俱是一怔,心里不由发笑这位王爷的举动。      半晌后,蒋深到底留在产房内了,因为被遮住了眼睛,在看不到的情况下耳畔的低吟便越发清晰,好在这一次没再犯糊涂,攥着手中的柔荑吻了吻,“乖乖,我爱你。”      一声声低吟让蒋深眼眸有些湿,他年龄比自家乖人长了许多,经历了些事便甚少再喜形于色,但面对她时却仍旧直白,他一直以为自己纵着她,然而现在才发现他的乖人也纵着他,她经历过生产的疼痛却仍旧愿意生下小儿,以前他伤心她的决绝现在却发现他的乖人心里总是柔软的。      不知过了多久,当婴啼声响起时,耳畔也没了低吟,蒋深扯下眼前的丝缎看到自家乖人陷入沉睡微微松了口气。      孟玄泠这一胎胎儿有些大了,生产时间又长,听到婴啼后没来得及看孩子便沉沉睡去,产婆便将刚出生的小儿直接交给了蒋深。      蒋深一脸深沉,心里却极为忐忑的接过自己的小儿,左右抱不好索性将产婆手里的小儿端在手中。      产婆看到王爷的动作心里觉得可笑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忙开口指点。      当蒋深终于会抱襁褓里的小儿时,室内的人也都退了下去。      室内寂静,蒋深端详完自己的小儿,小心的将儿子放在床侧,等待睡去的人儿醒来,然而原本老老实实睡在孟玄泠一侧小的却闭着眼睛动作起来,动作间带着渐起的哭声,蒋深有些慌了第一反应是上前捂住儿子的小嘴,然而大手罩过去小儿的脸都不见了只得伸出一指手指压在小儿的小嘴上,然而襁褓里的一小个似乎更为不满低低的哭了起来,蒋深刚要抬手摇铃铛却见小儿面对自家乖人耸了耸鼻尖。      半晌之后,当嬷嬷布置查看好布置再回房内时便看到王爷抱着小世子凑近自家王妃的衣襟,走近去看王爷早已大汗淋漓,王妃怀中的世子却吃着奶水睡去。      孟玄泠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小儿吭哧吭哧的声音,睁开眼睛便是像蚕蛹一样扭动身子的小儿。      缓了一个晚上,蒋深已经认识到自己有个刚出生儿子的事实,学会了抱小儿后一早醒来嬷嬷奶娘退去后便将吃饱喝足的小儿抱到了床上。      小小的一个还没有长开,但已经没了昨日刚刚出生时的水肿,蒋深第一次看刚出生的婴儿,英眉皱紧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熟悉儿子的各个四肢却没想到让睡梦中的小儿睁开了眼睛,小小的一个眼眯成一条线,每当蒋深伸手摸摸小手便奋力的躲开,蒋深皱眉又去碰小儿的腿,小小一个又是一声吭哧奋力挣扎着躲开了腿,所以孟玄泠转过头看到的便是像蚕一样扭动来去的小儿。      “噗呲。”      孟玄泠忍不住笑出声来,蒋深小心将人儿抱在怀里一同去看仍旧条件反射一般扭动不停的小儿,吻了吻怀里乖人的额头后长长一叹:“乖乖日后不许偏心他们。”刚出生便嫌弃他日后可还了得?      知道蒋深是在打趣,但孟玄泠仍旧点了点头,眼眸光亮的看着面色青白的俊脸,不过一晚他下巴便有短短的胡刺,面露疲惫向来是一夜没睡,孟玄泠心里有些酸涩,她虽然出生时没了双亲但却有祖母疼爱,他却是再无亲人,单儿不肯亲近他,自己又时常无赖,多少辛苦他从未说出口,但她却开始心疼,尤其是想到上辈子因为身份而默默注视的他。      她泪眼婆娑,蒋深却嘴角带笑低声安抚:“乖乖为何又哭了,是为夫说错了,为夫许你偏心他们莫要哭了。”      怀孕中孟玄泠便情绪起伏颇大,蒋深以为她又心里莫名的难过来了,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一遍遍的轻声安抚。下一刻却因着她的话而僵住。      “蒋深,我喜欢你,日后也只偏心你。”      素来都是他说情话哄她,这是孟玄泠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她年纪小,她因为他受了委屈,所以理所应当的接受他的哄他的宠爱,现在她却也想这样待他,疼爱这个追了自己两辈子的男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实在写的痛苦,可能是我大纲最开始就没有撸好,千言万语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其中苦涩任意领会吧,反正我有罪。写文也有一年了,加上废稿存稿也有快小二百万字了,回首来看只能长叹一口气,叹息过后也不能怎么办,继续来吧,我会继续努力了,虽然最近写文总觉得痛苦,但实在不想放弃,会继续加油,希望下次再见我会有所进步,毕竟我是个有野心的人!老话长谈,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好,过得幸福哦,谢谢菇凉们的支持鼓励,爱你们呦wink。   ☆、065 番外      当大燕与楚良政事合并, 孟单也不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幼帝, 做事也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学会了运筹帷幄, 比如现在。      蒋深查看完儿子的功课下朝归来看到院子里一眼望去的男子额头上的青筋一跳。      公公本想将人送到便溜之大吉却被撞了个正着不由擦了擦汗上前赔笑道:“王爷今日下朝这般早……“      庭院中站着的男子颜色各不相同,有书卷气息的又魁梧挺拔的,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模样姣好,蒋深看了眼身侧的公公沉声开口:“将人都送走。”      公公面色的笑意微僵:“这……这……这是皇上赐下伺候……伺候王妃……”后面的话公公不敢再说, 咽了咽口水,挥了两下袖子匆匆道:“皇上赐下的奴才不好带走,还请王爷王妃自行定夺吧。”      公公脚底抹油般话罢便冲离了院子, 那父子俩斗气, 这种事便时常有,然而到头来受气的还是他自己两边受气几次后公公知道这种时候走为上计。      蒋深抚了抚额头, 他甚少干涉孟单的一切决定,孟单的决定也从不让任何人失望,但孟单就像是小树倘若不小心修剪总会有长歪的时候, 所以他修剪时难免会有冲突, 孟单小的时候还只是与自家乖人告状,现在直接变成给自家乖人送男人。他倒是知道他的软肋。      咬了咬牙关蒋深大步上前将庭院内打量院子里男人的孟玄泠一把抱起进了房内。      进入房内的时蒋深直接将人儿抱在了床榻上, 眼眸微眯的看着面色带笑眼眸流光的人咬牙道:“喜欢看?”      父子俩的战争孟玄泠岂能不知,长得俊俏的谁会不喜欢看?喜欢看但孟玄泠绝对不会说, 立刻乖巧的环上他的项颈安抚道:“长得俊俏的不如夫君身量好,长得身量好的不如夫君俊美,夫君说我喜欢看谁?”      拇指摩挲了两下那粉唇,蒋深眼眸里总算带了些笑意, 挑了挑眉:“嗯。乖乖今日嘴真甜。”      他眼眸幽深,孟玄泠立刻会意,桃花眼带着几分妩媚,舔了舔嘴唇道:“那夫君尝尝?”      低声一笑,蒋深立刻覆上了那红唇,尝了又尝。      蒋深第二日满心欢喜的上了朝,满心欢喜的布置了更多课业给孟单,又满心欢喜的回了府中,刚刚迈入府门听到乖人哄儿子的声音面色却一僵。      小儿手里握着的点心扑簌簌的掉着渣,委屈娘亲没吃自己特意握成团团的点心眼泪巴巴的看着娘亲,“娘亲不吃点心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喜欢爹爹给娘亲买的点心了。”      喜欢归喜欢但孟玄泠看着那被小儿□□成一团的糕点实在难以下咽。但对于时不时就泪眼朦胧的小儿孟玄泠心里软成一团,蹲下身将小儿抱在怀里哄着开口:“娘最喜欢你了,儿子又软又乖,娘不喜欢你喜欢谁?”      对于孟玄泠不过一晚就喜欢上又矮又不俊美的小儿这件事,蒋深难以容忍的将人抱进房内教训了一番。      夜里同样被□□过后的孟玄泠泪眼婆娑的窝在男人赤果的胸膛咬住手指,家里大小男人太多,甜言蜜语都快要不够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销新文 【偏爱你在繁华过后/追宠】 一句话简介:我想娶你为妻你却把我当儿子? 文案一: 身为太后的女官,沈素未一生平坦却因着皇帝的意外死亡而殉葬,离魂之计看到丈夫与外室恩爱,膝下的儿子竟是外室所生,亲子则被偷梁换柱不知生死,原以为幸福的一切不过只是假象,重生来过沈素未决定寻回儿子,结果却认错了儿子。 文案二: “我倾慕与你,想要娶你为妻。”向来镇定自若的沈姑姑有些不知所措,定了定神:“按礼数你理应唤我一声姑姑。” 傅淮眼眸深邃仍是定定的看着沈素未,只是上前了几步,淡笑开口:“姑姑,我倾慕与你,想要娶你为妻。” 一句话简介:我想娶你为妻你却把我当儿子?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